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靠在床上望向窗外那迷蒙的蓝天,不敢回头看向家中的乌云,若有似无的温暖彷似泡泡一样的脆弱。我看见泡泡爆裂时所散开的细小水珠,就好像我的愿望一般卑微又任人宰割。明明充满著阳光的房间在泡泡消失后失去了彩虹,化成了荆棘的绝望攀附在墙上,当房间再没有阳光,我已经再没有挣扎的理由。我一直相信我家是一个黑色童话,那种冷门的黑色童话。我宁愿从未存在也不渴望在没有天空的天堂蹲坐。所谓幸福易碎,小心轻放,可我们总爱轰轰烈烈地燃烧快乐,直至缺氧。
我抚弄著床前的月光,带点自嘲地反省,四人合照好似是甚麼太久远的历史,久得连溅起的尘埃也忘了时间,连花也忘了枯萎。那一点红极尽讽刺地绽放在那阴暗角落,就像嘲笑我无知天真的奢望。她穿著如梦境般梦幻的罗棠,危险又致命的毒。温暖呀,你甚麼时候会照料这朵不知所措的妖艳红花,把它扼死你怀内,正如你当初把我灼成灰烬那样残忍但华丽。蝴蝶的翅膀过份轻盈,不懂得负担现实的沉重,所以请让它死在你怀内,从来没有面对严酷,那是那麼美好的事。
我以最虔诚的姿势跪坐下来,我放下那些无能的自尊,让你的目光狠狠刺痛我高傲的心。我会记得这种卑贱,正如我记得当藤抽在肌肤上那火辣辣的痛感和木棒敲在身体上沉闷的声响。我看著回忆中那满布侐腿的紫困色瘀青,目光柔和得像看见最珍贵的贡品。我垂头轻笑,没有忽略手臂上每一道红肿的痛禁,他们犹如从小陪我到大的胎记,怎麼敢忘记?
我怔怔看著手臂及双脚上隐约的蓝色悲伤轨迹,忘记静脉,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心脏不止的跳动。我宁愿时间就此静止,然后停顿。那一瞬间,就是我的永远。用因抵受不了地板的肮脏而变得粗糙的手掌抚上脸颊上泛红的烙印,我茫然但心思澄明。我痛,但我不会哭。因为这是誓言,保用一世的诺言,不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