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允在-111016-搬文】营养男

“要不我帮你拿着，你舔。”
“……”
“干吗？还怕我真的偷吃你的啊？”
“谁敢保证你不会啊？！”
“小鬼！”说着他捏了下小孩的脸，宠溺的笑容，让我惊讶不已。可能，金在中没有我想象中的冰冷也说不定。
“哎呀，真的不吃你的！这么小，怎么这么多疑？你更年期前移，哈哈！”
“我妈说男孩子没有更年期的！”
“难说，搞不好从你开始，人类的历史被改写！”
“我告诉金叔叔你欺负我！”
“真不幸，你金叔叔今晚不在家，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快给我拿着。”
小孩很不愿意地把棒棒糖递给了金在中，金在中一手扶着，一手拿着糖让小孩舔。小孩则一手扶着，一手紧紧地握住金在中的手固定着好舔棒棒糖。
车一路前行，我们几个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金在中和小孩也是：
“在中哥哥。”
“嗯？”
“今晚……不如……不要练习了……”
“懒虫……”
“我累……我手痛！”说着小孩举起双手给金在中看。
“我教你这么个不听话的小孩都没说累呢！你累，你哪里累？”
“哪里都累！”
“你哪里都懒！”
“不是！”
“那今晚只练习一个小时吧！”
“欧也！在中哥哥最好人最帅最温柔最可爱了！”
“虚伪……”
“嘻嘻！”
到了我该下车的站，我和他们道了声别就下车了，没想到，金在中和我一起下车。
“你也在这一站下车？”我问他。
“嗯，我就住前面那小区。”
“诶？！不会是嘉银华庭吧？”
“是那里是那里！”小孩抢着回答。
“真巧！我也是住那里的！都要毕业了才知道原来我们住同一个小区啊！”
“呵呵，是啊……”
小孩牵着他的右手走在他右边，他走在我的右边。
经过小区门口的时候他没进去。
“嗯？”我看着他。
“我去前面中药铺买点草药，我奶奶脚疼。”
“呀！你自己去，我不去，我在这里等你！”
“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那里面好难闻！”小孩边说边做呕吐状。
“夸张吧你！跟我一起去！”
“我在这里陪他等你吧。”
“好好好！”小孩点头点得脖子都要断掉似地。
“你乖点啊。”
“我最乖的啦！”
金在中白了他一眼，小跑着去中药铺。
我和小孩大眼瞪小眼。
“你是在中哥哥的同学？”
“嗯。你呢？你是他的谁？”
“朋友。”
“……”忘年交么……金在中今年大概23，眼前这小孩……顶多就六七岁的样子……
“你不相信？”
“相信……相信，你也没必要骗我。”
“当然，骗你又没有糖捡。”感觉这小孩挺老成挺健谈的。
“对了，你刚刚说今晚不练习什么啊？”
“吉他咯。”
“吉他？”
“嗯，我妈要我跟在中哥哥学吉他。”
“他会弹吉他？”
“你不是他同学么？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他很厉害的？！”
“他有时候会被邀请到国外表演的！”
“哇……”
“你到底……是不是他同学啊……他在学校不会表演的吗？我在我们学校都表演过几次了。”小孩一脸神气。
“我当然是他同学，骗你又没糖捡……”
原来，金在中会弹吉他，而且这么厉害。他这人，也太低调了吧。
“你天天来他家学吉他？”
“怎么可能，平时要上学。”
“今天你不上学？”
“哥哥，今天是星期六！你怎么这么笨啊？！”
“……”被一个小屁孩说笨……
“他平时会去接我放学，然后在我家教我一个半小时，今天因为我家没人，所以我来在中哥哥家过夜。”
“哦……原来如此……”
“在中哥哥这么聪明，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朋友……”小孩自言自语，完全忽略了我想掐死他的眼神。
“对了，那他一般几点从你家回来？”
“我三点半放学的话他就五点多走，我四点放学的话他就五点半左右走。”
“哦……”
“你真八卦……”
“……”我再一次想掐死他……
“金在中和他奶奶一起住啊？”
“他自己一个人住的。”
“自己一个人？”
