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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中篱 全文排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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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西海。
月光下的海水平静无波,偶有顽皮的不知名鱼儿跃出水面,带起串串浪花。三三两两的礁石,黑黝黝地伫立在渔船从不能到达的远海。
温润的月华流泻在礁石丛中,正中平静如镜的那石块上,似乎有道模糊的人影静静躺卧著,披霜挟露,神秘如深海。
“扑通”——一只小小的青斑跃出了海面,一个挺身卡在了礁石石缝间。娇嫩的鱼鳞被一块石锋划伤,喘息著拍打著无力的鱼尾。
……一只细长的手伸了过来,伴随著一声柔和的叹息。
轻轻提起那小青斑的鱼尾,重新放回海水中:“下次别再离开大海了。”那声音低低道:“我都受不了那缺水的难受劲呢,何况是你?……”
小青斑在海水中游了个圈,却挣扎著又跳上了礁石,身子激烈地扭动起来。
“啊,我忘了你鳞片上有伤,是见不得咸的海水。”那声音似乎有些懊恼:“很疼吧?可你得忍忍,你不回海中,是会死的。”
那小青斑怔怔地望著眼前那人黑亮溢彩的眼睛,似是有些呆了——像是幽深海底蚌壳内最珍稀的黑色珍珠呢。半晌似是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挣扎了。任凭那声音的主人将它重放回了水里,依依不舍地忍痛围著那礁石转了转,终于消失在深不见底的碧蓝水底。
海面重归安宁,月光如水,轻柔似上好的鹅黄锦缎,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打破这宁静的,是忽然间的山迸地裂。
震耳欲聋的巨雷炸开,顷刻间星辰黯淡,月华尽藏,竟似天地重回混沌之初。一道刺目金光从浓重天幕中直贯而下,挟著惊人的风雷之势直向西海而落,“砰”的一声巨响惊了天地,震了四空。滔天巨浪溅了起来,如惊狮饿虎,一瞬间数千丈海面只见水花,不见一物。
岩石上的那人影惊呼了一声,被那忽然袭来的排空怒浪打得一个趔趄,耳中一阵轰鸣。怔怔望著不远处那道金光尾部的一团黑色事物,忽然心中一动。
漫天电光雷火中,那人影拔地而起幻成龙型,化出道优美弧线,闪电般冲开水帘,扎入茫茫海面。……身体入水,下身已自然化成了鱼型。冰冷咸涩的海水瞬间侵上了他腰上的伤口,钻心刺骨。激灵了一下,他睁眼望去。
前方海中那道长长金光入水去势大减,正缓缓向深处坠落。水中视物比在陆地更为自如,他愣了一下,金光尾部那团黑色事物是人形!顾不上多想,翩然急游,身体已如离弦之箭冲了过去,片刻已至近前。
金光砰然倒下,竟是一根巨棒。瞬间地动水漾,无数鱼蚌虾贝从藏身的海藻珊瑚中惊惶而出,慌乱游走,那条并没游远的小青斑悄悄游了过来,远远在一边观望。
……一个男子。被那庞然金光死死抵向深海尽头的,是一个昏迷的高大男子。
宽大的衣袍色作明紫,腰间的鹅黄丝绦飘荡在幽蓝水间,直到轰然落到水底才安然垂落,如上古时飞天之舞。紧闭的双目,微蹙的眉峰。……如刀削斧凿般的冷俊容颜,眉间却有道奇怪的黑色缝隙。
原本平静无人的西海水面,已顷刻间不复桃园。数千身著战袍的天兵天将一字排开,踏在西海水上。一只黑色巨犬脚踏凌空乌云,正焦急不安团团乱转,面冲海面“汪汪”急叫。……
人声鼎沸,犬吠惊天。
  
  
(一)
前方金碧辉煌的龙宫遥遥在望,在波光里荡漾。一道矫健身影游到近前幻为人形,走进了宫门。
守卫的黑鲷精连忙施礼:“篱公子。”
篱点点头,看着他冠歪甲斜的模样,想到方才那惊人震动,心中有点恍然。再细看龙宫四处,果然景物狼狈,山石杂乱,数丈高的五彩珊瑚假山断了好些处,惊慌的群群透明水母已经飘在了四周。
默默沿着偏径走向自己的居处,正行到九曲徊廊下转角处,忽然冷不防一只手悄无声息从廊柱后面伸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二表兄?”篱顿了一顿,心中一惊。



