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屏住呼吸聆听的静默间，幕布一层又一层地开启，舞台上的灯光随之柔和地播撒下来，那熟悉动听的乐曲悠扬地响起，使每一颗紧张屏息的心温柔地轻盈地在胸中荡漾起来—一种又快乐又难受，微微颤动的感觉。
我站在最后一层白色的纱幕之后，凝望着静立在另一端的那一袭白色长裙。在没有风的幕后，它如同一件雕塑作品，纹丝不动，连裙裾的折边层次都清晰可见。
然而，我知道，悠扬的前奏一过，它将会如何像轻风、像柔云、像最自然清新的空气一样越过白色的纱幕，舞出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
然后，然后便是我出场的时候了。


二
我也不知那时我是怎么了。
我只记得那段日子天气异常地晴朗。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校园偌大的操场上因气候转暖一夜间冒出一片片小草。所有的花草树木都似乎大幅度地伸展开来，昂扬地迎着亮丽的阳光。
我站在操场边的栏杆旁，不远处班上的几个女孩子在悠闲地散步。“多好的天气，”我听见谢意欢欣地叫道，“好久没这么轻盈过了，真高兴！”风吹得她的裙子和长发一动一动的，映着她的眼里闪烁的光。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如果一切都回到开始，那么，同样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合，场景应该是这样：谢意紧紧地站在我的身边小声地反复强调她的快乐心情，“我好高兴，好高兴，”然后又担心自己失态地问，“是不是？”这是谢意的口头禅。每次上课被点名提问，她总要低一低头问我一句：“是不是？是不是？”物理老师常在讲台上敲桌子：“谢意，自己回答。”“噢。”谢意站直身子，熟练地背书般地给出完全正确的答案。
谢意和我在幼儿园时就同班。一次分苹果，邻桌的小胖子抢走了谢意的大苹果，把自己咬过一口的小苹果放在谢意面前。谢意愣了一下，扁扁嘴想哭，又怕挨老师骂，凄惶地噙着泪四处张望。我在另一桌看见了，侠义地为她打抱不平，换回了苹果，不等小胖子发作，一只手拧住他的耳朵又狠命一转，痛得他哇哇直叫。
“什么事？”老师闻声望过来。
“她的苹果掉了，”我指指谢意，“我帮她捡了起来。”说完很具威胁力地瞪了胖子一眼。
“哦，”老师点点头，看看吧嗒掉泪的谢意，“也真是的，苹果掉了有什么好哭的？”
自由活动的时候，我蹲在园子的地上拔一种可以放在嘴里嚼的酸梅草。谢意怯生生地走过来：“喂，你，你······吃不吃苹果？”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原封未动的大苹果。
“我不吃。”我不满地看她一眼，继续进行拔酸梅草的工作，拔了就放在嘴里嚼。“这个，这个脏吗？”谢意虚心地问我。
“这······，”我想了想，“那你吐唾沫洗一洗再吃就不脏了。”说着顺手递给她一片。
谢意愁眉苦脸地嚼了几下，勉强笑一笑：“挺好吃的，是不是？”
这第一句“是不是”从此注定了谢意永远靠我帮她出头，而她哪怕在做最有把握的事时，都习惯性地等待着我的肯定。那时我常诧异是世上怎么会有谢意这样甘心充当配角的人，同时又很热心很得意地让她衬托出我的形象，从小学、初中到高中一贯如此。
