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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欢喜】 纨绔 风流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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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1-04-27 03:19回复
    澜渊也不急,耐着性子一句一句温温和和地问:“不是咱这一群是什么意思?”
    “就是人家心气高,不跟咱鬼混。”
    “哦?”
    “嗯。”
    “那他手里的狐是?”
    “那是篱落,他弟弟。常惹祸。”
    “弟弟?”
    “啊。”
    “那他也是狐?”
    “他是狐王,跟我差不多时候继的位。”
    “哈哈哈哈……”这回轮到澜渊大笑,笑到连酒都喝不下去,“他?狐?”
    墨啸众人点头。
    “怎么一点狐狸的样子都没有?”
    印象中的狐该是妖艳媚人,眸中暗藏狡诈的才对。那个人,怎么能是狐?
    又笑了一阵才止住,更兴致勃勃地看着蛇族舞丶女的舞蹈,眼中却似隔了层纱一般,疏疏淡淡的,墨非墨,蓝非蓝,怎么也看不真切他到底在看什么。
    闲扯了一阵,说到冥胤的妹妹冥姬,现今兽族中间顶尖的美女。美丽、高贵,看一眼就酥了半边身子,广寒宫中的嫦娥见了也要羞愧。擎威玩笑着说要结亲,冥胤玩笑着摆架子说拒绝。澜渊皆是在边上喝酒看戏,不置一词。临走时笑着对墨啸说:“下回把那个篱清也叫来吧。”
    众人一下子安静了,都不说话。
    墨啸为难:“他那人不肯的。”
    “你去他该会肯吧?”澜渊丝毫不理会墨啸的惊讶,“既知道他那么多事又那么护着他,还能说不熟么?”
    “可……”
    “就这么定了。下回他要来了,我澜渊欠你墨啸一个人情。以后你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我要说半个‘不’字,我天雷轰顶永堕畜生道,如何?”描金扇展开了在胸前慢慢地摇,澜渊笑得斯文轻松。
    见墨啸沉思不语,也不等他回话。径自摇着扇子走了。
    回去时特意绕回到那棵榕树旁,还真是个好地方。
    第二章
    “不去。”狐王听明墨啸的来意后断然回绝,丝毫不顾及狼王的颜面。
    “你这是何必?不过是喝个酒、聊个天,做什么这么严肃?”篱清的拒绝在意料之中,墨啸维持着笑,一副语重心长的老好人样。
    “不去。”篱清垂眼喝茶。是墨啸带来的天宫香茗“浮罗碧”,缩卷的叶片在沸水中慢慢舒展开,映得一整盅茶水都湛绿通透起来,翠玉一般。
    “没别的什么人,擎威、冥胤,都是从小认识你又许久没有见的。现如今大伙儿都继了位,聚到一块儿聊聊不挺好的吗?”墨啸不放弃,继续卖力劝说。心中却埋怨着澜渊,好好的发什么毒誓,他要不点头就显得他多不仗义似的。也是这篱清多事,教训弟弟在自己家教训不就完了,跑到外头去干什么?连累得他墨啸现在两头都落不了好。
    “……”篱清连拒绝都懒得说了,茶盅放到桌上,淡淡地看着墨啸快笑僵的脸,大有远走不送的意思。
    


    4楼2011-04-27 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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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王硬着头皮赖坐着只当没看见,三寸不烂之舌鼓得更勤快,莲花一般:“你呀,别老把自个儿憋在屋里。平日就不见你露面,难得一个机会,你又何必这么不给面子?你看看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都成个大姑娘了。另外,不也是为了让旁人开开眼见识见识狐王的风采么?现今这年头,就算是公事也是酒桌上头才谈得顺呐……”
      篱清不作声,一径任他滔滔不绝地说完。灿金瞳里金光点点,无风无浪:“送客。”
      立刻进来了两个青衣小厮,拱着手请狼王起驾。
      “你……”墨啸被堵得哑口无言,悻悻地起身,幽绿的眼中寒光一闪,语气不复亲热:“篱清,你不去本是没什么。可是,各族中还有哪家是你那个宝贝弟弟篱落没招惹过的?”
      篱清神色不变,手掌却悄悄在袖中紧握成拳。
      “听说,前两天狮族的狮王宫中溜进了一只雪狐,非但偷吃偷喝还肆意捣乱,险些把屋子拆了。光为了这个,你也该给各王一个交代吧?三日后,我墨啸恭候狐王大驾!告辞!”
      黑色的身影旋即消失在门边,篱清坐了良久,灿金瞳忽明忽暗,已是山雨欲来之势:“去,把那个小畜生带来!”
      黑羽红喙的炙鸟飞进宸安殿时,澜渊正打算出门。
      炙鸟停在窗边,引颈昂首,口吐人言:
      君欠吾大礼一份,隔日必来索取。
      话音方落,就见原地升起一团蓝火,火光刺眼,隐约只能看见几根黑羽在其中翻飞。一眨眼,朱栏格窗,半点痕迹不留。
      描金扇“唰——”地展开。身上穿的是宝蓝色的袍,珠光缎面,银线滚边,似瀚海波涛,汪洋接天。
      二太子今日心情大好:“走,去天崇山瞧瞧。”
      天崇山天崇宫,楼阁高耸,翘角飞檐,琉璃瓦熠熠生辉,海外仙境中云遮雾绕的桂殿兰宫。
      天崇山的主人便是勖扬君,上古神众的后裔,额有银紫龙印的天胄,二太子澜渊唤他一声小叔。
      偏不巧这天勖扬君不在,说是去东海了。澜渊不以为意,摇着扇子熟门熟路地往后花园走。
      后花园中有条抄手游廊,一路蜿蜒向内。穿过月洞门又过了竹板桥,鹅软石铺就的小径弯弯地从竹林一直伸到一座小巧的院落前。
      既不叩门也不让人通报,澜渊推了门入内。院中有一个圆石台,环了几个小圆石墩。石墩上坐了一个穿青衣的人,青丝如瀑,垂及地面。那人听了声响抬起头来,面容有些苍白,唇色也是淡粉的,少了些血色。一张不算漂亮的脸,最多不过是清秀。见是澜渊,青衣人慢慢站起身,柔和的笑在脸上绽开:“二太子来了。”
      澜渊皱眉,收了扇子在他对面坐下:“文舒,不是说好了么?叫我澜渊就行了。”
      “好。”文舒等澜渊坐了,亲手泡了茶奉上,才又慢慢坐下:“主子出门去了,要让你白来一趟了。”
      “谁说我是来找他了?我来……是因为……”澜渊看着文舒,墨中透蓝的眼睛一眨不眨,一往情深的样子,“我想你了。”
      文舒的眉眼低低柔柔:“谢谢。”
      “唉……”澜渊挫败地垂下头,“文舒,你就不能跟我说一次你也想我么?”
      “我也想你。”文舒说,依旧和和气气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这么说倒是更叫我伤心了。”澜渊走过来拉他的手,“不过,我爱听。”
      澜渊和勖扬君其实年龄相仿,自小就在一块儿大的。只是勖扬君生性高傲冷淡,不喜与人亲近。于是澜渊倒是和文舒这个勖扬君的侍童更亲热些。据说文舒原是凡人弃婴,被勖扬君的父亲捡到带回天崇宫,又输进上古神力脱了凡骨,非人非仙,长生不老。代价就是要伴着勖扬君做侍童,直至灰飞烟灭。
      文舒的性子很好,总是那么温柔地浅浅笑着,不漂亮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很舒服。文舒鲜少出天崇宫,澜渊每回来就同他讲讲外头的事,人间的、妖界的、天界的。絮絮地唠叨一阵,他就会笑得很高兴,面色也红润了些。
      今日便又说起来,最近遇上的人和事。提起那个篱清,冷冷的金瞳,冷冷的人,说到他时又趴在石桌上大笑了一阵子:“文舒,你说,哪有这样的狐?”