1楼2011-06-24 15:08回复

    不详的预感升了起来,自从上次被大表兄羞辱未逞,又和二表兄兵器相见后,这是首次再遇。猛转了身,
    便想转头急走,可身子刚动,二太子敖炎已早有防备,一个箭步挡在了他身后,嘿嘿一笑:“表弟干什么这么急?专程到这边来,难道不是想私会我大哥?”
    篱急闪了数下,已发现再躲闪不出这两人的围堵。
    沉了呼吸,他抬了头,不卑不亢地迎上了两人的眼睛:“我是要去大殿,不得已经过大太子居处,若没什么事,还望两位表兄让出去路。”
    “去大殿做什么?今日宫中有贵宾到访,以你低微身份,应该躲得远远的才是。父王没交代过你每逢这种时候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么?”大太子敖烈冷笑。
    篱静静盯着他,不语。觉察出敖烈的紧逼上前,脚下暗暗后退,保持着和他的距离。
    “我瞧是表弟听说这位贵宾身份尊贵,相貌堂堂,又是专程来西海挑选侍妃,忍不住想出去勾引才是。”
    敖炎嘴角浮起抹邪笑,也慢慢逼上一步:“我们倒忘了篱表弟久居深宫,也到了思春年纪。”
    篱往后再退了退,可身后,却已抵上了一块冷冰冰的海岩。“你们说的什么,我听不懂,也不想懂。”他看着面前的人,眼中是少见的冷冽:“篱自知身份低微,从小到大两位表兄要打要骂,我也从来无力反抗。可我今日把话说先在这里,若是两位表兄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无耻言语,我自会向舅父禀明。”
    “父王不会信你的。”敖烈的冷笑更深:“只要我俩一起反驳,他只会觉得是你不守宫矩,四处媚人。——和你母亲当年一样。”
    “住口!不准你侮辱我母亲。”一股热血冲上了头,篱忍无可忍的举起了手,猛然向面前的那张脸打了过去:“莫忘了她也是你姑母!”
    “啪”的一声,极少见这表弟反抗的大太子敖烈丝毫不防,竟是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个耳光。错愕之后,敖烈的脸上是一片大怒。
    猛得踏上一步,抓过篱的一只手腕举过他的头顶,按在了他身后的岩石上:“你敢打我?……”
    “他还敢拿鲸刺扎我呢,打你一下又有什么?”敖炎微笑冷眼看着,慢悠悠凑了上前,抓紧了篱自由的左手,如法炮制地将它按在了另一边。眼珠一转,不顾篱又惊又急的拼命挣扎,从他右边衣袖中搜出了那枚细细的鲸鱼骨刺,随手抛在了地上。
    “你们……究竟想怎么样?!”近在咫尺的男人粗重呼吸喷在篱的脸上,让他的心一阵慌乱下沉。
    “篱表弟,你可知道你越大……越出落的招惹人心痒难当了?”二太子敖炎嘻嘻笑着,忽然凑上他的左耳,冷不防地舔上了他的耳垂:“你也该知道这龙宫中除了父王外是谁能做主,不如也象服侍三弟那样服侍一下我和大哥?”
    一阵禁不住的恶心雷击般传遍篱的全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死命地挣扎起来。这挣扎激烈得出乎那两人的意料,几番撕扯,差点便让他挣脱了去。
    气喘吁吁地终于按紧了他,大太子敖烈掏出了怀中的捆龙索:“幸好今日从宫库中找到这个。”三两下捆缚好了篱的双腕打了个结:“这绳索专为对龙族中人施惩时用的,当年应该也曾用在你母亲身上。哼,倒真是合适。”
    捆龙索上身,似是立时生了灵性,自动蜿蜒而下长了数尺,附上了篱的背脊,又从他颈边穿过,正紧勒住了两边龙筋所在。气血一阵翻腾,篱的呼吸困难了。
    “小时候也曾绑过你打骂,却没现在般叫人看着更想欺负你。”大太子敖烈的眼中渐渐有了种**的光,象是海底冷酷的食人鱼。“你乖乖听话,我和二弟尽兴这一次,以后保证在宫中再没人敢对你不敬。”
    饶是再冷静,此刻的篱已是惊惧愤怒无比。面前的两人已经松开了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在捆龙索的禁锢下越挣扎越痛苦。
    “后花园一向闲人莫进,三弟今儿又去了人间玩耍,篱……你说你逃得过去么?”二太子敖炎吃吃低笑:
    “我俩早有这层心思了,你迟早过不去这关,不如就是今日罢?”
    


    5楼2011-06-24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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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然看多了人间天上的古怪,杨戬的心还是猛跳了一下。
      七色珊瑚丛中,赫然多出了一幅**的画面。绝美的赤裸少年,邪恶的半透明绳索,旁边两个神色紧张的男子。……
      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只他一人能看见的古怪异景,杨戬眯起了眼,看向了面前少年的下身。金色的鱼尾闪着耀眼的光芒,却被那两个身着华服的男人按着,有几处已经鳞片脱落,有血迹凝固了。
      盯住了那两个宫袍男人,杨戬唇边浮起抹几乎看不见的冷笑。看这身打扮,必是龙宫中哪两位太子正在这私家花园中狎玩男色,不想自己这群客人路过,躲闪不及之下用了隐身术想避人耳目。
      终于对上那少年的眼眸,杨戬有片刻失神。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原本只道四周无数明珠光采映照已是仙家胜景,可现在看来,却不能盖过那眸光一分一毫。
      目光再望了望脚下的珍珠和那少年眼角的泪痕,他心中终于了然:这被高高吊起的受虐少年,却是个人身鱼尾的鲛人。——传说海中鲛人善歌,月明之夜泪落可化珍珠,今日算是得见了。
      “沧海月明兮鲛人泪,魂梦相从兮永相随。……”耳边似乎又有似歌非歌的吟唱隔着水波隐约传来,杨戬怔住了。
      两人目光相接,那少年忽然一颤,眼中的绝望渐渐散去,竟是越发光芒璀璨。
      你看见我了吗?是的。……一定是。
      那一刻篱的心中,对上苍深深感激。
      人家闺帏秘事,到底与己无关。杨戬按捺下心里的悸动,漠然的再度转过了身。
      “似乎西海之中,不止只有方才殿上那些鲛人吧。”他淡淡向身边的西海龙王道,向着前方行去。
      “就只这些了。”敖闰一怔:“殿下何出此言?”
      “哦?……想来是贵府管家办事不力,漏了些许。”杨戬一笑,有丝嘲讽。
      西海王敖闰的脸色有些难看,如此一言,竟是疑心自己推搪敷衍了?
      “福总管,殿下所言,可曾听到了?”他皱眉看向了身侧的万年龟精。
      胡子花白的龙宫总管福伯慌了神:“听说殿下有此心意,已让传遍册中所有人等了,绝无遗漏。”
      杨戬微微一笑不答,身后似乎有种奇异的感觉如芒在背,让他心神不宁。很多年了,无论遇见何方神佛鬼怪,他的心中从没有过如此不安。难道……那少年有什么妖术不成?
      似是不经意地,他再次回首向那珊瑚树下望了一眼,然后……停下了脚步。
      几步之外,那少年眼中没有了初见是的绝望和羞惭,也没了后来渐渐起的热切渴望,却浮上种杨戬并不能了解的哀伤。
      是的,深沉如大海的哀伤。
      杨戬迎着那目光,半晌不动。
      “西海王,既然方才大殿上的鲛人均不合我意,不如——就是眼前这个吧。”他面无表情淡淡道。
      一行人瞪大了眼,不明就里地望着空无一物的龙宫花园。
      “劳烦西海王禀退左右吧。”杨戬道,冷冷看向了那少年身边神色大变的两位太子。不过是个身份低下的娈童,便是这两位太子不舍,怕也不敢不双手奉上吧!
      (五)
      片刻之后,闲杂人等均悉数而退。敖烈敖炎对视一眼,心中惊急,早在杨戬睁开第三之天目时,二人均已明白再躲不过这人神通。无奈之下双双暗念咒语,解了三人隐身之术,神情尴尬地现了本身。
      “扑通”一声,少年重重摔倒在了地上,鱼尾无力地拍在碎石上,煞白了面色。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敖闰大喝一声,惊怒不已地望着眼前珊瑚树下不堪一幕。
      敖烈慌忙举手,三两下解了篱的捆龙索,拣起地上散落的衣衫披在他身上,“扑通”跪下:“父王息怒,容孩儿二人细禀!……”
      “还禀什么?!”敖闰怒道:“难道为父已经到了老眼昏花的地步?”
      “父王,实在是篱他主动前来大哥住处,言语勾引在先,媚行挑逗在后……”敖炎心思快,已急急抢道。
      “住口!”敖闰头脑一阵轰鸣:这龙宫之中,竟何时有了如此**之事!“贵客在前,龙宫这点犹存的脸面,都被你们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丢光了!还不快快退下!……”
      


