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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第一章 我家有贼初长成
第二章 斗智斗勇斗厨房
第三章 小荷初露尖尖角
第四章 长安故人喜相逢(1)
第四章 长安故人喜相逢(2)
第四章 长安故人喜相逢(3)
第五章 卿本佳人却做贼(1)
第五章 卿本佳人却做贼(2)
第五章 卿本佳人却做贼(3)
第六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1)
第六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2)
第六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3)
第六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4)
第七章 夕阳尽处是长安(1)
第七章 夕阳尽处是长安(2)
第七章 夕阳尽处是长安(3)
第七章 夕阳尽处是长安(4)
第八章 海棠经雨胭脂透(1)
第八章 海棠经雨胭脂透(2)
第八章 海棠经雨胭脂透(3)
第九章 夜深灯火上城楼(1)
第九章 夜深灯火上城楼(2)
第十章 满城春色宫墙柳(1)
第十章 满城春色宫墙柳(2)
第十章 满城春色宫墙柳(3)
第十一章 人生看得几清明(1)
第十一章 人生看得几清明(2)
第十一章 人生看得几清明(3)
第十一章 人生看得几清明(4)
第十二章 何必回头伤往事(1)
第十二章 何必回头伤往事(2)
第十二章 何必回头伤往事(3)
第十二章 何必回头伤往事(4)
第十二章 何必回头伤往事(5)
第十二章 何必回头伤往事(6)
第十二章 何必回头伤往事(7)
第十三章 且把风流唱少年(1)
第十三章 且把风流唱少年(2)
第十三章 且把风流唱少年(3)
第十三章 且把风流唱少年(4)
第十三章 且把风流唱少年(5)
第十四章 梦魂不惮长安远(1)
第十四章 梦魂不惮长安远(2)
第十四章 梦魂不惮长安远(3)
第十四章 梦魂不惮长安远(4)
第十五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1)
第十五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2)
第十五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3)
第十五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4)
第十五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5)
第十六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1)
第十六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2)
第十六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3)
第十六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4)
第十六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5)
第十六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6)
第十七章 敢问相煎何太急(1)
第十七章 敢问相煎何太急(2)
第十七章 敢问相煎何太急(3)
第十七章 敢问相煎何太急(4)
第十八章 天下难逢敌手棋(1)
第十八章 天下难逢敌手棋(2)
第十八章 天下难逢敌手棋(3)
第十八章 天下难逢敌手棋(4)
第十八章 天下难逢敌手棋(5)
第十九章 莫愁前路无知己(1)
第十九章 莫愁前路无知己(2)
第十九章 莫愁前路无知己(3)
第十九章 莫愁前路无知己(4)
第十九章 莫愁前路无知己(5)
第十九章 莫愁前路无知己(6)
第十九章 莫愁前路无知己(7)
第二十章 愁看直北是长安(1)
第二十章 愁看直北是长安(2)
第二十章 愁看直北是长安(3)
第二十章 愁看直北是长安(4)
第二十章 愁看直北是长安(5)
第二十一章 鲲鹏扶摇九万里(1)
第二十一章 鲲鹏扶摇九万里(2)
第二十一章 鲲鹏扶摇九万里(3)
第二十一章 鲲鹏扶摇九万里(4)


1楼2012-01-21 20:32回复
