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楼灵异文《浮生一梦》

7、
就是他。就是他。
两人被挤在人群外，兜兜拼命踮着脚尖，指着从人群中自动分开的通道中走过的一个男生。
那人大概二十出头，和他们差不多年纪。
一身墨色的汉服，木屐。走路的时候不紧不慢，没有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通常的那种活泼感。
五官的轮廓很深，微微有些下垂的眼角隐藏在墨色的中短发后面。脸上的表情叫人看不真切。
夜小鹿愤愤地看那簇拥在通道两侧的满脸HC的女孩子们和争相帮他拿实验道具的男生们，道：能看出什么？反正没有我帅……
话还米有说完，就被兜兜一拳k在头顶上：你白痴啊，不是叫你看这个！
夜小鹿揉着头顶，仔细一看，有什么在八卦杂志上看到的新闻闯进脑子：啊，是他！
对，就是他。兜兜说：他就是那个全国第一的风水师堪舆一族的下一代当家，闪亮。他是我们学校化学部的。
八卦杂志里的角度糟糕的照片浮现在夜小鹿的脑子。
据说是某高官的外孙女的女子亲昵地挽着眼前这位闪亮同学的胳膊。
当时夜小鹿愤愤道：什么世道；现在夜小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兜兜说：国内第一的话，应该比那个风舞可靠些。等会儿你不如去找闪亮商量商量。虽然不熟，看在同学面上应该会帮你的吧。闪亮同学？闪亮同学？？
叫了好几声，闪亮才漫不经心地从书里抬起头来。看了夜小鹿，伸出一个手指。
虾米意思？？？
想跟我聊天，十万。
想找我帮忙，一百万。
闪亮说。
8、
一百万，他怎么不去抢？夜小鹿恨恨地嚼着叉烧肉，仿佛那是闪亮的肉。
兜兜说：你就没跟他杀个价要个5折什么的？
屁！夜小鹿说：1折我也付不起好不好。
千刀万剐的闪亮，居然对他亲爱的同学见死不救。
刚才陆仁嘉传短信给我说，晚上在我家门口的那个路口等我。
夜小鹿一副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拉着兜兜衣袖说：小兜儿，这下怎么办？
兜兜也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他说：现在除了等那个风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们两个坐在“青青铺子”拉面馆里，对着拉面毫无食欲。
天色，正在一点点暗下来。
在天色就要完全暗下来的时候。
我们的风舞大爷终于出现了。
他浑身湿漉漉地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原来就破旧的衬衫上又开了好几个口子。
他似乎很累的样子，一屁股坐下来对老板道：四碗拉面，大碗的，多加点肉，我对面的这位同学付钱。
兜兜凑上来问：怎么，把那个“拖把”解决了？
呃……还没有。风舞有些尴尬:
但是我刚刚把它按在抽水马桶里，它那么爱美，现在正在忙着洗头发暂时没工夫追我了。
夜小鹿听了，一张脸比什么都难看。
果然这家伙还是靠不住啊。他想：不过现在除了他也找不到别人。
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刚才那个东西传短信给我，说要在我家门口的路口等我，我该怎么办？
虽然我还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是你今天暂时不要回家了。先去我家住一晚商量一下对策。
风舞转头又叫老板加两碗面，他看夜小鹿一副被坑了的表情，嘻嘻笑说：
你请我吃面我自然会罩着你，别担心。
这哪里是请？夜小鹿摸着快速瘦身成功的荷包，心里哀叹：
那闪亮是大抢，这风舞是小窃啊。


9
事情的最后，是夜小鹿和兜兜一起去了风舞家过夜。主要是风舞说：多个空手道十段的帮手，倒也好。
于是夜小鹿就扯了小兜儿的衣角再也不肯放手。
但是进到风舞的屋子，两个人就后悔了。
那分明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狗窝，不不不，那是一个连狗都不愿蹲的窝。
各种杂物铺衬着，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吃剩的泡面和堆积的脏衣服发出刺鼻的气味。
兜兜说：你是指望用气味把那东西熏翻么？？？？两人把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都跟风舞说了一遍。
你们居然去找闪亮？？真是自找苦吃。风舞听了，义愤填膺道：
堪舆一族见钱眼开见死不救，根本不配称为巫士，你们来找我算是找对了，我一定会保你安全。
才怪。夜小鹿翻翻眼皮，无奈。
不过……风舞挠挠光溜溜的头皮：有一件事情倒是奇怪。
什么？夜小鹿不解。
那东西身上的尸气那么重，应该是死灵。但是如果说是死灵，为什么可以在大白天到处走？
风舞一时也想不大明白，只说：
不过看来避尸绳对它还是有效果的，就暂且用避尸绳把门窗都封起来，等到明天再想办法。
风舞从床底下拖出个箱子，拿出两条和他昨天给夜小鹿的绳子很像的明黄色绳子，但是每条都有胳膊粗。他把门和窗都绑个结结实实，然后倒头就开始睡。
但是可怜我们的夜小鹿同学哪里睡得着。
月亮升起来，屋子里很静，当然如果风舞同学的呼噜声不算在内的话。
就在这无边寂静里，突然响起一声呼唤：
小叶子……
10、
