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露营 一觉到日上三竿。
两人洗了澡,背着行李从楼上下来。
当初考虑到爬黄山方便,之后还要继续南下寻找鱼村,於是放弃了拖箱。严志新背着超大75升登山包,里面装着两人所有随行衣物用具,腰间还系着个8升腰包,放些零碎品。贾清背着60升登山包,内装帐篷和睡袋。
帐篷和睡袋都是中途买的,毕竟沿路游玩一直背着,有点儿吃不消。
从白天看,旅馆更破旧了,总共就两层,木头楼梯摇摇欲坠,踩上去一阵吱呀乱响。
脏兮兮的登记桌后坐着个中年妇女,满身膘肉,打着盹儿昏昏欲睡。
整个死气沈沈的旅店,昨夜恐怕只住了他们两人。
“要走了哇?”中年妇女醒了,抹掉嘴边一条口水,伸手接过钥匙。
女人长得很木讷,眼里没一丝光彩。
严志新从兜里掏出贾清爷爷画的地图:“大婶,请问从这儿往东南走,是不是有个鱼村?”
女人呆呆望着图,半天没说话,仿佛看不懂,又仿佛没在看。
严志新甚至觉得她又睡着了。
女人终於说话:“往东南走,是片野山哇,哪有啥子鱼村。我在这十几年了,么得人去过那里,也么得人从那来过哇。”
贾清的心,一点点沈下去。
他们所处的这片山,在国家地图上只是很小一撮。坐巴士顺盘山路上上下下,照理一天就能绕出去。可途中巴士抛锚,两人离开等待援助的其他游客单独行动,搭便车行了一程又一程,直到路渐野,车渐少,树渐密,辗转三天,竟然越走越深,遥望不到尽头。
从贾清爷爷的图上看,鱼村地处山丛东南边缘的凹谷里,南面临着一片水,也不知是内海还是湖。
贾清突然冒出这样一种想法:也许鱼村根本不存在,或者它存在,却看不见。它是爷爷想象中的产物,是地理上的黑洞。
这片山是个阵法,是中国的百慕大。
他们可能永远也出不去了。
想到这儿,贾清毛骨悚然。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没事儿,这图不是画得挺详尽么,照着它走,找不到就沿路返回。有我在呢,怕什么。”
晚上。
贾清躺在双人帐篷里,听窗外咆哮的山风。
严志新也没睡,睁着亮亮的眼,望着低压压的帐篷顶。
“志新,”贾清轻轻说,“谢谢你陪我,帮我办爷爷的事。”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谢谢你陪我,走过这几年。
严志新低低笑了:“咱俩谁跟谁啊。”
贾清又说:“志新,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一直陪着我么?”他伸手摁了摁旁边的登山包,那盒子放在里面,鼓鼓硬硬的。
严志新翻个身,面对贾清:“你又想七想八,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咱们就这样过一辈子。”
咱们就这样过一辈子,这句话让贾清有点儿想哭。
“鱼石,”严志新说,“可能原本就是鱼村的东西,所以你爷爷这么坚持要把它送回去。”
“是么,”不知为啥,贾清觉得自己的舌头有点僵,说话也含含糊糊,“谁知道有没有鱼村这地方……”
严志新笑了:“当初说不去,你不干,怎么现在倒先动摇了。”
贾清没说话。
“阿清,如果找不到鱼村,就把它上交了吧,这种东西,拿着没用。”
“嗯……好……”
渐渐有点儿冷了,严志新从包里刨出几件外套盖在两人身上。贾清侧耳聆听,越发感到那山风像是人在呜咽。嗯哎——嗯哎——嗯嗯哎————
后半夜,贾清觉得痒痒的,一个东西正抚摸他的脸,从额头到唇角,从唇角又到脖颈。
他睁开眼,发现严志新在黑暗中支着脑袋看他,目光灼灼。
“阿清,”他的呼吸有点儿急促,脸也很红,古铜色的皮肤烧得像刚出炉的熟铁,“我想做,咱们很久没做了。”他起身脱了背心,露出鼓囊囊的大胸和腹部八块整齐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