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你来干什么?”城卫队长,特拉法尔加,坐在那个佣兵旁边,夺过他的酒杯来狠狠喝了一大口:“你把我害苦了,尤斯塔斯当家的。你得赔我。”
身旁传来低低的笑声,并且逐渐加大,最后仿佛特拉法尔加说了什么笑话一样,被称作尤斯塔斯的男人笑得全身肌肉都在颤动,血红的唇咧成一个夸张的弧度:“好啊,好啊,那就把我自己赔给你如何,我的夫人?”
特拉法尔加没有为那个称谓发怒,他冷冷地打量了尤斯塔斯一眼:“你?闭嘴,你还不值钱。”
尤斯塔斯笑得屋梁上的陈年灰尘都在簌簌往下掉,但他的目光却死死盯着特拉法尔加,里面充满后者无法理解的决心:“你放心!哈哈,很快,不用太久,就会值钱了!”
“……你不对劲。”特拉法尔加这样说着,又再打量了面前这个男人一眼:“尤斯塔斯当家的,你又想干什么?”
早些年刚遇上尤斯塔斯的时候,特拉法尔加只是个跟着佣兵团行动的小角色,偶尔担起医生的职责。尤斯塔斯在当时率领一个较为出名的佣兵团,北地边境战争的时候,是个受到国王注意的存在。特拉法尔加在战场上的角落,远远望见尤斯塔斯意气风发地领着他的军团披着工艺粗糙的铠甲,熟练地骑到马上,提着长枪,冲锋陷阵。他注意的不是他耀眼的身姿,而是他身上层层叠叠的伤口。
战争结束了,特拉法尔加所在的佣兵团除了他以外,早早就覆没在战场上哪一处。尤斯塔斯破破烂烂地站在特拉法尔加面前,伸出一只手跟他说:“跟老圌子走吧。”
特拉法尔加记得自己是微笑着摇了摇头,随之给了尤斯塔斯一根中指:“尤斯塔斯当家的,你还不够格命令我呢。”
尤斯塔斯尤为玩味地上下审视着特拉法尔加,脸上嚣张的神色渐浓,特拉法尔加用不了等待多久,领子就被尤斯塔斯提起来,那张苍白至甚的脸庞突然充满了他的视野,他发现近距离之下尤斯塔斯的脸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再多的伤痕和泥汗都掩盖不了他天生的英气和霸气。
尤斯塔斯的身上传来浓重的血腥味和汗味,这个男人特有的体圌味也混杂在其中,竟可使得这本该熏得人头晕的气味变得不那么难以承受。特拉法尔加在领子被提起的瞬间就倏地出手,扣住尤斯塔斯裸圌露在外的咽喉,他相信只要自己的手指在按住的脉道上加重力气,尤斯塔斯就得在五秒钟内倒地。
他看见尤斯塔斯金色的瞳孔稍微收缩,但旋即又恢复正常,只是那还黏着血肉的唇角勾得更高:“不知死活的家伙,你倒可以试试你是不是能做到你想做的。”
话音未落,特拉法尔加就感觉到腹部传来的剧痛,这阵突如其来并且极具针对性的痛楚让他眼前一黑,不由自主松手的同时,喉咙也跟着一甜,一缕鲜血在他紧圌咬的牙关中涌圌出。
“你这疯子、”他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要什么?”
尤斯塔斯丝毫不作考虑:“你!”他把特拉法尔加提着领子拉到一辆马车前,连推带揉地把他赶上去:“战争结束了,这里除了老圌子的战友,就只剩下敌人,你要不要跟我走?”
特拉法尔加一怔,车厢外传来呵斥声和骑士们驾马的施号声,嘈嘈杂杂许多声音听不真切。
他一边揉着腹部已经开始淤青的拳印一边往外面望去,只看见在滚滚尘烟中,有另一队盔甲似曾相识的骑兵追赶而来。尤斯塔斯在他身边重重躺下,朽旧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圌吟,他用余光瞥了特拉法尔加的腹部一眼,不为所动地闭眼休息。
有那么几次在路上都想把身旁发出浅浅鼾声的男人置于死地,但不知为什么,他按着腹部淤青,想到他的气息和他那一句话,自己便无法下手。反反复复伸手收回,尤斯塔斯终于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瞪着他。
“要杀就杀,别婆婆妈妈圌的像个婊圌子,”尤斯塔斯不耐烦地冷哼:“老圌子可不是为了让你感恩戴德才救你的,既然能把你放我旁边我就不怕你动手!”
特拉法尔加愕然,他发誓他从没听到过如此坦白而嚣张的宣言——尤其是在看过自己出手的速度和狠决以后。但到这个时候他还是失去了杀掉尤斯塔斯的兴趣。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是,你能杀了他,但你永远无法战胜他。
征服比杀戮更让人兴奋。这竟是两个人当时唯一的共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