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完————

三、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听雨轩的角落里传出一阵忍无可忍的怒吼，吓得几只小鸟迅速飞起，空留几根微颤的树枝。
上官云彬对着眼前这个女子怒目而视。真是的……自己好容易下决心把这段悲惨的历史说出来，谁料她根本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时不时的，还会轻笑出声。
上官开始怀疑，惜韵是不是那个在他第一印象里颇有礼数的沉稳淑女。
“当然有听了。”惜韵对他的怒气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不过公子一直在和小女子说小女子并不在行的决斗之事，那我也自然是听不懂了……而且公子还没和我说，公子受到那些江湖高手的围攻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上官不再做声。是啊，刚刚他的一番叙述，都在极力避免自己受到追杀的原因——虽然惜韵早已多次重申她是无党派中立人士，可惯有的警惕还是无法让上官完全放心。
惜韵嘴角微微勾起，略带笑意地看着眼前这个纠结的男人。
“恐怕……是因为你们的那个公主吧？”
眼见自己的绝密使命被说破，上官无奈地看着眼前一脸怡然的女子，半天憋出一句话：“你……怎么又知道？”
“简单！现在天下乱世，谁人不知你们景斓那个才华横溢的芷仪公主？她自幼聪慧，攻读兵书，是景王不可缺少的参谋，景斓也多半是因此在五国中占有一席之地。这样一来，她一个弱女子自然成为了其他四国的眼中钉，都挖空心思想着要除去她。最近据说她不顾战乱和自身危险执意微服出巡，而景王又是出了名的爱女心切，请出你们四大侍卫来调虎离山，可是完全说得通的。”惜韵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串，不时还要附上几句自己的感言，“啧啧……她若是男子，将来肯定是一代明君。公主么……真是可惜了……”
“你……”上官云彬见惜韵这样对本国的公主大加评论，不禁有些气恼。但还没等他再说什么，惜韵已经再次起身：“算了。我说过我是中立人士，对你们国家的内政才没有兴趣。……你好生躺着，我给你再煎一剂药去。”
上官愣愣地看着她慢慢打开房门。
只见那一袭白衣顿时沐浴在阳光里，熠熠生辉。微风拂过，前额墨发被轻轻撩起。
不知觉间，已是怦然心动。
“惜……”张口，似要唤住眼前的人儿。
惜韵身形一顿。但默然片刻，回眸，浅笑，终是走开。
空留一地暖阳。
与此同时，五国，景斓王都。
王宫内，景斓国王神色焦急，似乎在期盼着什么；门口的广场上满满的皆为景斓文武百官，
一样大气不敢出地守在原地。
终于，一抬看上去十分普通的轿子进入王宫的大门，停在宫内的广场上。
景王见状，顿时松了口气，急急忙忙地走出王宫。
传话小吏的声音猛地响起：“公主到——”
小轿停下，轿帘微启。不多一会儿，一位年轻女子小心翼翼地探出身来。
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一头秀发，一点樱唇，虽是一身的朴素装扮，却丝毫掩饰不了举手投足间那一分尊贵和优雅。
“霍”的一声，满朝朝臣高喊着“恭迎公主”，纷纷俯首。
“爱卿平身。”水袖一挥，算是回礼。抬首，看见景王急急忙忙地向广场走来。
扬起一抹矜持的浅笑，芷仪矮了矮身：“见过父王。”
“芷儿！芷儿！我的好芷儿！”
那景王早已顾不得繁杂的礼数，快步来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身边，欣喜万分，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地端详。
“芷儿啊……这一路上可好好的，无人欺你，无人扰你？”言语中流露出的是满溢的父爱，一会儿问长问短，一会儿又自言自语，“嗯嗯……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满朝百官见他们的王上为女儿操心至此，心中不禁也感动万分。
芷仪一一笑着应声：“父王放心，女儿这次远行一路顺利。”
又顿了顿：“这次出行，还多亏了四大侍卫尽心尽力的保护呢……”
“对呀！”景王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父王怎么忘了这等功臣！快！快传四大侍卫！”


宫人又是一阵传话。
片刻，有几人从宫门走进，来到景王跟前。
只见那几人衣衫虽颜色不同，可样式却是如出一辙；此外均身材挺拔，体格结实，一看就知是练武之人。最重要的，是每人腰间都佩着相似的玉佩，只是佩中所刻之物不尽相同。
此乃，景斓名震天下的四大王宫侍卫——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见过王上。”几人单膝跪地而抱拳——标准的复命姿势。
“快快平身！”景王一脸笑意，急忙将他们拉起，“这一次真真是多亏了你们！呃……芷儿！还不向侍卫道谢！”
芷仪也听话地转向那几人，笑着盈盈一拜：“芷仪在此谢过几位……”
“公主多礼！”四大侍卫也连忙回复。