来了。夜小鹿一副比死还难看的表情。是陆仁嘉的声音。
那声音从门外传来，轻轻柔柔：小叶子，为什么关着门呢？快来替我开门啊。
夜小鹿一边努力摇头，一边一个劲地往小兜儿地怀里躲。
小叶子……
小叶子……
那声音又唤了几声，突然安静下来。
想着她是不是弄不开门，今夜就暂且走了，夜小鹿突然被兜兜拼命捅了捅胳膊。
兜兜面部表情僵硬地指着他背后说：你后面……
夜小鹿回转身去，看见陆仁嘉一张脸贴在他背后的窗户玻璃上。
似乎拼命想要挤进来。
月光照在她被玻璃挤的扭曲的脸上，惨白得吓人。
妈啊！！！！！！！！！！！
夜小鹿同学吓得连忙去把睡得老熟的风舞摇醒，却听陆仁嘉说：
你以为这种三脚猫的工夫能阻我一次，还能阻我两次？
风舞道：我虽然不知道你跟这个家伙有什么恩怨，但是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这避尸绳比你胳膊还粗，你想要弄断它得等到明天。
如果我猜得没错，等到白天你的力量就会减弱，跟我斗你没有太多胜算。
呵呵，谁说我要自己弄开它的？陆仁嘉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露出如果还能称为是微笑的东西。
好臭。这次连夜小鹿和兜兜都闻到了。
非常浓重的尸气。
小屋突然震动起来。一群老鼠从一些个脏不拉叽的旮旯角落猛然窜出来，开始啃门窗上的避尸绳。
死人也有老鼠喜欢，果然是名言啊。兜兜一下子脑筋反应不过来，看着那明黄色的绳子慢慢开始断裂，呆呆喃喃道。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夜小鹿同学，他一拳殴在风舞的头顶：
都叫你要打扫屋子的！！！


11、
等会儿门一开，兜兜你先挡住那东西，我带着夜小鹿从窗口出去。风舞说。
什么？为什么是我？兜兜同学还来不及抗议，门就应声开了，那东西直直朝三人扑来。
风舞拉上夜小鹿，脚底生风地从窗口跳了出去。
兜兜同学连忙一个直拳把那东西打出三丈远去。
普通人被兜兜同学拼尽全力一击，起码得在医院躺个半天。
但是陆仁嘉倒在地上，大概静了一秒，就直挺挺地从脚部开始站立起来。
我不能很准确地描述，但是那个样子非常怪异，那可不是哪个淑女应该有的姿势。
她把被兜兜打得有点歪掉的脖子扶扶正。然后一步步朝兜兜走过来。
兜兜强压住喊爹叫娘的冲动。
对着那张很欠扁的脸就是一脚。
我踢！我打！我劈！
我扁我扁我扁扁扁！！！！
然而直到兜兜累得气喘吁吁。
陆仁嘉照样没事似得从地上弹起来。
妈啊，超级小强啊！！！
兜兜在心里哀嚎，大叶子啊，不是我不帮你挡，现在连我也自身难保了。
他呼出一个出拳的假动作，趁着陆仁嘉闪身避的当儿，就腾地从窗口跃了出去。风舞拉着夜小鹿在街上狂奔。
夜小鹿说：现在去哪里？
兜兜挡不了很久，那东西马上就会追来。风舞说：
现在只能往人多的地方跑，希望那东西分辨不出我们在哪里。眼看就要进商业区，突然听风舞道声：糟了。
那东西追来了。风舞犹豫了一下，神情严肃看夜小鹿道：
我先挡它一阵，但是也不知道能不能挡住它。
你现在只能自救了，记住，拼命往南跑，看到一个黑色的院墙就翻进去。
虽然我讨厌那家伙，风舞道：但是现在也许只有他能罩你了。
12、
扑通！
夜小鹿从黑色的院墙上翻进去，似乎直接掉进了一个温泉池子里。
他从水里冒出头来，揉揉眼睛，呸呸呛出几口水来。
待习惯了这温泉蒸腾的水汽，他才看到在池子里不远处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也正在看他。
夜小鹿定睛一看。差点流出鼻血来。
对方一双狭长明亮的眼睛，微含桃花柔媚。
下巴瘦削，鼻挺唇薄。
一头黑色的中长发凌乱地贴在被温泉蒸得有些泛红的麦色脸颊上。
春光无限。
美——人——啊—— 呓？
美人站起身来，朝他走过来。
啊，好细的腰啊！
啊，好细腻的皮肤啊！
啊，好平的胸啊————诶？为什么是平胸？？？？
美人走到他面前，俯下身来。
我们的夜小鹿同学终于如愿以偿地流出鼻血来，并且晕了过去。
但是主要原因是被我们的美人一掌劈在鼻梁上。


13
夜小鹿醒来是在十分钟以后。
他已经被换上干衣裳，躺在一间厅室的地板上。
他慢腾腾地睁开眼睛，希望能够再看到美人。
却只看到不远处坐着白天才见过的闪亮，正在吃夜宵。
他一个翻身坐起来，道：你怎么在这里？
闪亮停下筷子看他：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这里是我家。
莫非……闪亮的神色有些似笑非笑：莫非……你是付不出钱，想用赖的？
夜小鹿气得想要揍他一拳。如果不是他见死不救，他至于那么惨么？
但是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想起风舞的话，只好闷声闷气的说：
我被×××（省略脏字若干）追，风舞说让我到这里来避避。
哦，原来是他。闪亮酒杯拿到嘴边却没有喝，只是道：
看来上次吃的苦头还不够，还是那么喜欢管闲事啊。这次不知道又招了什么麻烦？
夜小鹿道：他说帮我挡一下那个东西，不要紧吧？
没事的。闪亮说，突然把面前的桌子拉开三丈远，然后继续吃饭：如果挡不牢他自然也会进来。
话音还没有落，就听见轰得一声，风舞砸穿天花板，结结实实地摔在刚才放桌子的地方。 14
痛痛痛痛！闪亮，你就不会在地上铺个地毯什么的？
风舞从地上挣扎起来。
你应该庆幸我这里的地板用的是落紫山特有的落紫木的超软木材作的，不然你现在应该在医院里。
闪亮看他一眼道：
