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云缺是急昏了头,也复杂得没了念想,呆呆地坐在藤椅上面,看着窗外锦华开得正好。
“云缺。”花玉露没有声息地坐在一旁,静静地随云缺发呆,看着窗外的满园春色。好雨时节。可心底那挥散不去的一抹悲伤瞬时间满溢出来,强悍地包围整个心脏,凝结成坚固的外壳。剥离不去。
“朝槿会好起来的。”
花玉露不是一个会说好话的人,他思索了半天,似乎只有这句话是最能安慰人心的。
“我知道。”云缺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低下头,嘴角轻轻上扬,道:“只是,觉得这样的桥段。太可笑了。”说着假装大笑,殊不知,这笑,着实比哭还难看。
有的时候,能笑,不代表伤口完全愈合,只是用笑维护住伤口的边缘,不让它结痂,不让它好。
花玉露深知云缺的性格,也不愿戳穿他,只点点头,说:“是啊。凉秋平常就是个放纵惯了的性子,让朝槿整整他也是好的。”
云缺轻轻点点头,目光定格在左边的墙壁上。墙壁的后面,有魂牵梦绕的人。此时此刻,薄薄一面墙却犹如千山万水,桎梏奔腾而渴望相聚的灵魂。
当夜深沉,我该如何面对满屋子都有你的回忆?孤独一个人,是比死还要痛苦的煎熬。
如果。回忆能够在醒来多好。
莫朝槿百般无聊地趴在窗口玩刚折下的花。不停地回忆过往的痕迹,却始终无获,不免有些心烦。却被一阵笛声打断线索。
随着声音而去,是一座小亭,飘逸隽秀的“与秋心”是新写上的,这座小亭子原来只挂了一个空牌子,莫岚一直未抽出时间题字,却也成了夜阑宫的一道奇特风景。而——莫朝槿压住好奇,轻轻踮脚进去,拂开飘渺的紫纱,却见一席白衣,落地而坐,长发肆意散开,漫散开浓浓颓废的酒气。说不上是为什么,莫朝槿只觉得心里沉沉的痛,嗡嗡得让人无法集中精力。
“为什么是‘与秋心’?”
也不知为什么,莫朝槿就是不想骂这个更改夜阑无字亭面目的男子,心里总有一种悲鸣,在同情眼前人的落寞。
笛声瞬时停了,那人却依旧不愿意回头,嗓音沙哑却散漫得似乎在做梦。他说:“秋心为愁啊。”
“愁什么?”强压住心底抽离出来强烈的情感,莫朝槿问。
他轻轻笑,和着有甜香的风,飘过莫朝槿的发梢。“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 似梦里、泪暗滴。”带着深深的绝望,他说。
“她死了么?”莫朝槿也坐在地上,凝视那个背影。
却见他摇摇头,说:“难相认。”
漫天盖地而来的悲伤瞬间全部包围了过来,莫朝槿几乎不能够呼吸,她瞪大双眼,费力地辨认眼前的人和心底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风刹那间止息。心里有个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想要脱离束缚,冲上来,包裹住所有的疑惑,捅破未知的牢笼。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心里问了太多遍,莫朝槿却没办法说出口,仿佛石化了一般,朝槿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静静地呼吸静静地不说话,她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慢慢地倒下,慢慢地缓缓地说出进入昏迷状态的第一个词。朝槿。
一瞬间所有覆盖在回忆上掩饰真相的泥泞全部被冲刷掉,疯狂地旋转直上,冲破层层桎梏,穿越千山万水,来到莫朝槿的身边,携带着云缺深深浓浓的气息,疯狂地抽离心的最底层,告诉莫朝槿。是他。是他,云缺。
可是。
云缺他。莫朝槿瞬间慌了,忙爬到云缺的身畔,大声呼喊。世界仿佛瞬间停止了所有的声息,耳朵上仿佛有强大的气流堵住耳道。世界静止得仿佛再没有其他人。只有云缺和自己。
云缺。你不可以丢下我。
云缺。你说过你要一直守护我。
云缺……
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