“是啊，他家在这个小区有好几套房子的，他爸爸妈妈和他奶奶住一套，他自己住一套，好像还有一套是出租的。”
“哦……”
这时候，金在中拿着一个袋子从远处跑来。
“走吧。”牵起小孩的手正要往小区里面走。
“在中哥哥，刚刚这个哥哥不停打听你的事情！”
“喂！”我紧张地吼了出来。
之间金在中有点错愕地看着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多嘴。”金在中捏了下小孩的脸。
我得意地朝小孩做鬼脸，小孩一副战败的样子。


星期二的下午，我回学校把宿舍钥匙还了，顺便把退宿的事情弄好。回家的时候，五点半多一点。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看到前面一个背着吉他的身影。金在中！
我小跑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明显被吓了一跳。他拔下耳机。
“真巧。”我觉得我这句话老套到让人吐屎……
“嗯。”
“你去教那小鬼吉他？”
“他告诉你的？”
“嗯，是啊，那天向他打听了你的事情嘛！”
“哈哈。”
“其实我也学过弹吉他的。”
“是吗？”
“当然不能跟你比啦，我初中的时候学过一个暑假，之后吉他就在家里当摆设了。”
“哦。”
“要不……你来教我吧。”
“啊？”
“我付你学费！”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紧张地摇了摇头。
“我是开玩笑的，嘿嘿！”
“切……”他别过脸浅浅一笑。
“你有时间教我吗？”
“你又说你是开玩笑的？”
“我是说给学费是开玩笑，让你教我弹吉他是认真的。”
“行啊。反正住得这么近。”
“一言为定！我天天都在家闲得发霉了。”
“论文写好了？”
“嗯，你呢？”
“我也写好了。”
“你忙找工作吗？”
“不忙。”
也对，他家估计可以帮他安排好。
“你一般几点有空？”我问他。
“都行的，反正我也是天天一个人在家。”
“好，你上门教学还是我上门学习？”
“你喜欢吧。”
“那我去一天你来一天吧。”
“你还真有情趣……”
“那是……”
就这样，不经意地，平行线，开始靠拢。

第二天，下午两点我准时出现在他家门口。他开门，穿着居家服的他……有点呆，头发估计也没梳，和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来了？”他很自然地让我进他家。果然，和小屁孩说的一样，他自己一个人住，就一间四五十坪的单身公寓。
“你自己一个人住？”
“嗯。”
“你爸妈允许？”
“当然有条件的。”
“考试成绩？”
“聪明。”他回头朝我一笑。“你想在客厅学还是我房间？”
“你房间。”其实我是想看看他房间的样子……
“嗯。”
他领着我走进他的房间，很简单，一件多余的摆设都没有——床，书桌，书柜，衣柜。
“等一下，我去搬张椅子过来。”
“哦。”
他去了外面搬椅子，我在里面瞄来瞄去。
“你先弹一首曲子给我听吧。”
“嗯，你想听什么？”
“随便吧……”
“最讨厌别人说‘随便’的了……”
“那……loving you吧。”
“啊？”
“loving you，这个不会？”
“不是，这首是我的最爱。”
“啊？”这下轮到我惊讶了，我真的只是随口说说的。
一曲终了，我已经完全沉浸其中，回不了魂一样。
“呆……”他突然说话，我这才回过神来。
“好厉害啊你。”
“没有……”
“别乱谦虚！”
他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我就学这首吧！”
“你一来就学这首啊？”
“不行啊？”
“还是先复习一下基础一点的吧，虽然你以前学过，但是估计你都快忘光了吧？”
“嗯……”
一开始，我俩一人坐一张椅子，但是因为要摆正我的手位和教我和弦，所以他干脆起身，走到了我斜后方。
我一直坐着，他站着，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要不你坐床上吧。”
“哦，也好，脚还真有点酸。”
说着他坐到了床上，可是这样距离又变得有点远了。
“要不你也坐上来吧？”
“我裤子脏。”
“切……男人，谁怕这些啊？”
我拿起吉他坐到他的床上。