不过我记得你上上个月砸坏了我的“魔鬼的新娘”的壁画的100万还没有赔，加上个月砸坏了云水初静的古董花瓶的300万，结果你今天又砸穿了我的屋顶……
话没有说完，闪亮的眉头皱了一下：
好不知好歹的东西，居然连这里也敢进来。
他的酒杯一放，门就拉开一个小缝。一个穿着天青色衣服佩刀者进来道：少爷叫我？
啊，美人！！！！
夜小鹿顿时两眼放光。
但仔细一看，美人又与刚才在温泉见面的时候很不一样。
刚才凌乱的中发被贴着耳际整整齐齐地向后梳起，在脑后束成一束。
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明亮锐利的眼睛。
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弧度。
与刚才的柔媚艳丽不同，竟是一股说不出的英气。
夜小鹿同学看那天青色的男式衣服，想起那扁平瘦削到凹陷的小胸。芳心碎成了小片片，喃喃道：
为虾米是男的？为虾米是男的？为虾米是男的……
一个黑影从院外忽地飞进来。
帛砚。
闪亮叫那佩刀者道：打扫。


15
世界大战啦！！
夜小鹿从小到大看过很多猫打架狗打架人打架。
本来打架并没有什么稀奇。
拿着一把剑砍人的镜头他在电视里看过不少。
所以帛砚拿一把剑砍陆仁嘉应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问题是他们打斗的场所。这可太特别了。
因为是在温泉上。
听清楚哦，我说的是温泉上，不是温泉里。
因为两人都是站在水面上。
哇！这可是金钟罩铁布衫轻功水上漂之一的水上漂啊。
夜小鹿赞叹，又道：砚砚美人加油！！
风舞叉着手和他在一边观战道：你不会是看上帛砚那家伙了吧？
怎么了？？？？不可以？？？？莫非你要跟我抢？？？？
谁要跟你抢？风舞缩缩脖子，作出恶寒的样子道：我劝你放弃吧。帛砚那家伙可是……
他吞了后面的话没有讲。因为陆仁嘉趁帛砚戳穿她心脏之际，一脚踹飞了帛砚。返身朝夜小鹿扑来。
他连忙推开夜小鹿，眼看陆仁嘉就要逼到，却看一双银筷倏地飞来，扎穿了陆仁嘉双眼。
陆仁嘉惨叫一声，飞身逃出墙去。
可惜。闪亮道：污了我一双筷子。
一夜喧闹，到这时才平静下来。
夜小鹿回转身来，感激地看了闪亮一眼。
他终于搞清楚，在这里，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却看闪亮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指着墙上的一个价码表道：
我这里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的。一百万，拿来。
闪亮同学，哦不不，闪亮大人，你知道我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的。
夜小鹿说：
但是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既然这样，闪亮说：那你就把你自己卖给我抵债好了。
虾米？夜小鹿闻言大惊：难道你的趣味是男的？？？怪不得身边的美人也是男的？？？？
闪亮白他一眼：
从明天起你利用课余时间替我工作，如果每天算300块薪水，那么100万你一共要替我工作9年零48天。杀千刀的闪亮。夜小鹿诅咒道。
但是想到能和砚砚美人一起工作。
也许，这个契约也不算太坏。
16
既然契约已经签订，闪亮倒也尽责，天还没亮就派帛砚出去打探消息。
倒是夜小鹿和风舞因为惊吓忙碌了一夜，在闪亮家客房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管家冽风来敲门才醒。
闪亮家的宅子是那种久远的古宅。但是并不显破旧，到处都修缮得十分古朴雅致。
碎石翠竹、残木青苔。竹影婆娑间，更显得宅子不可思议得大。
若不是冽风走在前面，后面两只肯定迷路。
你家老爷呢？夜小鹿问。
老爷多年前出去云游了，这些年堪舆一族都是少爷在管。冽风答道。
这么大的地方一个人管着，闪亮那小子的强盗逻辑倒真管用。夜小鹿想：瞧瞧，这不连他自己也成为闪亮财产的一部分了么？到正厅的时候，帛砚已经回来了，正在跟闪亮说话。
他说：少爷，果然不出你所料。
夜小鹿看他们面前放了一张报纸，连忙拿过来一看，发现是对一起公车车祸事件的报道。
他疑惑道：这跟那东西有什么关系？
闪亮说：你看看那车祸发生的时间。
夜小鹿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他跟陆仁嘉约好见面的那天么？
帛砚说：那天这辆公车从盟同大学前面的站出发没多久，就在拐弯处和一辆运沙车发生强烈撞击。
当时车里的乘客非死即重伤，现在还有几个在医院接受治疗。
但是……帛砚顿了一顿，又道：
据车祸现场的目击者说，当时有一个女孩子从翻倒的车里爬出来，仿佛没事人一样地离开了。目击者的描述跟陆仁嘉的外形很相像。
你是说……是说那天陆仁嘉是变成了鬼来和我见面？？夜小鹿声音抖了三抖。
不对。风舞打断道：就算是执念最强的死灵，也是不能在白天活动的。
你说得没错。闪亮道：
所以我才怀疑是——鸦。

17
在巫士的术语里，有一种类似人偶的一种东西。
它本身只是一个道具，但是被牵线控制，可以随控制者的想法活动。
巫士们叫它，鸦。闪亮道：你的小女朋友的确是一个死人，而且正如帛砚所说，在你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所以即使被帛砚的天残刀戳穿心脏也没有事。但是在控制她的尸体的，却并不是她自己的死灵，她只是鸦。也就是说，是有人控制着陆仁嘉的尸体来见你。而且控制她身体的那个灵，还是一个生灵……
