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瓶》
海边的风是潮湿的,每每冲袭过来,都有一阵雾气蒙蒙的水点附着在皮肤上。此时正值夏季,海水蒸腾的严重,从海里晒出的腥臭蔓延四周,远处的海洋形成一道刺眼的金边与天空焊接在一起。
少年一个人坐在那里盯着那条金色的边。
那里,是一个鲜有人知的死角,两边有覆着水草和苔藓的巨大岩块,后面有呼呼作响的岩石洞。少年坐在烤热了的细沙子上,时不时有小石块大小的螃蟹路过他的脚背。时间在海水冲刷石块的声响中度过,这种巨大的声响穿过耳膜,一遍又一遍把思维洗刷成了空白。
哐当哐当的有一个细小的声音从右边的岩块传了过来,少年把放向远处的视线收了回来。那是一个漂流瓶,隐隐约约的在右边的岩块前面浮沉,少年起身将它捡了过来,翠绿透明的玻璃折射着刺眼的阳光,少年的手上有了海水冰凉的触感。瓶子里装着一撮黑色的头发,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真是个奇怪的漂流瓶,少年这么想着,想要把瓶子再次抛出去的时候又把手收了回来,这是少年第一次在这里捡到漂流瓶。他走向呼呼作响的岩洞把瓶子丢在了那里。
第二天,少年依旧来到这里,那个装着头发的漂流瓶还躺在岩洞的沙子里。到了晌午的时候,哐当哐当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又从右边的岩块传了过来,少年捡到了一个和昨天类似的玻璃瓶,不过这次的瓶子里装着的不是头发而是两颗眼球,少年感觉有一点害怕又有一点好奇,隔着冰凉的玻璃少年的手上此刻端放着两颗眼球,眼球上的黑色瞳孔直直的盯着这个充满疑问的少年,少年把这个瓶子放在了昨天的那个瓶子的旁边。
之后少年每天都会来这个海岸,每天都会捡到一个看起来类似的瓶子,第三天的瓶子里装着一小块皮肤,第四天瓶子里装着半截拇指,第五天的瓶子里是一颗牙齿……
少年将捡到的瓶子陆陆续续的埋在岩洞的沙子里,岩洞里每日都呼呼作响,吹打在这些瓶子上的风叮叮当当,每个瓶子都像是一个装着谜语的牢笼,可是每个瓶子都看起来类似,少年尽管绞尽脑汁,却得不出谜底。有时候少年会独自坐在这些瓶子的中间,外面的光微微投进黑色的岩洞的时候,这些奇怪的器官一瞬间就像活了过来,透露着一种渴望的气息。
哐当哐当,今天的瓶子又飘了过来。这是一个看起来格外不同的瓶子,瓶子很干净,不像其他的瓶子里多多少少都挂着一点膜状物和一些红色的血水。干燥的瓶子里有一张卷起的纸。砰地一声,少年拔掉了瓶口的塞子,从瓶子里涌出一股温暖的气流,少年在沙滩上用手展平了这张纸,纸上写着
“我知道您已经收集了所有的瓶子,虽然我们彼此并不认识,请帮我念以下的咒语,也唯有您能念这些咒语,所以拜托了。”
这排字后面另外写着一段文字,每个字都写得很清晰,排列上看起来确实很像是咒语。
少年犯愁了,因为他从出生起就不会说话,虽然文字他都认得,不过要念出来可真是为难。
少年把纸塞回了瓶子,将这个瓶子又放回了岩洞。
明天他再也不会来这个海岸了,因为明天他会搬去一个没有海岸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