景王看着他们，捋着自己不长不短的胡须笑得欢畅：“几位辛苦！……来人啊！赏金一千两！我们的玄武、朱雀、青龙和白……咦？白虎侍卫呢？”
话说到一半，景王的笑容突然凝固。他瞪大了双眼，才发现他的四大侍卫中还有一个没有站在他的面前。
芷仪眉头微微一蹙。其他三人也神情有异，欲言又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诶，怎么不说话了？”景王看着一行人反常的表现，愈发疑惑。
好一会儿，玄武侍卫才慢吞吞地说话：“回王上，白虎侍卫他……他在半月之前为了保护公主，独自一人引开了一行刺客。现在……行踪不明。”说到最后，那声音已是越来小。
景王吃了一惊。
这一席话好似一个响雷炸开。广场上的百官顿时议论纷纷。有些胆小的已经冷汗微冒，毕竟，能把白虎侍卫拖住的刺客，身手定是天下少见！
“那到现在，都没他的消息？”景王着急地问。
“回王上，真的没有任何消息。只怕，是已经……”话音未落，已被一声重重的叹息声覆去。
“这……”景王有些不敢相信。难道……那个武功高强、身手一流、年轻有为的白虎侍卫上官云彬，真的是为了芷儿……不在了吗？
“父王！”突然，耳畔传来一声淡淡的呼唤。
景王循声找去，看见芷仪的眼眸精光一闪。
“父王，女儿觉得……白虎侍卫，他应该还活着。”
——她缓缓地，但十分肯定地这样说到。
景王自然又是一愣：“活着？此话怎讲？白虎侍卫若是安好，怎么会不见踪影，亦不来复命？他活不见人啊！”
“可是白虎侍卫，也是死不见尸啊……”芷仪不答反问，让景王无言以对。
“父王，”盈盈一拜，她开始自己的分析，“白虎侍卫是在护送我回国之时，途径鸿国境内失踪的。后来……我在玄武侍卫的陪同下，循着白虎侍卫当时的去向做过查看。我们一直追到了一片林中空地。而在那儿……芷儿有了点发现。”
“哦？”景王抚须思量，“有什么发现？快快讲来！”
眼光流转，长睫轻扇。
“那片空地距离出事之地并不远；而我们，还找到了十分明显的打斗痕迹。
“那里有一杆被折断的长枪，几具尸体和大量的血迹。根据那尸体，芷儿判断这恶斗发生在据当时约2天前——刚好是白虎侍卫失踪的时间。其中一个人我认得出，确是当时遇到的刺客中的一人……所以，我基本可以确定，那里就是白虎侍卫和刺客相争的地方。
而且，我发现了一条断断续续的线形血迹，看样子是有人负伤逃脱所留。因此，我追着那血迹一直向前……”
话音突然顿了一顿。
“结果，我看到的景象更让我坚定了白虎侍卫还活着的想法。
“——血迹延伸了一段距离后终于在一棵树前停下，在那里形成了小小一滩。不过，就在不远处，我看见了一行清晰的辙印。这就表明在伤者停止逃亡后没多久，有一辆车从这里路过。”
芷仪抬头，直视景王：“父王，这难道不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么？”
“这……”景王细细地想着，眉头紧蹙，“确实有理；只是……芷儿怎么知道那摊血迹是白虎侍卫的，又怎么知道真的走过一辆车来帮助他？万一那车没有停下或是来者不善，那……”


“父王，血迹靠着大树，另一边是一丛荆棘灌木。芷儿看见那灌木上勾住了一些布条——经过玄武侍卫的辨认，那是白虎侍卫腰带上所绣的白虎啊！这样一来，那摊血迹，恐怕十有八九就是白虎侍卫所留！”
“原来如此……”百官闻声，不禁点头称道，交头接耳。
“而在那辙印之前，我看见了一些凌乱的马蹄痕迹——虽然凌乱，但大体都集中在一起。这就表明这辆车曾经在此停驻过一段时间；马蹄凌乱，是因为突然停车让马儿有些许的焦躁和不安。
“最后，自那马蹄一直到血迹的一小段距离里，布满了人的脚印；因为那条路人迹罕至，所以这一切才能保存的那样清楚。”
景王的眼睛越睁越大。抬首，只见芷仪绽开一抹自信的浅笑。
“父王，我们可不可以这样想：白虎侍卫在和刺客一番混战之后身负重伤，侥幸逃脱；在略加躲避后，最终被某个乘车过路的好心人救走……这样，如何？”
略带笑意的眼睛紧紧对上景王的目光。
景王默然，似是在思考。
半晌，他终于一拍额头，恍然大悟：“有理有理，说得有理！芷儿，那按你的意思……”
“没错。芷儿觉得，白虎侍卫应该没死。”
“哈哈！说得好！说得好！来人！即刻启程，在那方圆百里的范围内，好好给我搜！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很快就有几人从百官中站出领旨，然后大施一礼，急忙走开。
“父王！芷儿觉得，不仅要搜那周围，还应该去……”
景王偏头，看着芷仪：“还要去搜哪儿？”
“医馆。”这次，从那樱唇中吐出的，只有短短两字，“父王还应去搜各地的医馆。毕竟白虎侍卫受了那样的重伤，肯定还要找医生治疗。如此说来，医馆实在是个不可不搜的地方。”
芷仪说的不紧不慢，又给景王提了个醒。
“嗯……对对对！医馆，确实很有可能啊！青龙白虎！你们两人听命：本王现在令你们组织人手，尽可能地去排查各地医馆，若有白虎侍卫的消息，马上上报！”
“是！”青龙白虎两侍卫颔首抱拳，紧接着一个闪身，不见了人影。
广场上陷入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芷仪轻舒一口气，安慰景王道：“父王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白虎侍卫他为
了我、为了景斓尚能如此，老天不会负我们，更不会负他！”