“早知道就不用搬椅子了……”他自言自语。
我坐在他的床上，抱着他的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他坐在我隔壁，也低头看着我的手指，在我想不起某个和弦手指要怎么摆的时候，他便伸手帮我。我发现，他的手，总是凉凉的。


一天， 两天，三天……
一个星期，两个星期……
不知不觉地，我们连续见面了半个月。
一开始说好的我去他家一天他来我家一天终究成了我天天去他家，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他家给我的感觉，简单，安静，干净，就像他这个人。偶尔，他家里的某些东西会给我无限惊喜，例如，某天他打开柜子的时候，我发现里面全是多啦A梦……
他发现了我的视线，赶紧关上柜门。
我立刻走到他身后意图阻止他。
“呀！干吗？”
“里面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看你这么紧张。”
“没有！”
“没有干吗不让我看？你该不会藏了很多女人的内衣吧？！”
“神经病！谁会做那种事啊？！”
“那你让我看！”
“真的没什么好看的！”
柜子在他前方，他在我前方，他试图把柜门顶着不让我打开，我努力拉开柜门。他整个人就在我怀里。一开始，我不觉得这个姿势有什么尴尬的，直到……我把他逼得太紧，他挣扎得有点厉害，我的下面被他的屁股摩擦得有点猛烈……
最终，还是我先放弃的。我松手，退回床上，坐稳。平复平复平复平复平复……
我一声不吭地坐在床上，他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后来，他有点尴尬地坐回床上，我们都没有说话。
我想，死了，他不会是发现我刚刚，有点反应了吧……
半晌，他说了一句：
“里面全是叮当，你要看自己去看柜子看，但是看完别笑我……”
诶？
哦……
他以为我生气了。呼……还好，不是发现那个了。
过后，我们的关系又恢复了正常。但是，我不正常了。
每次坐在他身边，我就觉得身体有点躁动不安。我总想他靠近一点，但是又怕他靠得太近。我试图往他那边靠，他也不知闪躲，总是那么自然地触碰着我的手，那么自然地任由我们的肩膀相触。
“回家肯定没有好好练习吧你？”他没有抬眼看我，一边拨弄着我的手一边说。
见我没有回话，他稍稍抬头看着我。
“说你没练习生气了？”
我还是没说话，只摇摇头。
“那干嘛不吱声？”
我们靠得很近，他的嘴唇在我眼前一张一合一张一合，红红的，我能看到他不自觉地舔嘴唇的舌尖，粉粉的。
我凑过去，碰了下他的脸颊，用我的嘴唇。


稍稍退回来之后，我又把嘴唇贴了过去。不明所以。
他也没有躲避。
我一直这么吻着他，正当我想牵起他的手的时候，他挪开了身体。我们，分开了。
我这才清醒过来：
“对不起！我有点事先回家了！”
顾不得他还没拿稳本来拿在我手上的吉他，我撒手便夺门而出，冲出他家门之后，甚至没有给他把门关好。我逃命似地往家里跑。
我这个人真是糟透了……
直到回到家里，我的脑袋还是一片空白，唯有他脸颊的触感还留在嘴唇上，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莫名其妙的下午，莫名其妙的我，莫名其妙的吻，这到底，算什么？
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就能够恢复正常。可是，直到我爸妈回家做好饭、唤我吃饭、吃完晚饭，我还是恍恍惚惚的。脑子里一个神经的想法一闪而过——难不成金在中给我下咒语了？
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些，在我清醒之前，床上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我被吓了一跳。是短信。我趴到床上，转身躺好，摸到手机，发件人：金在中。
【不好意思，我明天有点事，下午不在家。】
这……躲我？
什么烂理由啊，明天有点事……直接讲不想见到我就好了，干吗绕这么大个弯来躲我！
我心里有点生闷气，把手机扔回床上。越想越觉得他这人……算什么啊！不就是亲一下而已，掉肉了？！抓起手机，我故意问他：