      文舒看着他笑,语气有些无奈:“众生万千相,你怎能因为这个就去招惹人家?”
      


      5楼2011-04-27 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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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雀无声。
        “哼!”上好的红木矮桌轰然道地化成一地粉末。
        众人尚不及回神,白光一闪,一柄秋水长剑已经抵上了澜渊的喉头。
        “呀——”四周一片抽气声,却谁也不敢上前。
        澜渊对上他流金闪烁的眼,直直地看进去,能看到他的眼睛里头有一张温雅的笑脸。伸出两指夹住冰凉的剑身:“再进一寸,如何?”
        狐王的唇抿起,手腕微沉,握剑的手就要往前送去。
        “篱清!他是天界的二太子!”墨啸再也坐不住,飞身掠过来阻止。
        金瞳一闪,添了些暗色,不动如山的面容看不出悲喜。缓缓地抽回剑。剑身上几点红花分外鲜明。又是一道白光,方才拔剑相向的人已化成了远处一个白点。
        “呵呵……”澜渊低笑。曲起手指送到嘴边,白皙的指上赫然一个被剑划伤的口子,鲜红的血液冒出来,滴落在宝蓝色的衫子上就成了暗黑的一点。
        第三章
        有人来通报,说是门外有人要求见狐王。
        篱清放下手里的书卷问:“是谁?”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除了族里的几个长老,旁人一般不会来见狐王。若是来了,八成是来告状的:昨个儿逮了只鸡,半道上被篱落少主抢了;房梁上吊了块熏肉,一早起来没了,听人说看见篱落少主嘴里叼了一块从我家窗户里蹿出来;藏了多年的女儿红,自己都舍不得喝两口,篱落少主用块白石头冒充白玉,从我家笨儿子小四手里骗了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到他跟前,还没听完就怒气腾腾,自己狐王的脸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搁。
        下人摇着头只说是个和善的年轻人,不像是个告状的。
        方要让请进来,那小厮又歪着头想起来什么:“那人手里还有把好看的扇子。”
        心里一沉,脱口问道:“可是穿了件蓝衣?”
        下人忙不迭地点头,直道:“大王料事如神,是穿了件蓝色的衣裳。料子好着呢,都没见过这么挺括的。”
        篱清抿着嘴不说话,直觉地要拒绝。沉吟了半晌,缓缓开口:“让他进来。”
        手狠狠地按了按剑柄,心里比来了告状的还复杂,郁郁的,脸上绷得更紧。
        澜渊见篱清板着脸从堂后走出来,赶紧收拢了扇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前日在下酒后失态,今日特来赔罪。还望狐王大人丶大量,不要和在下一般见识才好。”
        说罢,又自案几上拿起一个木方盒打开,竟是一套酒器。细颈长嘴的酒壶另加四个方形的小酒盅,皆是整块的羊脂白玉雕成,莹白通透,不见白点瑕疵。壶盖上雕了一只阔口异兽,怒目圆睁,栩栩如生,一双兽眼用蓝色宝石嵌成,幽蓝深邃,精光四射。酒盅上也嵌了各色宝石作成图案。当真是华贵精美,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一套小玩意儿聊表在下歉意,还望狐王笑纳。”
        澜渊让人捧了送到篱清面前:“狐王莫要小看此壶。要论妙处,虽比不得狐府中的精巧,但是,盛夏时节若将酒倒入壶内再倒出,自有一股凉意沁入心脾。比之冰镇之类的法子,酒味不失而清冽更加。”
        篱清向盒内看了一眼,点点头。下人就收了盒子退下。
        澜渊的嘴角翘了起来,也不坐下,就这么站着,扇子在胸前徐徐地摇。
        篱清见他不走,觉得奇怪,想开口问又不怎么愿意。一时,两人皆是无言,两双眼中却是截然不同的神采。
        又有人捧了些文书进来,都是族中的一些琐事。如今天下承平,各界也无太大的动作,事情就少了很多,也就是些零星的小事,邻里打架呀、丢了样首饰呀、夫妻吵嘴惊动四邻呀……虽用不着大王亲手处理,批阅一下底下送上来的请示还是要的。墨啸就曾笑言:“什么妖王,倒弄得跟个人间的小县官似的,东家长西家短的,说出去还真是没面子。”
        就翻开了低头逐行地看,偶尔觉得不妥当,就在下边写两句。一件一件看下来了也耗了不少时光,口中有些渴,伸了手去旁边的案几上摸,有人把茶盅端到他手上,也没在意,拿过来喝了,随手一递,又有人接了过去。
        低低“嗯”了一声算是赞许。
        手边的眼看着快要看完,又递过来一些。便重又打起精神细细地翻看圈画。不一会儿,砚台也端了过来,磨墨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响起,说不出来是种什么声响,听在耳里居然觉得也很舒服。
        


        7楼2011-04-27 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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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全看完了,已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揉着脖子抬起头,面前是一汪碧蓝,再往上,墨中透蓝的眸子正在对他笑。
          “你……”灿金的瞳有点愣神。
          “怎么?渴了还是没墨了?”澜渊自上俯看着篱清。似是明白篱清要问什么,脸上的笑一层一层漾开,“今日是特来向狐王请罪的,狐王还没有原谅在下,在下怎么能走呢?”
          “既是酒后失态,二太子不必太过介怀。”篱清别开眼,脸上还是疏离的表情。”
          澜渊笑容不变,说:“那在下明日再来如何?”
          第二天当真又来了,摇着扇子走进来,脸上挂着斯文的笑,不知道的都要夸一句“好一个风采翩翩的少年郎”。第三天也来了,也不介意下人们讶异的眼色。以后便是天天一早就往这里来,下人们都懒得通报了,直接就让他往篱清的书房里走。
          篱清还是冷冷的,没什么话要跟他说的样子。起初见他进来时还会皱一下眉头,后来就头也不抬了,看书、写字、作画、或是去外头练剑……只当身边没有这个人。有长老过来议事,看到澜渊有些惊讶,篱清也不解释,听任他和长老们套近乎。
          篱清不理他,澜渊也不介意,就在旁边摇着扇子笑笑地看:
          “狐王好画艺,这一杆翠竹身姿挺拔,风骨清奇,比起天宫的画师也半点不会失色。”
          “狐王好剑法,若能上得战场必是一方战神,攻无不克。”
          也会说些别的,太上老君和太白金星两个老臭棋篓子下棋下到打起来;月老有次醉酒,扯红线扯到把自个儿绑了个结实;自己的天帝父皇又被逮到和瑶华仙子眉来眼去,在天后宫外跪了一宿……篱清一概连个回应的表情也没有,澜渊兀自口若悬河地讲,也不觉得尴尬。
          澜渊有时候也会带着东西来,记得墨啸说过天宫里的菜肴不错,就特地让人用食盒装着带过来,打开时还冒着热气。篱清夹了两口尝,不说好也不说坏。下次就让人全部换成别的菜式。出来时,勖扬君那边送来一小坛琼花露,就一起带了来。狐王府的小厮们伶俐地捧出上次的那套白玉酒器,不愧是狐族,贴心。一高兴,袖子里摸出几颗宝石珠子,一人赏了一颗。篱清只在一边淡淡地看,小厮们见主子不反对,忙跪下叩头。以后见了澜渊,笑得越发殷勤,鞍前马后地问哪里需要伺候。整个狐王府快成澜渊自己的宸安殿了。
          回到天界时,听说天帝那边的使者已等了多时。坐下来换了衣服再喝口茶,才把人叫进来。原来是新炼出了三颗火琉璃,天帝特地吩咐,两位太子一人一颗,剩下一颗就送给天崇宫的勖扬君。
          澜渊把火琉璃放在掌上看,寻常药丸般大小,火红火红,火团似的,内里却通体透彻,外侧隐隐一层红光,照得手掌也跟着泛红。
          


          8楼2011-04-27 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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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凡人吃了可长生不老?”澜渊懒懒地问。
            “是。”
            “那于我有什么用处?”笑是亲切的笑,问的话却叫人答不上来。
            “这……”
            “得了,逗你玩儿呢。”
            便命人收了,闭上眼睛想篱清。原先不过是心里头无聊而已,现在却就跟上了瘾似的,每天一睁眼就往那边跑,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的腿。怎么就有了这么个人呢?不声不响地往那边一坐,自己就忍不住要去招惹他,原来想看看他狐狸般媚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子,现在却只想看看他有没有别的表情,哪怕是嘴角动一下也好。只是在边上看着都觉得心里高兴,他要是抬起头,灿金的眼瞳往这里扫一眼,不管是谁,管他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这样下去可不成,不成。
            隔天却还是照旧去了。半路上遇到了墨啸,黑衣黑发的狼王见到他就凑过来打招呼:“哟,二太子是要去擎威那儿吧?我也正要过去,一路同行如何?”