“哈哈，好，好，那就好！”景王听罢甚是欣慰，对白虎侍卫放心了不少。“今日公主远行归来，来人啊！本王要举行国宴庆祝！”说罢，拉起芷仪的手向宫内走去。
群臣又是齐齐下跪，口中念着“臣恭送王上公主”，目送那一对父女远去。


审核无爱……

看来，那老伯手中的药方上确有些稀罕物。
惜韵这样念着，有些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然觉得倦怠至极。她顿时很想睡觉。
——看那阵势，这一去，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吧……
惜韵心理安慰似的这样想。于是便身子一歪，靠在柜台一旁的一扇小窗前。
身体找到了支点，她满意地闭目、养神。
其实若是平常，她这一睡定然“昏天黑地”，没有十多个时辰是绝对叫不醒她。可今天却是“非常时期”，她也迷迷糊糊不敢睡着，充其量只能算略略假寐。
因此不多一会儿，在她听见老伯和药铺老板断断续续的对话时，她连忙起身。
揉揉睡眼，看见药铺老板已经在帮老伯包药。
她见状急忙上前，重新排到老伯身后，想快些买药离去。
而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大喝：“贼！快抓贼！”
贼？
惜韵循声望去。
只见刚才那个抱着当归的伙计瞪大双眼，手指指着他口中的那个“贼”。
但，那伙计手指的正前方，只见白衣似雪。
——惜韵。
一片寂静。
“……我……我？”她原地愣了三秒，顿时感到一串异样的眼光。
自己什么也没做啊！惜韵目瞪口呆，诧异地看着一脸肯定的那个伙计。
向左挪挪，向右靠靠。
——那伙计的手指却一直忠实地指着她。
“你……”惜韵疑惑万分：自己和他无冤无仇，他这样诬陷自己作甚？
可不等她开口，伙计倒是先严肃起来：“这位姑娘，你不安分买药，为何要来这里做贼？”
这一问彻底弄晕了惜韵。她有些不可思议：“我做贼？！我……我做贼干什么？”
“偷钱啊！”伙计理直气壮，“你别以为自己躲藏得很隐蔽，其实我看得一清二楚！你偷了那老伯的药费，没错吧！”
老伯的药费？
惜韵糊涂了。
可马上又听另一声大喊：“我的钱！我的药费不见了！”
站在惜韵前面的老伯正在一脸惊恐地使劲翻着已经破烂不堪的口袋。
“就是你偷了老伯的钱！”
伙计大声呵责惜韵。
他不给惜韵以反驳的机会，紧接着就说：“这位姑娘，我注意你好久了！你排队时一直站在老爷爷的身后，还要和他贴的很近，这不是想下手偷东西是想干什么！老爷爷跟老板进药材贮藏室的时候，你马上贴到贮藏室的通风小窗旁边，难道不可疑么？你看看，这里还有你捅破窗纸的痕迹！还有……当老伯再出来的时候，你又二话不说围上前去……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明目张胆地在药铺里偷钱！……”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真是让人不信也难。
惜韵听着他的一番话，顿时觉得自己的每个动作都和“贼”这个字扯上了关系。
“……所以说，你还不乖乖束手就擒，交出老伯的药钱！”
伙计一副义正言辞、大义凛然的模样。
人们开始互相交换眼色。药铺老板的神情也复杂了几分。
“我……”惜韵再也忍不住，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彻底对和周围众人解释清楚这种做法丧失信心。
“你什么你啊！这位姑娘，人证在此，你还敢抵赖不成！”终于，药铺老板看不下去了，“这可是人家的救命药费，你也下得了手？还不快交出赃款，向老伯道歉！”
搞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好不好……惜韵在心里无声地伸冤。
“只道歉怎么行！她偷了我老伴的救命药钱啊！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老伯看来也相信了那伙计的话，气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拳头大声叫嚷，“我……我，我要去报官！”
啥？！惜韵心头一紧。自己今天被冤枉不说，还要替那个偷药贼去坐牢？！天理何在啊！
“我要报官！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老伯越说越激动，点着惜韵的鼻子一脸愤然。
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也议论纷纷，大意都是感慨现在的人不可貌相。
唉……自己真是倒霉到家了……
惜韵顿时无比同情自己。
“旺财，你快去县令老爷那里报官！”药铺老板对着刚才那个证人伙计指手画脚。
那个叫旺财的应了一声，转头就往外面跑。
那老板又转身面对惜韵，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小偷，你今天可是跑不了的！敢在我的药铺里生事？哼！也不看看你自己，一个姑娘家的，还有胆子出来做贼！你等着……”
话音未落，只听那刚刚跑出去的伙计“哎呦”叫了一声，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