【有什么事吗？我可以晚上过去的。】
我就是想看他怎么编下去！没想到他很快就回复我了：
【明天有高中同学生日?】
【那也只是晚上的事吧？】
【是一整天的事，嘿嘿！】
【那我后天过去？】
【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要忙的话。】
【好，那后天见。】
【好的。】
这，应该不是骗我吧？
这，既然都说了后天见，那应该不算躲着我吧？
这，他说话也不觉得尴尬……怎么就不尴尬呢？
这，再见面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会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发神经呢……
“郑允浩！郑允浩！”
“诶？妈，怎么了？”
“怎么了？我还要问你怎么了，叫你那么多声还不应我，见你躺在床上我还以为你睡着了，结果看你睁着眼睛，吓我一跳。想啥啊，这么入神？”
“没想什么。”
“有秘密了，我的儿子有秘密了，那个什么都跟妈妈说的儿子不见了……”我妈就喜欢这样，不去做演员真的十分浪费……
“干吗啊……”我起身搂过她，“告诉你我在想什么吧，我在想……我妈怎么保养得这么好，看起来这么年轻！”
“啧啧……你这一点像极了你爸，那张嘴啊，外星人都能被你骗来地球！”
“嘿嘿，我把地球人骗去外星！”
“洗澡去吧你，别整天这么晚睡，你爸这几天晚上睡不稳，不知怎么的，老失眠，你晚上洗澡有声响，吵到他，他更加不用睡了。”
“更年期！”
“嘿嘿，有可能！别说那么大声，怕人家心里受伤。”
看着我妈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出来。金在中的事情也稍稍抛到了脑后。可是，也仅仅是这几分钟，过后，他，这半个月的种种，我主动的吻，又回到我的脑袋里弄得我心绪不宁。好像是我到了更年期……


他这人虽然容易害羞，但是一旦有什么被他认定了，他便会大胆起来。例如，他会大胆地损我，毫不留情。
“笨啊……怎么有这么笨的……”
“哈哈，手眼不协调！哈哈！哈哈哈！”
“白长了一张精明的帅脸了！脑袋里面长草，呼呼。”
“你不会做饭的？是你妈妈给你把饭做好然后你微波？哎……现在的年轻人啊……”
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
“金在中，够了啊你……”
“呀……生气了？”
“……”
“生气了？”
“……”
“真的生气了？”
他爬到床上，跪坐在我身后，给我捶捶背捏捏脖子，你别说，他手势十分好。
“舒服吗？”
“嗯……”
“舒服就别生气了，好吗？”
“你哪里学的？”
“学什么？”
“按摩……”我舒服地伸展着身体，放下吉他，闭上眼睛享受着他给我难得的“温柔体贴”。
“没学过啊。”
“没学过这么厉害？”
“我经常给我奶奶按摩的，她年纪大了，腰酸背痛经常有，所以我高中开始就经常给我奶奶按摩，她说怎样舒服我就怎样弄，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看不出来你还挺乖的嘛。”
“一眼就看出来我乖了好不好……”
“你哪里乖……”
“我哪里不乖？！”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我扬起脸看他。
“你经常损我，笑我笨笨又说我是猪……还不亲我，总是要我主动，你说哪里乖了，嗯？”
“那……那是……”
“那是什么？没话说了吧？你醉了那个晚上，乖得不像话，微笑着叫我亲你，简直就是天使。”
“现在是恶魔啊？”
“你也知道啊？”
“……”
“轮到你生气了？”
“没……”
“那干嘛不讲话？”
“你……你也会说我那时候醉了，清醒的时候怎么好意思做那种事……”他小声嘟囔着。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小女孩……就像这样，”我转过身，“金在中，亲我……”
“诶？”
“亲我……”我拉过他的手，就像我们第一次牵起手那样。
“呀……“
“呀什么呀，你不喜欢啊？”
“喜、喜欢啊……”