原来如此。风舞终于恍然大悟起来，一捶头道：怪不得她的身体怕避尸绳，但是人却可以自由在白天活动。
只是我有点不理解，闪亮摸摸下巴道：除非是特异的妖物，不然什么样的生灵居然可以有这么强的精神力，强到可以控制鸦。
而且还有问题是，那个灵是用什么作为牵线控制陆仁嘉的？那个灵又在哪里？
风舞疑惑地想着，却对上闪亮的目光，心里猛地一亮，道：
看来你跟我想的一样。帛砚把因为那场车祸昏迷的几个伤患的名单拿来的时候。
闪亮一个个地检视着。
何佑青，严嘉树，仲爱言。一共三个。
若非一些妖物异类，普通人总是因为日常生活亭台打扫总是要耗费心思脑力。
所以再强的执念也聚不起那么多精神力来控制鸦。
但是昏迷的人就不同，如果除去了不必要的浪费，精神力就会极强地凝聚起来，可以控制鸦。
但是白天世间喧闹纷扰，精神力还是会受到一定影响，所以陆仁嘉的力在白天也就随之减弱。
很有可能是他们中的一个。闪亮说：
帛砚去查何佑青，风舞你去查严嘉树，我去找仲爱言。
风舞虽然不愿意听闪亮指挥，但是他说得却也没错。却听闪亮又道：
至于夜鹿，我会在这里布一个阵。你呆在这个阵里不要出来，直到我们回来。
18
仲爱言的家在郊区，就算坐车去，也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仲爱言的妈妈在家，本来打算破门而入的闪亮只好假装是仲爱言学校摄影部的同学，过来拿点材料。
仲爱言还在医院躺着，因此他自己的屋子没人。闪亮四处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异样，屋子里也没有陆仁嘉身上那股尸气，看来陆仁嘉并没有到过这里。
正准备离开的闪亮突然发现黑屏的仲爱言的电脑鼠标在闪烁，看来是无限时待机状态。
听仲爱言的妈妈说，他是一个御宅族，不是拿着相机出去拍照，就是坐在电脑前。
他轻轻一碰，屏幕就亮了。
聊天的界面，已经断线死机。但是那上面分明显示出用户名叫，“我爱叶子”。
他连忙开始搜索电脑，找到一个文件夹。
打开的时候。他的心里终于分明起来。
这时候手机响了，是风舞用police局门口的公用电话给他打的。
风舞说：刚查了严嘉树并没有什么异样。
恩，我已经知道了。闪亮说：问题在仲爱言身上。
在他面前的电脑的那个文件夹里，放了整整20个G的夜小鹿同学的各种姿态的照片。但是我刚打听到police消息，说是找到了陆仁嘉腐烂得不象话的尸体。风舞又道。
闪亮听了惊了一惊，连忙说：叫上帛砚马上赶回我的宅子，我怕夜小鹿要出事。控制者一旦斩断牵线。鸦就会呈现出本来的状态。
陆仁嘉这个人偶看来已经被抛弃了。
那么就说明仲爱言找到了，新的鸦。

19
夜小鹿跟在兜兜身后走着，说：闪亮真的让我去医院找他？
兜兜走在前面，点点头。
他回过头来，咧开嘴对夜小鹿笑笑：就到了。
可是那个闪亮明明让我呆在那个什么阵里的啊。
夜小鹿觉得有点古怪。但是既然是兜兜，也就没有多想，跟着他走进医院，来到一间单人加护病房门口。
兜兜打开门，夜小鹿走进去。
看见床上静静躺着一个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人，但并不是闪亮。
夜小鹿一看名牌，仲爱言。似乎是闪亮说过的名字中的一个。
他正回头想问兜兜，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扼住了脖子。
兜兜神情怪异地朝他笑着，语调温柔地喊他：小叶子……
夜小鹿一阵恶寒，道：兜兜，你发花痴啊……等等，你不是兜兜。
那眼神，绝对不是兜兜。
他说：你到底是谁？
他是仲爱言。
是闪亮的声音。闪亮，风舞和帛砚出现在病房门口。
闪亮说：看到夜小鹿不见了，我就知道应该是来了这里。
不过仲爱言，控制一个活人作鸦，你也做的太过了。收手吧，放了夜小鹿。
20
兜兜一手掐着夜小鹿的脖子，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他说：我爱小叶子，小叶子也爱我，我们要在一起有什么不对？你们这些个讨厌的巫士，不要在这里搅我好事。
闪亮微微笑了一下：你喜欢夜小鹿不假，但是你怎么知道夜小鹿也喜欢你？
兜兜仰起头来道：夜小鹿送给我信物，还亲口说了爱我的。
被掐得满脸通红的夜小鹿连忙摇头，挣扎道：仲老大，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从来没
有见过你好不好？？？
怎么会认错，你看，这就是信物。兜兜举起手腕，那里套着一个红色的手镯。
帛砚，快！闪亮道：就是那个。
兜兜一惊，连忙要避，但是说时迟那时快，帛砚身形似箭，一个飞身上前，突然伸长的
尖利指甲把手镯啪地斩断。
那手镯一断，兜兜仿佛是一段木头，直挺挺应声倒地，掐着夜小鹿脖子的手也松了开来。
闪亮走过来，捡起那个断开的镯子。
红色的镯子，却是塑料的质地，是那种在街边小摊能够买到的便宜货。
而且因为年代久远，塑料开始老化。
果然，这就是鸦的牵线。陆仁嘉一直戴着的，但是在她的尸体上没有发现。
他肯定是在出车祸昏迷的前一刹那，把镯子套在了同样因为车祸已经死掉的陆仁嘉的身体
上。
他把镯子伸到夜小鹿面前道：仔细想想，你有没有去过太仓……


3
第二天到傅荣旧宅的除了闪亮和夜鹿，还多了一个风舞。