站在一旁的老伯因为弯了太长时间的腰，脊背早已酸疼。他几次抬头想打断两人的谈话，每次却都没有出声。这么长的时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虽是互相贬低着，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里愈来愈浓的笑意却出卖了他们的真实情感。虽然说出的话，包括老伯在内的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明白，但是你不论如何，却绝对无法融入两人的交流，就像……就像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只有一袭白衣如云，一抹素装似雪。你会觉得和他们离得那样的近，却又是那样的远，让你没有办法开口，去打断两人的对话。
“你……难道是要我感谢你的提醒么？”工藤新一如美玉雕成的俊脸上似乎永远挂着那一点笑，“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现在，你还是多些心思担心担心自己吧……”
“……什么意思？”惜韵显然没听明白。
“女人，别告诉我你早就忘记自己是被人指认的嫌疑犯了。”
“霍”地从椅子上站起，理好衣衫，工藤新一终于不再开玩笑。
“哈？”惜韵尴尬地眨眨眼。
——因为她确实是忘得干干净净了呀！自己根本没干过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明明是诬陷啊，诬陷！
“我都说过我不是……”惜韵急得直跳脚。
工藤新一才不理她那一套。稳步来到药铺老板身边，他开始了解情况。
药铺老板急忙将老伯推出来。老伯急忙将伙计推出来。
伙计“扑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但却并不含糊地将刚才教训惜韵的那一番话说了一遍。
听过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工藤新一终于褪去那一脸笑意，若有所思。
“伙计，看着我。”良久，他缓缓地说。
那人那里有胆，头更低了。
“我说，看着我。”声音越来越轻，“你不用怕，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若是指认正确，你还算是我鸿国为民除害的功臣呢……”
听工藤新一这样说，那伙计不禁松了口气，这才慢慢地将头抬起来，直视工藤新一湛蓝的双眸。
突然，他浑身一颤，差点忘了呼吸——这一双蓝眼睛太亮，比天上的明星还要璀璨几分，几乎可以照亮一个人灵魂最最阴暗的地方；就在此刻，从那蓝眸中射出的是一道道犀利的目光，好似一把利剑，又稳又准，直击要害。那伙计不敢也不能躲避，只好硬着头皮，乖乖地接受这目光的探寻。
但仅仅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伙计忽然感到那一股压迫感消失了。诧异之中，他发现那样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犹如刀剑入鞘，取而代之的是最初那种柔和的、带着笑意的眼神。这一切变化的那样快，以至于伙计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平身吧。”耳畔忽地又响起工藤新一的声音。
“谢……谢世子。”伙计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工藤新一不再理他，而是慢慢踱到惜韵倚过的小窗前，开始仔细研究那个窗纸上多出来的小洞。
“……根据你们的说法，那个女人是靠在这里偷看老板和老伯的交易，对吧？”他轻轻眯起眼睛。
“是。”老板、老伯和证人伙计不敢怠慢，连忙回答。
“这样啊……”默然片刻，工藤新一轻轻地自语着，又转身来到了老伯的旁边。
神情柔和下来，他充分发挥自己的亲和力对着老伯点头：“老伯伯，这药钱……很要紧对吧？”
“啊……”老伯愣了一下，“当、当然！这可是我一家的救命药啊……”说到一半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跪下磕头：“只求……只求世子一定明察，为我做主！”
“快莫多礼！”工藤新一见状弯下身去扶起老伯，“既然老伯伯都将话说到这份上，新一哪有不依之理？您且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惜韵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得无奈地翻着白眼。
过了好久，在工藤新一走过去和药铺老板嘀咕了一阵后，他的脸上忽地染上一抹自信的笑。
“……老伯伯，若是抓住了盗贼，找回了盗款，您打算怎么办呢？”他转首。
“找回了……盗款？当然是帮老伴和儿子买药了！“老伯想也不想地答道。说罢又觉得不妥，便再加几句：“唔……还有就是让她——”手指直指惜韵，“向我道歉，再交给官府法办！没错！那样的人，留着是祸害！”一脸的义正辞严。


“我说过多少遍了我没有！！”惜韵被一团人围在中央，快被气晕了。
“原来如此……”工藤新一理都不理脸都绿了的惜韵，笑着听老伯把话说完，“老伯伯能心系家国，新一感动万分……只是老伯如何可知，她一定就是盗贼？”