唉，现在回忆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已失去了谢意。当我孤独地站在操场上仰望围墙外的辽阔天空和远处新盖的高层建筑群，耳边回荡着谢意她们的嬉笑，我突然感到对这明媚清新的一切极端不适应。好像在这透明的空气里，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脏兮兮的肥皂泡，不明不白，没有根源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荡。
“周蔚。”我回过头，看见韩平平朝这边走过来。
“怎么你也来散步啊？我怎么觉得这一阵你不太高兴呢？舞排得怎么样啦？”韩平平站定在我身边，眼睛看着冬青树丛，慢腾腾地，根本不在意似的说着话，隐隐地带着一缕笑。
我只觉得心里猛地被刺了一下，一股浊气又涌了上来。


六
我走进学生会那个狭小的舞蹈房时，艾湄已经坐在打蜡地板上穿白色芭蕾鞋了。
“来了？”她招呼一声，目光落在我的黑色高跟皮鞋上。
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答应与艾湄一起去跳那个双人舞的。当她排开众人的围拥走到我面前问：“你喜欢跳吗？你愿意跳吗？”我突然就涌上一股接受挑战的勇气。“......可以选十个女生伴舞，你和我在前面领舞，跳一支舒缓、悠扬的曲子，譬如说————”
“《LOVE STORY》！”我直截了当地接上去，犹如热血沸腾地接过挑战书，而在开头我就说过，这好逞强的冒失性格迟早会害了我。
“来了，”我点点头，“磁带呢？”
“啊，在这里。”艾湄走过去揿响了屋角的录音机。动听的乐曲一下子悠扬地响起，前奏过后，一个醇厚深情的男声唱出了动听的英语歌词：
“我该怎么开始，诉说那爱情的伟大力量，比大海还古老甜蜜的爱情故事，由她带来的爱，我该怎样开始......”
艾湄微微闭上眼睛，仰起头，随着音乐即兴地自如地旋转起来。我倚在练功栏杆上继续捕捉歌中的句子：
“当她说出第一声问候，她就给我空虚的生命带来意义，再也不会有别的爱别的时光，她的到来使我的生活变得美好。她永远在我的身畔......”
“你不来试试？”艾湄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直起身子，走过去把录音带倒回开头，开始随着音乐伸展手臂和腰肢，把我所有对舞蹈的一知半解贯注在我的舞姿上。
“身体再向前倾一点。”
“腿抬高。”
“啊，不，这个动作太含糊了。”
艾湄在一旁的指指点点使我很恼火，又不好发作，只好再继续下去。
“我试试。”艾湄走过我的身边，完成了一个很漂亮的跳跃动作，身体前倾，后退高踢，手臂扬起，一个优美而标准的造型。
“漂亮！”团委书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很赞赏地喊了一句。
艾湄收势，含羞一笑：“好久不练了，都生疏了，跳得不太好。”
“从前专门训练过？”
“学过两年芭蕾，还参加过少年宫的艺术团。”
“好，”团委书记点点头，“你们继续练，我在边上看看。”
我和艾湄开始配合着动作，不断地分开，不断地汇合，不断地旋转，不断地推敲定格造型......
“艾湄，”团委书记叫道，“你会不会做这个动作？先前踢腿跳起来后转身再踢后腿......恩，我也做不好。”她笑了。
“啊，剪交叉后做个翻身腾越。”艾湄很熟练地完成了这个动作。
团委书记又一次赞赏后转向我：“周蔚，你也来试一试。”
“不对，动作要迅速，不要停顿，”艾湄反复纠正我，“踢得太低了......不，要跳起来......当心摔跤......”