    楔子 “威——武——” 颤悠悠、晃忽忽的一声“威武”把正跪在堂下昏昏欲睡的“犯人”喊醒了几分,黑压压的大堂顿时寂静无声。 “玉扇儿,十五岁,生前温柔美丽,善良大方……”生着大胡子的黑脸阎王拿着一本生死簿,摇晃着脑袋念道。 “错了,她长得是挺漂亮,可是一点也不温柔善良!她上次把一个犯了一丁点儿错的丫鬟打得三个月都下不了床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堂下飘上来,很不识相地打断了他的话。阎王脸色一沉,循着声音望去,一个衣衫褴褛、尘土满面的少年正歪歪扭扭地跪在地上。那少年年纪不大,声音极脆朗,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亮得让人惊心。 “放屁!本王说话轮得到你张嘴吗?判官,用阴阳镜看看玉小姐是怎么死的。”阎王拍了一下惊堂木,阴沉着脸吩咐道。 “是,大王。玉扇儿小姐是死于一名小偷之手——昨夜有一名小偷在扇儿小姐的房间里行窃,被扇儿小姐发现,两人厮打起来,最后互相掐住对方脖子,双双毙命。”判官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两面镜子道。 “双双毙命?光天化日之下,那小偷居然敢做出此等事情!”阎王异常愤怒,把手上的惊堂木敲得噼啪响。 “什么光天化日,明明是黑灯瞎火……”那少年打着哈欠,一脸不屑。 “肃静!肃静!谁让你插嘴的!那可恶的小偷现在何处?还不快押上堂来!”阎王又拍了拍惊堂木,恶狠狠地道。 “大王,就是下面那臭小子。听黑白无常说,他刚来地府没两天,咱们这儿的鬼就开始丢东西,连牛头大人脑门儿上的牛角都让这小子给偷了,现在牛头大人看着跟奶牛似的……这小子关在狱里的时候,还纠集小鬼们赌钱,看守他的小鬼把钥匙都输给他了,您看这不是,他今天自个儿开了门跑出来在地府参观呢,被我们给抓这儿来了……” “哎哎,那个谁,看清了再叫!什么小子小子的,我又不是男人!”那小偷听见有人告恶状,气鼓鼓地瞪起眼睛。还温柔善良的玉扇儿姑娘呢,分明就是玉府逢年过节供奉各路神仙的香火不断,这些个阎王判官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这才不停地用好话招呼。其实谁不知道,那个玉小姐虽然生得国色天香,心地却坏得很,仗着自己是丞相玉进贤的千金,不仅对下人又打又骂,还经常欺负穷人。这回算自己倒霉,偷东西被她抓住了,结果她居然想掐死自己!自己那是正当防卫才掐她的,谁知道结果是两个人一起命赴黄泉…… “判官,查查该怎么处置!”阎王黑着脸吩咐。 “呃……按理说两人阳寿都没尽,要不然……还阳吧?”判官小心翼翼地回答。 “陪审团,你们怎么看?”阎王看了看列席的众人,问道。 “玉小姐才貌双全,年纪轻轻就死了,真可惜啊。” “是啊,我看其中一定是有误会。都怪这个可恶的小偷,真是……”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说辞。小偷心里冷笑,瞪着对方狠狠一龇牙。 “那就这么定了。玉小姐是枉死,她阳寿未尽,理应还阳。来人,特赐小姐还阳令牌,送小姐还阳!”阎王大笔一挥,算是审完了一个。 人间黑暗,想不到地府更黑暗!就玉扇儿那样的人还阳寿未尽?还要让她回阳间祸害其他人?那凭自己的菩萨心肠岂不早该升天成佛了?小偷一肚子不服气,可又不能对阎王发作,只好在心里骂个够。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终于轮到审判她了,小偷打起了精神。 “你手里生死簿干吗用的,自己不会看啊!” “你!你!你!你这个小不死的家伙!判官,查查她叫什么名字!”阎王被顶撞了一句,气得鼻子冒烟。 “什么小不死,我明明已经死了……”小偷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回禀大王,她名字很多啊。三岁死了爹,四岁死了娘,被村里人喊‘扫把星’。六岁的时候到处要饭,被叫成‘小叫花子’、‘臭要饭的’。七岁开始偷东西,大家叫她‘死不要脸的小贼’;八岁因为一个老叫花子生病,她去偷药给他吃,被打成重伤,被人喊为‘贱骨头’;十二岁的时候收养了一群小要饭的,自称‘老大’;十五岁的时候偷东西,被玉家小姐掐死了,死后大王您赐名‘小不死的家伙’……” “阎王,扇儿小姐十五岁阳寿没尽要还阳,能不能也让我回去啊?我也只有十五岁耶,正值妙龄,花样年华,我见犹怜……”小偷叽里呱啦地为自己求起情来,阎王被吵得塞住耳朵。 “肃静!肃静!陪审团,你们的意见呢?” “这小偷作恶多端,偷了那么多东西,理应投胎做畜生!” “对,变猪!” “变狗还差不多!” “还是变耗子吧,人人喊打……” 最后众人一致认同:让她轮回转世,投胎成一个猪身子、牛鼻子、兔子耳朵、耗子胡子的怪胎。小偷凝着眉头听了阎王老爷对自己的判决,倒也没说什么,搓了搓鼻子,踢踢踏踏地跟随鬼差退了下去。 阎王长出一口气,提了下一个鬼犯继续审。