“啊？”老伯对这个问题诧异万分，“这……明明有人证在此，她还敢抵赖不成？”
工藤新一表示赞同地点点头。
“嗯……确实，这位伙计说的句句在理，提出的证据也已都得到了我的证实……”
老伯得意地看向惜韵。
“……只是，这最重要的物证——赃款，可有在她身上找到？”
工藤新一淡淡地问。
这一下将老伯和伙计给问住了。没错，他们说的再合情合理，可是出于礼节，根本还没有搜惜韵的身。这下，可该如何交待？
还是那伙计脑子转得快：“回世子，小民出于礼节，还没有搜过她的身。而且小民觉得……搜身实在不是一个好方法。”
这下换工藤新一有些惊讶：“哦？何以见得？”
“回世子，小民认为，没有那样愚蠢的盗贼。她偷走了药款，现在十有八九没有放在身上而是将其藏在隐秘处；那样一来，搜身其实并无太大用处。”
工藤新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说的有理。”
终于，他缓缓回答。
惜韵一听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
——废话，连鸿国世子都这样说了，自己还有什么机会解释啊！？
“工藤新一啊工藤新一……你个挨千刀的……”懊恼地捶着脑袋，她忍无可忍地瞪着那个若无其事悠闲自得的白衣人，“怎么？你却是……连我的话都不信了么！？”
停步，驻足，转身。
“哦？你这个家伙，何以见得？”
工藤新一脸上是一副无所谓的灿烂笑容：“还是说……你痛改前非，下定决心说出藏起赃款的地方了？”
“才怪！”惜韵想也不想地否认。
“你看看，这下可难办了！”工藤新一瞥一眼她，对着人群摊摊手，“看起来，那盗贼可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难道，真的需我指明那赃物的所在才会认罪？”
人群又是一阵骚乱。
工藤新一笑得越发深了。
“元太，空桐……”他面对那两名小童，不急不慢地开口，“……搜吧。赃款，就在那里。”
“工……藤新一……”
身后突然传来惜韵的声音。
定睛看，她倔强地站在那里，眉头紧蹙，一脸难以置信。
“你……要搜我的身？”好半天，唇畔才慢慢吐出这几个字。
惜韵不敢相信。
——那个家伙……宁可相信几句毫无根据的传言，却就是不信她，不信她这个相识了十余年的人，而且，竟然还要搜她的身！？
心里翻江倒海地，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工藤新一也没有说话。
静静地凝视她好半天，眼底是极为复杂的神色。
“唉……”
终于，他轻叹口气，有一瞬眼里似是黯然：“我……可从来不曾这样说过……”
紧接着是人群的惊呼和一阵大叫。
——那伙计被撂倒在地，而一旁小童的手里，是个看上去鼓鼓的布袋。
下一秒，老伯叫喊起来：“我的布袋！那里面装的，就是我丢失的药钱啊！”
什……么？
惜韵目瞪口呆地看着发生的一切，看着那伙计有些气急败坏地看着一左一右压制住自己的两袭青衣，看着工藤新一满意地点头微笑，看着那老伯和药铺老板在内的一干人等皆是大吃一惊的神色……
“……伙计，你可知，盗窃后还要设法诬陷他人，按我鸿国之律法，应罪加一等？”
那伙计惊恐地抬头，看着工藤新一颀长的背影慢慢转过来对着自己。
俊脸上仍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可那一双蓝眼中射出的目光却是充满寒意。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那伙计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得扑倒在工藤新一的脚下，连连认罪。
看也不看他一眼，工藤新一把头一偏。
“来人！将这颠倒是非的歹人给我速速拉下去，严惩不贷！”
“世子！世子小民知罪了！小民……”
“还不快给我消失！”
“世子！世……”
……


“大家，都安好呢……”悠悠长叹，是发自内心的、只属于自己的心声！
“公、公主……”看那清秀的眉宇间似是染上一层愁烟，步美不禁轻声唤她。
那面颊转向她，那目光迎向她，忽地就笑了，笑得温和恬淡……夹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我没事，你不必多心。”若无其事地挥挥手，“步美，你自入宫起就跟着本宫，如今又随了本宫一路，还会不知道本宫是怎样的人吗？”
“啊？”步美一愣，随即点头承应。
——是的，公主是爱笑的，是活泼的，是不会露出哀愁之色的！公主……自打她入宫来，她眼中的公主笑得永远如五月的阳光般明媚，不论发生什么，都会坚强地笑着面对！也只有这样，公主才是公主，才是毛利兰，才是那号称乱世中‘芷兰双壁’之一的云隐国兰公主！
……
思绪飘飘忽忽，正想到一半，忽地忆起刚刚公主的一番话……
怎的！？
步美吓了一跳。
——随了本宫一路……
难道公主根本就知道……
惜韵——哦不，我们现在，似乎应该改口称她为兰了——见状抿唇一笑，伸手拍拍步美的额头：“傻姑娘！不想想本宫是谁，就凭你那还要再好好修炼修炼的功夫，那里骗得过我！即便隔得那么远，你的脚步声还是很大的！唔……不过么……”看见步美一副颇受打击的样子，兰急忙将手边的动作改拍为摸安抚着，“不过啊，你仅凭十六七的年纪便能一直跟着我而不掉队，距离又不远不近，最后还躲过了我的……呃……花的攻击，实在很不容易了嘛！我保证，将来你的功夫造诣绝对在我之上！”一脸肯定的模样，教人不信也难！