风舞不比夜鹿那么老实在闪亮家干活，有的吃就来闪亮家蹭蹭，说到赔钱就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
这次听说闪亮要去傅荣家，自然又是蹭上门来。他说：只许你们是傅荣哥的fan，就不许我是肖媛姐的fan啊？
于是众人便又知道，他除了喜欢蹭吃蹭喝，还是一个十几岁就知道去杂志摊偷割肖媛姐写真彩页的小色胚。
到傅荣旧宅的时候，是下午。
傅荣家的旧宅子和闪亮家很像，都是古朴的房子带着雅致的庭院。
傅荣在厅里招呼他们喝茶。太太肖媛正在庭院里带着女儿玩。
傅荣没有开口，闪亮也是不好问的，这样闲话家常了半天，傅荣说：
其实我今天请闪亮先生来，是为了一件事。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傅荣十年前携新婚妻子离开国内去美国发展的时候，把这间旧屋交给了一家房屋经纪公司打理。公司自然是把这房子租出去给一些有钱的租户。但是那些租户都住不长久，就要求和公司解除合同。问起理由，那些客户的脸色都不好看，只说这屋子不干净。后来公司打电话到美国跟傅荣说，这屋子入夜就能听到厅的侧门传来敲门声，这样根本租不出去。傅荣对这种鬼神之说是不信的，何况他那时正在美国忙着自己的发展计划，根本没有心力顾及国内的事情，于是就草草跟公司解除了行纪合同，后来这事就被淡忘了。
直到搬回这个老宅子，我都不相信。傅荣英挺的眉毛微微拧了一下道：
果然到入夜侧门都传来敲门声。大概有个2，3分钟才能安静下来。我开始以为是什么强贼恶盗，但是门口的红外线防盗器从来没响过。到了白天检查装在门口的监视器，明明是好好的，但是那几分钟却总是一片雪花什么也没有拍到。我好几次都想开门看个究竟，可是媛媛总说怕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要开门比较好。
傅荣放下杯子，说：所以我才特地请闪亮先生过来，想问个究竟。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
前不久自己的麻烦才解决的夜鹿同学听得神情紧张。闪亮问：不知道傅荣先生说的侧门是哪一道？
傅荣指着夜鹿背靠的那一扇被一个书柜顶住的门说：就是那个。
于是不出所料，我们的夜鹿同学好像被火烫了屁股，一下子蹦出三丈远外。
4
回去的加长型轿车上，闪亮一直默默无语。
夜鹿道：那个夜夜来敲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门是一扇普通的门，而且也闻不到尸味。闪亮说：不过也可能是那东西在门边停留的时间并不长，通常2，3分钟门还不至于让东西沾上尸味。
但是你还是在门前的地上洒了死灵强力胶。风舞说，这样一来如果真是死灵，晚上再来就会被你强力胶粘住了。
他露出一些艳羡的神色，摸摸光头凑到闪亮身边说：不过你还真是有钱，荷花屋特产的死灵强力胶可不是一般的贵，你看我最近手头比较拮据，能不能也分点给我用用。
行啊，闪亮手一摊：一瓶20万。
小气！！！风舞气得扭头不理他。
夜鹿却说：闪亮大人，我算是看出来了，您虽然平常很势力，但是终归还是好人。你劝傅荣哥他们一家去饭店住，是怕他们早上起来看到一个死灵粘在门外吧，多么体贴多么细心啊。而且你还这么热心助人地肯帮助他们……
闪亮道：傅荣先生说他会打600万到我帐户里。
于是集体不理他。
5 到了第二天闪亮一行人打开侧门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并没有任何东西被粘在门外。
不是死灵。风舞皱了皱眉：难道又是鸦？
夜鹿同学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是不是鸦我暂时还不知道。闪亮说：我只是还有一件别的事情想不明白。
他转过头对夜鹿道：听说你是文学部的。那你读过目连大师的《彼岸集》么？
读过一些。怎么？夜鹿疑惑。
里面有这么一首，
春几度，
闲听花落声，
夜敲门。
闪亮说：你觉着是什么意思？
解语书里说，是目连一人坐在窗前打坐静听花落，却突然听见房门被晚归的僧人敲响。夜鹿道。
是么？闪亮但笑不语，道：我不是问你解语书里怎么想，我是问你怎么想？
夜鹿愣了一愣。
闪亮却已经走了开去，对其他人道：
看来又要忙了。我们似乎有一堆的东西要查。

6
那夜夜鹿睡不安生。
当然这里是闪亮的宅子不是傅荣的宅子。夜里并没有敲门声。
然而白日里闪亮的话敲打在他的心上，他左思右想也觉得解语书上的话不妥。
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不停在床上翻来覆去。
夜里风来，竹影摇晃房门。
他突然茅塞顿开，叫着：我想到了！我想到了！！连裤子还来不及扣好就冲到闪亮院落去。
却看见风舞和帛砚两人也在那里。三人正在商议白天的调查结果。
帛砚说：我调查了傅荣，他在24岁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次意外，从那间旧宅的二楼坠下，头部受了重伤，在医疗中心躺了一个多月才醒。然后就跟他当时的未婚妻现在的夫人肖媛结了婚然后去了美国发展。
风舞接着道：我查了傅荣身边的人，倒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地方。但是巧的是，在傅荣发生意外住院的时候，一个傅荣身边的工作人员突然不见了，因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所以警方虽然怀疑跟傅荣的受伤有关，但是因为一直搜查不到，过了一阵子也就宣布为失踪了。