可没过多大会儿,只见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哭丧着脸跑了回来。 “不……不不……不好了!” “什么事情这么惊慌?” “那……那小偷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换了玉小姐的令牌,现在……现在已经还阳去玉府了!” “啊?!那玉家小姐呢?”令牌一经发出可是不能收回的,阎王顿时跳了起来。 “拿着被调换的令牌,投胎做怪物去了……阎王,哎哟!阎王你醒醒啊,我还没说完呢,那小偷不仅偷换了令牌,还偷走了判官的阴阳宝镜!阎王,你这时候不能晕啊!” 眼看阎王老爷两眼翻白,牛头情急之下一巴掌扇了过去。阎王嘎喽一声喘上气来,愣了半晌,终于爆出一声大吼:“小不死的浑蛋,偷东西偷到本大王头上来了!有……有……有本……本事你别死,你要死了再落到本王手里……哼哼!”
    


    2楼2012-01-21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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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斗智斗勇斗厨房 自从厨娘把厨房遭贼的事情向上级主管部门——我的娘亲即玉府三夫人报告后,厨房的戒备更加森严了。厨娘大婶八岁的小儿子也参与到看守厨房的任务中来,每天拿着一根小棍雄赳赳地在门口走来走去,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为了能够更好地偷到吃的,我开始踩点。厨房最忙的时候是开饭前两个时辰,这时候厨娘大婶就要开始洗菜了,通常这个时候她会命令她儿子小虎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而我……必须趁戒备最松的时候偷到菜。 月不黑,风不高,小虎正虎头虎脑地坐在板凳上吃手指头,我这边已经准备就绪——作案工具:木头玩偶一只,铃铛两个,糖果三枚。 第一天,作案成功。小虎在玩具与零食的引诱下,擅离职守,给了我可乘之机。事后厨娘大婶发现自己丢了一只烤鹅和半盘虾,小虎被揍得哭了好几次。等我再次带着作案工具准备去偷吃的时候,小虎的板凳面前居然摆满了娃娃、铃铛和花生米。看来厨娘大婶有所准备,我的作案难度明显增大了。 “小虎……姐姐来陪你玩好不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决定冒险和目标人物接触。 小虎撅着嘴巴,不理会我的引诱,自顾自地玩手上的玩偶。 “给我玩好不好啊?” “你谁啊?”小虎不太友善。 “我……我就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小孩子,想套你贼姐姐的话,我才不上当呢! “你的名字真奇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小虎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这孩子记性倒不错。 “姐姐进去拿吃的,你别喊啊。”我努力摆出友好的样子,贼溜溜地走进厨房外屋,端了一盘菜就往外走。 “妈妈,有人把菜端走了!”在我刚走到门口,小虎就很忠诚地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我手一抖,差点把菜洒了。 “谁?”厨房里传来了炒菜声。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小虎大声回答,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你这死小子敢耍老娘,等老娘待会儿收拾你!”厨房大婶好凶哦。 见她没有追出来的意思,我乐了,重新返回案发地,偷另外一盘鲍鱼。 “妈妈,又有一盘菜被端走了!” “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娘俩的问答重复几次,我满载而归,厨娘大婶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不知道她等一下出来发现刚炒的菜都没了,会不会再揍小虎一顿。我同情地看了一眼小虎,他正红着眼睛,很不甘心地看着我。 “妈妈,她快要把菜全部偷走了!”小孩子似乎还在进行最后一搏,看他涨得红红的小脸,我冲他吐了吐舌头。 “谁啊,你再不说待会儿我打死你!”厨娘不耐烦的声音充斥着厨房,混杂着油烟的气味。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哇……”小朋友委屈得哭了出来,我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离开。 