步美看着兰好久，才“扑哧”一声笑出来：“哈哈……公主，既然您这样说，那步美回宫去可要好好和姐妹们炫耀一番！”
“好啊，别忘了本宫很少称赞人的。”兰随手拢拢头发。
笑过，看看步美，她似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就知道父王无事不登三宝殿！
兰狡黠一笑。
“……步美。”淡淡地唤一声。
“在！”
“呵……别瞒了，你心里在想什么本宫知道得清清楚楚！说，父王这次找我又是为何？”
“呃？……哎呦……”
“少装蒜！快快说来！”
“唔……王上问您最近一切可好……”
“不是这个！爹爹每次找我还不都是一个开场白！我是问你他这次又要我帮他什么忙啦！”
“唔……”
“快说！”
“回公主，父王想让公主回云隐……”
“回去？作甚？让他欢饮达旦，本宫帮他批折子！？不要！”
“不是啦……王上这次是想让公主陪他一起赴肃帝的‘五王之会’……”
“肃帝？衰帝老头子唯一活下的子嗣，那个十四岁的小娃娃？”
“这个……步美也不太清楚，总之王上就是这样说的啊……”
“不是吧……爹爹难道会怕那个小不点，还要我跟去！？”
“唔……王上说好像其他三国的王都有此打算，因而才要……”
“其他三国？这么说……景斓国芷仪公主、曾国曾琪世子、鸿国……鸿国工藤新一世子都会去不成？！”
“听王上的意思……好、好像是呢……”
“这样啊……”
“公主，那……”
“那我也不去！那么多人怪不自在的，到时憋也要憋死了！”
“可是公主……”
“哎呀，本宫最近还有很要紧的事要办，不少病号还等我去救呢！唔……这样，你告诉爹爹，等本宫把本宫手头的事办完，自然会考虑什么‘五王之会’的事！”
“啊？公主……”
……
密林里，两位姑娘的对话声渐渐远去。
她们清越的声音，也随着那渐渐消逝的夕阳和不远处小城上空袅袅的炊烟，一起消散……


眉头轻蹙，好看的大眼睛疑惑地眨呀眨。
“也许他们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呢……”萧默然看着芷仪，“谁说史料一定可靠了？”
“但……”芷仪刚要反驳就被萧默然打断。
“这是他们云隐的事，与公主、与我景斓何干？公主不要为了这些东西伤神了，那不值得。”萧默然陪着芷仪转过拐角，“公主的心肠……真是太软。也许，就因为这样，公主才认定自己不会是个合格的统治者吧？”
“……唉……默然，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心里不论想什么，真是永远也瞒不过你的。”芷仪闻言不禁轻声一叹。
萧默然只是微笑：“公主心思缜密，默然哪里看得出来。”
“和你说过多少次叫我芷仪了？”芷仪嗔视他一眼，“还有，每次我一和你说话你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你哪里有那么谦虚嘛！”
“公主和默然说话时不是也有别于他人的么？”萧默然不急不慢。
芷仪闻言不禁别过头去。的确，现在的她眉宇间少了那份淡漠老成，真是和平时大不相同。
对于她的反应，萧默然看在眼里，不禁莞尔。
“嗯……默然，这次你征战有功，父王又给了你什么嘉奖？”芷仪赶紧转移话题。
说到这个，不知怎的萧默然的笑容似乎淡了那么一两分：“啊，王上……”
“我知道。”芷仪挥挥手，“肯定又是什么金银珠宝，俗里俗气的。”
“嗯，其实……不止这些。”萧默然顿了顿，最终还是下决心纠正道，“王上，还封我为……唔……镇远王。”
“镇远王？”芷仪突然停下脚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父王封你为王爷了？”
“是……”萧默然垂下眼睑。
“真的吗……太好了！”芷仪突然柔柔笑开，眉梢眼角满是笑意，“祝贺你了！”
她的反应似乎出乎于萧默然意料之外。他不知如何回答，竟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呵呵……萧王爷……呵呵……”芷仪无视他的模样，笑着跳着向前小跑两步，“今日既是镇远王凯旋而归的日子，芷仪当然要有所表示！”
萧默然才发现两人已走到一处水榭前。
芷仪轻轻提起长长的宫裙来到池边，俯下身子，将手送入微凉的湖水中，片刻后又起身，走到小亭里。
“芷仪也没备什么厚礼，今夜只好以一曲聊表心意。”字字句句如粒粒珍珠落地，声音温婉动听。皇芷仪说着，双手已抚上亭子里搁置的一把古琴。
萧默然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温柔又开怀。
“哈哈，芷仪的琴啊……那真是‘只应天上有’！默然真是好福气，竟有幸能听到如此仙曲！”
芷仪抿唇一笑：“是么，既是如此，那我以后天天弹给你听又如何？”
“那默然实乃三生有幸！”萧默然微一躬身。
“哦？”芷仪眨眨眼睛，狡黠一笑，“那……默然，你可知这弹琴是极耗神的，你不能白听了去哦！”
萧默然愕了一愕，但也马上反应过来笑应：“自是。既然如此，芷仪你要我……赔你些什么？”
“这……”芷仪佯装思索，“……好久，都没看见默然舞剑了呢……”声音很轻很轻。
萧默然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眼神一亮：“怎么？想看吗？”