            澜渊这才想起来,前两天擎威就约了他去虎族喝酒,一转眼就忘了:“不是。我去狐族走一趟。擎威那儿就代我告个罪,下回我请!”
            墨啸看他的眼神一下子古怪起来:“狐族?篱清?你来真的?”
            “什么来真的?”
            “你天天往狐族跑,大伙儿都知道了。你不是来真的是什么?”
            澜渊愣住了,扇子停在胸前忘了收拢。过了好一会儿“哈哈”笑出了声:“哪儿能啊?旁人不知道,你墨啸还能不清楚?走,我们这就去擎威那儿喝酒去!”
            墨啸看了他一眼,终是没再说什么。
            第四章
            澜渊好几天没有来了,狐王府的小厮们有些怀念:
            “公子怎么又没来?都几天了。”
            “是啊,原先天天来还不觉得,忽然不来了倒真觉得有些冷清。”
            “可不是,好好的,怎么就不来了呢?”
            掏出前些日子公子赏的宝石珠子来看,时时想着要拿出来擦,光滑的表面都能拿来当镜子使。这么大一颗,哪天再去打根金链子配上,要手指般粗的,阿红见了一定高兴,一高兴指不定就同意嫁给他当媳妇了,来年再生个大胖小子,多好。咧开了嘴哈一口气,用袖子宝贝地擦擦,一尘不染,映出狐王一双灿金的瞳。
            “吓——”手一抖,珠子险些就摔了。膝盖跌在地上直打哆嗦。我的王呀,您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壶里没水了。”篱清递过来一只茶壶,小厮提着壶逃也似地往茶房跑,没瞧见篱清还怔怔地站在原地。
            好半晌才回了书房重新坐下,大半天了才看了几篇文书,看不进。习惯了耳边有低低的磨墨声,没有了就静得发慌,脑海里跟这屋子一样空白。渴了想喝口茶,掀了碗盖发现杯里是空的,又去找茶壶,半滴水都没倒出来。原想开了门叫人,一句“好好的,怎么就不来了呢”钻进耳朵里,立时站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昨天黑驴来告状,磨了一整天的豆浆,不过是出去抽了口大烟,回来时,篱落少主带了群小妖在房里喝得正欢,喝了还不算,人手倒了一大瓶。余下的还剩一些,瓶口上贴一张封条,说是留着过几天再来喝。这是哪里招着他了?
            心里原本就不怎么高兴,一听更是恼羞成怒。也不派人,亲自去抓了来,当众一顿好打。不知怎的,下手就没了克制,若不是长老们闻讯赶来死劝住,不知要打成什么样子。篱落已成了人形,人类孩童的模样,咬破了唇也不喊疼,睁圆了淡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直到他停了手才开口:“你就带着你的棺材脸一个人无趣地过下去吧。”怨毒的口气。
            心头一颤,什么尖细的东西刺进来,疼痛一点一点漫开,随着血液遍布全身。晚上闭了眼就疼得更为清晰。早晨起来就是这副混混沌沌的样子,仿佛置身于重重迷雾中,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看不清。
            为了打篱落的事,长老们没少来找他:“冥胤和冥姬,擎威和他们家弟兄……等等,再看看人间和天界,哪里有你们这样血海深仇似的兄弟?且不说没有什么恩怨过节,光冲着现今这相依为命的情势,也该是个亲亲热热的样子,怎么就弄成了这样?你父王带你母亲云游去了,他是眼前你身边唯一的亲人,你好好想想吧……”
            被一句“唯一的亲人”震撼了,才发现自己身边确实一个人都没有,想找谁说句话都没有人。
            小厮端着茶匆匆跑进来:“王,出大事儿了!”
            虎族的酒席热热闹闹地喝了三天,后几天又接连走了几个地方,玄苍那儿、墨啸那儿、冥胤那儿、酒仙那儿、赤脚大仙那儿……喝酒、玩闹、调笑、放纵。喝醉了才敢回去,酒醒了就立刻往外面跑,不然心里空得厉害,麻木得连扯一下嘴角都觉得累。
            酒席间偶尔有人提起篱清,耳朵不自觉地支起来。
            “啊,那个狐王……”人们应了一句,随后话题就扯开了。
            扭过头,发现墨啸正在看他,怕被他看出什么,打开扇子掩住了嘴角边快挂不住的笑。
            这天喝酒时,冥胤的随从急急地奔了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啪——”的一下,冥胤手中的被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不及说一句告辞就起身走了出去。临醉前,澜渊清晰地记得冥胤没有再回来。
            翌日,才刚一脚踏进后山,从妖精们“嗡嗡”的议论声中听说蛇族出了大事,冥姬怕是咬被毁去内丹,神形俱灭。
            妖界没有统领,各族各自为政。但凡有大事,就请各王一起商议决定。这回冥姬的事就是如此,恋上凡人本是无罪,谋害人命就要严惩不贷以儆效尤的了。按律,这是要召集各族,当众毁去内丹元神,叫其永不超生的。却说,蛇王冥胤好手段,原本不容置疑的事,硬是让他拗成了一个“容各王商议后再定”。
            各王对此都顺水推舟卖了个人情,篱清也没开口。长老来问,毕竟还是有些交情,要不要去牢里看看?篱清说好,脸上还是淡淡的,无悲无喜。
            白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栅栏外,烛火跳动,栅栏在地上拖出一道又一道黑色的影子,盖在里边单薄的身体上,仿佛又一道枷锁。
            冥姬缓缓地抬起头:“没想到孤傲的狐王竟会来看我。”
            发丝湿湿地沾在颊边,乱蓬蓬的髻松松垮垮,上头只斜插了一朵已经黯淡了的小花,花瓣边缘卷起,显出点点枯黄的颜色。身上穿了白底碎花的衣裙,粗糙的土布,手肘边打了补丁,人间村妇的打扮。原先应该是收拾得很干净的,现在却因受刑而狼狈不堪,沾着一大块一大块黑红的血渍,脸上也有几道口子,肿起的嘴角边还淌着殷红的血丝。只那双眼还是那么黑白分明,眼角边一抹天生的灵动风韵。
            冥姬,蛇族金尊玉贵的公主,妖界交口称赞的美人。额上常贴着梅花样的薄金花印,织锦白
            


            9楼2011-04-27 0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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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衫上紫槿花大朵大朵开得绚烂。眉眼顾盼间,不知有多少人前赴后继地拜倒在裙下。便是这么一个万千宠爱在一身的金枝玉叶,谁都没瞧上,硬是委身给了凡间一个粗蠢不堪的屠夫。
              惊煞了多少人,踩碎了多少痴情恋慕的心,洗尽铅华,挥别富贵,一个转身,美人私嫁张屠户。
              “他……待我很好……很好……”抬手去拢发髻,摸到了那朵花,就取了下来放到眼前看,“是个很老实的人。走在路上都记得要给我摘朵花戴,捧回家时那个小心的样子……傻瓜,要首饰,我从前什么样的没有?哪里会去希罕一朵野花?”