在玉府一个月,我为了获得食物,偷技大增。厨房已经成为磨炼我身手的好地方,什么头钗开锁术啊、飞檐走壁术啊、调虎离山计啊……全部被我尝试了一遍。所谓一屋不偷何以偷天下,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偷。我是从小物件偷起,直到偷遍天下!而平时呢,我继续装我的大小姐,看花、赏月,听说远房表哥来了要做娇羞状躲在房间里不出门,偶尔还附庸风雅一下,对着外面的花花草草背几首诗词。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和厨房的一众看守们斗智斗勇。这种生活虽然和我当初想的很不一样,但暂时也算新鲜有趣。直到……直到我的丞相老爹认为我确实已经痊愈,把一群称为“夫子”的家伙丢进我的生活为止……
      


      4楼2012-01-21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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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姐,这个草书不是这样理解的,古语有云……” “云,你要云我给你画一朵啊,你看着……这不就有云了吗?”我大笔一丢,面前的书法老师连连擦汗,不知道这算不算话不投机半句多。 “玉扇儿小姐天资过人,老朽……老朽的能力有限,愧为人师,老朽……老朽这就去向玉丞相请辞……咳……咳……” “老夫子您慢走,等我练成玉体草书后,给您送一块‘桃李满天下’的牌匾去!”送走书法老师,我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见招拆招,总算是又气跑了一个。 “小姐,您别坐着,坐多了屁股大。我说啊,您走路的时候一定要抬头挺胸收腹!别这样看着我,眼睛千万不能瞪,嘴巴别张那么大,学我这样抿着唇笑,大家闺秀一定要知书达理,这礼嘛就是……”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胖大婶,对着我指指点点的。 “喂,你什么人啊?”这大婶声音嗲得都能酸掉人大牙了,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小姐您可不能喊我‘你’,还有说话的时候不要这么大声。我是丞相大人新请来的师父,以后你的礼仪全是我来教……”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楚了,只觉得两眼发黑、双腿发软、满身虚汗。老天,你开开恩吧,我不要当大小姐了,让我回去要饭吧!
        


        6楼2012-01-21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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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长安故人喜相逢 又过了一个月,不知道是玉家的老师太厉害,还是我太聪明,两个月下来,我已经琴棋书画每样都通一点,四书五经什么的也都能背得八九不离十了。总的来说,在外人看来,我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千金大小姐了。于是接下来,我的日子也跟着好过了许多,这不,我能够出家门了! “小姐,您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你有没有发现大街上的人都在看你啊?”小翠撞了撞我的手,小声说道。 “你确定他们不是看我头上那朵牡丹花?”我顶着一朵盛开的花,苍蝇和蜜蜂都忙着在我头顶聚会。小翠说这是我以前最喜欢的装束,说只有鲜花才能衬托出我白皙的皮肤……汗,鸡皮疙瘩掉一地…… 当有钱人家小姐最大的好处就是,逛累了可以坐轿子,喜欢的东西可以买下来,拿了人家的糖葫芦不会被追着满街跑,自有丫鬟小厮给你结账。昂首走过以前要饭的地方,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许多。 “小姐,可怜可怜小的吧,我三岁死了爹,四岁死了娘,五岁死了哥哥,六岁没了姐姐,七岁被卖到长安,八岁买主又死了,如今流落街头,三餐不饱……”刚走到西大街,突然冲出几个孩子把我的腿死死抱住,他们哭诉着,把鼻涕和眼泪蹭了我一裙子。 我瞪着这群在我身边蹭来蹭去的小不点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7楼2012-01-21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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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不起了,你们把《长安故人喜相逢》发完了我再发