芷仪刚想答应，但想到萧默然方征战归来，又不禁别过目光：“不累么？征战两月有余，昨儿才回来，一定倦了罢。”
萧默然凝视着她，绽开一抹宠溺的微笑：“两个月算什么？有你看着呢，我如何会累？”
言罢，手起。
剑，已出鞘。
如惊鸿，似游龙，剑招行云流水，动作一气呵成，酣畅而自在。
这是天下唯景斓镇远将军才能使得的笙默剑法。
芷仪倚亭而望。
突然间“铮”的一声响，让萧默然不禁侧首。
芷仪端坐琴前，指尖一挑，又是一声激越琴音，催发剑势。
萧默然笑了，手中的剑舞得越来越快。
舞着，舞着，那一道虹惊动天地。
抚着，抚着，那一段曲激昂壮丽。
萧默然剑走偏锋，满园落花残叶顿时腾空而起，形成巨大漩涡。
皇芷仪玉指纤纤，手下古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正对天高歌。
月色下，小池边，有一对年轻男女在此尽舒胸臆。
一套笙默剑法从容舞来，一曲《九龙在天》缓缓奏尽。
萧默然腾空跃起，转眸间和芷仪目光对视。
心里柔柔地是满溢的温暖，倦意顿时化为乌有。
而芷仪，乌发轻舞飞扬，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他，宛如两泓深潭，深不见底的，看不出一丝情绪。
                                                      ————第六章·完————

“哦？”兰闻言眼睛一亮，“对呀……大哥说的极是！下次是该换大哥给我戴花了！不过——”依旧笑得灿烂，兰走上前去和新出对视，只是话锋一转。
——“方才我的轻功可是绝佳呢！新出大哥也不夸夸我？……哦，对了，新出大哥不懂武功的不是么！难免看不出了！只是，既是如此，大哥怎么一点也不意外啊？因为，我记得……大哥好像不知道，我会武吧？”
新出智明的眉峰跳了一跳。
“为什么呢？”兰笑得甜甜，依旧站在那里。
“……”
“诶？大哥怎的不说话了？”
“惜儿，你……”
“嗯？”
新出智明的折扇“唰”地合上了。他深深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好想要一直看到她的心里一般。
“唉……惜儿，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过了一会儿，他摇着头后退一步，“你……到底想问些什么啊？”
“大哥看不透我么？”兰听罢更是无辜地猛眨大眼，又上前迎了一步，“惜韵扪心自问，从没有什么事瞒过大哥啊！大哥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声音忽地就低了下去：“这样想来……怕是大哥有什么事不想也没有和惜韵说吧……那，岂不是大哥很难被看透了？”
好似自言自语一般，边说还边疑惑地摇头：“啧啧，这不对……这不对呀！大哥……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的！”
新出智明张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却马上被兰打断。
“大哥，你说让一个人变得这样彻底，究竟是为什么？”她抬眼和新出对视，“你知道吗？”
默然。
好一会儿，兰了然地叹一口气：“果然，是不知道啊……呵，可是其实，这答案明明是很简单的！”
突然，她又笑了。
这一次，她笑的更欢了。
“因为你根本不是新出大哥，对不对？”
一阵风拂过两人的面颊。
新出智明的折扇又打开了。
兰只是瞥了一眼，随即目光又转回那俊秀的面庞，脸上依旧笑着，但已带上一丝讪意。
“……怎么，还是不肯承认么？哼……想你还是堂堂鸿国世子，怎么这时偏一言不发了，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
新出智明定定地盯着她半天。
兰也静静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仿佛只过了一秒钟，又仿佛早已过去一个世纪。
终于，“新出智明”轻轻地叹了口气。
再开口，那原本厚重的声音已变回清朗如泉。
“你是怎么知道的？”
眼角唇畔永远挂着的温柔诚恳的笑容现在已变得庸雅……和着一丝淡淡的邪魅。
兰看着自己眼前的那张脸，虽是容颜不变，但神色已相差太多。
她不屑地哼了哼。
好在新出……不，工藤新一一脸无关痛痒的模样，也不和她追究什么，她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摇着折扇的工藤新一，慢慢吞吞地开口。
“我和新出大哥齐名不致十载，至少也有七八个年头。虽说最近不常见面，但他的模样我可是再熟悉不过。一个人无论怎么变，他骨子里的心性，都是无论如何也变不了的……”
拉长尾音，似话中有话，耐人寻味。
“就只有这样？”工藤新一剑眉一挑，将信将疑。