              “五大三粗的一个人,洗衣、做饭、喂鸡……样样都不让我来,这是心疼我,连被街坊笑话也不管,人家越是笑话,他越是乐意……”
              慢慢地伸出手,指上带了一只细细的戒指,就是一个简单的圈,一点花纹都没有,烛火下看也是暗暗的,不似黄金那么耀眼:“这是他送的,铜的,攒了很久。他还有个瞎了眼的娘要养活,老人家多病,买药花了不少钱。他说,等将来日子好过了就一定给我买个金的,首饰铺里最好看的那种……真是笨蛋,金的铜的有什么要紧,心意到了就好。”
              眼光就一直痴痴地盯着那戒指:“大老粗又怎么样?穷又怎么样?长得不好看又怎么样?是个屠夫又怎么了?我便是和他私定终身了又怎么样?我哥都管不着,怎么能轮到你们来管?”
              忽然又笑了起来:“真是的,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又不懂。”
              “你谋害人命。”篱清道。
              冥姬放下手,幽幽地看着篱清:“我想和他在一起啊……我想给他生个孩子,他也想要个孩子,他想要的,我怎么能不给呢?可我是妖啊……如果我是凡人就可以了。”
              人妖结合自不可能生育,而妖若想成为凡人就必须生吞九十九颗人心。此法太过残酷,一直被妖界所不齿,亦是重罪中的重罪。
              冥姬嫁与凡人一事本来就是瞒着众人,直到人间接连有人被掏去心脏离奇死亡后,天庭妖界方才察觉,通知冥胤即刻带回冥姬问罪。而此刻,大错铸成,再无可挽回。
              “这是死罪。”
              “不赌一把,你又怎能知道是赢是输?”
              篱清没有再说话,转身往外走。
              “知道么?世间纵有千般万般求不得,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冥姬在后边低声道。
              篱清的脚步没有停下,银发白衣在一片昏暗中更显孤独。
              因为冥姬的事,谁也没心思喝酒,澜渊便去了天崇山。
              直接推门就进了去,却意外地看见勖扬君也在文舒住的小院里坐着。
              “小叔也在?”澜渊忙躬身行礼。
              “嗯。”勖扬君应了一声就起身走了。
              “怎么?谁惹我小叔生气了?”澜渊坐下,总觉得勖扬君刚才的脸色有些难看。
              “没事。”文舒笑了笑,“怎么?今天来是想聊什么?还是上次那位狐王么?”
              就跟他说了些冥姬的事,却三言两语地就讲完了,剩下的就是低着头猛喝茶。
              “还有事吧?”文舒给他的杯里续了水,“总不会是专为了来这里讨口茶喝吧?”
              “嗯。”澜渊却笑了,打开了扇子惬意地摇,“就是来找你要口茶。”
              “二太子,凡事有个分寸,有些事,不是真心就莫要去讨别人的真心。”文舒说。脸上分明笑着,黑色的眸子里却一片水光。
              


              10楼2011-04-27 0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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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如何处置冥姬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说要依律严惩,有人说要手下留情。大家虽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明白,为了冥姬这个嫡亲的妹妹,冥胤是下了血本一定要保她一条命。是兄妹亲情也好,护短也罢,蛇族的各样珍宝正源源地落进别家是不争的事实。
                澜渊看着墨啸手上的墨玉方戒感慨:“前几次还在冥胤手上看到这东西。听说不是普通的物件,万年的寒玉已是少有,能墨黑到这般纯粹的就更是天上地下只此一件。他是蛇族,喜阴寒的,所以常带在身上。你一只皮糙肉厚的狼要来干什么?”
                墨啸“嘿嘿”笑了两声,褪下来拿在手里把玩:“不就是图个有趣呗,你有了宝贝不想拿出来让兄弟几个眼馋?”
                澜渊笑着合了扇子:“可我也不落井下石啊。”
                “我哪里又落井下石了?”墨啸重又把戒指带上,叹息地看着面前的酒杯,“拿人的手短,既然拿了人家的,你当我就不办事么?”
                “这种事本就是可大可小的,依冥胤的本事和蛇族的家底,要留一个冥姬想来也不难。”澜渊有些不屑,“规矩是写来给人看的,做什么这么认真?”
                “我的二太子哟,幸亏你头上还有个玄苍,幸好这天界不是你说了算,不然还真要天崩地裂了不可。”墨啸无奈,“你不想认真,可有些人本来就是个认真的性子。依我看,哪怕蛇族的家底都倒出来,冥姬能不能保住也不好说。你没见这些天冥胤那个发愁的样子。”
                “是么?”澜渊问。
                墨啸不答,只是笑着喝酒。澜渊也就不提了。另起了话头,说笑了起来。
                本就不是自家的事,用不着这么担心。议论一阵也就是了,犯不着如此计较其中的关节。说是冷漠也好,自私也好,不就是一起做了场戏么?真真假假的,又有谁把真心掏出来看了呢?
                冥胤的拜访在篱清的意料之中。早些时候就听说,蛇王正挨个地在各族间来往,给墨啸送了墨玉戒,给擎威送了翡翠环并数十美艳丶舞女……连各家的礼单都被传得沸沸扬扬,算算也该是时候来狐族了。为的是什么事,也是彼此心知肚明的。长老们问他,毕竟是关系疏远的,要怎么应付?利弊长短计较了半天,几个长老自己就先涨红了脸吵起来。篱清只是看着不说话。
                现下,冥胤把东谷北部百里树林的地图放到他面前,篱清也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神色间一点都让人猜不透。
                “你还是这个样子。” 蛇王好穿一身五色斑斓的绸衣,黑色的发长长地垂下,发尾处用一根同样斑斓的丝带松松地打一个结,衬着尖瘦的面容,总让人有一种阴湿的感觉,一路凉到心底。
                “你也没变。”篱清看着冥胤。
                小时候大家在一起结伴玩耍过,篱清看不惯冥胤他们的做派,冥胤他们也不服气篱清的冷傲,各自把怨气憋在肚子里,关系也就不浅不淡。小时候的东西放到今天,看不惯依旧看不惯,不服气依旧不服气,见了面也尴尬。
                “这是东谷北边那片树林子的地图,狐王还满意么?”冥胤问。
                篱清点点头,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
                那片树林子是在狐族与蛇族的边界上,地势好,环境好且树木繁茂,很是适宜兽族栖居。两家都想要,为此还闹将起来,后来是召来各王一起商议,一家一半,这才平息了纷争。都是古早的事了,那时都还没有篱清、冥胤他们。只是对那片林子却都耿耿于怀到现在。如今,冥胤主动把地让出来,等于是削了自家的面子,想必在族人面前也不好过。
                “如若出事的是篱落,我看你会比我更不好过。”冥胤定定地看着篱清。
                “我会先一掌打死他。”篱清说。
                “呵呵……”冥胤笑了,笑声也是阴冷的,“确实是你做得出来的事。”
                闲闲地说了几句,彼此不相为谋的人,总说不到一块儿去。沉默也是种难堪,冥胤起身告辞。
                “拿回去吧。”篱清开口。
                冥胤身形一滞,再迈不出步伐,却不回身:“做何决定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是想尽力而已。”
                说罢,便消失在了门口。
                篱清转身回了书房,那张地图还被丢在茶几上。
                听说投机取巧的鼠族为了冥姬这事还特特开了赌局,买死与买活的人各一半,生意很是兴隆。
                


                11楼2011-04-27 0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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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冥姬私嫁的男人叫做张胜,镇上卖肉的屠夫,摊子就设在街沿。篱清隐了身形在街对面一看就看了一天。
                  初来时,天灰蒙蒙的,街上寥寥几个人影。男人麻利地摆开摊架,半只全猪横躺在案上,整个的猪头摆在一边,眼是半闭着的,任人宰割的样子。周围的人渐渐多起来,天光也开始泛亮,远远近近地,有人开始吆喝,人们揉着睡眼挽着竹篮从门里跨出来。
                  生意还算不错,买不起大块的就要一点肉末,和着鸡蛋炖一炖,味道也很鲜美。相熟的主顾一边买肉一边攀谈两句:
                  “咦,这两天怎么不见你家的女掌柜?”