我发狠踢掉鞋子再做，也仍然不得要领，团委书记脸上明显地有失望的表情。一时间我突然明白在这一役中，我算是败给艾湄了。
“你们再练吧。”团委书记走了。
我满头大汗地继续与艾湄配合动作，心里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这便是对我所犯的轻敌错误最严酷的惩罚了。当然，我不是那种笨手笨脚木头一样的舞盲，我天生拥有少女柔美伸展的姿态和强烈的节奏感。但一切也仅此而已，我不是舞蹈天才，甚至连这些不过复杂一点点的动作也不能很好掌握。
笨！我骂自己。
不知从什么时候，班上的同学却三三两两来到舞蹈室看我们排练，艾湄热心地教她们伴舞的动作，我在一边无聊机械地挥动手臂腿脚，不再感觉到乐曲的优美。
“跳得真好，周蔚。”谢意衷心地赞叹。
我点点头，算是领她的情。
“其实技巧并不那么重要，”心满意足的艾湄转过头对我说，“你的舞姿还是很优美的，不过如果你不去拼凑动作，而是用心去体验《爱情的故事》这支曲子的含义，也许会更好一些。”
啊，艾湄，你太得意了一点吧？我用眼睛慢慢地看定她，一字一句、不动声色地说：“我没有经历过这种感受。”
艾湄一下子窘起来，红着脸走开。


七
我推着车，满心阴云惨雾地走出校门，正好迎面碰上那个男孩子。
“嗨！”他招呼道。
“艾湄在里面。”我简单地说一句，不想搭理他。
“车技怎么样了？”他却翻身下了车，很热络地问。
此刻我最恨别人揭我的短，故意刺他：“不行啊。这么骑来骑去有生命危险，你是不是发扬一下精神，天天来帮帮忙做做好事呢？”
他却一点也没察觉到什么，沉吟一下说：“天天来做不到，不过我可以带你骑一个星期。”
我的天，你看我做了什么？怎么每次我倒霉的时候总要变本加厉地惹麻烦上身呢？
“艾湄在里面。”我无可奈何地再提醒他一句。
“没关系，我是替她送几封发到原校的信来的，不如就留在传达室里吧。走，今天就算带你的第一天，小心学着点，别再从车上掉下来。”说完，他上了车，和我并肩向回家的路骑去。
我想他和艾湄之间可能出现了什么危机，以至于他跑了这么远的路却找尽借口不愿意见她。我不爱管别人的闲事，却很希望通过他多了解一点艾湄。
“你叫什么？”
“周蔚。”
“周蔚，啊，上次市物理竞赛一等奖，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很奇怪。他笑笑不答，调转话题：“我叫杨旭，旭日东升的旭。”
杨旭，我在记忆里努力搜索这个听上去很耳熟的名字。忽然间想起，上次竞赛有两个一等奖，另一个好像就是......我不由顿时对他刮目相看，一面隐隐嫉妒艾湄居然有这么高水准的男友。
闲聊就是这么开始并从此以后继续下去的。
“艾湄喜欢我们这儿吗？”我问杨旭。
他迟疑一下，说：“好像不是太开心，说是和同学不容易相处。”
慢慢地，我从杨旭不多的话里拼凑出这样一个无聊的故事：青梅竹马的邻家小孩，从小到大一直是要好的玩伴。当女孩子走进水银灯的世界闪闪发光时，男孩子刻苦用功为优秀的学业而拼搏。走进青春的女孩开始在朦胧地为两小无猜的友情添加浪漫色彩，而男孩却清醒地意识到两者之间的差距......
没想到在大场面中行走过的艾湄竟然在感情上是如此单纯幼稚。我下意识地摇摇头，这下子她可要痛苦一下了。
痛定思痛的我现在才认识到自己是个多么不单纯却幼稚的人。我的精明果断只表现在某些方面，而在另一些场合、时间里，我会在不知不觉中因为我的骄傲和虚荣而身不由己地踏入一个又一个误区。
而回忆起来，在那段日子里，虽然我的好胜心屡受挫折，但生活中仍有一些新鲜轻松的东西使我感到点点滴滴的愉快。譬如每天放学等着杨旭骑着车迎面而来，然后勇敢地在车流人流中锻炼自己的技巧和胆量，聊一些属于高层次学生的高层次话题。
“有事找我。”一个星期的“教练”生涯结束后，他递给我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
我拿过纸条时，隐隐觉得某种好运气会来敲我的门。而我的预感，你知道，是非常奇特和可靠的。
一个星期后，年级组长找我谈话，起因是有一批美国教育界代表团的专家想通过对全市个别重点中学优秀生的口试，了解中国学生的能力，并将挑选其中的佼佼者作为交换学生去美国的名校留学。
而我，将会是被挑选的优秀生中的一名。
我深深地吸一口气，面对一生中最好的一次机遇，觉得所有的能量和信心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我想，我是很久没有这样容光焕发地走在校园的道路上了。一颗心欢悦地跳动，只觉得蓝天晴空无限好，而我将会化作一只快乐的鸟，自由翱翔。


九