      7楼2011-06-24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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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出了他话中的嘲讽,枢羿不以为意微微一笑:“表弟久居人间,天宫住得可习惯?——若是有什么缺少之物,不妨直说,我立刻差人送来。”
        “并没什么不惯。这遣云宫本是家母下凡前所居,住着倒觉得亲切呢。”杨戬淡淡道,沉吟了一下:“对了,大表兄可知道那孙悟空如今怎样了?”
        “那妖猴确有些神通,斩妖台下降妖柱上,刀砍斧剁,却都不能伤他分毫。”枢羿笑道:“就连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中连着烤了四十九日,也没见他有什么损伤。”
        杨戬皱了皱眉:“这么说来,我倒是白捉他了?”
        “那怎么会?”枢羿冷笑起来:“这世间,难道真有人抗得过天庭积威?”
        眼光捕捉到身边少年眼中一缕游离飘忽,他笑吟吟道:“宫森,你说是不是?”
        那男孩一怔,茫然低下了头,没有言语。
        似是不太满意他的无言,大殿下枢羿忽然收紧了搂在他腰间的强力大手,扭头吻上了身边那嫣红的唇。
        那男孩的身子不为人知地轻颤了一下,略略挣扎了一下,不再动了。
        满意的觉察到那茫然下的柔顺,枢羿停下了那半惩罚似的深吻,笑容更加笃定:“——谁都不行。”
        杨戬脸色不变地看着眼前香艳一幕,一笑:“那孙悟空既然刀枪不入,后来又如何是好?”
        “如来佛祖看不过天宫大乱,出手顷刻间定了大势。那妖猴,如今已被压在五指山下受那日晒雨淋,不得而出了。”
        杨戬沉默了一下,点头:“他的罪也原不至死。”
        “反骨太硬,就是死罪。”枢羿微微地笑,眼光再飘向了身边的人儿。
        “哈哈……”杨戬忽然冷笑起来:“反骨?又是谁规定了什么能反什么不能挑战?你父王玉帝——还是天宫那帮权臣?”
        “总有个大致的标准吧,越了它,便自有界限约束。”枢羿道,“就象你遣云宫里这些天奴侍女,生下来便已是服侍人的命,心再高,也是无用的。”
        “表兄你错了。命是自己掌握的——他们要服侍他人,只是因为他们不够强大。”杨戬冷笑道。
        想起这羁傲不驯的表弟的往昔身世,枢羿不欲多语了,将话题岔到了其他。
        送走了大殿下枢羿一行,杨戬招手叫过了一个侍女:“把这瓶琼浆露送到偏宫篱公子那里去,告诉他外敷在伤处就好。”
        躺在偏宫厢房中大床上,篱望着那金钉玉户,银銮朱门,静静地。向来睡的是冷硬的石床,乍一睡在这云锦织就的床褥中,觉得柔软的象要把人吸进去,有些不太习惯。
        从昨天被宫中的侍女送到这里歇息后,没有再见到其他的人了。天宫……原来和龙宫是一样的庭院深深,冷清寂静呢。
        可是,好象又有些什么是不一样的。
        比起悠长而漫无尽头的海底,似乎这里有着什么让人隐约地期待。是什么呢?想起了那个人,心里似乎有块地方又在悄悄地柔和起来,慢慢地,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现在……他在哪里呢?
        “篱公子?……”小心翼翼的轻脆语声在耳边唤了一声。
        


        10楼2011-06-24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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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西,居然准发


