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日出。
一个春天的日出。
两年如一日,春夏秋冬,四季轮回。
她,玉蟾宫宫主蓝兔每天总会来到这湖边等日出。
伸出双手,闭上双眼,感受着初升日出的冰凉与温暖。春季的嫩柳轻轻抚上她倾国倾城的容颜;夏季急促的雷雨重重敲打着她那粉色的纸伞;秋季枯黄的落叶被她精心绣制的绣花鞋踏出“吱呀”的音符;冬季纯白无暇的雪花落在她那嫩白如玉的双手然后渐渐化作她心伤的泪滴。两年呵,今年,是第三年了吧。
“蓝兔,该回去了。”莎丽莲步轻移,默默地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何必呢?长虹已断,往事已成风了。”莎丽的话惊醒了她的思绪。是,长虹已断,他亦不在了,她又在空叹什么呢?春季和煦的风吹了过来,杨柳随风飞舞,离湖不远的桃花飘入她的双手,一滴泪轻轻落下,就这么温柔地勾起了她的回忆……
两年前,同是一个春天,同是这样的湖边。他与她静静地看着夕阳的壮阔景色,两人没有什么言语,却感觉得到彼此之间的那种温暖。忽然,逗逗手握着一本不知名的医书带着欢愉的笑容大声说着找到根治莎丽右手的方法了。他与她赶忙站起身询问,逗逗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将他们带到大厅才肯说出口来。
紫茎泽兰,盛开在落云崖的传奇之花。据说花开之时,流光溢彩,百花皆失芬芳。落云崖山势陡峭,有数千丈之高。可,只有那样陡峭的山崖,才会绽放那样美丽的花。
后来,他与她同去落云崖采花,来得正巧,花开了。在这气势磅礴的落云崖上绽露着动人的色彩,染紫了天边的流云。他下去采花,她替他握着绳子。却不想,绳子倏地断了。他就那么突兀地坠入了悬崖,纯阳的内力托起华美的紫茎泽兰,花朵稳稳地落在崖顶,可他……
她就这样看着他落没于云雾之中,她却无能为力。后来,她寻到了崖底,没有看见他,却只看见了断成两截的长虹剑和大片殷红的血迹。他该不会……她不想想,也不敢想。
就这样,过了两年,悲哀地过了两年。每次静静地抚摩着长虹断剑,任凭它那锋利的剑刃割破她的纤纤玉手,只有这细微的疼痛,她才想起,往事非梦……
琴声缭绕,如流水一般带走盛开在过往的流年轻叹。这把陪了她多年的琴,渐渐地被染上了猩红,那样的触目惊心。忽闻一阵敲门声,她急忙起身,轻轻地拉开朱门,抬起头问“有事吗?”
来者是一少年,怀中抱着一个粉色衣裳的少女。少女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上闪着泪光,惊若天人。只可惜那原本红润水灵的脸庞,变得那样的苍白无力。但,当蓝兔看清那少年的面貌时,她不禁浑身一颤。那样熟悉的脸庞,却是那样陌生的他。
“请问姑娘可是蓝兔宫主?”她的心似乎被扎了一下,是他的声音!
“是,公子有何事?”是他,却很生疏。她心里明白,一定是他,可却已经不是她的虹了。因为长虹剑已经断了,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连长虹剑都不承认是他了,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在下锦烨,次番冒昧来访,是来求医的。不知……神医逗逗可在此处?”锦烨说着,小心地掏出手绢替怀中的少女拭去额上的汗渍,眼中的温柔满满的,仿佛要溢出来一样。他从未对她这样过,他们之间总是小心翼翼的,仿佛彼此之间隔了个晶莹的水晶瓷,珍贵,易碎。
“逗逗,有人求医。”她冷冷地说着,仿佛一切与她无关。心,早已支离破碎。
“虹……”逗逗欣喜地呼喊着,却被她冰冷的话语打断。
“这是锦烨公子,逗逗,劳烦你替我好好招待他。我有些不适,先回房了。”她转身,淡漠如烟。
“等等!”她一惊,他在唤她?
“虹!”她欣喜地转过头,却发现他一脸疑惑。
“蓝兔宫主,我们,可曾见过?”少年诚挚的目光却犹如尖刀刺伤了她的心。
她忽而笑了,笑若桃花,却带着一丝将要凋谢的哀伤“在前尘,梦里。”蓝色的衣裙翩飞,带走了谁的浅色忧伤?
在前尘,他对她说,是生是死都要在一起。
在前尘,他装作无意在她面前吟诵“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在前尘……
可这些……都只是前尘了啊!往日的话语如同画卷般缓缓展开,变成了现在的一句一伤。
眼前是他,梦里是他,她究竟为他痴到了什么程度!
她闭上眼,泪珠溅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