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面上又惊又喜,问道:“哦?这是真的?展某真是惭愧!”许牧之笑道:“当然是真的。非但如此,金兄还答应帮展兄的忙。小弟这次来就是应金兄之托,来助令兄一臂之力的!金兄还说,要不是今日实在忙乱,还要预备明日入贡院之事,一定亲自登门呢!”展昭摆手道:“这话从何说起?要登门也是展某亲自去他府上拜望,顺便赔罪。这么着,等金兄皇差毕了出贡院之日,展某定当亲往拜谢!只是------我朝与科考一事防范颇为森严,那糊名誊录的法子可谓水泼不进,即使金兄有心,又如何帮这个忙呢?”
展昭虚与委蛇了半天,唯独这句话是出自真心。原来自隋唐创科举以选官以来,科场上弊端重重。本朝初年,为防科举舞弊,太宗皇帝做了种种变革,其中便有糊名考校一项。考官当日受命后即入贡院以避请托,考生考卷上的姓名籍贯等要用纸糊起来以免考官认出。后来真宗皇帝又加设了誊录院,将考生卷子重新誊录后才交考官评阅。这样一来,连笔迹也无从辨认,遑论在卷中做记号?因此展昭对于金传礼究竟想要如何作弊实在是好奇。
许牧之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只要与令兄事先约好,在卷中订好几处字眼,到阅卷时稍加注意便可识出!”见展昭愣在那里,以为他不明白,继续解释道:“譬如咱们事先约好,在文章第四句结尾处用个‘乎也’,在第十三句结尾用个‘乎已’,在第二十四句结尾用个‘可也’之类的。纵有一两处可能与其他卷子巧合,但也不知处处碰巧。只要都订几处字眼,焉能辨不出令兄的卷子?”
展昭面露恍然之色,心下却是大惊,暗道此法果然妙绝,但叫人知道此中诀窍都无法抓他把柄告发他。这金传礼果然聪明,只可惜用错了地方。正发愣间,只听许牧之道:“还等什么,快请出令兄,咱们把暗记字眼早早敲定吧!”
此时,白玉堂已带着赵祯逛了几处古董铺,字画行,糕饼店,顺便拿赵祯的银子买了几样自己喜欢的玩意儿,包了十几包喜欢的点心,让伙计们送回府里。赵祯暂时放下心事,玩得高兴,这冤大头当得也开心。看天时已近晌午,想起白玉堂说的川香阁就在东华门附近,就又转了回去,要尝尝那川菜名厨的手艺。
白玉堂横着膀子晃进川香阁一楼大门时,便有伙计急惶惶报知掌柜。掌柜的一听说这位祖宗大驾光临,吓得差点差点哭出来,几乎是滚着从楼上下来,亲迎到门口,打叠起十二分小心,堆出满面笑容,直把张老脸皱折得仿佛风干了的小笼包,一见白玉堂便先唱了个肥喏,后道:“我说着今儿早一起床就听见树枝儿上喜鹊叫,原来是五爷您要到!爷您这一来,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呀!爷您楼上请,三楼天字号一顶一的阁子给您留着呢!”
白玉堂不耐烦地摆摆手,“少来这套陈词滥调!瞧见爷今儿请来的这位没有?这可是位贵人,你们可得招呼好喽!去,拣你们这里招牌好菜置办上一桌来,最好的酒伺候着!稍有一点差池,小心爷拆了你们这楼!”掌柜的点头哈腰答应着,刚要去吩咐伙计,又被白玉堂叫住,“先上壶好茶!甭拿平日里招呼那些土财主的玩意来糊弄五爷!仔细你的胳膊腿!”掌柜的苦着脸应了一声,撒丫子去办了。
赵祯笑着边跟白玉堂往楼上走边打量这酒楼内的陈设,进了雅阁后又推窗去看外面汴河风景,片刻后叹道:“能在这里开酒楼,主家想必有些势力门路。能在这就楼里做掌柜的,想必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他居然被咱们白五爷敬畏至此,原来,你竟是个恶人?”白玉堂冷笑道:“你才知道?五爷我就是这汴梁城第一恶霸,仗的还是你这天下至尊的势。不过这世上只有恶人才怕我这个恶霸,良善之辈断没有怕我的说法。知道这叫什么吗?恶人自有恶人磨!”
赵祯舒舒服服伸个懒腰,“今儿朕可是仗着你白五爷的势,才能品得上这楼里的上等好茶。不过天下有什么茶朕没尝过?”白玉堂撇撇嘴,“只怕今日这茶,这酒,尽可让你大吃一惊!”
说着,茶已送到。白玉堂接过茶壶来挥手遣走伙计,亲自为赵祯斟了一盏。赵祯一看茶色绛褐,便知沏得恰到好处,提鼻一闻,味香醇列,端地好茶。赵祯看白玉堂笑吟吟盯着自己,也笑着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神色间有些忡愣,似是不信般又啜饮一口,舌尖舔起一片茶叶细细品嚼,终还是不敢确信,似问白玉堂,又似自语道:“极品天尊贡芽?”见白玉堂笑着点点头,赵祯的眉头紧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