          11楼2011-06-26 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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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睁开了眼,一个眉目清秀的侍女在他眼前微笑着道:“我瞧你的眼睛在轻轻转呢,估摸着公子也醒了多时了。”
            篱不好意思地笑了,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早醒了,只是不太愿动。”昨日敖烈敖炎下手如意料中的毫不容情,虽然杨戬的恰巧路过救了他脱困,可这之前,那几次剥鳞之痛已足以令他昏了又醒,醒了又昏了。此际便是微微一动,也仍是吃不消得疼痛难耐。
            “公子有什么不舒服吧?方才殿下叫我把这个送来,说是外敷在伤处,十分灵验的。”那侍女举过一个晶莹剔透的缠丝玛瑙瓶来:“公子除了伤处衣衫吧,好让奴婢服侍您上药。”
            “这……不用了。”篱的脸微红起来,那敖烈手段恶劣,伤处正在下腹近处,又怎好让这妙龄少女得见?
            “劳烦姐姐放下,我自己来就好了。”
            那侍女抿嘴一笑:“公子不必客气,奴婢向来做惯了这些的。”说着已轻轻上前,便想检视。
            篱的脸红得更是厉害,慌忙往后一缩:“真的不用。……你还是出去吧。”
            那侍女不好再硬劝了:瞧这扭捏劲儿,怕是伤在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吧?这些日殿下带回宠幸过的花妖狐精,个个修行深厚体质良好,一夜侍寝后大多并无什么伤害,怎么这个人就被弄伤了呢?
            心里思量着,只好把那瓶子放在了床头,退了下去。
            将那玛瑙瓶中的淡绿液体倾出一点,倒在了下腹处的伤口,一阵沁入心脾的清凉瞬间延着伤口铺展开来,纠缠一夜的锐痛消失于无形,篱惊讶地看到伤口的血色一点点淡了。
            鳞片是要一月才能重生的,这药并不能催长出来,可起码,不用忍耐这些天的痛楚了。
            若是在龙宫里换了是那粗心大意的敖丰发现了他隐瞒的伤,定会直接冲出去大打一架,却并不会想起来他需要伤药。
            静静躺下细细体会着这仙家灵药的神奇,这药……是他差人送来的呢。
            唇边一丝明朗的笑容一点点荡漾开来,象是海面上微风拂过的涟漪。篱的心中那块柔软的若有所待,在一点点扩大着。
            起床后一天悠然而过,看着窗外明霞天光掩映,仙宫楼宇重重,篱静静地在房中等了整整一天,却并不见有什么人到来。
            夜色渐浓了。和海底到了夜晚就浓黑一片不同,天上只要是天气晴朗,就是繁星点点,银河璀璨。
            惊喜地看着似乎近在眼前的明星,篱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虽然远离了让他感觉自在的西海,可这里,也并没有令他心中不安。
            门“吱呀”一声开了,仍是早上那个巧笑嫣然的侍女。“篱公子,殿下问你沐浴更衣了没有?若没有,是奴婢服侍着您呢,还是您自己来?”
            沐浴更衣?……篱低头看了看自己衣物上的血渍,心中恍然。虽然离开西海时就已匆忙换下了无法蔽体的衣衫,可源源不断微渗的血迹还是又弄污了这件淡青的束腰长袍。
            那个人,竟还记着这点细微之处。篱微微笑起来:“我自己来吧。”
            跨进了那玉石凿就、明纹镌刻着雕花的浴缸,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伤早就不疼了,何况,这温暖而清澈的水来自天河,丝毫不带咸涩。
            顽皮地将头深埋进水里,浅浅的水下,他身上每一片金鳞似乎都闪着喜悦的光。遇见水的那一刻,自由地用鱼尾嬉水是来自身体的本能。
            半晌才意犹未尽地从水中露出头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水委实……太浅了呢!
            拿上浴缸边准备好的替换衣物,他愣了一愣。半透明的绞绡料质,虽然有着数层,可仍隐约轻透。天宫的人,都穿这种薄如轻纱的衣物么?
            犹豫了片刻,他仍是换回了原先的衣物。
            撩开掩映的帘幔,毫无意料地看向了床边,他的心忽然猛跳了一下。
            宽敞的床上,半卧半倚地躺着一个人,不再是初见时明紫的战袍,也不再是昨日所着的鹅黄大氅。……杨戬此刻身上,不过仅着了件半掩胸膛的月白里衣,散散的用了条同色腰带束在了坚实的腰间。
            


            12楼2011-06-26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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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他身上没换的旧衣,杨戬微微皱了眉。
              “过来吧。”他的语气里有丝篱不曾听过的低沉,眼睛里有种他不曾见的光芒,在夜色里散发着不关冷漠的气息,却也不关温柔。
              篱的心跳越来越快,有力地撞击着他的胸膛。听话地慢慢走到床边,立住了。
              毫无预示地,那人强劲的手臂伸了过来,将他拉倒在了床上,嗅上了他的肩头:“见你这一身,还以为尚未沐浴呢。——还好没有那么扫兴。”
              跌落进松软的大床,篱压上了杨戬霸占般的臂弯。这毫无准备的亲密接触,让篱刹那间懵了神,惊了心。
              一瞬间的茫然无措后,没给他喘息的时间,身下的人一个翻身,两人已换了位置。
              “啊……”篱的呼吸急了,觉出身上那人火热的体温,身体忽然不争气的绵软起来,脑海中一片不能思考的空白。
              “今晚就侍寝吧。我想你的伤口也该不痛了。”低沉的语声轻描淡写,似乎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七)
              ……侍寝。
              那两个字如一枚轻巧却尖锐的小箭,掠过了篱的耳边。
              忽然的力气涌了出来,他开始挣扎。虽然那挣扎在杨戬的神力下有如儿戏,可杨戬还是感觉到了,慢慢放开了他的手腕,静静地看向了他。
              “干什么?……身子还不舒服吗?”杨戬开了口,便是在欲望中仍不失冷静的眼中温度降了:“若真是,今晚可以不用侍侯。”
              “杨戬……你?”篱怔怔坐起了身,将身体慢慢缩向了床的深处。
              不,……不该是这样的。
              该是怎样呢?他想着,却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清楚知道。
              杨戬眉头皱紧了;“你方才叫我什么?”
              杨戬……杨戬。这个已经在心里叫过无数次的名字此刻叫出来,有什么不对吗?
              西海王果然家教无方呢,杨戬恼火地想。便是这天庭中各路仙长道友,敢直呼他姓名的又有几个?
              “叫我殿下,下次别再忘了。”
              殿下。……脑中忽然想起西海后花园中的见面,他是说过要自己做个侍童的。有哪个侍童可以直呼主人的名讳的呢?茫然张了张嘴,篱不语了。
              “你真的身子不适?”杨戬再次发问。
              “没有。……”篱低了头:“早上送来的伤药很好,早已不疼了。”
              “哦?”看着他瑟缩向床尾,杨戬心情忽然轻松起来。想玩欲拒还迎的把戏么?
              忽然想到了篱喜水的天性,他轻轻笑了,双臂疾伸拉过了篱躲闪不开的身子:“……不喜欢在床上?我不介意换到浴池里。”
              对上那英俊逼人的脸上忽然露出的微笑,篱有瞬间的不知身在何处。那近在咫尺的深深眼眸,显而易见的情欲醺人,可并没有敖烈他们眼中出现过的残忍和暴虐。那眼那笑,烧烤着篱年轻而热情的心,不自知着,他再度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俯身再度压上那散发着沐浴后清香的身体,杨戬腹下的灼热猛然升腾,再压不住。整一天了,一直心神不属着,想必是太想要这个绝色的人儿了?
              不疾不徐地剥下了篱的上衣,杨戬并不急燥——夜还长,时间还早。……
              拂摸着那光滑得惊人的肌肤,从胸前,到腰间,再向下。许是常年在水中游泳的缘故,那腰肢纤细却结实,不多见地并存着柔软和韧性。
              衣物褪尽了,杨戬的手来到了那尚未苏醒的欲望之源,仍柔软着,和它的主人一样的不知所措。身下的少年打了个哆嗦,……紧紧闭上了水色氤氲的眼。
              许是为了平复那忽然的惊悸和颤抖,杨戬轻轻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放心,不会象你表兄那般弄痛你。……”
              篱的身子,忽然地僵硬了。
              睁开了雾气弥漫的眸子,他看着身上的人:“你……说什么?”
              触到他那忽然清明起来的眸光,杨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心中一动。
              似是想通了什么,他淡淡一笑:“我不会介意你过去伺候过几个男人,何况——只要你今后洁身自爱,我保证除我杨戬外,再没人能碰你。”
              