                  “回娘家了?”
                  “莫不是吵架了吧?真是的,多好的媳妇啊,快去说两句软话哄回来吧。夫妻嘛,床头吵床尾和的……”
                  张胜不说话,刀刃剁在砧板上“笃笃”地响,把肉粒都剁细了才憨憨地点头:“是、是,说不好今晚就回来了。劳您操心了。”
                  有卖小首饰的打前面路过,就叫住了,在灰色的衣摆上把手抹干净了凑近了挑。
                  旁边卖白菜的起哄:“哟,张屠夫又给媳妇买东西呀!你家媳妇真真是好福气啊!哪里像我们家那个穷小气的死鬼,跟了他这么多年,别说首饰了,连根草都没见着!”
                  男人的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仔细地挑了半天,买了支有红色坠子的珠钗。小心地收进怀里,脸上高兴又羞怯地笑了一整天。
                  又跟着他收摊回家,站在窗外看他做饭、熬药。
                  瞎眼的老太太卧在床上喃喃地问:“梨花呢?梨花去哪儿了?怎么没听见声儿?”
                  男人就停了手边的活:“不是昨个儿跟您说了么?她娘家兄弟有事,她回娘家去看看。”
                  “哦。”老太太点点头。
                  晚上照顾老太太睡了,一天里才有了个清闲的时光。男人从怀里摸出珠钗,坐在桌前对着洞开的大门出神。
                  门前的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篱清也跟着他一起看,屋外只有一轮高悬的圆月照得一草一木格外分明。
                  许久,男人还在睁着眼看。篱清无奈,袖子一拂,屋子里的人就倒在桌上睡了过去。
                  这才走了进去。在桌前站定,摊开手掌,攥了一天的铜戒静静地卧在左手掌心。轻轻地拿起看了一眼,再放到桌上。手指挥动,在男人额上结了个印,亮光一闪,铜戒上也反射出了光芒,又瞬间陨没。
                  “忘了吧。”似是叹息。
                  “没想到是你。”背后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
                  冥胤站在门口,五色斑斓的绸衣在夜色下显得妖异而又凄绝。额上有几缕发垂下来,竟成了斑白的颜色。
                  “这样也好。”冥胤没有进来,目光复杂地看着篱清,“我……代冥姬谢谢你。”
                  “不客气。”篱清颔首,知自己没有了在此的必要,“先走一步。”
                  “请。”冥胤侧身让开。
                  擦肩而过,眼角瞥见冥胤眼中的湿润,那斑白的发在月光下越发刺眼。
                  不知不觉间,其实我们都变了许多。
                  冥胤再不是那个自私阴邪的冥胤。
                  而篱清呢?
                  一路是走着回去的,天地间只有一轮月来相随。心里空洞洞的,有什么想要破胸而出,又无处发泄,重压回心底,烦闷又添了一层。
                  走到门口,朱红铜钉的大门紧闭着。连飞身掠过墙头都觉得懒,就抬手去叩。才叩了一下,门就“咿呀——”一声开了,平素跟在身边的小厮元宝大声嚷嚷着蹦过来:“谢天谢地,我的王呀,你可算回来了!快!快!王回来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沏茶!记得等等送到书房!”
                  老狐王平生最爱金银,都爱到快掉进钱眼里了。两个儿子原先就想取名叫元宝和铜钱。是族里的长老们好说歹说在门前跪了好些天才无奈地罢休,只能不甘心地把名字给儿子的贴身小厮。
                  


                  13楼2011-04-27 0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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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一跨进天崇宫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同往常,安静中,各人都小心谨慎得过分。仆役们连见了澜渊也笑得勉强,走路时脚底下一点声响都不敢有。
                    “我来看看文舒。”见仆役带着他往勖扬君的寝殿走,澜渊忙说明来意。
                    “您还是先跟着小的去那边看看吧。”仆役低声道。
                    澜渊见他言辞闪烁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说吧,怎么了?”
                    “这……您……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仆役咬紧了唇,随后问什么都不答了。
                    直到把澜渊带到门前,躬身对里头低声通报:“主子,二太子来了。”
                    澜渊也扬声对里面喊道:“小叔,侄儿过来给您问安了。”
                    边说边推门要往里面闯,谁想,那门却是从里头锁着的,推不开。有些狐疑地去看一边的仆役,仆役只对他摇了摇头,让他稍等。
                    里面的勖扬君没有答话,却听到一阵唏唏嗦嗦的声响,偶尔还夹杂着几声低低的闷哼。
                    许久,门才开了,勖扬君冷着脸站在门前,银紫的长发,银紫的额印,一双带紫的眼里冷得能看到飞雪:“什么事?”
                    “小侄来给叔叔请个安。”澜渊从不惧他,收了扇子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一礼。一双眼睛却抬了起来,悄悄地往里面探,却被勖扬君的身影给挡了,只瞧见里面紫色的纱缦挂了一层又一层。
                    “嗯。”勖扬君点点头,澜渊方才直起了腰。
                    “前一阵子送来的琼花露,味道甚妙,想来费了小叔不少心思,小侄在此谢过小叔的恩典。”澜渊不过是随口说,却不想勖扬君立刻脸色大变,额上的龙印光芒大盛,眼中的杀机是连掩饰都不用了,直直地看过来,双眸紫得妖异而怨毒。活活把澜渊吓得往后倒退了一大步,“小叔……这……这是……”
                    这是怎么了?他这个一向号称清逸上仙的小叔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脾气?
                    “当时多酿了一坛,您嫌弃甜不爱喝,我又不能多喝,想与其浪费了不如送给二太子,所以就自作主张让人送了去。还请主子恕罪。”文舒从勖扬君身后走了出来,俯身就跪在了地上。
                    文舒的身子似乎比先前又瘦了许多,肤色也是苍白得透明,唇色却是鲜红的,衬得一张脸更显黯淡。
                    澜渊想要去扶,可碍着勖扬君难看的脸色,着实不敢再有什么举动。
                    三人就这么僵了半晌,勖扬君冷哼一声飞身掠了出去。人影才刚消失,文舒就“哇——”地吐出一口血,额上的发已被冷汗浸得湿透。
                    澜渊刚才看得分明,勖扬君临走前抬脚在文舒肚上狠狠踢了一脚,是文舒强忍住了才等他走了才发作。此刻,赶紧跑上前搀他,去握他的臂才惊觉文舒竟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想要把他搀进寝殿,文舒却摇着头拒绝:
                    “没什么,回我那儿去吧……这儿……这儿不舒坦……”
                    澜渊依了他,见他虚弱的样子,想要打横抱着他,却又被他拒绝。只能让他靠着自己才一路勉强地走回那个后花园深处的小院子。
                    院子里也是一派萧索,昔日院墙上满墙的绿色藤蔓都发黄干枯了,圆石桌子和石墩也蒙了厚厚一层灰,许久没有人坐的样子。
                    文舒自己挨着一个石墩坐了,抬头对澜渊道:“最近身子不好,人也懒了,才许久没有打理,让二太子见笑了。”
                    澜渊看着他淡定的模样,心里更不好受:“文舒,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要当我是朋友就告诉我,这天界里还有什么是我这个二太子不能帮你办的?”