闪亮抬起头来看正在努力系着裤子的夜鹿，道：怎么，早上的题目有解了么？
恩。夜鹿点头，我刚刚看了房门才想明白。
如果是房门的话，这个屋里本来的住人自然可以直接推开进来。
如果是强盗恶贼的话，就会直接破门而入。
但是奇怪的是，对方偏偏选择了敲门。静夜无边。闲听花落。却突然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三长两短。又三长两短。
仿佛是说：我亲爱的人儿啊，若是你在的话，请来替我开门。所以这首诗真正的意思是一种等待。
夜鹿道：假装听着春风花落，其实只是想要掩藏自己等待爱人来敲门的忐忑心情。
闪亮微微笑了一下，拿起放在面前的那张失踪的工作人员的照片。
照片上的年轻人，有一头凌乱短发，和一脸太过温暖的笑容。
云楼华，他念着照片底下的名字：你在这出戏里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7
把照片递给傅荣的时候，傅荣呆了一呆，道：
不好意思，除了知道他是在我生病期间失踪的一个工作人员，别的我都不大清楚。
闪亮说：傅荣先生，这个人可能很关键，你再仔细想想好吗？
傅荣俊美英气的脸苦涩起来。
他的手扶着额头，沉默了半晌，对闪亮道：
其实不瞒你说，自从那次意外之后我就失忆了，之前的所有事都想不起来，全靠媛媛一点一点照料才能慢慢适应生活。但是因为怕外界知道对我的演艺生涯有影响，所以就把失忆的事情瞒了下来，只说因为身体不好需要修养，那时刚好有一个去美国的大好机会，所以就去了美国。
在总统套房的客厅沏茶的肖媛夫人这时端了茶点进来，看了那照片道：
这不是十年前失踪的一个工作人员吗？有什么不妥么？
哦，没什么，只是想问问傅荣先生一些事情。
闪亮收起照片，接过咖啡正要喝，突然手机响了。
失礼了。他说：我去接一下电话。
电话那头是夜鹿和帛砚，夜鹿兴奋的声音说：
我们找到了好东西，你肯定会感兴趣的。
闪亮回身望望在那里的傅荣夫妇，还有一边喝咖啡一边直盯着肖媛发花痴的风舞，轻声道：说。

8
原来趁着闪亮和风舞去饭店再访傅荣夫妇的机会，夜鹿和帛砚到了治疗中心找了傅荣当时住院的主治医生，沅紫。
在当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但是现在已经荣升了脑外科的主任。
傅荣的住院记录非常干净，但是也太过干净，反而让人生疑。
帛砚说：在你记忆里，傅荣先生住院期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么？
没有。她这么说。
沅紫是那种有点神经质又有洁癖的人。
说话的时候修长白皙的手指一直不停敲打桌面，眼神闪烁。
帛砚已经明白了八九分，对她道：
其实我们发现，在10年前傅荣先生住院期间，你的帐户里突然有大量现金汇入。如果你不愿意悄悄告诉我们的话，我们只能去找police来医院大肆搜查了。
沅紫从椅子上弹起来：我是医生，你们不要胡来，我什么也没有做啊。
看到小小的威吓有了效果，帛砚慢慢把嘴唇凑到她耳朵边道：那你要不要悄悄地告诉我们一些什么呢。
沅紫仿佛泄了气一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那些钱是肖媛小姐给我的。
哦，为什么？
她是要用这些钱来买一个名字。
帛砚的心里慢慢明亮起来，他说：是不是这个名字——云楼华？


9
当傅荣昏迷的时候，反复地喊着华这个名字。
但是肖媛给了沅紫折口费，叫她对于醒来却失忆的傅荣绝对不要提这件事情。
当时正在为晋生送理的钱发愁的沅紫就收下了，做了一份精心制作的住院记录。
帛砚道：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傅荣当时头上的伤，并不是坠楼摔伤，而是被钝物砸伤。
哦？闪亮笑起来道：看来故事的真正主角还没有登场啊。
他收了电话，返身走回去。
风舞已经牛饮完一杯咖啡，又让肖媛夫人添了一杯。
闪亮漫不经心说：慢点喝。那么香的咖啡，却是用具有神经毒素的咖 和谐 啡 和谐 因做的，而且据说越是香的咖啡，就越是有毒。
肖媛夫人笑起来：闪亮先生真是会说笑。
风舞白他一眼，呼呼又喝完一杯。
闪亮不理他，转身对傅荣道：
傅荣先生，听说您家有一个祖传的千鸟古董花瓶，在下不知是否有幸能够一赏。
千鸟瓶是明末有名的匠人烈眉的作品。
在一个不大的花瓶上，却画下了一千只鸟，而且每只的姿态都不相同，在当时堪称绝品，到了现在更是价值连城。
哦，那个花瓶啊，恐怕你是看不到了。傅荣摇摇头道：我那时出院后一直没有看到，媛媛说可能是在受伤住院的那段时间被什么人盗走了吧。由于那时我急着去美国，也就没有再关注这件窃案的后续了。
哦，这么说来那肯定是一个不够小心的小偷了。
闪亮不出意外地看见肖媛夫人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他说：
因为在下不小心在侧门的角落发现了，千鸟瓶的碎片。
10
第二天，闪亮横卧在廊上听竹漏。
兴冲冲的风舞赶来说：今天不去见傅荣先生么？
我看你主要是想见肖媛夫人吧。闪亮瞥他一眼道：今天不用去，因为我们已经被解雇了。
什么？？？？？风舞话音刚落，就看管家冽风来报：
少爷，刚刚肖媛夫人来了电话，说因为怕影响艺人形象，关于老宅的事情请您不要再调查了，当然先前支付的费用不用返还，他们两夫妇会在市内另择新居。
哦。闪亮说，翻了个身又开始睡。