我坐着等他，不说话，他在床上重新蹲坐正，比我高出一截，然后慢慢抚过我的脸，亲了下来。
我以为，这样的小日子会一直下去一直下去，不是没想过它会有尽头，我觉得，受阻顶多是因为我们的父母的缘故。我们现在还年轻，不会这么早被逼着谈婚论嫁。我在这个城市读研究生，他在这里做他父母安排的工作。我们可以一直一直维持着这段秘密但甜蜜的爱恋。
我不知道现在想这些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我现在没有女朋友，他不是我下一个女朋友之前的过度，因为，他给我的感觉，我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叫热恋。热烈得让我希望它不要结束，永远不要结束。

【营养男】视角
他来的第一晚，我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过来的。我坐在沙发床上，他靠着墙，我们谁都没有睡。可是，不睡又怎样？
第二天晚上，当我看到他把露营用睡袋拿出来在地上打地铺的时候，我惊呆了：他难道真的想好了要在我家住的？要是没有找到我呢，他该怎么办？不过他也算自觉，和我一起睡的事完全没有提起，一来就想好了自己来打地铺。为了减少相对无言的尴尬时间，我早早就上了床，他也钻进了睡袋里，只露出个脑袋，躺好之后还对我说了声“晚安”。他的这份自然却让我十分不自然，因为，它让我推向了回忆里，唯一一个和他共眠的夜晚。那时候是温暖的初夏，现在已经是换了一年的寒冷初春的光景。
我有想知道的事情，但是，比起自己开口询问，我以为他会一来就开口给我解释的。
可是，等到他到这里的第三天，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不得不承认，我心里，失望到了极点。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们见面的时间实在是少得可怜的缘故，他来的第三天就要去学校了，我这才知道，原来春季开课的学校是这么早开始上课的。于是，我们见面的时间就只剩下晚上的几个小时，而我自己又有意避着他，所以，有机会安静下来聊一聊的时间就只剩下大家睡着之前的十几分钟，甚至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了。看得出来他很累，可能是语言还不很习惯吧。如果说，如果说他来的理由真的只是来找我，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我真的感动，而且，有点心疼，我总是特别容易心软，于是，我更加执着地逃避他，他的眼神，他的靠近。这么躲着避着，十七天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年，欧洲特别冷，说是千年一遇的寒冬。说来不巧，偏偏在这个时候，我家的暖气坏了。租客不能随便拆房东的东西，于是，我只好给房东打电话，跟她说这个事情。可是，老太太竟然去了南方她的女儿那里避寒。她让我先忍耐两三天，她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带人来帮我修。虽然十分不愿意，但是我别无他选，只好这么等着。
等到第四天晚上的时候，房东那边还是毫无动作。我有点受不了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真的很冷，寒气无缝不入，钻到被窝里，我怎么也睡不着。睡地上的郑允浩还要在哪里转来转去窸窸窣窣的，我有点烦躁：
“干吗啊你？身上有虱子啊？动来动去的。”
“唔……”他发出了点响声，但是却没有再说话。我也没再理他。
过了一会儿，他又嘤嘤出声：
“水……”
“什么？”
“水……”
我下床，走到他身边，蹲下：
“你到底怎么了？”我看到他整个人蜷缩在睡袋里，“冷吗？我还有被子，你要吗？”其实我没有被子了，我只是想把我搭在厚棉被上的薄棉被给他。
“冷……水……”
我觉得他有点不对劲，把手伸到他的睡袋里，手碰到他的身体的瞬间，我吓到了，这明显不是正常体温，估计是这些天来的劳累积到一定量了，再加上现在家里没了暖气，不生病才怪，我赶紧去拿从国内带来的探热针退烧药退热贴。