                    文舒只是摇头:“没什么,真的。我要有什么要帮忙的一定告诉你。”
                    澜渊心知依文舒的脾气,他要不肯说便谁也勉强不得他,只能移开了话题,想法设法地说了些趣事来逗他开心。说到那个篱清,说到那个夜晚,有酒有风有月,酒有些浓,风有些寒,月有些淡,就这么抱了,就这么亲了,就这么说我要你了,就这么着了。
                    文舒边听边点头,脸上终于有了点笑的痕迹:“既是如此,就好好对人家吧,莫要错过了。”
                    澜渊摇着扇子笑:“那是当然,我自是要给他最好的。”
                    临走时,文舒问他:“二太子,你可是真心?”
                    “呵呵……”澜渊笑了,回过头来问文舒:“你说呢?”
                    文舒的眸光就暗了,低低地叹息:“一样都是无情无义的人啊……”
                    澜渊就走了,出天崇宫时见东边飘来一朵祥云,云上站着的人赤发红衣,不是东海龙宫的赤炎皇子是谁?
                    只是,为何行得如此心焦呢?
                    


                    15楼2011-04-27 0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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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人间,下了后山就是人间。凡人的茅草屋子,凡人的篱笆墙头,凡人的鸡鸭牛羊。
                      两人也不带小厮,运起身法,日行千里。只拣了繁华的大城镇落脚。
                      曾在某处遇到一个乞丐,独眼瘸腿,臂膀也被折断,身家全部不过一只破碗一身破衣。他长年累月缩居在破庙,浑身恶臭,旁人避之唯恐不及,更休提给他几个铜板或是一餐热饭。
                      澜渊对他说:“城东郊大槐树下有金银万两,足够你医治手脚再享后半生温饱。”
                      乞丐连连磕头道谢,直到他们走到看不见还犹自将头磕得“砰砰”作响。
                      “他命中有九世劫难,熬过这一世,下一生就可苦尽甘来封侯拜相甚至做一世帝王。你何苦要在此刻改他的命盘,叫他提早享了安逸,下辈子继续偿还?”篱清厌恶他任意妄为的举动。
                      “世间果报循环,不会错了因也不会错了报。此生或是下世,他终是要一甜一苦,我不过是颠倒了顺序,该有的因果他还是有,怎能说是我害了他?”澜渊不以为意,“我只告诉他有金银,拿与不拿还是他自己来种下因果。”
                      篱清只是沉思,不再与他辩。
                      到了京城外,千年帝都,龙蟠虎踞,不同凡响。
                      澜渊想起当年那撅着屁丶股斗蟋蟀的太子与当街斗富的王孙,不知不觉,数百年不过白驹过隙,只是城墙依旧巍峨高耸。
                      “便做一回凡人如何?”
                      “无妨。”篱清点头同意。
                      “那就说好了,不许用术法。”澜渊得寸进尺。
                      “若用了呢?”篱清挑眉。
                      “若用了,任凭对方处置。”澜渊笑意晏晏,是起了游戏的心情。
                      “一言为定。”说罢,篱清举步就要进城。澜渊追上来跟在他身边问道:“狐王身边可带了银两?”
                      “不曾。”脚下一顿,侧过头来看他,“二太子呢?”
                      苦笑一丝丝挂上轻松从容的脸:“只怕天界二太子与狐族之王要在这凡尘京都食一回嗟来之食了。”
                      又用手指了指城门道:“你看,此处甚好,人多又晒得着阳光,你我就在这里安顿吧。坐到傍晚兴许就能一人讨得一个热乎乎的肉包。”
                      篱清不搭话,拿眼角斜睨着澜渊。
                      澜渊展了扇子来挡他的轻鄙:“我也知你是断断不肯的,可现下身无分文,进了城该如何住宿吃饭呢?”
                      篱清瞧着他玉骨描金的山水扇,嘴角一抿,灿金瞳融冰化雪笑意吟吟:“二太子的宝扇可否借来一观?”
                      澜渊暗道不好,想藏却无处可藏了。
                      于是,方进了城门,二太子与狐王直奔当铺。
                      京城的繁华远非他处可比,道路两边挤挤挨挨满是各式小玩意。
                      随着人群漫无目的地走,脂粉、鲜花、发簪……随手翻上两件,绿衣红袄的大婶就凑过来拖着袖子拉生意:“公子家的娘子好福气呀,这般的好人品又这般的能体贴。您瞧瞧这凤钗,宫里头娘娘头上戴的新样式,姑娘们喜欢着呢。您给您娘子捎一个?管保她喜欢!”
                      澜渊笑嘻嘻地看边上的篱清:“我家娘子朴素,不好这些。”
                      拈起一枝白兰花放到鼻间嗅:“我倒也想买一朵送他,直怕他不高兴,再不让我近他的身。”
                      大婶笑开了,直道:“还有这样的娘子,辛苦了公子你。那你来看看这一枝骨簪,够素了吧?公子哥儿也能戴,你家娘子要不喜欢,您就自己留着用。”
                      


                      17楼2011-04-27 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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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吐舌,压根没放在心上。
                        “你是不知道,那个二太子对他是好到了骨子里,整天处在一起也不嫌黏糊,带着他天上地下逛了个遍,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红霓缓了口气,忽又问道:“你前阵子是去哪儿了?怎么找不着你?”
                        “去人间走了一遭。”篱清放下茶碗,口气平淡。
                        “去人间?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兴致?我还当你永远都要关在这屋子里看书呢。”
                        “突然来了兴致就去了。下次一起去,如何?”
                        “难得狐王邀约,小女子焉有不从之理?”
                        元宝进来说长老们有事要报,红霓便要离开:“被老爷子看到了又要骂我耽误你干正事,倒不如趁现在我先走一步。”
                        篱清看她嘟嘴瞪眼的娇俏模样,不由莞尔:“你是怕你爹唠叨你不嫁人吧?”
                        “我嫁人干丶他什么事?要他成天挂在嘴皮子上招我讨厌!”红霓懊恼地说,忽然转过头来仔细看着篱清,“与其嫁给那些个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我情愿嫁给你。”
                        “好。我明日就册封你为狐后,如何?”篱清神色不动。
                        门外却传来一声爆喝:“死丫头,休得对王胡言乱语!”
                        话音未落,火狐长老飞身掠了进来,红霓低喊一声“糟糕”,一跺脚,人就抢先一步跃了出去。临末了还不忘戏弄她爹:“你不就是要办喜事么?我帮你找个年华正好的续弦吧,来年还能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弟,岂不是好事成双?呵呵呵呵……”
                        声似银铃,仿佛天边一朵红云。
                        夜半时分,正在灯下看书,有人推门进来。蓝衣金扇,一双似墨非墨似蓝非蓝的眸:“怎么这么晚还不睡?等我吗?”
                        放下书,篱清靠着椅背仰视他的眼:“不是。”
                        “真叫我伤心。”澜渊佯装痛心,捂着心口走过来,低下头,墨蓝眸中显出一点金色,是他的眼,水波不兴,波澜不惊。
                        闭上眼,人就被他抱住,唇舌相交。
                        “想我不想?”