            8楼2012-01-21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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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卿本佳人却做贼(2) 五更,院子里出奇的安静。夜色中,门廊上摇晃的烛火显得有些苍白和突兀。空气中带着黎明前的湿漉,晨雾让夜色不再纯净如初,黑暗也打了几分折扣。清风料峭,雾浓花瘦,一架空荡荡的秋千懒懒地在微风中摇摆着,院子看上去更加清寒。 良辰美景奈何天,正是小偷忙碌时。大多数人认为小偷都是深夜偷东西,真外行,干咱们这行,最佳活动时间就是天亮之前,这是大家睡得最熟的时候,很好下手。我身上带着碎肉——这是应付看门狗的必备道具——翻墙出了玉府,这次我非常小心,避开了墙上的碎瓦片。 黎明前的长安城带着一丝压抑的肃穆,自祁朝开朝以来,这里都是这样死气沉沉的。我也算是行走江湖的老手了,偷了这么多地方,发觉这天子脚下是最好偷的。扬州城歌舞升平,夜灯长明,到处都是不睡觉的人,想得手不容易;燕京作为军事要地,又戒备森严,重兵把守,也不好下手。只有这长安城,夜晚家家闭门户户熄灯,是我动手的绝佳宝地。 这是我还魂之后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复出,重操旧业的感觉可把我亲切坏了。至于复出第一晚的目标……嘿嘿,趁着浓浓夜色,我径直朝西街当铺走去。 这个当铺我盯它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它在长安城里算是最有名望的老字号,据同道中人说,里面的好玩意儿多得拿簸箕撮,全是我们连见也没见过的稀罕物。在我没“死”之前就想来这儿拜访拜访,总也不得机会,而这次……这次,我是为了更要紧的原因。 要说不愧是老字号,当铺挂锁的工艺很复杂,不过这难不倒我,我取下头簪拨弄一阵,轻巧地开了锁。门一推开,一阵若有似无的古朴香味飘了出来,我深深吸一口气,这里闻起来都让人觉得值钱东西不少。但是……我要找的东西会在哪儿呢?“拭琴”,我口里低声念着这两个字,开始翻找被那家伙当掉的玉佩。 好家伙,这该死的当铺里居然有好几篮子的玉!我在几个竹篮子之间翻来翻去,最后把挂件啊佩饰啊通通倒在地上,这才终于找到了那枚刻着“拭琴”的玉佩。我得意地把玉牌往身上蹭了蹭,握在手里就想往外走,突然觉得不划算,又折回去把地上的宝物一样一样往怀里塞——好容易来一趟,要这么就走了我还是贼吗? 塞着塞着,我一愣,有件东西手感不对,定睛看看——哇!我手中拿的是一颗鹌鹑蛋一般大小的晶莹璀璨的珠子。这东西跟其他宝贝不同,看上去挺奇怪,似乎在黑暗中隐约透着光,而且光芒越来越大,我的手几乎要掩不住了。我慌忙把它揣进怀里,不料啪的一声,身上之前塞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掉了出来。有没有搞错,夜行衣质量这么差劲,撑一下就破了! 我正趴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东西,猛然背后一阵发凉,似乎有一阵风吹来,接着后心一疼,我咕咚摔在了地上。靠!这谁呀,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暗算老娘?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又被提了起来,只觉得胸口一凉,衣服被撕了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粉紫色的可爱兔子花纹的小兜肚,惊慌之下我连忙用手护住胸。这下我看清了,我面前的是一个高大的黑衣人,他一伸手,抢去了我刚放怀里的那颗珠子。 “你懂不懂江湖道义啊!我先偷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抢,你混哪条道的,小心我叫弟兄……”我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骂道。 这个贼真没原则,江湖规矩都不懂,怎么能从其他贼手上抢偷来的东西呢! 黑衣人看了我一眼,目光扫过我的胸前,我连忙又把手捂紧了点。