慌慌张张地回到他身边，又发现自己没有倒水，刚拔腿跑向厨房，又想，还是先把他弄到床上躺好盖好被子吧。
“起来，先起来。”我边说边想褪去他的睡袋，但是估计他真的冷得难受，死死地拽住睡袋不放开，我都急了：
“郑允浩，放手！”
“不放开……不放……”
“你不放开我怎么弄你上床？”
这一刻的他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只是，这个小孩现在十分虚弱，让人怎么也生不起气，还有点心痛。
“不放开你……”他的手摸到了我的手，死死地握着不放，我能感受到他的手心过分的烫。
“好，好，不放。那我们一起上床睡觉好不好？”
“嗯……”他迷迷糊糊地了一声，便又呓呓地辗转起来。
我费了不少力气把他弄到床上，给他盖了三床被子，他嘴里还是喃喃着冷。让他躺好之后，我去倒了水，但是想起他晚上几乎什么都没吃，这样把药吃下去，估计胃会受不了，我又跑到厨房，拿出冰箱里仅剩的一点猪肉、生菜，煮点粥给他垫垫胃。洗米，切肉，洗菜切菜，熬粥。粥在煮的时候，我回头给他贴退热贴。坐在床头，看着他紧紧皱着的眉头，我知道他这一刻肯定十分难受，抚平他的眉头，我给他贴好了退热贴。回到厨房，我有点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不过，其实也没那么难懂——我在为他忙活着，因为我关心他，因为……因为我还爱他。


说起来，这一切似乎都要谢谢那个屁孩陈东东，一开始，他妈妈拜托我爸拜托我去教他弹吉他，我还不情不愿的；后来，某天，碰巧他家里没人，他要到我家学吉他和过夜，碰巧地我带他回家的时候碰到郑允浩打完球回家，碰巧地让郑允浩发现了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碰巧地郑允浩曾经学过一点点吉他，碰巧地……碰巧地……怎么这可多巧合？我想，估计是我这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做过的好事都存起来了，幸运一次回报，但这奖品也实在是太丰富了——他的怀抱、他的吻，这些，都只出现在过我的梦里，我从没有奢望过，有这么一天，他和我并排坐在我的小房间的床上，紧紧地靠着对方，他搂着我的肩，忘情地吻我。
他是临近毕业才知道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的，但是，大一刚开学的军训结束之后，我就知道我们住得这么近了。
高中毕业的暑假，我到国外表演过三次，第三次是去澳洲，那时候已经还差一个星期就要到大学报道了。
不知怎么搞的，在机场的行李输送带上拿行李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行李正缓缓地被运过来，我正准备伸手去拿，啊……在我的行李来到我面前之前，一个大箱子压在了我的脚上，是那种二十八寸，估计里面放满了东西的箱子啊……就这么压着我的脚……而且箱子的主人似乎没有感觉到他的箱子下面有异物的存在，自从从带子上把行李毫无技巧仅凭蛮力拖了下来之后，我的脚……我缓缓地抬头，看到了箱子的主人，一个小孩，他开始往箱子上爬，不会是想坐在上面吧？那还得了？！他家大人呢？！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弟弟。”
他警觉地看着我：
“有什么事？”
“你的箱子……压住了我的脚。”
“哈？！”小孩一脸惊讶。
“表弟！”这时候从远处跑来一个大人样的生物，不过也不算十足的大人，估计和我的年纪差不多。
“大表哥！你们怎么这么慢！我都拿好行李了！”
我的脚……还在你的行李下面……
被唤作“大表哥”的人戴着帽子，我看不清他的样子，我伸手拍了拍他：
“你表弟的行李，压住了我的脚，能拿开一下吗？”
“啊、啊！不好意思！”说着他手上一用力，提走了那估计有三四十公斤的箱子。我松了一口气。
“真的不好意思！你的脚没事吧？”他靠近了一点，我这才看清楚帽檐下他的眉目。这一看，让我瞬间忘记了脚疼。
“没……没事。”
从初中开始，我就知道我自己喜欢男人了。
眼前这个，完全我的口味。
