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的时候,内心是清澈见底的,所有交缠的情感被分拨开,在透明的水中摇摆,历历可数。我是纯洁的,坦白的。
最初,我写作,因为它能清洁我,安抚我,摘除所有邪念妄想,让我看起来更健康一些。但后来我发现,原来写作还能让她们都喜欢我。我开始写能令她们潸然泪下的文字,她们被打动了,于是喜欢我。后来我发现,无论写什么,他们都喜欢。只要我写,就能强烈的感觉到,她们喜欢我。和小的时候一样,我以为,只要她们喜欢我,就可以不孤独,于是很用心地去写,换得她们的喜欢。那时我不知道,写作是世上最孤独的事。
但世界充满迷障,事事包裹糖衣,我看不清。为了驱赶孤独,我开始做这件最孤独的事。
现在想来,和巨大的孤独相比,那些喜欢是多么微薄。
——张悦然《霓虹大道》(来自《霓路》这本书的附录二“我的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