他蒙着脸,我看不到他的面貌,只感觉他的眼神异常冷冽,斜斜瞥过来,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我下意识地抓紧那枚刻着“拭琴”的玉牌,这个千万不能被他抢走。 “是女人?”他低声自语,我打了个冷战。这个人,从眼神到声音,都像是一块冰,他身上带着沉重逼人的压迫感,让人浑身颤抖,不能正视。 突然,他目光一敛,看向了我手中的玉牌,汹涌的寒气霎时间聚集在他眼中。那一刻,不知道是因为太害怕产生了错觉,还是面前的人确实想杀我,我感觉到一股杀意扑面而来。 “好歹……你也留一样东西给我吧。”我哆嗦着道。宝贝掉了,夜明珠被抢了,他还想拿走我的玉牌,那我今天不是白忙活了? “望月楼四大护法之一的拭琴?那么多人围杀你一个,居然也能让你跑了!可惜……”他眼中含了浓浓的血腥,四周萧瑟寂静。 “什么望月楼?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只觉得望月楼这个名字很耳熟,但是危急关头,压根想不起来究竟是谁跟我提起过。 “死人自然什么也不会说了。”他吐出几个字,在我听来那么刺耳。我只不过是来偷东西的好不好,这是倒什么霉了……啊!对了,完蛋,如果我死了,不知道阎王会怎么报复我?想到这里我差点儿哭出来,手痉挛地把那个玉牌抓得更紧。如果明天早上大家发现玉府千金穿着粉紫色兔子花纹小兜肚,香艳地死在古色古香的西街当铺里,不知道会衍生出几个版本的故事来。 “想不到望月楼的护法也会有怕死怕到发抖的时候!”黑衣人冷笑。 “说几百遍了我不知道什么望月楼,你要杀就杀,屁话那么多,本姑娘十六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被他的态度刺激了,我胆子居然大了几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骂道。 黑衣人一皱眉,似乎有点犹豫。外面的雾气泛着白色的霜华,天已经渐渐亮了。吱呀——旁边一声门响,他一惊,猛地上前提起我,把我拎到了角落处。


              13楼2012-01-30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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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锁细碎地晃动了一下,黑衣人紧贴着我,藏在柜子后的暗处。他呼吸有些急促,轻微的气息喷到我的脖子上,一阵阵发痒。他身上有清淡的胭脂气味,夹杂状元红的酒香,我闻在鼻子里晕晕乎乎的。莫非这家伙刚刚去了风月之地,现在又跑来偷东西? “小李子,今天这么早就开店了啊,你家汪老板以前不是说大清早没人来当东西吗?”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应该是隔壁的店家,接着是年轻人睡眼惺忪的寒暄声,想必是这家当铺的小伙计。黑衣人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抓着我的手也没之前那么紧了。这时候我也醒过闷儿来了——被店家抓住我顶多就是挨板子坐大牢,如果被他杀了,那才划不来呢!于是我使劲儿一挣,大喊道:“有贼啊,救命啊!”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我有这么一招,等他反应过来想用手捂住我嘴巴的时候,我早喊出了声。趁他慌乱之际,我狠狠一脚踢在他胯下,他倒抽一口气,我猛地抢过他手中的夜明珠,一把推开他,飞速跑了出去。 刚出当铺门,我就看见一位胖乎乎的大婶和一个瘦弱少年面色苍白地坐在地上,俩人都惊恐地看着我。我看了看自己——一身夜行衣,蒙着脸,摆明了告诉人家我就是贼,难怪把他们吓成这样。 “不是我,里面还有一个!”我指了指店铺,然后风一样闪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西街好歹是我的地盘,这里哪儿有弯哪儿有路我最清楚了,我边想边往破庙赶。 “别、别、别杀我……大爷我什么也没看到!啊——”两声凄厉的惨叫划破清晨的浓雾,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他不会真的把那大婶和小伙计给杀了吧?天哪!幸好我机灵,不然横尸街头的可就是我了。 “我看你怎么追过来,这条街我闭着眼睛都能走!”我咬着牙哼了一声,看了看左手的玉佩,又看了看右手的夜明珠。过分,如果不是那小子出来捣乱,我怎么可能只偷到这么点儿东西!还把本姑娘吓出了一身冷汗,弄得我这么狼狈!径直轻车熟路地回了自己“老窝”,我气鼓鼓地推开破庙的门,一屁股坐在了佛像前。