              13楼2011-06-26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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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不知多久,那鱼尾终于微微一动,搅起了朵朵水花。
                篱醒转的时候,隔着朦胧水光望去,正对上杨戬那冷酷的眼。撑着身体从浴缸中坐起,意识到自己仍是屈辱地赤裸着时,他轻颤了一下,鱼尾无助地在水中蜷缩起来,疲惫而虚弱地转开了头。
                杨戬居高临下地看着水中的篱,映在墙上的身影乌黑而庞大:“我有几十种法子降伏你这种小小的山精水怪,可今天我不想一一地试。知道为什么?”
                轻轻哼了一声,他淡淡道:“因为这里是我母亲以前住过的地方,我不想在这看到血溅五步。”
                篱低垂下了头,黑黝黝的眼中似乎没有情绪。
                压下心里的怒气,杨戬缓缓转过身去,便欲离开。
                “杨戬……”在他身后,篱固执地重新叫回他的名字。杨戬转过了身,定定看着他。
                “在天上和人间,你活了几千年。”篱轻轻问:“这么久,你有……曾经喜欢过什么人么?”
                杨戬愣住了,这怪异的少年,这突兀的问题!
                心中似乎有种古怪的感觉微妙地现了起来,那浮浮沉沉昏迷中一个温暖的深吻,从静谧安详而神秘深邃的海底到海面……算是一种留恋还是心动?
                “没有。”他冷冷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拂袖而去,却要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可我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了。”篱的眼中没有惧怕,只是清澈,还有杨戬此刻看不懂的淡淡哀伤。“
                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了他。所以……放了我吧。”
                杨戬脸色阴晴不定着,半晌方淡淡开口:“晚了。从你自己说要跟我来的那一刻起,就晚了。”攥紧了拳,他重新踱回了篱身前,眼中是不再掩饰的怒气:“从今晚起,给我忘了那个三太子敖丰吧!”
                大步转身,他重重走出了门,冰冷而洪亮的声音最后回响在空阔的天宫:“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下次再召的时候,我绝不想再看见这条鱼尾。”
                ……
                站在遣云宫的窗前往外望,白天只看的见一片碧蓝无垠的天,夜晚只看的见横在暗色苍穹中的银河。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
                不象深远的海底,无论何时都看得见大小成群的游曳着的鱼虾和各色生机盎然的海藻,提醒着生命存在的气息。
                离那个混乱惊心的夜晚过去有两三天了,杨戬再没踏入过他的房门一步。
                站在流云在望的窗前,篱不知自己已站了多久。身后有放在桌前的紫木托盘,精致的淡青玉碗里,浓白的鱼片粥早从滚热变了冰凉,从早上起就放着没动过一口。
                他微微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的,象是踩在来时的那种云朵上,没有丝毫力气。
                胃里空空的一直在叫嚣,饥饿的折磨原来是如此漫长而难耐啊,竟然从没试过。
                门轻叩几声,那个叫玲珑的侍女推了门近来,看见那一动未动的早餐,心里有些发怔。听说有些妖怪是可以餐风饮露的,难不成这位也行?
                “篱公子?……”放下手中的午饭,她轻叫:“两三天了呢,你真的不用吃东西?”
                篱扭过了头,怔怔看着食盒中热腾腾的菜肴,脸色有些发白:“不用了。……我不喜欢吃这个。”
                玲珑哦了一声,不语了。这百年一见的银鱼抓捕不易,要不是巢湖湖主巴巴地送来,寻常人那里吃得到?这篱公子可真是有口福却不自知呢。
                “玲珑姐姐……你们都吃这个么?”他低低问。
                “是啊,正巧殿下身边的直健将军喜食鱼虾,这些天叫厨子常常做来品尝,我们下人也都跟着有此口福呢!”玲珑笑嘻嘻道。
                “哦。……”篱不再问了。
                望着她出去,篱来到了食盒前。半透明的骨瓷盘中,一条浓香扑鼻的糖醋银鲤静静卧在红红的汤汁中,……连旁边的雪白粳米饭中,都浇了层稀稀的鱼汁,散着让他心绪不宁的气味。
                犹豫着,他终于抓起了一边的景泰蓝细筷,——难道真要饿死在这里?闭了眼狠一狠心,他将一大口米饭飞也似的扒进了口中。
                