哦什么哦。风舞说，什么都还不知道怎么就收手了？
闪亮背对着他道：有些东西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既然他们另择新居了，那间老宅子反正也没有人住，而我也赚到了钱，这样不是很好么？
喂，你这家伙有点巫士道德好不好？收了人家钱还把那个东西留在人家宅子里……
风舞还在絮絮叨叨抱怨，忽然帛砚忽地从院墙上跃下来，轻轻落到他们面前。
有好好的院门你不走，偏偏要用翻圌墙的，风舞道。
帛砚睨他一眼，直接对闪亮道：
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说是肖媛夫人找了施工队准备把他家的老宅子拆了。
这下糟了。一听这话，闪亮腾地站起来：
乖乖搬走不就好了，偏要做这种赶尽杀绝的蠢事。真是作孽啊。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风舞看着他道：怎么了？？？？
现在没工夫给你解释，闪亮说：帛砚，马上备车，我要去傅荣家的老宅子。

11
赶到老宅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工程队正在忙碌。傅荣夫妇在门口观看施工状况。
看到他的时候，肖媛夫人有点脸色不善，她道：
我想我已经打电话给您的管家告诉您今天就不用来了。
闪亮没有看她，直接对傅荣道：傅荣先生，这宅子拆不得啊。
傅荣看他脸上焦急神色，道：怎么了？媛媛说反正我们要搬新家，这没人住又租不出去的老宅子不如拆了少惹点传闻。
二楼的部分已经拆完，施工队开始动手拆一楼的部分。
闪亮连忙道：帛砚、风舞，护住门。
两人急速冲入宅中，逼退了那些想要拆掉侧门的工人。
闪亮道：这事情说来话长，中间有些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点我敢肯定，那东西是冲着您来的。如果那扇门还在的话，那东西顶多是来敲门，然后离去。但是如果那扇门没了，那东西一定会满世界开始找您，那时您真正是永无宁日了。
傅荣沉默了半晌，付了钱给工程队让他们离去。
然后转过头对闪亮道：闪亮先生，您到底知道些什么，希望您能够告诉我。
12
他们坐在老宅的厅里。
闪亮说：傅荣先生，您确定要这么做么？有些事情有时候还是不要想起来比较好。
傅荣道：我想要知道自己的过去。
于是闪亮按了两个手指在他眉心道：
好吧，我会对你施以追眠咒。等你再睁开双眼的时候，你就会看到十年前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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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来。谁，将要来。
若不是这样，为什么他的呼吸加速。
若不是这样，为什么他的心如擂鼓。
院子里有花落的声音。
然而他只是不安地踱着步。
等着将要响起的敲门声。
心情忐忑而甜蜜。
突然院子里响起脚步声。他连忙向门边走去。
但是没有敲门，门被直接推了开来。
血。是血。满是血的双手。
有什么人摇摇晃晃地走进来。
似乎在笑，诡异而尖利的大笑。
那声音说：你在等他吧？
是谁的声音？是……媛媛的声音？
他努力地分辨着，想要睁开眼睛，却看不真切。他只模模糊糊地看到那满是血的手慢慢靠近他。
那声音说：
再等也没有用了哦……哈哈……那家伙已经不会来了。
因为我杀了他了，我杀了他了……你看到吗……血，血……这些都是他的血……
不可能，我不相信。有惊愕的声音响起来。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视野摇晃起来，似乎是他急急向侧门走去。
但是没走几步却突然感到头上一阵剧痛。
血流下来，他的视野更加模糊。他慢慢倒下去的前一刻，回转身来，看见用满是血的手举着花瓶头发散乱的女人。
媛媛……


13
傅荣大口地喘着气，惊醒过来。
他慢慢移着目光，最后定在了自己的妻子身上。
肖媛爬过来，已经泪流满面，发了疯似得拼命摇着他的腿道：
荣，荣，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太爱你了，我一定是发了疯了才会做出那种事情。
傅荣定定地沉默着，仿佛是没有魂魄的人偶。
半晌才低下头，对肖媛道：到底谁会来？
我到底在等谁？
你到底杀了谁了？
闪亮静静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照片，递给傅荣道：
肖媛夫人杀掉的，恐怕是这个叫做云楼华的男人。
14
那是2000年的秋天。
因为青梅竹马而结下婚约的肖媛知道傅荣的父母都去了欧洲旅游，就做了一些好吃的来给他。
门虚掩着，厅里空荡荡的。以为傅荣出去拍片不在的她正要掩门离去，却听到二楼传出一些响动。
难道傅荣在家？她疑惑地走上二楼，正要推开傅荣的房门，却从门缝里看到了让她一生难忘的景象。
她最爱的男人，她未来的夫婿，正和另一个年龄相仿的男人纠缠在床上。
那纠缠的肢体。那灼热的呼吸。那弥漫屋里的欢爱味道。
傅荣尽情地徜徉在另一人身上，舌尖轻轻舔过他的背脊，叫他：华，你好棒。
肖媛像个失掉魂魄的破娃娃一样。
机械似得走下楼去。
这个秋天很高很蓝的天空开始暗下来低下来。
那肢体纠缠的景象再无法从她脑子里抹去。她的脑子乱成了一团糨糊。
