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何敷不知道,马馥也的的确确地喜欢上了自己。
他低估了自己与马馥之间的默契。
~ Fa ~
是非常有默契的两个人。
甚至连喜欢上对方的过程,也都是从忽略到在意再到疑惑的雷同三步跳。区别只在于马馥发现自己喜欢上何敷的那一天,比何敷还要早了两个月。
马馥还记得那一天。那其实是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一天。马馥在午休时间去小卖部买EXTRA口香糖,买好走到店门口时,进来的何敷就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校服在马馥身边掠过阳光与风的味道,明亮清爽得一如身后的声音——
“给我一盒EXTRA。柠檬味的。”
马馥在男生的话语里顿了顿步子,然后垂着眼,将自己刚买的那盒EXTRA撕出一片放进嘴里。清凉的酸味瞬间弥漫上了味蕾。
EXTRA。柠檬味。
自己和何敷买了一样的味道啊。马馥想。
自己的嘴里,和何敷嘴里会是一样的味道啊。马馥又想。
马馥就这样想啊想,想得自己有点恶心,有点害臊,还很想傻笑。正午的阳光不避忌地淋下来,仿佛一只粗糙的大手,轻易就将马馥捏出一脸热红。
就是这样。喜欢上了何敷。
一样无厘头的过程。一样确定了的结果。
而一样的并不仅仅只是这些。
越是了解,马馥便越会发现两人间的相似——譬如都喜欢把报纸带到学校看。譬如都热衷点学校饭堂的咖喱饭。譬如都讨厌上历史课。譬如都喜欢给课本上的人物插图加胡子画辫子。譬如都会在同一个冷笑话上笑出声来。
发现的相似处多一个,马馥对于何敷的喜爱便又多了一点。等到两个月后,当何敷终于发现自己喜欢上马馥时,马馥对于何敷的发现与喜欢,已经累积得足够塞出一床又软又厚的被子。
只是她发现了这么多,却终究漏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至关重要的一点是——马馥没有发现何敷也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心情。
嗯。就连这一点上,他们也是那么的默契。
~ So ~
之所以会[没有发现]。其实并非源于迟钝,而是不敢多想——至少对于何敷而言,是这么个情况。
越是喜欢马馥,何敷就越是没办法摆脱对方所说过的那句“谁把他和我拉在一起我就跟谁急”——在他们为了消除绰号而并肩作战的岁月里,他曾对马馥说这句话时的坚定很是赞赏,却没想到,也正是因为这份坚定的浇灌,使这句话在如今成为心中磨不掉的刺。
那个当初说着“她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的他叛变了。那么她呢?何敷不知道。也不敢乱猜。心中的那根刺,尖锐足够将脑海中揣测出的那些迤逦泡泡刺成空虚的沫。以己度人的下场多数是自作多情。这不但傻。还很惨。何况还有这么一个自作自受的[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俩个人]做大前提,自然更是丧失了行动的勇气。
当普通的同班同学就好了。何敷对自己这么说。并且也照着这么做了——同班直到高中第三年,他和马馥说过的话大概没超过50句。视线相交的次数大概不会多于40次。至于一起上学吃饭结伴回家的次数,则更是连自断双臂的人也能用手指数出来的明了——0次。
没有人知道何敷喜欢着马馥。
自然就更不会有人知道,他是怎样从边边角角探听到马馥的电话号码,并在手机里将她存成为隆重其事的一个“♥”号。是怎样混在一堆人里起哄外班男生朝向马馥的表白,并在女生一句“我有喜欢的人”的拒绝里,又喜又忧地失眠了大半个星期。又是怎样……埋头苦练了将近一年的吉他,只为能创作出一首送给马馥的曲子。
没有人知道。马馥也不知道——即便那首送给她的曲子,何敷曾在她面前弹奏过两次。
但这也不能怪马馥。一来她和何敷一样有着过往言论的阴影,唯恐想太多落得个自作多情的下场。二来何敷这两次的弹奏,其实也并非只弹给她一个人听的。
第一次是在高三上学期的某届校际表演大会上。
高三的学业繁重,偏偏每个班又都规定要出一个节目,为了逃避排练,有过“传说中一年吉他苦练经验”的何敷,就这样被宣传委员以“随便凑个数,给咱班丢脸咱也不怪你”的说辞,半逼半求地推上了表演台。表演内容定的是原创吉他弹奏+独唱。做好了“给咱班丢脸”的心理准备去听,没想到就居然把马馥听出来一眼的泪光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