                        “……”篱清不答,澜渊也不再追问,只是吻得更深……
                        窗外乌云漫天,遮住一弯孤月。
                        澜渊有时连着几个月天天来,有时又接连几个月不见踪影。亲密、冷落、复又亲密、复又冷落……百年于他们而言不过弹指一挥。
                        二太子的风流放荡一如从前,听说雪族的少年被送了回去,新收了个大太子送去的女子,后来又有了许多貌美的少年或是少女。宠爱时是恨不得蜜里调油,便是要摘下月亮,二太子也不皱一下眉头,一旦腻了,就只闻新人笑,旧人连哭诉也无去处。
                        墨啸说:“他是惯了,性子就是如此。”
                        红霓说:“什么二太子,放到人间不过是个醉死在妓院里的纨绔子弟。那些个谁谁谁也不过是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还真当他能掏出真心来。也不擦亮了眼睛仔细看看,他澜渊要能有真心,这头顶上的天就要塌了。”
                        篱清静静地听,嘴角边隐隐带一点笑意。澜渊来时也不多话,拥抱、接吻、亲热,皆是若无其事的表情。澜渊从不解释,篱清也从来不问。
                        动情处,澜渊说:“篱清,我想你。”
                        金眸一闪,他淡淡地答:“哦。”
                        


                        22楼2011-04-27 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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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澜渊常会去看文舒,文舒的精神越来越差,说着说着神思就不知云游到了哪里,眼中空空的,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澜渊问文舒:“文舒,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文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整个人仿佛快要融入空气里,“二太子还同狐王在一起么?”
                          “嗯。”澜渊点头。
                          “既是如此,就收收心吧。再冷淡的人也终是会有介意的。”文舒的视线越过澜渊定在他身后的墙上,从前,这墙上爬满藤蔓,风过处掀起绿浪层层。现在藤蔓都枯了,露出墙灰色的原色。
                          “呵呵……”澜渊不置可否,展了扇子轻笑。扇子是玉骨描金的,扇面上高山巍峨,长河飞瀑。
                          许久没去墨啸那边,不知为何狼王开始对他疏远,便半路折去了后山。
                          一进狼王府就见屋子里放了一扇屏风,檀木的架子,面上是斑斓的花鸟,翠羽繁花都是用各色宝石嵌成,闪闪地摆在厅堂内,更显狼王的霸气。
                          “这是从哪儿得来的好东西?”澜渊问。
                          “这又是从哪儿得来的好东西?”墨啸斜眼睨着澜渊身后的少年,“前两天不还是猫族的那个么?”
                          澜渊把少年拉进怀里,捏着下巴把他涨红的脸对着墨啸:“前几天在擎威那儿看见的,你看如何?”
                          墨啸拧起眉,目光嫌恶:“你要玩,谁也管不着。”
                          “那你告诉我,小的是何处得罪狼王陛下了?最近怎么都不搭理我?”澜渊推开少年,一本正经地看向墨啸。
                          “不敢。”墨啸收起表情,墨黑的眸直直地看着澜渊的眼,“都已经一百年了,你也该放过篱清了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澜渊直起腰,眼睛同样直直地看着墨啸。
                          “你原先不过是一时兴起,现下既然腻了就放手吧。”墨啸道。
                          “你怎知我腻了?”澜渊靠回椅背,掀开茶盅轻吹水面上浮起的茶叶,“怎么连我都不知道我腻了?”
                          墨啸无言,良久放道:“那就实话说一句,你对他可有半点真心?”
                          “呵呵……”澜渊放下茶盅,笑弯了一双墨蓝的眼,“连你也知我是一时兴起。”
                          狼王的脸上却浮起怜悯的神色:“玩火必自丵丶焚,你好自为之吧。我只说一句,他可是狐王。”
                          澜渊摇着扇子独自往外走去:“好,我记下了。这孩子你可喜欢?喜欢就留着,若不喜欢,悉听尊便,我不再过问。”
                          身后是黑衣黑发的狼王,狼王的背后是一面五光十色的屏风,翠鸟繁花,富丽堂皇。
                          第十一章
                          元宝说:“王正和长老们议事,不得空。”
                          澜渊站在朱红的门前从门缝里往里看,刻着百狐图的照壁挡住了里头的情形:“怎么?是哪家和狐族过不去了?从前不过半个月来一回,最近怎么天天来议事?什么事议了快十多天了还没议完?”
                          元宝干笑道:“王要办的事儿怎么能让小的们知道?要不,小的跟您进去通报一声?”
                          澜渊说:“不必了,先去花园逛逛也是一样。”
                          抬手作势要元宝让开好让他进门,可元宝硬是拦在了门口:
                          “二太子,您就当可怜可怜小的吧。王绝不是王不想见您,可实在是抽不开身。那几个长老都在这儿住了十多天了,从早议到晚,除了篱落少主和小的们几个,府里再不许有外人。要是让长老们知道是小的放您进去的,非宰了小的不可。前些天小的还是趁进去送水的时候才得了个空给您通报的,这不,王就让小的在这门口等着您。叫您先回去吧,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议完。”
                          “哦?这是出了什么事了?”澜渊好奇。
                          “王和长老都关在书房里,议事时,小的们只许在庭院外侯着,说什么还真不知道。”元宝压低了声音说道,“也不知道怎么了,好端端的就把长老们全召来了。小的们进去时,长老一个个把脸板得……忒吓人了。那几个老人说,当年老狐王带着狐后走时也没见过这阵势。”
                          “这样……”澜渊掂着扇子沉思,“长老们就没个休息的时候?这么大把年纪了,身子骨还这么经得起折腾?”
                          “哪能啊?到了三更长老们必得回房。不过书房里的灯是一夜点到天亮的,王一个人在里头接着忙……”
                          “三更?”墨蓝的眼亮了起来,澜渊展了扇子放到胸前徐徐地摇,“还够忙的。”
                          意识到自己多了嘴,元宝赶紧补充道,“太子爷,您可别为难小的。不是小的不放,是小的不能啊。您开开恩吧……再说,王他是真的忙……”
                          “我知道。”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金子送到元宝面前,澜渊笑得和蔼,“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你了?”
                          话是这么说,仰头看一眼狐王府高耸的墙头,扇子在手里摇得越发的悠闲。
                          到了三更,灯罩里的烛火都快燃尽,长老们都疲惫地起身离开了,篱清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还维持着方才议事时的姿态。
                          “主子,厨房刚做的宵夜小的给您端来了。”元宝站在门外问。
                          “不必了。”
                          门外就响起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听在耳里,远得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长老们临走前说:“王放心,一切老臣们都会安排妥当。您好好休息,莫太过思虑。”
                          可还是放不下来,非要亲历亲为一一亲眼过目,亲口过问过才罢休。
                          烛火将灭将熄地挣扎了一会儿,终还是油尽灯枯了,室内就归于一片黑暗。思绪也跟着陷入黑暗里,连着十多天不停歇地忙碌,充斥了太多要想要做的事情,都快塞满堆出来。在灯灭的一刻,终于停止了各种情绪,所有事务都彻底乱哄哄地搅成了一团再快速消失让心里和脑海里都只剩下茫然。
                          桌上还摆着成山的文书,胡乱地摆了满满一桌子,有些还掉在了地上,也懒得去捡。被篱落看到了,那小孩一定会撇着嘴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上回还说我不会收拾呢,先看看你自个儿吧。”
                          重重地叹了口气,狐族高傲威严的王坐在黑暗的书房里艰难地执起笔打算继续批阅文书。
                          想叫元宝过来再续一盏灯,书房的门却悄无声息地开了,一点晕黄飘进来,整个书房便都染上了一点暖意。
                          “不是说一刻不停地忙着么?黑灯瞎火的你能忙什么?”烛光照出一双墨蓝的眸,流光闪耀,里头是一片柔情。
                          “……”篱清不答,看着他手执一盏琉璃灯缓缓走来,紫金冠、织锦袍、翡翠玉带、描金扇,可惜冠戴斜了,袍子破了,玉带上一道道刺目的划痕,扇子倒是好的,只是拿扇的手被擦破了皮,“你是二太子么?”
