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已过吧 关注:131贴子:9,153
  • 1回复贴,共1

逃兵的勋章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一个海峡那边的英国约翰牛而言,节日的同义词便是酒精。当然,不要用这条标准来卡比埃尔•卡波利特先生。因为他是个法国人,道地的法国人。虽然他也非常乐意在礼拜六的晚上和几个同样年轻的朋友一起去喝一杯——而现在,他正走在从酒吧回到家的路上。
  这是一个温柔的春夜,淅淅沥沥下着毛毛雨。卡波利特站在酒吧门口用力抽了抽鼻子,还是决定进去向老板娘借把伞。当然,前提是花了他一个小时的口水来保证坚决不把这把传说还是路易十六时代红衣首相曾经用过的雨伞弄坏。
  雨伞果然有年头了,但是还是很坚固实用。没什么风,天并不凉。刚刚几杯啤酒和甜酒下肚,身上隐隐有点冒汗。他住在一个连巴黎佬都要羡慕的整洁美丽的中部小镇纳维斯市,从镇子最中心的白马酒吧一直走到最边缘的单身汉公寓只需短短二十分钟。期间要经过一条石质小桥,塞纳河的一条支流便从这里蜿蜒而过,切开荫绿如毯的西欧平原。
  他打了个呵欠,用口哨吹起了当下的流行小调。这是可爱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上帝造出了无数美丽的姑娘,也同样造出了更多拎着鸡毛掸子的老保姆。放眼望去四下无人,只有细腻冰凉的雨滴在刷刷掠过伞沿。卡波利特伸了伸在吧台上趴得有些板结的腰,一手背在身后模仿着电影中男主角跳的那支《雨中曲》的踢踏舞步动作——当然,他是个道地的法兰西绅士,根本不屑于模仿肤浅的美国电影。所以只学了个马马虎虎,要是那位电影演员本人来看,保准能笑掉大牙。
  脚上有点潮湿,顶多是回了家再换一双袜子的关系。他嘴里停下了口哨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见鬼,为什么这雨水里掺杂着丝丝缕缕的红色,看起来活像是血,而他今天连一滴威士忌都没有进嘴。
  “站住。”距离他最多五码的地方传来一个不标准的法语声音,尖锐而嘶哑。



1楼2011-10-25 07:24回复
     一
      即使当可敬的比埃尔•卡波利特先生变成更加可敬的老卡波利特先生时,他仍然会无比懊悔地表示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到1973年五月中旬的那一天。如果重新做一个决定,他将坚决不去经常光顾的白马酒吧。而如果这足够能造成他一个周的心情损失,那么他宁愿到报社主编家里去寄宿一晚也不会冒雨匆匆赶回位于镇子边缘的破公寓。
      “站住。”背后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嘶嘶地像个老头子那样喘起气来,听上去痛苦得很。
      “哦,哥们儿,——我该叫您啥?Herr?”法国人耸耸肩膀转过身去。“巴黎往北走,诺曼底往西去——戴高乐将军已经去世了,巴黎至今不设防。”(注,德语Herr,先生)
      背后空无一人。卡波利特顿觉头发根都炸起来了,手一抖,雨伞险些落到地上。“您……您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在春夜细雨轻微的飘落声中他只能隐约分辨出一种嘶哑的喘气声。天上没有月亮,最近的路灯距离这里足足有三百米,光线惨淡。卡波利特先生竭力控制着自己不惊慌失措,打算转过身去继续像一个绅士那样昂首阔步地走掉。
      而背后那个声音突然尖声咳嗽起来,他再也按压不住那种恐惧了。顾不得那么多,干脆回过头。眼睛适应了远离路灯的黑暗,他看到了小石桥末端最后一根桥柱边上,躺着一个人影。
      他冲过去蹲在那个人身边,雨水混杂着丝丝鲜红从受伤者的身下流出来。那是个浅色头发的瘦子,一时间卡波利特还以为那是个老人。但似乎不是,靠近了看躺在地上的伤者应该还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浅金色头发被雨水打得透湿贴在头皮上,脸颊消瘦,颧骨突出。薄嘴唇毫无血色,呼吸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又浅又快。连带着似乎只有两层皮的胸膛急速一起一伏,除此之外毫无生命迹象。


    2楼2011-12-20 10:2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