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甜腻表情温柔,一边走过去,用手指抹了抹那人的唇角。
就像所有早晨刚刚睡醒的普通情侣一样。
……然而也仅仅是“像”而已。
那把匕仧丨首从背后贯入的时候他的牛奶才喝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顺着惯性前倾的冲力泼得满地都是。
平和岛静雄皱起双眉,第一反应居然是啊…可惜了。
匕仧丨首的主人嘻嘻笑着凑到他耳边来,依旧甜腻地低声说道:
“呐,小静,我来教你最后一件事,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后背送给别人哦……”
边说还不忘手上用力,将体内的凶器狠狠地绞了一个圈。
不得不说这一刀扎得实在精准,他几乎没怎么挣扎就直直倒了下去。
但偏偏又是用的最不利落的刺法——避开心脏,捅穿了肺叶。
好像凶手就是故意要看他如何苟延残喘地多活那几十分钟似的。
折原临也拔出匕仧丨首,又顺手往他右边肺叶处对称般地戳了个窟窿。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变得稀薄起来,他难看地趴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像拉风箱一样粗重的喘气声——或者说是漏气声更为恰当一些,一吐一吸间全是浓重刺鼻的血腥味。
临也捂住鼻子,蹲下去拿刀尖蹭了蹭他的脸。
“哈哈!池袋最强?人间凶器?他们是这样叫你的吗?”
“小静你啊,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总是在给大家添麻烦呢……”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而且越说越觉得开怀,仿佛自己真的是在做一件除暴安良的大善举一般。
“……嘛,人类真应该感谢我。”他满足地低叹道。
最后这话好像终于让对方有了一丝反应。
平和岛静雄颤了颤眼皮,在已趋麻木的疼痛中艰难地掀开一条缝。
他其实很想睁大双眼,以强迫自己记住这辈子死得有多愚蠢;可是眼前血红一片,无论如何也是看不清那人得意的嘴脸。
而后他又试图抓住脑子里飞快流逝的一些东西;可笑的是那些名叫平和岛静雄的支离破碎的片段,枯燥乏味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要也罢。
他甚至困惑地想,自己明明活了24年,怎么就贫瘠得好像只过了24天。
比如他记起柜子里弟弟送他的20套酒保服,以及后巷里那只可怜的瘸了腿的猫;
又想起初次遇到折原临也时对方那副令人作呕的蠢样子。
然而就连这些,也随着还在不停流出体外的腥膻的血,渐渐模糊不清了。
***
地上的人终于没了动静。
临也抬脚踢了踢这具昨晚还和自己亲密相连过的身体,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啧…”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
他掏出手机,第一时间把这个值得庆贺的消息告诉了新罗,并慷慨地提议道:
“嘿,你的梦想就要实现了,我把它送给你研究怎么样?小静的身体哦~~——”
然而他的尾长音没有拉完,因为对方果断地切断了通话。
“呀咧呀咧~ 还是这么无趣。”他无奈地撇撇嘴,把手机重新收回口袋里。
这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一点也没有影响他的心情,现在他有更要紧的事情可以做。
比方说去确认一下,没有了暴徒的池袋,到底迎来了它怎样的新生。
他走上城市熙熙攘攘的街头,面目模糊的陌生人或快步或笑闹着走过他身旁。
人们依然在口口相传那位神秘的黑色机车骑士,以及某个几乎让池袋人人自危的怪力金毛小混混。
“什么?那个平和岛静雄?”
“粟楠会的下任当家啦!”
“惹他?你不如直接去跳东京湾啊!”
……
哈!这些卑微渺小的人类,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已被施与了多么大的恩惠吧。
折原临也嗤笑一声,他看了会儿这一派安详平和的景象,陡然就生出一股类似惆怅的情绪来——
怎么总觉得,现在的池袋,似乎变得无趣透了。
最后他走过那条熟悉的小巷子。
穿堂风疾疾地刮过他耳边,让他总有种错觉,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不明物体从巷口飞出来,伴着某个金发青年歇斯底里的怒吼声。
……却也不过是错觉罢了。
***
平和岛静雄,24岁。
活过的前23年里没享受到什么像模像样的人间温暖;
在接下来的第24年重遇折原临也。
真是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