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ve。
有些事情不管再怎么躲,其实都注定了必须要去面对。
禹智皓的声音尽管放得小心翼翼,却没有一点示弱的卑微。就好像一直以来,在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中,始终都是朴经去迎合他的意愿。唯一一次,不顾阻拦下定决心甚至孤注一掷去做的事,也是为了这个有着禹智皓的存在的Block B。
朴经终于睁开了眼睛,禹智皓那张脸映入眼帘,竟然有些慌乱。
早上离开的时候,李敏赫跟自己说的那句话,突然又开始在耳边回响。
[经,一直这么拖着,就不怕到最后,你连躲他的机会都没有了么?]
原来,还是有人看到了自己近乎无谓的挣扎。
可是李敏赫,以你的处境,又有什么立场来说我呢…
[经,你到底在想什么,不能告诉我么?]\
被再次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思维,朴经有些愣神地看着禹智皓。他的样子,比每次彩排时因为不满意大家的表现和舞台效果而冷下脸隐忍着怒气的时候,还要可怕。
[Zico。]
朴经垂下眼睑,嘴里含糊不清,只念出了这么一个名字。
禹智皓明白他是在叫自己,只是这一次比任何时候听着都刺耳。从来没有过,这么讨厌自己的这个名字。
若是以前,朴经一定是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念着z-i-c-o,然后咬着牙龈笑得轻狂。
那样的日子,只能从记忆里挖出来,一个人在乎,一个人怀念了么。
[Zico,我要是能告诉你,何必把自己折腾成现在这样?]
朴经微微眯起了眼睛,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疲累至极的味道。
禹智皓差一点就被他这个样子打败,像往常一样一边缩着肩膀说着我错了我不该抽掉你的黄瓜魂害你变成文艺青年,一边贱笑着跑开躲过朴经的追杀。
就真的,差一点。
以前的朴经总是把小小的不满和疲倦无限放大,骗取禹智皓的同情换来对方同意休息的点头。而现在这个朴经,想把自己藏起来,谁都不要触碰,就算是禹智皓也不行。
[你这个样子,大家都会担心的…]
犹豫着想要伸手去试探朴经额头的温度,最终却还好捏了捏拳头,放了下来。禹智皓开始怨念自己Rap的时候可以嘴皮翻的飞快,怎么现在就想不出可以劝服朴经的话来。
[我知道。]
懒洋洋的语调,不温不火的态度,不痛不痒的表情。朴经的回答让禹智皓心里的火彻底窜了出来。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这几天大家因为你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几句。你倒好,不配合养病就算了,闹什么情绪?对我不满你尽管说,影响到整个团体是怎么回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队长有没有Block B?!]
这一大串责备的话,好像根本没有经过大脑,自己就那么顺口跑出来了。等看到朴经惊诧的表情之后,才开始后悔的想去一头撞死。
想要开口解释,朴经的嘴角已经扯开了陌生的弧度,似笑非笑,好看的要命,也难看的要命。
[对不起,队长,我对你没有任何不满和特别的情绪。]
禹智皓,你在暗示我什么?因为队长这个身份,我不可以靠近你是么。我已经在努力了,既然是你想要的,我不会让你失望,只要,给我时间…
[影响到大家和整个团体,我很抱歉。可是,Block B是我朴经存活下去的意义,你不该怀疑我对它的态度。]
禹智皓,Block B对我多重要,你不是比谁都了解么。我为了它做过什么蠢到极点的事,你不是比谁都清楚么。你连这些都忘了,就我一个人,还在揪着不该要的东西不放,追着不属于我的东西不肯松手…你说,我是不是自作自受。
[请你放心,我会尽快好起来,不会拖累团队接下来的行程和练习。身为队长,你还是要关心下别的成员吧。]
禹智皓,从我这里离开吧,趁现在还来得及,趁我还没有死死抓住你不放。你身上背着的是7个人的未来,我不能再绊着你,绊着自己。
[智皓,回去吧。这三天说是假期,你还有事要做不是么。有姐姐照顾我,你不用担心。我保证三天之后,回来的是那个正常的黄瓜朴经。]
经,你明知道我不会拿队长这个身份来压你,我只不过是害怕你丢弃这个把你看做最重要的朋友的我,毕竟,你已经在躲我远离我了不是么。
经,我比谁都懂这个团体在你心里是什么地位,你为什么要擅自扭曲我的意思。我只不过是看不下去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样糟蹋大家的关心,这样忽视我的感受。
经,叫我关心别人,是不是连你也意识到,我在你身上放的感情,越过了平衡点…
朴经带着执拗的眼神说着正式又讽刺的话的时候,这些句子在禹智皓心里不停的翻涌,可没有哪一个字真的从他嘴里跑出来,打破这个压抑的气氛。
只有轻轻的脚步声,开门声,关门声,在冷清的房子里,连空荡的回响都做不到。
下楼梯的时候,禹智皓突然就笑了出来。这算什么?大汗淋漓咚咚咚的跑开,吼他一顿然后被他冷冷淡淡的一段话噎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照他说的离开,默默回公司回录音室回练习室做身为zico该做的事。禹智皓,你来搞笑的吧?
房门关上之后,朴经刚刚还绷紧的身体顿时软了下来,像是提线木偶,被剪掉了那几根细到几乎看不见的线。
摸出手机给姐姐发短信说不用急着回来禹智皓已经走了,不出意外地马上接到了姐姐打过来电话。
[你又干什么了你!什么叫禹智皓已经走了?我不是叫他好好看着你么!]
[他回去还有事,我又不是小孩子要谁看着啊。]
[朴经你少给我装傻,到底怎么回事。]
[就,我让他走了。]
趁姐姐听懂了这句话还在愣神的时候,朴经加上一句药效来了我先睡了你下班再回来不用着急,匆匆挂掉了电话。
对,我让他走了。
彼此之间没有说出口的两句对不起,谁说给谁听,抑或是说与不说,有何分别。
都是自以为伟大的放弃,结果刺伤自己刺伤彼此的借口而已。
只能祈求努力做回原来的自己,努力装作什么都还不知道。
可是,有些东西早就在空气里慢慢变质发酵,等着哪一天,彻底散发出引诱的味道。
比如感情,比如身不由己的感情,还比如,错综复杂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