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转方向,任奕几次穿过溪水,走近路包抄了带着温琰狂奔的马儿。被拦住的马不满地向树林外的平原上冲去,任奕也只好跟上。然而奔出树林第一个出现在眼前的却是横过的溪流,马的嘶鸣带着温琰的惊叫,紧随而出的任奕看到的是受惊的马前腿腾空立起上身,而温琰再也抓不住身子向后落去的景象。
“危险!”
没来得及思考,任奕已从马上窜了出去,借着蹬力前进的同时伸臂揽住空中下落的温琰,回过神时两人已双双跌在地上,不过任奕充当了垫子的角色。
“怎、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第一反应是看怀里护着的人情况如何,一看之下才发现温琰的脸色早已惨白,连忙握住的手也是一片冰凉,失神的双眼也说明他还处于受到惊吓的状态。大致摸索着查看了一下,至少没有见血的外伤,如果有内伤…估计有的也只会是任奕自己。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你没事了…”搂着还是脸色苍白的温琰,任奕轻声地在他耳边安慰着,“好了,没事了…”
然而,他得到的反应是温琰挣扎着狠狠给了他一拳。
“任宇峥!你是故意的!”
“……哎?”捂着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的下巴,任奕愣愣地看着温琰苍白的脸随着发怒开始恢复血色。 “你的马我第一天就看过了,‘其色黑亮如墨,额藏朱红,蹄白似雪,疾走则鬃赤如血,此名踏雪寻梅,性通灵是也’,又跟了你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你叫不回来?!你是故意让它跑的!”
“…呀,被发现了。”揉着下巴,任奕咧开一个颇为无赖的笑容,“你也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紧张啊~”
“行行列之事者,最忌临阵失神。就你这点小心思还想骗我…”习惯性地想去边说边戳任奕的肩,这才发现自己还被人家一手揽着,维持着倒地时候的姿势趴在对方身上,“松手,这成什么样子…”说着想推开任奕起身,然而后者却在施力的瞬间皱眉倒吸了口冷气,温琰连忙住了手,“宇峥,你伤着哪了?”
“没事…背上疼,估计是地上的石头给硌的,缓一下就好…嘶…我说德瑜你能不能别乱动…”
温琰表情纠结地思索了一下,在不动到任奕的情况下从他的胳膊底下出来再爬起身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便放弃了地趴了回去,下巴压在对方的肩上。
“下次别做这种事了,很危险的。”
“你现在不是没事么。”任奕挑挑眉,表示无所谓。
“预防万一,要是我刚才在林子里手滑了,你现在哭都没地方哭去。”温琰不满地撇撇嘴。
“我骑马带着你不就好了。咱俩连天下都要一块打,还怕一起骑一匹马?”
“这话等你有了城池再说吧,还有要是能骑一匹马我就不用这么特意学了。”
“哎,说到学,刚才感觉怎么样?我看你骑得挺稳的。”
“……是根本不敢松手…”温琰低下头使劲地用额头去顶任奕的下巴,“而且没有办法控制方向,这比骑不了还要麻烦。”
“放心,小黑聪明着呢,认道。是吧小黑?”任奕偏转了头,蹭着温琰的头顶,笑得随意。
墨色的马儿甩甩尾巴去吃草,留了个屁股表示自己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好好一匹良驹,为什么你会起‘小黑’这么随便的名字…”被任奕亲昵的姿态弄得很不自然的温琰想要挣脱,却发现不知何时任奕已加大了手臂上的力道,毕竟是军中的将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又如何挣脱得了。
“那也比你说的‘墨炎’强,那种文绉绉的名字小黑不习惯。”
“那就从一开始不要起这样的名字啊…日后史书留名,征战四方的宝驹名曰小黑这种事情,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至少做到了努力抬起头,温琰很认真地与任奕近距离对视,距离近得可以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任奕的笑意比之前更为明显,甚至笑出了声,然而温琰能看到那眼中的高傲:“那就让他们笑去好了,我做想做的事,难道还得顾忌他人的指手画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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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曰:“任笑之,孤欲成事,岂顾琐言尔?”
——《晟书·太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