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是高中同学。
他第一眼见他就倾了心,装作不经意地坐到他空着的座位旁边,对上他略微有些惊讶的眼神,他笑笑,像个老朋友一样伸手想揉他头发,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就这样他们做了同桌,他上课时表面很认真地听课,实际上在侧耳倾听着他的每一句话。有时他听懂了课,轻轻“嗯”一声,他都会激动不已,然后便扳正了身子,认认真真听上那么一会儿课,跟着他一起附和老师,还伴着既滑稽又笃定的点头。他觉得自己好幸福。
老师要提问同学时,他总是喊出他的名字。他当时天真地觉得,这样子才显得他们关系好。可他渐渐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他似乎开始讨厌自己了。他对其他拿他们两开玩笑的同学说:“别把我们两放在一起,小心我揍你们!”这是他第一次听见他那么严肃地说话。他躲在一旁打量他,如同在观察一件珍宝——他喜欢穿白色的T恤,头发剪得碎碎的,笑起来十分乖巧。这么好的他,让他恨不得拥进怀里好好疼爱的他,竟这么厌恶自己?他开始故意避着
他,自习课和后面的同学换座位,因为只有在这时候他才能光明正大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终于,在他第N次想换座位时,他扯住了他的袖子,小小声地开口。他的样子好像一直委屈的小猫,眼中的困惑绕住他的心头,让他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他咽了咽口水,贪婪地看他。“既然你那么讨厌我,我们就别做同桌了吧。”受不住他炽热的注视,他不自然地低下头,耳根微微发红。可他却急了,火气噌地窜上心尖。他狠狠地盯着他,那目光仿佛是要把他看穿一般,开口,伴着沙哑:“你再说一遍。”“我说我要换座位!”他也急了,抬起头来和他对视,眼神也是一样的毫不妥协。他们两就这样瞪了对方好久,周围开始有同学过来劝和,他却紧紧攥住他的手,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直到晚修的铃打响了,他才松开他的手,冷冷地撂下一句“不可能”后便转身离开了教室。他看着他夺门而出的背影,心乱如麻。
他喝了好多酒,抽了他人生中第一支烟,苦涩一点一点填满身体,简直快要溢出来。他的眼睛已红得不像话,不知是哭的还是气的。直到自习课快结束时,他醉醺醺地回了教室,摇摇晃晃地走到他们的座位前,用指尖抬起他的下巴,望着他的一双眼盈满戏谑但又染着伤悲,接着找准了他的唇用力地吻了下去。
……
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不太记得了,只是他醒了后,有同学告诉他——他失踪了。
他发了疯地找他,却在几天后听到了他自杀的噩耗。他是吃安眠药自杀的,沉睡的样子并不狰狞,脸上甚至挂着解脱后的满足。
他的遗书写了一封又一封,给了一个又一个人。其中有一封是他写给他的。
只有三个字——我恨你。
他捧着那张薄薄的纸反反复复看了好久,竟慢慢笑出声来,不等别人做出反应,他就猛地站起身向窗台跑去,纵身一跃,气息消散在静谧的空气里。
他爱他,他却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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