殢无伤在几年前即鹿出走的时候就搬出了无衣家,到他师父那里住了,师父是个退隐很久的剑客,见他和无衣搬着行李到自己的地盘上没有后来殢无伤近乎偏执的领域独占,乐呵呵地说“徒儿啊这是要长住了么那个就是你大哥吧真是一表人才啊”,搞得无衣师尹还有些下不来台,说来自己和殢无伤是个什么关系?没有即鹿他们连认识都说不上,平日里殢无伤就是他家一只米虫,即鹿一走,殢无伤就主动搬了出来当别人家的米虫,所以只得对“大哥”这个别扭的定位微笑以对。帮忙收拾好屋子后,无衣也该回家准备三天后的殿试了,心想回家后只剩下他一个,原本不算很大的院子也会变得空荡荡的,心里就有些难受。殢无伤沉默着把他送到师父家门口,无衣问他大概多久回来一次,殢无伤想了想也没回答他,就摇了摇头。
无衣心说这估计是即鹿不归他也不回了吧,死没良心的两个小东西。郁闷之后跟殢无伤告辞,手里就被塞了个东西。
张圞开手掌一看,是一枚没什么特别的木头簪子,做工不是很精细但也不算糟糕,簪子刻成竹子的形状,一节一节的中间镂空一段,还有一道奇怪的花纹,就跟殢无伤眉毛上的一样。无衣立马明白了,这是让他等即鹿回来了转交一下,登时更郁闷了。即鹿走的时候还留了封信说不用兄长担心,殢无伤倒是对他一点挂念都没有,喂喂喂你好歹有点被我拉扯大的自觉好不好啊亲!
不过,殢无伤虽然搬了出去,偶尔还是会回去看看无衣师尹的,看看即鹿回来了没有,看看无衣师尹还活着没有,一开始三五天回来一次,后来一个月回来一次,再后来……无衣师尹已经两年没见过他了,即鹿也有五年没有回来了。殢无伤就住在不远的山上,即鹿每过一段时间会和他通信,无衣师尹仍然一个人住在小院子里,也谈不上寂寞,也谈不上不寂寞,再后来,他就干脆住在秀士林专心公圞务了。
即鹿依旧在房里以泪洗面,房门突然被人敲了敲,她以为会是兄长,满心欢喜便迎出去,却看见白发白衣的剑客站在门前,左边眉毛上熟悉的眉纹让她认出来是殢无伤,即鹿不由自主地失落,她想努力控圞制好自己的表情,艰难地笑了笑说:“你还是来了。”
殢无伤也难得一笑,说:“我听说你回来了,回来看看。”
即鹿没说话,但是眉眼间已经有了点点笑意,抬头对上殢无伤的紫眸,眼神又一黯。
“抱歉,无伤。”
“为何道歉?你向来从心所欲,这也是我对你赞许的缘故。”
即鹿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锤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几年没见,你哄人本事见长啊,从师何人啊?”
殢无伤面不改色说:“耳濡目染,言传身教。”
即鹿拍拍他的肩膀:“言简意赅。”
说到底他们的性格还是相像的,所以只能是青梅竹马,而不能郎情妾意。殢无伤看着即鹿熟悉而陌生的眼相,倒是很想把她拥入怀中安慰安慰,无奈中间隔着个肚子,也只好拍肩。殢无伤问:“他去哪了?”
“大概又是留在秀士林了吧,自那天之后……他都不怎么想见我,这次我是真的给他闯了大祸了。”
“他对你可好?”殢无伤又问。
即鹿一愣,低下头,复小声道:“他待我,自然还是极好。”这样说完,殢无伤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说:“不对,他待你不好,你说话时不敢看向我,是刻意隐瞒,眼里又有化不开的忧愁和委屈,甚至隐约有泪光闪现,不似以往清澈,他教你伤心了。”紫眸中泛出点点猩红,定定的看着即鹿,十分认真,而即鹿面对他眼睛的反常颇为担忧道:“你的眼睛……”
殢无伤闻言一愣,闭上眼一会儿又睁开道:“无妨,可能是多年前对我血统的禁咒快要失效了吧,眉纹已经越来越明显了,最近除了师父那里和这儿,我都不怎么到别处。”
“等兄长回来了,我让他帮你……”提及兄长,即鹿心中又是一疼:“他对我仍像以前那样,一样好,一样无微不至,他只是不再理我而已,只是这样……把我当做陌生人接济。”
殢无伤皱眉道:“那便是他的不对了。”
那一日他们匆匆告了别,之后没多久,殢无伤就在此被人送进渎生暗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