                15楼2011-06-26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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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翻天覆地的呕吐感骤然来袭,让他再次痛苦地弯了身,颤抖着扔了筷子。挣扎着踉跄扑到窗前,他冲着窗外一阵狂呕。直到吐得浑身脱力胃中空无一物,方慢慢平复了少许。
                  “殿下前日离宫,就不知去了哪里。——也不曾交代过什么。”耳边依稀是玲珑那清脆的回答,他乏力地瘫坐在墙跟边上,咬住了唇。——也许根本再等不到那个人来,自己就要活活饿死在这偌大的天宫了,他想。
                  昏沉的感觉抓住了他,有点想睡。
                  朦胧中窗前一阵清风呼啸而过,他只是没有力气抬头。直到一声欢呼在耳边叫起,他才讶然睁了眼。……
                  一条银白身形随着那穿堂清风“轰隆”而入,在空中矫健地翻了个身,堪堪落在了室中,幻化成一个少年的模样。
                  “敖丰!……”篱惊喜交加地费力站起看着眼前的人,没注意到他一身狼狈。
                  “是我是我!我来看你了!”西海三太子俊秀的脸上一片恼火,忍不住地大吼起来:“你住的这叫什么破地方?……”
                  “啊?……”篱愣住了,这才发现他明蓝衣衫上一片狼籍的污渍,就连发间也有点点污痕。
                  “我一路飞着过来,刚到你窗下不远就被一团脏兮兮的东西浇了一身!要是我知道是哪个混帐小厮倒我一身,非踢他几脚不可!”敖丰怒气冲冲地叫。
                  闻着他身上隐约的腥气,篱的脸红了。想到他生**洁爱美,心中又是歉疚又是好笑:“是我……可能是我刚才吐的。”
                  “什么?!好好的吐什么?”敖丰大叫,看着他苍白脸色,忽然疑心起来:“你又怎么啦?该不是生病了吧?”
                  “没有。只是吃不惯天上的东西。”篱虚弱地笑笑。
                  敖丰忽然翕动着鼻子,找到了那鱼腥的根源。一步蹿到那食盒前,他怪叫起来:“什么?……他们给你吃鱼?”低低咒骂了一句,他举手端起那饭菜,劈手从窗外扔了出去。
                  转头看看篱的神情,他紧皱了眉头:“怎么也没个人问问?都没想到你也是半条小鱼儿?你自己吃不来——就不会对下人说叫他们重新做点别的?”
                  “敖丰,……他们只是没想到吧。”篱微微苦笑,靠在了墙边:“再说,舅父没对你说吗?……我被要来,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
                  三太子敖丰不语了,呆呆地看着他。忽然跺了跺脚:“你等我!”一阵风似的,又从窗口冲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半盏茶功夫,他已转身进来,手里举着一包香喷喷的东西:“我从你这宫里的后厨拿的。正巧被人撞见,我就说我是来自龙宫的客人,他们也不敢罗嗦!”
                  篱的眼睛亮了,打开那包东西,果然是鸳鸯笋、雪湖玉藕和一盘八素烩。狼吞虎咽地将那包食物吃下了肚,胸中难受褪了许多。他感激冲敖丰一笑:“还好你来了,否则我怕会饿出病来。”
                  三太子的心揪了起来:龙宫里再受刁难,可也没人敢饿着他!想起临来时二哥敖炎忿忿的话,他的心说不出的莫名发堵。“什么侍童,还就是个娈童?……真想不通篱表弟他哪根筋拧不过来,放着龙宫的不做,去跟一个三只眼的陌生人。”……
                  半晌缓过神来,他期期艾艾道:“父王说是你自愿跟那三只眼走的,他也不好一味阻止。篱,那个杨戬他……要你来做什么?”
                  篱脸上淡淡的,道:“他要我来,只是一时起意罢。毕竟那天若不是他救我,我怕是逃不开两位表兄的折辱。”
                  “可是,你过得好不好?”敖丰犹豫着道,看着他憔悴奄奄的样子:“若是过得不好,我带你走!不回龙宫,我带你去人间的海边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住着,再没人欺负你,好不好?”
                  (九)
                  篱愣了。在人间住下来?可是……要离开这里吗?再见不到那个人?
                  “不,我愿意住在这里。”他低低道:“这里有我……喜欢的东西。”
                  敖丰困惑地看着他眼中明亮的光彩:“可是……一个人在这里水土不服的,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你真的行吗?”
                  “我可以。”篱微笑,不欲再纠缠这个话题:“倒是你这些天老是不见踪影,人间真的那么好玩吗?”
                  


                  16楼2011-06-26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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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哪有什么好玩?”敖丰果然转了注意,嘻嘻一笑:“不过有只猴子被我玩的很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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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丰眼珠一转,眉头忽然一皱:“我要洗澡!被你吐得脏死了!你带我去。”
                    这回儿大白天的,怎么好麻烦玲珑来放水呢?篱想了想,将他领到了门前:“看到前面石阶附近那个琼池没?去那里洗吧,转的开身。”
                    ……“篱,拿你的衣服来,我要换。”三太子敖丰抖落了银色发间滴滴水珠,顷刻间头发已柔亮干净,如同从没粘染过任何水气。
                    毫不客气地穿上了篱的衣物,他大刺刺地在床上躺了下来:“你猜的对,我就是逗弄那只猴子去了。哼……那只臭猴子还真是不识好歹得紧,要不是看在他动弹不得胜之不武,我早揍得他吱吱乱叫了!”
                    “敖丰——要是他真能动,挨揍的怕是你吧。”篱微笑。
                    “哼……你倒和他说的一样。”敖丰乐了:“他也说将来出来,头一件事就是把我这条小蛇臭揍一顿。”
                    “小蛇?你没说自己是条龙吗?”篱扑哧笑出了声。
                    “怎么没说?”敖丰翻了翻白眼:“我当时听得火大,就劈头盖脸地拿碎石头砸了他一头!”
                    “哦。”篱无奈地道,想起这敖丰一向顽劣的性子:“那孙悟空没气得发疯么?”
                    “当然有。”敖丰得意洋洋地道:“他气得破口大骂了半天来着,说是将来不把我这条小龙变成小蛇,他便不姓孙!”
                    “把你变成小蛇?”
                    “他说我现在是条小龙,等到他把我的小爪子剁了去,再把我身上的鳞片刮个干净,剥得浑身光溜溜的,——那可不就是一条小蛇了?……”敖丰恼火地道,想到那人说到剥光自己时张狂的口吻,脸竟然红了红。
                    “敖丰?”篱诧异地看着他微红的脸。
                    “哦……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三太子慢腾腾地道:“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好玩的东西,就时常去逗他欺负他喽。”
                    “万一将来他真脱了困,你岂不是自找麻烦?”
                    “他真能脱困就好了!”敖丰冷哼了一声:“如来拿了张什么劳什帖子贴在山顶,上面写了六个金字‘唵嘛呢叭嘧吽’的,压得连我也推不动那山了。”
                    原来,他曾上山去想着救那孙悟空呢,篱想。心里一松,知道他不过孩子心性,倒也不至于真将那人欺负得太狠了。
                    “我今天不回去了,在你这睡。”敖丰伸了个懒腰:“从五行山飞回空宫,再从龙宫飞上天,还真累死我了。”
                    “不行!”篱怔了怔,忽然不安起来:“你也看过我了,还不早点回去?”
                    “干什么不行?你怕那个三只眼不高兴有生人来?”敖丰撇嘴:“他回来正好,我得交代他几句,起码告诉他——你是不能吃鱼的吧!”
                    笑嘻嘻躺在了篱的床上,敖丰望着窗外点点星辰,果然比在海面上看似乎要明亮许多呢。
                    转头奇怪地看着睡在地上的篱:“干什么躲得那么远?以前在龙宫还不是常和我睡在一起?”
                    篱轻轻“哦”了一声,没有回答,似乎是快要睡着了。
                    从朦胧中醒来,天光已是大亮。大约是前天饿得狠了,竟然睡得如此沉,篱想。
                    从床上坐起,看着身边仍正熟睡的敖丰,他怔了怔:原先自己明明是睡在地上的,可?……
                    被他惊醒,三太子终于也迷糊着睁了眼,看着他噗嗤一笑:“是我起夜时看你睡的难受,把你拖上床的。”
                    “吱呀”一声,门轻轻开了,玲珑惊讶地望着床上的两人,张大了嘴。
                    篱皱了皱眉头,虽然似乎有些尴尬,但心里磊落,却也没往心里去。
                    三太子打了个哈欠:“你先起吧,我再睡一会。”忽然想起什么,探头出来对着玲珑叫了一声:“记着——篱他是绝不能吃鱼的,可别再拿些臭鱼烂虾把他饿得半死!”……
                    ……望着三太子终于化成清风远去的身影,篱心里暖洋洋的。
                    