                          


                          23楼2011-04-27 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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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呢?”澜渊把灯放下,站到篱清面前倾身拥住他,“这样该确定了吧?”
                            “嗯。”篱清抵住他的胸膛后退,扫视他一身的狼狈,“你抢了犬族的王后?”
                            “我抢了狐族的王。”澜渊捉起篱清的手拉到嘴边亲吻,舌尖一指一指细细舔过,最后把食指含在口中吮吸,话语低哑而模糊,“可惜狐王府的墙头高了些。”
                            “你爬墙?”金眸一闪,篱清从未想过这个二太子会荒唐到这个地步。
                            “不然如何?狐王不是专程派了人在门前拦我么?”放开食指,又去啄手背,一下一下,蜻蜓点水般不厌其烦地轻吻。
                            “用术法跃过就是了。”
                            手背被吻得发痒,想把手抽回来,他却握得更紧,一个使劲,人就被他拉了过去。澜渊再一个转身,手臂一环,人往椅上一坐,篱清就被他锁牢牢进了怀里。边说话边往他耳后吹气,怀里的身体开始敏感地轻颤起来:“用术法就不叫爬墙了,也没了那份意思在里头。”
                            “晚上还有事要忙。”肘部往后一击,乘势拉开些距离能不受他影响,篱清冷声道。
                            澜渊箍紧了手臂贴上他的背,把头搁在他肩上闭起眼:“你忙你的,我不烦你。”
                            琉璃灯里的烛火幽幽地燃着,照了一室昏黄的光。
                            从文书里转回头,一双墨蓝的眼正一瞬不瞬地对着他,见他回头就眨一眨,满满的笑快要漫出来:“口渴了?还是饿了?”
                            “天亮了。”
                            “是要赶我走了?”澜渊转过篱清的身子,让他正面贴着自己,眼对着眼,鼻尖顶着鼻尖。
                            “长老们要来议事。”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篱清后退,却被背后的桌沿抵住了。
                            “是么?”澜渊笑着凑过去,依旧眼对眼,鼻尖顶着鼻尖,伸出舌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碰篱清的唇,“好。不过……”
                            墨蓝的眼一眨,唇就立刻贴了过去,勾了篱清的舌过来戏弄完了才笑着退开:“今晚我再来,等我。”
                            扇子一开一合,人就凭空没了踪影。
                            元宝在门外道:“王,长老们来了。”
                            “好。”狐王端坐在椅上,银发金眼白衣,冰封万年的无悲无喜。
                            以后澜渊又来过几次,隔个五六天来一回。时刻倒是拿捏得很准,三更一过,长老们刚走开,小厮们也散了,他就执了一盏琉璃灯推门进来,不早也不晚。
                            “晚来一刻,你不就少见了我一刻?”他歪着头说得理所当然。
                            来时会带些酒菜糕点,篱清忙着看文书,他就亲手喂到嘴边,有时舌尖会触到他的指,他就笑着把指收回,舌尖一卷,眼睛闪闪地看着篱清。
                            “在忙什么?怎么忙到这个地步?”他有时看得不耐,硬是转过篱清的脸来问。
                            “没什么。最近事多。”篱清道。
                            “是么?”他狐疑。
                            篱清低下头继续看,再不肯搭理他。
                            澜渊无奈,抿了一口酒在口中,勾过他的下巴用嘴渡过他,趁机纠缠,直到他灿金的瞳中升起怒火:“好喝么?喝一口解解乏。”
                            篱清转过身不答,他贴过去挨着他的耳根说:“这叫‘春风笑’,酒仙刚送来的。我料你该喜欢,怎么样?若喜欢,我下次多带些过来。”
                            篱清依旧无言,澜渊就伸手夺了他手里的文书,一手在他的腰际摸索:“如何?嗯?不说可不放过你。”
                            篱清扭身要挣脱,奈何被他困着,不由皱起眉:“放手。”
                            “不放。”澜渊往前压住他,死死不肯退让,“只说一句,好还是不好?”
                            


                            24楼2011-04-27 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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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灿金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篱清偏过头就是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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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篱清见他如此,便松了口:“好。”
                              “呵呵……喜欢就好。”澜渊抬起头,墨蓝的眼亮过屋中的灯火,“好,我下回多带些来。知道么?这里边放了合欢草,喝多了催情的,这次饶了你,下回可要好好地……嗯……”
                              篱清不出声,原本靠着澜渊的身体却不着痕迹地往前移了一些。
                              “呵呵……”澜渊笑着往前跟进几分,始终贴着他。
                              手在篱清的身上摸索,在胸口处忽然碰到什么东西,就伸进他的领口中拿出来看,却是一小块玉佩。碧绿的颜色,纹路里夹杂着些褐黄,对着烛火一照,就显出淡金的颜色来。这才想起来,欢爱时总见篱清戴着它,当时疑惑,只是后来就忘了,现在看见了就不由疑惑它的来历:“什么好东西?”
                              “没什么,从前去人间时买的。”篱清看着文书,心不在焉地答道。
                              “给了我吧。”玉他是看不上,不过一想到是篱清贴身戴着的心里就起了别的心思,直觉地想要过来。
                              “……”篱清却是一怔,转过身来仔细地看着他墨蓝的眼,“你要?”
                              “嗯。狐王不肯割爱么?”澜渊也看着篱清,灿金的一双眸快炫花了旁人的眼。
                              “不肯。”篱清不假思索地拒绝。
                              “绝情。”靠过去抱住他,墙上的两个影子就融在了一起,“那就算了。本太子也不希罕。”
                              “以后就别来了。”临走时篱清忽然道。
                              “嗯?”澜渊倏地旋过身,扇子“啪——”地一下跌在地上。
                              “我要闭关,一年。”篱清解释。
                              “好,那我一年后来。”弯腰拾起扇子“唰——”地展开,澜渊又是那个斯文从容的二太子,方才一刹那的失神仿佛不曾出现过。
                              第十二章
                              一年,于仙家而言,不过是在棋盘上摆下一颗棋子的刹那光阴。于澜渊而言,一夜纵欢再揉开眼,春夏秋冬已然一个轮回。
                              一年后,狐王府的大门朱红依旧,画着百狐图的照壁仍牢牢地遮挡住府中的一切情形。只是堂上凭空多了许多人,闹闹哄哄地,狐王若听到了,脸上的冰雪怕要再积起十分。澜渊留神听了一听,各族的都有,全是来找篱清的,偏偏狐王避而不见,只把狐王府的小厮们忙得脚不沾地,暗地里叫苦不迭。
                              跟着元宝往里走,路过书房时往格窗里望了一眼。他带来的琉璃灯还放在案头,满桌满地的文书全都整整齐齐地码在书架上,沉沉地占了整个架子,感觉再叠一些,架子就会被压塌了似的。书桌上摆了两个酒盅,杯沿碰着杯沿,是一年前两人喝完酒后摆成的样子,现在再看,都分不出哪个是那时他用过的。那时候说过要多带些“春风笑”来,他一闭关,他也就忘了,看到这酒盅便又想了起来。
                              继续往里走,七弯八绕地在花园里转悠了一阵,穿过一片柳林后,视线顿时豁然开朗。入眼竟是一片粼粼的湖水,湖上四散着几株莲花,橙黄暗紫,莲叶田田。不远处是一个八角清凉亭,孤单单地伫立在湖中央,这边过去既无桥无舟也无路。仔细再一看,亭中站了一个人,白衣赛雪,衣袂飘飘,仿佛遗世独丶立的仙者。
                              


                              25楼2011-04-27 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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