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意识到我已让艾湄的男友走向了我，但一切发生发展时我有意无意地促成了这种状况，我很难说清楚我当时的心情。当然我是很看重杨旭的才华和他的友谊的，但我一贯鄙视中学生早恋，鄙视那种偷偷摸摸摘禁果一般的姿态。我不是艾湄，我不具备白雪公主的气质；我也不是谢意，不存在灰姑娘式的幻想。我压根儿不会把大南瓜和灰老鼠看作豪华马车和骏马，所以这也决定了我不相信关于王子的种种传说。我做人很现实，而现实的人也较容易把对成功的向往转变为现实。
在大学部的考场上接受美国考官口试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那个大胡子老头对我的流利对答非常满意。在提出了几个有关时事、学习、对美国风俗的认识和自我介绍等问题之后，他自己突然用英语问了一句：“在你的生活中，支持你成为优胜者的信念是什么？”
“永远走在人前的自我表现意识。”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大胡子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这种会被老师斥责为个人英雄主义的思想正符合美国的精神。
口试回来的路上我一路哼着心爱的歌，恨不得蹦跳起来去摘下一片高处的树叶，甚至一片飘浮的白云。多少天的郁闷，多少怀才不遇的遗憾被这个还不为他人所知的辉煌胜利一扫而光。
回来时听说团委书记对艾湄的舞姿大为赞赏，特意把这个舞蹈定为压轴戏，并亲自去剧院为我们借来了服装。
谢意兴奋地拉我去她们的宿舍试装。
当我从洗漱室里缓步走出时，发现她们都已围在了换好装的艾湄身边。艾湄穿了一条雪白的长连衣裙，整个人映照得格外光彩夺目。
“周蔚，好漂亮。”一个女孩子发现了我，叫出了声。
艾湄和其他人都转向我。
“你穿黑颜色很衬得出人。”艾湄带着羡慕的表情称赞。
“你们俩都很漂亮，一只白天鹅，一只黑天鹅。”不知谁插了一句嘴。
我的笑容一下子冻结了。旁人都离去之后，我独自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啊，我的确是个漂亮的女孩子，虽然没有让人一见钟情的动人外貌，却是那种天长日久越来越吸引人的女孩。有的人美丽是天生的，譬如艾湄；有的人的美丽来自后天培养的气质。黑色的长裙恰到好处地衬托出我的浓眉大眼和紧闭的双唇间的冷傲姿态。我有我的动人之处。
然而她们却说艾湄和我是白天鹅和黑天鹅。我不禁联想起那个著名的芭蕾舞剧，穿着白裙的白天鹅奥杰塔永远代表着纯洁、善良和软弱的希望，而那妖艳的黑天鹅却总是满含着一种阴郁和仓皇窥伺着，妄图赢得王子的爱情。
我的眉宇间也有这种阴郁和仓皇吗？我久久地凝视着镜中着黑裙的女孩子。


十一
当我的思绪重新回到那之后晴朗的天气中，回到谢意和我同在的操场上，我的确感觉到在清朗的空气、女孩们飘扬的美丽裙裾间我的阴沉和压抑，所有一切昂扬向上的信念以及对自己的期望和信心都被阴暗的思绪所阻挡。我已做的和将做的一切都像是一种重压，使我无法伸展无法思索。我该怎么办？
我心痛地回想起与杨旭面对时我的仓皇和那一堆在混乱的思维中机械地背诵出的话：
“这一年是最关键的一年了，还有一百多天就是七月的高考了。这个夏天会是很紧张很忙碌的，我想我们都该冷静地做好准备。别的就都结束了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我将永远忘不了杨旭那种了然于胸的神情和在我不敢正视、慌乱离开之际背后传来的那沉痛和无奈的声音：
“为什么你会这样呢，周蔚？”
为什么我会这样呢？当我离开操场和人群，走在校园的小径上时，这个问题反复地撞击着我的大脑。
“你有包裹。”传达室的老师傅招呼我。
我接过那个小小的盒子，看着上面落款的一个“杨”字，突然希望它里面装的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打开，丑陋的我就会随着巨响烟消云散，远离这个给我以沉重负担的世界。然而，里面只是一盘索尼磁带。
我克制着自己照常完成了一天计划，甚至晚上九点上了床仍不知所云地读了一章武打小说。关灯的时候，我悄悄戴上了录音机的耳塞，吸了一口气梗在胸口，对自己说开始吧，我准备好了，然后按下了开关。
一阵沙沙的传动声之后，缓缓响起了忧伤的乐曲，我所钟爱的欧美歌星用沙哑的、无可奈何的、痛楚的声音唱道：
“虽然我们要为夏天道别，在孤单、冷清的夏天里道别，爱人，我发誓填补这空隙，我会把我的爱寄给你，我会把我的梦寄给你，每日一封，以吻封缄......”