见我没什么事，他便一手拉小孩，一手拉箱子，走开了。我的眼神一直随着他的身影，直到他走到了一堆真的大人之间，估计是他的父母还有那小孩的爸妈还有什么姨妈姑姑之类的。就因为这么一看，以至于我忘了自己的行李，又所有行李都绕了一圈，我才拿到自己的。
我爸妈没有来接我，因为这样到外国表演的次数多了，我也长大了，所以我跟他们说，不用来接我了。
拉着箱子，跛了似的往机场快线的方向走，果然，理想型走远了，脚痛就回来了。
机场快线有好多条线，我等的是往花园酒店的。慢悠悠地晃过去，站在人龙后面等着，前面传来夹杂着笑声的熙攘，一听就知道是那种一家老少在等车。
诶，一家老少？
我探头往前面看，果然，理想型一大家子在前方！
我也戴着帽子，我压低帽檐，视线擦过帽檐边直直射往理想型。
上了机场快线的大巴，一眼就看到理想型和他表弟坐在一起，打打闹闹。我不自觉地往他们的方向走过去，坐到里他们一过道之隔的座位上。理想型抬头，看到了我，惊讶了一下，然后朝我笑了笑……
瘸了都值了到不至于，但是也差不多了……
一路上我都关注着隔壁的动静，他们斗嘴啊打游戏啊，不亦乐乎，理想型也没再搭理过我。
下了大巴，理想型一家三口和其他人道了别，便和我一道站着等计程车了。我们一前一后上了车，车子往我家里走，我的心却留在了理想型那回不来。
过了桥，我家也到了，要不是塞了一下车，估计二十分钟不到就到小区门口了。付了钱，到尾箱把行李箱提了出来，我看到小区门口另一边有计程车刚驶走。从计程车处一抬眼……理想型一家三口……
顾不上脚瘸，拉着箱子紧紧跟着。
做了什么好事到底我做了什么好事？！竟然是我们小区的！我在心里笑了个天翻地覆，弄清楚了他住的是哪一栋，我才回我自己家。对了，我是自己住的。只要能做到我爸妈让我做的事，像交易一样，他们也允许我做我自己想做的，只要不犯法不作奸犯科就行。就像自己搬出来住，就像染了现在这一头金发，他们都允许。


三年半匆匆过，理想型依旧是理想型，但是我对他已经几乎没有兴趣和希冀了。他之所以还在我心里有个位置，我想，纯粹习惯使然。
我就等着本科毕业，按我爸妈说的去留一趟学，回来再接手他们的事业。
可是，偏偏在这欲放弃而未能的关头，有人毫无自觉地闯进来了。
其实我完全可以拒绝，但是，不试过不死心，人之常情。
*** *** *** *** ***
那天之后，他天天来我家学吉他，每一天我的手都碰着他的手，每一天他的手都碰着我的心。我不妄图什么，真的，这样我已经很满足。看到我那些因为爱上直男而苦恼不已、心神俱伤的朋友，我就知道我有多幸运。我尽量控制着内心想触碰他的日益膨胀的欲望，因为我怕他会察觉什么而从此不再来找我。
但是，渐渐地，我发现奇怪的是他——他看我的眼神，他试图碰我却又不敢太明显的动作，就像是镜子里的我一样。难道……
我不敢多想。哪怕我所想的这么幸运的成真，我也不敢做主动的那个——他或许还能回头，但如果我迈出了那一步，我和我们都会回不去的。
我也一直小心翼翼，悬着的心一直悬着，直到……直到他亲了我。
说起这第一次他亲我的事情，我至今都想抽我自己两个耳光。那天，像平常每一天一样，他来我家，我看着他弹吉他，他弹错了我纠正他。一看就知道他在家是没有练习的，不过他没练习我更开心，因为他弹错的次数越多，我碰他的手的机会就越多。他又错了，我纠正他的手位边说他：
“回家肯定没练习吧？”
真的是极普通的一句话，平时我也没少说他。可是，那天他却不像往常一样反驳我或者找借口给自己辩解，他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我，我想移开视线的，但是那种情不自禁地盯着他的眼眸的欲望占满了我的心。我就这么一直盯着他看，直到口干了舌燥了，我还是舍不得别过眼。
突然，他凑过来亲了一下我的左脸颊……我、我……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嘴唇就离开了。正当我后悔死了刚刚那一刻没有好好感受他的吻的时候，他又一次亲了过来。这次，我所有的神经紧绷着。
我想，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不可能心里什么都没有的！死就死吧！我想稍稍转过身，这样，他亲的就不再是我的脸颊，而是……而是我的嘴唇。