                    17楼2011-06-26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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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敖丰吩咐过玲珑后,厨房送来的食物果然不再沾半点鱼腥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想着敖丰临走前的话,他苦笑起来:说是再来时若见自己饿着,便把着谴云宫的厨子揍成鱼干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只是再没见过那个人回来过。在这空大寂寥的天庭,神仙的宫邸间相隔都甚远,平日里便没什么人来人往,何况是和这现在主人已不知去向的谴云宫?
                      人说是天宫岁月无长短,原来果真如此啊。每日便是日出日落,云起云走,然后是星辰乍现,月华流光。
                      除了三太子敖丰隔三岔五地跑来看望他,有时便留在宫中住上一夜再走,篱每日所看见的,便只有那几个进出的宫女和侍卫了。
                      原先留在宫中的直健将军也在前些日下了凡,听玲珑说是杨戬也并没去往人间,灌江他的庙宇需要人管理。
                      不知不觉间,离开杨戬那天大怒离去,已是一年有余。
                      ……天上一日,在人间可是整整一年。若是这样算来,自己在这天宫中住的这些日,在人间竟然已是转眼近五百年沧桑变换了,篱有时会这样算着。
                      听敖丰说,五行山下的青苔已经长遍了原本光秃秃的荒岩,山间的小树有几株挺过了数场严霜苦寒,也成了参天古木了。而那原先总是扔山桃给那只猴子的牧童,也已入了几世轮回。
                      可那个人……到底去了哪里呢?……篱看着天边舒卷的彩云,常常在想。想到的时候,心会微微地刺痛,思绪会恍惚地飘。
                      敖丰总说自己越来越瘦,想必是离开大海太久了。大海……他近来在梦中常常梦见的大海。
                      篱站在窗前,任着风吹着他已然变长的飘扬长发,眺望着晴天时依稀可见的兰色海洋。那是美丽温暖的西海,故乡般让他思念的西海,……第一次遇见那个人的西海。
                      那个曾经淡淡问他是否喜欢留短发的人,定是早忘了曾有个这么胆大不尊,忤逆过他的人存在了吧?篱这样地想着,心里一阵撕扯般的痛涌了上来。
                      (十)
                      正恍惚着,一声轻雷,刚才晴空万里的天忽然下起雨来,而太阳竟还高高挂着。篱诧异地望着忽起又忽停的大雨,有点奇怪。
                      门外忽然一阵微微的喧哗,侧耳细听,竟似是敖丰的声音在殿外哈哈笑着。
                      刚走到院中,果然三太子和几个宫女一起立着,已远远地在琼池边冲他招手了:“篱!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篱心中一动,快步近前一看,原先清波荡漾,粉莲盛开的池水竟已见了底。
                      “你做了什么?”他微微苦笑,想起刚才的那场忽如其来的大雨:“你该不是把这天池中的净水吸干洒下天庭了吧?”
                      “你说对了!”三太子笑道:“看着我!”
                      身形忽然冲天而起,在空中现出了龙形,大口一张,一股微蓝的水涛顷刻而出,源源不断注向了那见底的琼池。
                      ……海水漾波,水藻飘摇。一大片暗红的江篱将碧蓝的水一半映成了明亮的红色,微咸的气息飘荡在了深深庭院间,那是久违的来自海洋的独特味道,让篱刹时间屏住了呼吸。
                      再禁不住来自心底的激动和热望,他深吸了口气,身子一纵,跳入了那面前的琼池。……水中群群小鱼被他的忽然跃入吓了一跳,纷纷急忙着逃了开去。远远地看着他衣衫下金光闪闪的鱼尾,慢慢放了心,撒着欢儿围在了他的身边嬉戏。
                      一条顽皮的小青斑欢游到了篱的眼前,轻轻地用嘴碰了碰他的脸颊,又飞快地一摆尾,藏进了一边的江篱丛中。
                      仿佛是回到了大海的错觉让他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刹,眼眶中竟有了微微的湿意。
                      “敖丰,谢谢你。”他低声道:“在海水里游泳……真好。”
                      敖丰笑嘻嘻看着他:“你慢慢游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悠悠依在水面,篱停止了游曳,从水中跃起匆忙行向房中。再出来时,手中已多了几个鲜红欲滴,清香扑鼻的大桃:“这个虽比不上蟠桃,也是仙家灵果了。你拿去带给那个孙悟空吧。”
                      