我闭上眼睛，眼泪静静地流下来，流过脸颊，流过枕巾。我好像一个孤独、疲惫挣扎的溺水者，终于在茫茫的、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抓到一块浮木，用无止无境的眼泪去冲刷心有余悸的空虚与恐惧......
“......我会在阳光中发现你，我会倾听你无处不在的声音，我会急切地紧紧拥抱你，但爱人，你不会在那里......”
我默无声息地哭泣着，让眼泪模糊我的眼睛、我的思绪，泪水塞住了我的耳朵，也模糊了那忧伤无奈的旋律。
啊，我错了，我错了，我所做的一切都错了。我所做的一切都被别人用责备与痛心的目光审视着。单纯的谢意看见了我的虚荣与好胜心造成的惨痛后果，而杨旭则看到了我整个内心肮脏阴暗的一面。我曾是那般鄙视韩平平的伎俩，却在不知不觉中比她走得更远，做得更错。我希望在舞台上战胜艾湄，却看到了现实中的整个自我轰然倒塌，溃不成军。
而当别人享受阳光、生命与快乐时，我的青春是如何千疮百孔地在阴郁和积尘中度过的啊？
“虽然我们在为孤单冷清的夏天道别，爱人，我发誓把我所有的爱寄给你。我不愿为夏天道别，我痛惜我们会错过的爱情，让我们为九月定下的约期，每日一封，以吻封缄......”
啊，我知道，我和杨旭将不会再有那迷人的九月，不会再有寄托着爱与梦的信，每日一封，以吻封缄。我将为我所做的一切对他人对自己的伤害付出代价，而我和他，我们将在孤单清冷的夏天道别。


最后一段貌似丢失了..
但是我觉得写得最好的就是最后一段..

找到了~
十二
“下面请看高三年级艾湄与周蔚同学表演的双人舞《LOVE STORY》————《爱情的故事》。这个舞蹈是她们在高三繁忙的课程中抽出点点滴滴的业余时间赶排的，舞蹈充分展示了少女优美、纷繁、复杂、多变的内心世界......”
报幕员在前台娓娓动听地朗诵，我静静地站在幕后，漠视前台的热闹与喧哗，闻讯而来的电视台记者的荧光灯和摄影机不断地在台前台后忙碌。在轰动即将到来的前夕，我已无暇去从幼儿园时代的苹果事件开始我的反思，我只有静静等待，静静等待将来的那一刻。
报幕员话音一落，全场的灯光在刹那间熄灭。当幕布在静默间随着音乐的渐渐响起而开启时，当柔和的灯光一层层温柔地映照下来时，当忧伤和希望的前奏飘然而过时，当那深情的歌声轻轻地在每个角落回荡响起时，我知道，我一定知道，那袭雕塑般静立的白色长裙会如何地像轻风、像柔云、像最自然和谐的空气一样越过白色纱幕，飘洒飞舞出那五个旋转。而当她像一片羽毛般轻盈落下时，歌手会唱出那迷惘的一句：
“Where do I start?”
我该如何开始？
我究竟该如何开始？


我什么时候点赞了啊 又抽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