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镜子里露出他略显疲惫的脸,摸下巴的时候还能感觉到胡渣的刺手。
千里身边的那个男人狠狠地吸了口烟,卧室里只有他低低的骂声:“你个变态。”
直到右腿处传来一阵刺痛,他才迟钝地开始拜访靳溯家十八代祖宗。然后千里又撑着下巴愣愣地想,靳溯说的话都太伤人了。毕业后他改行傻乎乎去做医生也就算了,还一天到晚给自己加伤,亏他还号称他们院里最年轻有为的主治医师。妈的,那群病人都他妈眼睛有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明不白死在了手术台上。千里暗暗骂道。
秒针快速转动的滴答声似乎也十分清晰。欧阳千里转过头去对靳溯眯着眼睛笑,笑容有点勉强。好半天他才听到自己压抑的声音:“阿溯,你的烟。”
事实就是:这个疯子一不留神把左手夹着的烟死死地按在了千里的腿上。偏偏靳溯还一直低着头,一副知识分子在沉思的模样,偶尔露出本性吐几句脏话,比那根烟还要狠狠地灼伤他。弄得千里的单人公寓更加沉闷了。
靳溯有些茫然地低头看了眼,脸色瞬间煞白。他立刻甩开烟,蹲下来查看千里可怜的大腿。还不忘恶狠狠地再抬头骂一句:“你个疯子!有毛病啊,痛了不会叫一声的啊!”
“你才有毛病。”欧阳千里硬生生地忍住了这句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话。他望着靳溯冷冽的侧脸,忽然心情颇好地微笑起来。他要是不能忍,怎么能只甘愿做一个老师,还自娱自乐呢。现在大街上人人都虚伪都有毛病了,你要是拿一张真诚的脸贴上去,人家反倒把你当傻瓜看。
走神间靳溯已经帮他简单处理好了烫伤,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叫他有空去医院检查。
说说好听罢了。近年来靳溯对待欧阳千里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待会儿能忍住不给他一拳就算好的了。千里看着脱下来的裤子上不大不小的破洞,伤口处却一点都不疼。又扫了眼脚边的医药箱,悠悠地问:“你车里带的东西挺多的,有刀不?”
“有。”靳溯又咬着字狠狠地回答,“柳叶刀。你放心,也能随时干掉你。”
欧阳千里突然咯咯笑起来,像是正在看一部晚间无聊恶心的肥皂剧。他扯了扯睡裤,松松垮垮绑着的长发散下来垂在两肩。千里歪着头似乎不经意地继续问道:“说实话啊——阿溯,你是想干掉我还是想干我啊?”
“有什么区别……”靳溯疲惫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跳起来猛地踢了下书桌,桌上的资料书都随之震了震。灌了红墨水的钢笔滚了滚摔到地上,流出血一样的墨水。靳溯紧皱着眉,破口大骂:“**你妈的!老子要真想干你,早就干了跑路了!我他妈还这么陪你这个疯子耗着干嘛!”
重物砸在身上的疼痛感并不比想象中要清晰,模糊间只记得自己并没有躲闪。结果***被欧阳千里这张乌鸦嘴说中了,爆发的靳溯狠狠揍了他。又是单方面的施虐。千里站在书桌边,看着粉刷过的白墙上靳溯高大的影子,忽然有些委屈得想哭。对靳溯的形容词,千里挤破脑瓜也总想不出什么褒义词,只想得出一个“狠”。
睁着眼睛耗了半夜,后半夜突然想到自己还有课件没有准备,于是欧阳千里又顶着乱糟糟的头起床爬到电脑边,用僵硬的手指一下下地敲打键盘。握鼠标的那只手一如既往的冰冷。他蜷缩着身子,但是刚才被踢过的腹部又后知后觉的有点痛。
始作俑者趴在欧阳千里的床上睡得很沉,万幸的是靳溯不会打呼噜来影响他。靳溯只是单纯地打累了在他这儿过夜。
有时候欧阳千里会窝在角落里,顶着发青的眼圈,有些无奈地想:自己真是造孽,教出这么一个祸害人民的人渣。对,靳溯是他以前的学生。不过因为欧阳千里光长了智商总跳级的关系,靳溯只比他小六岁。学生时代的靳溯也总喜欢侧着身子斜睨他。
他妈的这人渣还偏偏只祸害千里这个人民,在其他人面前笑得像人家的亲爹。于是欧阳千里更加怀念记忆中那个温顺的阿琛来,可是身上其他地方的旧伤又时刻提醒他不能失控。不能再像十年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