                14楼2012-01-30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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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老爷,小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久了。”门外是小翠的声音,此刻的我正把头埋在被子里,不停地吃樱桃。当有钱小姐就是好,早春时节我可以躺在床上吃新鲜樱桃,吃脏了手就往丝绸被子上擦。再看床周围,一片狼藉,碎瓜子壳落在桌子上椅子上,空酒壶倒在地上,我呢,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 好像记得昨天一回来,我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哭饿了就满房间找吃的,然后今天就成这副德行了。我爹——玉丞相,得知宝贝女儿在外受了委屈,急得半死,守在门外也不敢进来,只能隔着门一句句地劝着。 “我说扇儿啊,你打开门让爹看看你啊!” “扇儿啊,你这么久不出来,一定饿坏了吧。” 呃——我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肚子,我是撑坏了才对! 化悲愤为食欲是我的一贯宗旨,等吃饱了,思维也清醒了许多——从昨天早上到今天早上,我被雪辰抛弃长达十二个时辰,可回过头来想想,充其量也只算一次暗恋失败。 以前的我是个乞丐,现在的我是丞相千金,那个拭琴沉鱼落雁,我还闭月羞花呢!她会送玉佩,我就不能送金砖吗?他们俩是旧相识,我们俩怎么说也是患难交啊!这么算起来,我再来一次未必会输。想我西街破庙一枝花,长安最有前途的神偷乞丐,没道理被一个来历不明稍微比我漂亮一点点、高贵一些些的女人打败了!我想通了之后,心情豁然开朗,连玉丞相那公鸭嗓似的声音听起来都无比顺耳。 吱——我推开了门,门口聚集着大小丫鬟、管家,还有我的丞相老爹、大夫人、二夫人,还有号称我娘的三夫人,全是一脸关切地看着我。看见我终于开了房门,三夫人,也就是我的娘亲,大喊一声“我的儿啊——”就抱着我哭个不停,二夫人捻着佛珠一个劲地念阿弥陀佛,玉老爷则不停地数落下人办事不力,小翠缩在一边不停地哆嗦。 大夫人很权威地吩咐下人准备洗澡水,我洗了澡,换了一身镶金线绿萼纹密裥裙,顿时神清气爽。大夫们给我号脉后开了几味去惊的药,说是我半夜被奸人掳走,吓得不轻,要我多休息,多出去走走。有了大夫的吩咐,我的课业也轻了许多,而且出府的机会也多了起来,麻烦的是往后出门除了小翠以外,还有不少五大三粗的男人跟着。瓜瓜、果果、花花、草草几个小家伙很是机灵,每次我出现在西街,他们总能找到我。我也趁机施舍他们一些银两,好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些。有钱的就是老爷,这话没错,听说连最小的草草也是西街小乞丐中的老大了。乞丐最大的好处就是眼线广、人脉足,如果我以后成立个小帮派,专帮江湖中人收集情报,肯定生意兴隆。 又过了些时日,为了让我更有修养,我爹把我送到很有学问的表哥家学习。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人生一场好似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唉……”我对着满园的花花草草,感叹春光虽灿烂却短暂,我一手提一个破布袋子,一手抓一把花瓣就往里面塞。 “啊……扇儿,你在干什么啊?”我的表哥——如今官拜太子太保的涂大人涂水秋正瞪大眼睛看着我。虽然说是表兄妹的辈分,但是他比我大不少,现在已经快三十岁了,听说他的小老婆陶阿琅都怀第三个孩子了。 “水秋表哥,这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是很好的肥料呢!”我开始很粗暴地刨土,埋花,埋完了再踩两脚,把土给踩严实了。水秋表哥看着我,咽了几口唾沫,好像很紧张。他紧张什么啊,我又不会埋了他。 “呃,表舅是让你来我这里,学习诗……” “是啊,我爹就是希望我能成大家闺秀,我这不正努力培养闺秀气质呢吗?”没错啊,土也刨了,花也埋了,诗也吟了,挺像那么回事的。 “扇儿啊,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个气质是靠内在来培养的,不是埋了花就可以的。表舅希望你能在我们府上培养出好的气质,再过一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了,到时候满朝文武都会来的,你这样……” “要不,我把这棵树也埋了?”我拿起刨子,水秋表哥奋不顾身地挡在我面前,吓得满头大汗。 “使不得啊表妹,这树是当年圣上赏赐的,不能砍啊!表妹,你都快把这花园拆了,我看你也累了,别再折腾我家园子里的花了。” “可是,如果我变不成大家闺秀的话……”
                  