“你还想要出多少纰漏啊？！”兰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要是你再粗心些我可就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瞒过光彦那小子这么久的！要不是我刚才……嗯，要不是你自己说走嘴，连我都没有十足把握就是你扮成了新出大哥……”话音越来越低，好像有些不甘心：“真是的……只要一想想新出大哥和你同出一辙的眼睛，这结果不就在眼前了么！可是我居然……而且，我当年也好歹……竟是连这都看不出来……可恶！”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可恶！工藤新一，你真是天下第一小人！”
工藤新一一点也没生气，仍然笑呵呵地对着兰。
“你……”现在的兰看着他平时的笑容，突然没来由地生起了气，只觉那张脸实在惹人生厌，“还笑！你居然还笑得出来！说，新出大哥被你藏哪儿去了？”


“世、世子……”那两个小童——元太、空桐一左一右垂首立在两边，看他们的主子一直站在那里不声不响，便有些担心地出声。
“新出智明……”
这时，工藤新一突然缓缓地开口。
“新出智明……好，好一个新出智明……”喃喃地出声，“你看到了吗……哼，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为了你，竟然和我动起手来了！我一个和她相识十年的人，竟抵不过你一个……唉……”最后的言语被重重的叹息覆去。
“……空桐。”突然对着右边的清瘦小童挥了挥手。
空桐闻言立刻躬下身去静候吩咐。
“那个新出智明……你知道该怎么办。”仍然是刚刚那淡然的慵懒的无所谓的语气。
可是空桐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心随之一沉。
“世子的意思该不会是……”战战兢兢地抬头，用手架在颈边轻轻地比划了一下。
工藤新一看他一眼，随即闭目摇头：“错了。相反的，你即刻出发赶回府上，告知所有人，即日起以贵客之礼招待新出智明。若出半点差错，我唯你是问。”
啊？
这一番话确实超出空桐的意料。但他仍然顾忌着没敢问出来，只好点头：“空桐知道。”
“那就去吧。”挥挥折扇，动作优雅至极。
“空桐下去了，世子。”话音刚落，只听一阵风声，原本两袭青衣现在只余元太一人。
工藤新一望着天边的冷月，眸子里是元太怎么也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虽说他是明白世子的心思啦……
不过想到惜姑娘一脸不领情的样子，元太也挺为自己主子憋屈的。
下次若是在有这种情况，一定要帮世子说说好话！
正这样想着，突然听见工藤新一的吩咐声。
——“元太，天色够晚了，你也去吧。”
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回答“元太下去了”，也一闪身消失在了河道的拐角。
现在，就只剩工藤新一一个人站在那里。
优美的唇畔溢出一丝苦笑：“呵……不过这一次，我好像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呢……”
说罢即转身回到听雨轩，沉谧的夜色中，便只剩一条孤零零流淌的小河，不时传来潺潺的水声，和着几声蛙鸣。
当然，他没有看见，兰在转身离开的那一瞬回眸间，眼底的黯然和悲哀。
自打那个夜晚之后，听雨轩内已悄然发生了些变化。
就连光彦一个小孩子也开始隐隐有所察觉。
比如，一向“没心没肺”的惜姐姐最近却像多了重心事，整天心神不定；不知怎么，她在李公子那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除了为他疗伤就是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什么，而看到师父时表情也怪怪的。
而师父虽然表面上仍然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光彦注意到，每当得些空闲，四周没有什么人时，师父也会露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色，或沉思，或蹙眉，或叹气，抑或是眼底闪过几分阴霾。
而且啊，这最重要的一点还是……
惜姐姐开始有意识无意识地把自己带在身边了！
说什么“要想将来出人头地一定要趁现在好好见见大世面多多练习医术”，隔三差五地把自己拖到听雨轩外面去“游荡”——治病！
虽说是很高兴啦，不过……惜姐姐和自己的足迹现在已经探得越来越远，常常是天不亮就出门，月明星稀时方回来……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唉……看来自己一时半会儿是琢磨不出来了！
终于，这样的僵局在不久后出现了转机。
那天傍晚，风和日丽，天气晴好。
——五月，廿四日。
“收。”
上官云彬轻喝一声，缓缓收功。
四周树叶簌簌作响，算是对他的练习做出鼓励。
住在听雨轩已有一月光景，身体自然是越来越好，内伤外伤已基本痊愈，梅花镖的毒也约摸清干净了。
一想到那每天出现在面前，大叫大跳着“逼”他吃药的清丽女子，上官云彬的嘴角不禁浮上浅笑。
惜韵……真是个好名字。
——他如是想。


呼……
五万字存稿都拿出来了……
故事刚开始……
未完待续吧……
PS：茉茉我发过来了发过来了

我MS很久没来了【还有脸说……自PIA】
补课这种东西是很讨厌的- -
我得慢慢补上这边的坑……

审核无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