28.黔之驴
本文选自《柳宗元集》(中华书局1979年版),有删节。柳宗元(773-819),字子厚,河东解(现在山西省运城县解州镇)人,唐代文学家。黔(qián),地名,包括现在四川、贵州等省的部分地区。
●课 文 评 点
黔无驴,有好事者〔好(hào)事者:喜欢多事的人。〕船载以入〔船载以入:用船装运(驴)进入(黔)。船,这里是用船的意思。载,装载。以,而。〕。至则〔则:却〕无可用,放之山下。虎见之,庞然〔庞然:巨大的样子〕大物也,以为神〔以为神:把(它)当作神奇的东西。“以”后边省去“之”字。〕。蔽〔蔽:隐藏〕林间窥〔窥(kuī):偷看〕之,稍〔稍:渐渐〕出近之,慭慭然〔慭慭(yìn)然:小心谨慎的样子〕,莫相知〔莫相知:不了解它(是什么东西)〕。
第一段,写黔驴的来历及虎初见驴的心态。
他日,驴一鸣,虎大骇〔骇(hài):惊惧〕,远遁〔遁(dùn):逃走〕,以为且噬己〔以为且噬(shì)己:认为将咬自己。且,将。噬,咬。〕也,甚恐。然〔然:然而,但是〕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觉无异能者:觉得(驴)没有什么特殊本领似的。者,这里相当于“……似的”。〕。益习〔习:熟悉,习惯〕其声,又近出前后,终不敢搏〔搏(bó):扑,击〕。稍近,益狎〔狎(xiá):亲近而不庄重〕,荡倚冲冒〔荡倚冲冒:形容虎对驴轻侮戏弄的样子。荡,碰撞。倚,倚靠。冲,冲击。冒,冒犯。〕,驴不胜怒〔不胜怒:非常恼怒。不胜,不能承受、不禁。〕,蹄〔蹄:踢〕之。虎因喜,计之〔计之:盘算这件事。之,这,指上文所说驴生了气只能踢的情况。〕曰:“技止此耳〔技止此耳:本领不过这样罢了!止,只、不过。耳,相当于“罢了”。〕!”因跳踉〔跳踉(liáng):跳跃〕大〔(hǎn):虎怒吼〕,断其喉,尽其肉,乃去〔去:离开〕。
第二段,是故事的主体,写虎逐步摸清驴的底细,终于吃掉驴。分三层:“他日”至“终不敢搏”,写虎对驴“鸣”的反应;“稍近”至“技止此耳”,写虎进一步大胆试探,激怒驴使出“蹄之”的绝招,终于识破驴的真相;“因跳踉”至“乃去”,写虎吃掉驴,得胜而去。
“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交代驴是“外来户”,为下文做铺垫,故事由此而起。
“庞然大物”,以虎的眼光显示驴的形体特征,虎因此而心生畏惧。“以为神”,敬畏之至。
“蔽”“窥”“稍”,勾画出虎既好奇,急于摸底,又害怕的心情。
“驴一鸣”,抓住驴大嗓门的特点,一写黔驴之技。“终不敢搏”,可见虎之谨慎。
“稍出近之”,“往来视之”,“近出前后”,直至“荡倚冲冒”而激怒驴,一再试探,处处可见虎的生性大胆和工于心计。
“蹄之”,二写黔驴之技。虎逼驴使出绝招,终于摸清驴的老底儿,岂能不“喜”!
写虎知黔驴技穷而食之,痛快淋漓:“跳踉大”,从动作、吼声两方面表现虎的勇猛凶狠;“断其喉”“尽其肉”“乃去”,句式短促,节奏鲜明,写出干脆、利落、志得意满的情态。
《黔之驴》是柳宗元的作品《三戒》中的一篇。《三戒》含《临江之麋》《黔之驴》《永某氏之鼠》三篇寓言。本文是其中的第二篇,写的是一头驴被一只虎吃掉的故事。
这篇文章寓意深刻,具有鲜明的针对性、现实性。作者在《三戒》的序中说:“吾恒恶世之人,不知推己之本,而乘物以逞,或依势以干非其类,出技以怒强,窃时以肆暴,然卒迨于祸。有客谈麋、驴、鼠三物,似其事,作三戒。”由此可知,作者写这三篇寓言,是为了警戒世人:豪无自知之明而肆意逞志,必然自招祸患。而《临江之麋》《黔之驴》《永某氏之鼠》则分别写了“不知推己之本,而乘物以逞”的三种表现:“依势以干非其类”,“出技以怒强”,“窃时以肆暴”。因此,具体而言,本文旨在讽刺那些无能而又肆意逞志的人;联系作者的政治遭遇,又可知本文所讽刺的是当时统治集团中官高位显、仗势欺人而无才无德、外强中干的某些上层人物。此外,以“三戒”为三篇文章的总题目,并以“黔之驴”为本文的题目,也表明作者讽刺意图的指向。但我们也可以不从驴被虎吃掉的角度,而从虎吃掉驴这一相反的角度,来理解本文的寓意:貌似强大的东西并不可怕,只要敢于斗争,善于斗争,就一定能战而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