可是，我才刚刚动了一下，他就立刻弹开了，还想逃命一样，吉他一扔，说了一句什么他还有事然后就跑了……
他该不会是以为我要躲开他的吻吧……
总之，后来想起那次，我真的后悔得要死，巴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他亲就好好让他亲好了，还贪心，想人家亲你的嘴！
他走了之后，我打电话给Y，把所有事情都跟他说了，他说金在中的春天要来了！
我没有他那么乐观，我想，要是他从此以后不再见我那我真的撞墙去算了。Y就建议说第二天大家见个面商量商量对策。这所谓的见个面就是，你知道的，我的那个小圈子的聚会。有G也有拉拉。
于是，那天晚上我便发短信给郑允浩，跟他说我第二天没空，当然了，我不会说这是同志聚会，我只跟他说，我有高中同学生日。
坦白说，这也算是Y给我的策略之一，他说，如果他很开心第二天不用见我，那我们以后估计就没戏了。所以在等郑允浩回复的时候，我紧张得要命。不过他似乎没有想着要躲我，相反，似乎急着跟我确认什么。那天晚上，我抱着电话甜蜜地睡着了。金在中的春天啊，真的要来了吗？


吃过饭，这人，竟然争抢着洗碗。
“哎呀，允浩，不用了不用了，平时也是小在洗的，让他去洗好了，你来看电视吧！”
“那我跟他一起洗吧，奶奶你看电视！”
“诶，好啊好啊！我还怕我这种老太婆追的电视剧你们年轻人不爱看。”
我背对着厨房门洗碗，他一进来就紧贴着我的后背。
“热，走远点。”
“不走。”
我回头白他一眼，但是他还是不走，还粘得更紧。
“问你。”
“干吗？”
“什么叫没开学就知道我住这里？”
“什么啊？我乱讲的！”
“什么乱讲！我不信，你老实告诉我。”
“没，真的没，什么都没，我乱讲的，真的乱讲的！”
他往后退了些，当我以为他要放弃这个话题而松一口气的时候，他突然从后面抱着我的腰：
“别这样，等一下被奶奶看到！”我试着挣脱他的双手。
“她在看电视，十分投入。”
原来他刚刚是到门口那里看我奶奶在干吗，你说这人是多腹黑……
“说，你多久之前知道我住这里的？”
“就、就是那次带小孩回家那次知道的……”
“撒谎是不是？撒谎是不是？”说着他的万恶爪伸进了我的衣服。
“喂！别乱来！”
“那你说！”
“发什么神经，说了你又不信！”
“好，算了。”他终于把手松开，往后退了两步。
我快被他刚刚那举动给吓死了，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他悠悠地说：
“反正今晚我住你家，晚上再逼供也不迟。”
完了，今晚……
人啊，果然是不能逞一时口快的……
今晚洗碗的时间，过得似乎特别慢特别慢。
他站在我身后，一直没说话，我偶尔回过头，总能看到他定定地注视着我的目光。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和我想的一样吗——我在想，如果，这样的夜晚，能够不停重演，重演到我死去那天，那就好了。
等奶奶把电视剧看完，她便去刷牙洗脸睡觉了，年纪大了作息估计都是这样的。奶奶躺在床上，我跟她说了晚安便打算回家。
“允浩是你的好朋友吧？”奶奶突然问我。
“嗯？”
“奶奶都没见过你带同学回来，这是第一次啊。”
“嗯，是啊。”
“所以我才问你嘛，你们肯定是好朋友。我以前也只叫我的好朋友回家玩的。你爸和你叔叔也是，我看你从小就没叫过小伙伴回家玩，还以为你交不到朋友呢，害我担心了这么久。”
“嗯……我和他，我和他是挺好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说了这么一句糊弄过去。
“好，你快回家吧。”
“嗯。”
“对了，”我刚抬脚要走，奶奶又叫住了我：“明晚允浩还来吃饭吗？”
“不来了吧。”
“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突然出现在房门那里，“奶奶不介意多做点饭我就来。”
“呵呵，当然不介意！好，奶奶明晚做几个拿手好菜给你尝尝！”奶奶似乎很开心。
“那我就不客气喇！”
我心想，你什么时候客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