                      18楼2011-06-26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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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怔了怔,去西海自己的家,带这个做什么?……
                        ……立在波涛汹涌的西海岸边,篱踏下了祥云。
                        今天风大,铺天盖地的海浪呼啸声冲击着耳膜,滔天如云的浪花堵满了眼帘,这是平静的西海的另一种寻常面目,对他来说,却是久违了。
                        “玲珑姐姐,多谢了。”他微微一笑,“你先回吧,我去回时会有人送我。”
                        玲珑不语了,望着他矫健细瘦的身影划着优美的弧线落入了碧蓝的水中,忽然大声叫了出来:“篱公子,回了家就别再回来了吧——天宫寂寞,殿下许已不再记得你了。”
                        篱身子一顿,慢慢在雪白的浪花中转过头,微笑了:“我会回去的,一定。”
                        玲珑看着他的笑,忽然地有点恍惚:服侍了他这么久,怎么总没见过他的笑容是这么坚定而美丽呢?……
                        看着静静躺在床榻上闭着双目的三太子敖丰,篱屏住了呼吸,慢慢在床边坐了下来。
                        不过数日不见,那个神气顽皮、骄傲无比的少年脸上的倨傲已经消退了,苍白得让人不太敢认。总斜挑着的的眉头纵然在睡梦中仍微蹙着,没了平素的生气。
                        (十一)
                        虽然早做好了准备,可眼光落在了他放在被褥外的双手上时,篱的心还是揪住了。——那手上,片片椭圆的伤痕密密麻麻布满了手背,延展到衣袖微遮的深处。也曾深知那揭鳞之痛,篱忽然想:这样将全身的鳞片都揭了去,不知他曾昏了又醒,死而复生过几次呢?
                        ……那只小青斑安静地停在一边,想是也被敖丰的憔悴吓住了。
                        不知在床边默默坐了多久,昏睡中敖丰忽然轻轻呻吟了一声,醒转过来。似是完全没想到篱的出现,他微微皱起了眉,眼神有丝怔仲:“篱?……”
                        “是我。”篱眼中的湿润隐了去,对他微微地笑:“总是惹麻烦,害得我在天上也得跑回来看你。”
                        “啊……”敖丰笑了起来,眼中是丝隐约的调皮,只是声音仍细微:“又不是头一回惹出事来,不过这回闹大了。”
                        “怎么想起来烧殿上的明珠呢?”篱无奈地叹气:“什么不好玩,要去玩那个?”
                        “哼,还不是和二哥打赌?他非说我不敢动那个——我还就不信这个邪……”敖丰撇撇嘴。
                        “好在总是逃过一劫,养好了伤,安安稳稳护送唐僧去一躺西天,也就没事了。”篱安慰道,忽然想起一事,不由皱了眉头:“那个孙悟空劫数将满,正是唐僧的大徒弟——你这五百年不知惹了他多少回,这将来一路,可怎么逃得开他要寻麻烦?”
                        “呸!……”敖丰重重道,牵动了嘴边无处不在的伤口,疼得吸了口气,发不了声了。半天喘息着低道:“那只臭猴子说什么这五百年天天对着我,烦得他天天吐酸水——出来除了臭揍我一顿,就是把我赶得远远的,再不见我这张脸。……”
                        “那有什么不好?”篱失笑:“你凡事也没个长性的,难道还没捉弄够他?”
                        敖丰哼了一声,咬牙忍着身上痛楚,恨恨道:“做他的梦!——我偏要他再天天对着我,躲也躲不掉!……”
                        篱黑不见底的大眼睛看着他,心里忽然有点明白的震惊。
                        “敖丰——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他慢腾腾地道。
                        敖丰的身子震了一下,细不可查。躲避地闪开了篱的眼睛,他打了个哈欠:“对啊,我就是故意烧了那明珠的,否则怎么赢得二哥心服口服?……”
                        篱不语了,看着他手上的伤,眼睛有点发热:“敖丰——你太傻。”想叫那个人躲不开你,有很多法子,你选了一个最让自己受伤的。……
                        “疼得厉害吧?”他低声问:“一身七千二百片的龙鳞……可怎么捱得过?”
                        “没事。”三太子唇边的笑容虚弱却得意:“观音大士和我娘交情颇好,早让我服了一整瓶的护心灵芝丹,揭鳞锯角时我早昏死得直直的,什么也没觉出来。”
                        咧了咧嘴,又道:“就是醒来受不了——痛地我想死的心都有。”看着篱发白的脸色,忙笑了:“我娘一见吓得不轻,又央求父王求了各种仙丹妙药来成瓶整碗地灌,总算是好多了。”
                        篱点点头,知道这话不假——西海王虽是对他这小儿子头疼得紧,可疼爱他的心却也人人尽知。
                        “看到你还能骂那只猴子,我就放心了。”篱强笑:“我也该回去了,你安心养伤,可别再捅什么天大的漏子。”
                        “篱——既然回来了,干脆别回那个天宫了,象个坟墓一样。”敖丰低低地叫。
                        “不,我想回去。”篱摇了摇头,眼中是片单纯的坚定。
                        敖丰,我们两一样,都是个傻子。……
                        敖丰不再劝了:“那叫总管福伯送你上天,注意躲开我大哥二哥他们。我现下是动不了啦。……”
                        ……海外仙山,隐有楼台。
                        耳边松涛阵阵,脚下清泉潺潺,毛色黑亮的啸天神犬静静趴坐在千年古松下。
                        玉鼎真人闲闲落下一枚黑子,笑道:“这局棋下了四天多,尚未分出胜负。不知今晚太阳西下时,可有端倪。”
                        “是戬儿棋艺不精,自然难敌师父。”杨戬恭敬道。
                        “你天生异禀,资质奇高。师父无论是棋艺还是功法,早已没什么可教你的了。”玉鼎真人摇了摇头:“戬儿,心中有事么?”
                        沉吟了一下,杨戬终于点头:“是,戬儿此来,是想求师父借日月宝鉴一用。”
                        “想从镜中知过去之事?”玉鼎真人推开了胶着的战局,凝目看他。
                        


                        20楼2011-06-26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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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的真好 只是还没完结啊


                          21楼2011-11-10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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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呢?!
                            求后续啊!!!


                            IP属地:宁夏22楼2011-11-10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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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倾颜 @缘断残夜 完结了的……这是篇老文了,只不过后面的度受说我广告贴不让我发了……于是百度一下吧


                              来自掌上百度23楼2011-11-11 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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