她什么也不能想，但是她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华。
15
这个秋天，肖媛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
她有了自己的秘密。有了自己的计量。
她的眼神在傅荣身上打转，但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
她一直以为傅荣是因为工作太忙没时间陪她，但是现在她已经慢慢知道傅荣很少碰她的手或者和她接吻的真正原因。
她甚至知道，即使傅荣的父母从欧洲回来了，那个叫华的年轻人，依旧半夜过来和傅荣鬼混。
他在楼下轻轻地敲门。如果傅荣在家就会给他开门迎他进来。
但是她想，她要忍。如果爱傅荣的话，就必须忍。
那样的事情在那个年代的娱乐圈爆出来的话，将是莫大的丑闻。
为了傅荣的演艺生涯，她要当作什么都没有一样。
她也相信，傅荣只是一时糊涂罢了，他终究是会回到她身边的。但是这个想法终于破灭了。
有一天傅荣对她说：对不起媛媛，我不能跟你结婚了。
为什么？她哀凄地问。
因为我爱上了别人。
到这时肖媛终于了解，傅荣和那个年轻人之间不是游戏。他们真的相爱。
傅荣已经打算等她的父亲从外地回来，就上门退婚兼赔罪。
他甚至打算退出演艺圈，和那个年轻人一起到国外去定居。
不，她不要失去傅荣。她绝对不要失去傅荣。
她低着头流下泪来。指尖陷在肉里，掐出一道道血痕。
她不会让傅荣离开的。她在心里决定了：她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


16
所以那天我准备好了刀，等在云楼华来你家的路上，杀了他。
肖媛说：
我也不想的，但是当时我完全失去了理智。
后来到了你家，你一听说他被我刺伤就想去找他。
我不想让你去，就用千鸟的花瓶砸了你的头。
你躺在那里，流出好多血来，我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马上送你去医院。然后再回到这里，把一切都恢复原状，再把碎掉的花瓶趁着夜色偷偷拿出去丢掉。我想police会马上找到云楼华的尸体，刀上有我的指纹，他们会来抓我。
肖媛抱成一团，在那里发抖：
没想到police却一直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但是我更加害怕更加不安想去自首。在这个时候你却醒了，什么都不记得，仿佛是一个初生的小孩一样的需要我，于是我想，也许，也许这是老天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有机会去和你重新开始，所以我买通了沅紫医生把你的受伤说成是纯粹的坠楼事故，并且把你所有的关于云楼华的东西都清理掉了，还马上办了出国手续和你离开了这个地方。有时候夜里做恶梦，我经常都会梦到他。但是我想，已经十年了吧，应该没事了吧。
她把脸埋在傅荣的腿上哭泣着：
我们不应该回来的，不应该回来的。
傅荣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照片上那个短发凌乱笑容温暖的男人。
他们，曾经那样地相爱过吗？
然而他已经忘掉了过去，包括他们相爱的痕迹。
闪亮说：傅荣先生，您夫人的确杀了云楼华，然而他看来却没有完全的死掉。您可能觉得我这么说有一些矛盾，但是那每晚来敲门的，看来就是他。
话音还未落，突然看见一个黑影从侧门进来，啪地一声又把侧门关上了。
惊魂未定的样子。是夜鹿。
他说：他来了！！
17
夜鹿是接到闪亮的电话来给他送巫士的器具的。
白天闪亮走得太匆忙来不及拿，就叫还在家的夜鹿给他送一趟。
他坐了出租车，来到傅荣家老宅子前面那条街的时候，车子却突然抛锚了。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下来步行。
两边的路灯忽明忽暗地闪着，他更觉得有些诡异，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突然他看见前面有一个人在慢腾腾走路。心想：不如上去跟他聊聊天一起走，这路就不会这么诡异了。于是他加快脚步走上去。
前人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低低的帽子。
嗨，他啪地拍在那人肩上。但是突然觉得手下的触感有点诡异。那人慢慢回过头来。
借着森冷的月光，夜鹿猛地一看。
妈——————————啊————————————
为什么老让他看见这种东西啊！！！！！！！！！！！！！
他的那个前“鸦”女友陆仁嘉已经很不能看了把？
但是比起这个来简直就是貌若天仙了。
那在黑色大衣和咖啡色帽子里面的，哪里还能算是一个人。
不过是一具白骨和上面附着的几块烂肉。
有俎，不断地从骷髅的两个眼眶里面爬出来。
一把生锈的匕首勉勉强强地悬在他的腹部烂肉上，似乎是要告诉夜鹿他是被人刺杀的。
夜鹿吓得一边大叫一边狂跑起来，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跑进了傅荣家的宅子。
闪亮盯了他道：我的器具呢？
夜鹿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空空如也。
原来刚才只顾逃命把东西都忘在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