                  16楼2012-01-30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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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人生若只如初见(2) “你放心,表妹你天上有地上无,绝对是气质出众、才智过人、万里挑一的千金小姐!丞相那里,我定会向他如实禀报你的卓然风采!”他小心地看着我,斩钉截铁地道。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嘿嘿,跟我斗?诗书我不懂什么,不过鬼点子绝对不少!稍微打听一下,我西街破庙一枝花,从来只有我骗人,什么时候被人耍过? “那……表哥啊,这些花花草草还要埋吗?” “不用了,表妹,你还是去跟三表嫂学女红吧。”他心疼地看着满园子花草,不停地摇头。我轻哼了一声,这些有钱人,把人命看得比花草贱。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点都没错!昨天府门前一个乞丐爷爷饿得快死了,他们只觉得晦气,叫人把他赶走,现在却对着这些残枝败柳沮丧。这些所谓的气质,真伪善,下次看我不把你整个园子给掀了! 不过时间还真紧张,下个月就是我的生辰宴了,这回宴会排场不小,听说皇上还亲自吩咐几位皇子前来为我庆生。唉,谁叫我是丞相千金呢,为了让我在众多女眷中脱颖而出,我老爹特地请了太子少保表哥来教我,想他连太子都能调教,何况是我这样一个丫头呢?可惜,太子好调,乞丐难教,我可没心情去学那些麻烦的东西。我一路上喃喃自语,得意洋洋。 啪!啪!啪!刚走到回廊里,就听见身后有人鼓掌,我猛然回头,这才看见回廊左手侧的一根柱子旁边居然斜斜倚着一个男子。我吓了一跳,刚才走得太急,这人一身宝蓝暗金纹理的衣裳跟回廊柱子挺像,抱胸靠在那里又是不动声色的,搞得我一时没有察觉。 我停下脚步瞪着他,心说:这人哪里来的,没听我表哥说今天会来客人呀? “想不到丞相大人的千金,也会做出这种摧残草木的事情。”男子的声音如同刚调好的弦琴,跟他嘴角的笑容一样,慵慵懒懒,极其优雅迷人。这人轮廓干净疏朗,眼眸狭长,眼梢微微上挑,配了挺挺的鼻子和弧线优雅的唇,整个人都散发出漫不经心的气质,好像一只修行千年得道成仙的狐狸。 我望着他咽了咽口水,心里很理智地告诉自己:陌生人还是少惹为妙。来我表哥府里串门的人,身份也都跟他差不多,不是大官儿就是财主,没我能说上话的。 哗——空中蓝影一闪,这人突然站到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他带着玩味的笑意打量我,问:“玉扇儿,是吗?” 我翻翻眼睛。喂,这可不怪我啊,这是帅哥自己来找我搭话的! “叫我曜吧。家父和令尊是多年好友,我嘛……对你挺感兴趣的,你很有趣,姑娘。” 我愕然地瞧着眼前那张笑得很嚣张的脸——什么叫我很有趣,这不是在拐着弯骂人吗? “昨天我来的时候看见你悄悄给了门口一个老叫花子不少银两,我真弄不明白,我看你对这些名贵花草摧残得那么厉害,对那些人倒是挺上心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本姑娘心地善良、温柔大方,把银子给穷人怎么了,大惊小怪!”我一听就火了,果然是个不知道人间冷暖的纨绔子弟。 “的确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我看见你……”那个人说着俯下身子,靠近我,悄悄地说了一句话。我一把推开他,惊得张开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看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很满意,双手抱胸等着我解释。 “我身手这么快,没道理被你给发现啊!快说,你怎么看清楚我偷东西的?”这简直是对我偷窃技术最大的讽刺,想我西街破庙一枝花,出了名的“无影手”,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家伙居然能发现我偷东西,不知道是混哪条道上的! “这么说真是你偷的?你们刘管家在那儿骂骂咧咧地说银子不见已经一天了,我也只是看到你撞了他一下,随便问问,想不到真是你……呵呵,有趣,丞相千金也会当贼?不过你也挺奇怪的,不紧张我发现你做贼,倒紧张自己的偷窃技术不好。”他看上去没有恶意,笑眯眯的很可爱。 “那刘管家对老人家那么凶,我拿他点儿银子送给老人家,也算是替他行善积德啊!我这叫侠盗,小子,你叫曜对吧,我记住你了!我现在没空和你聊,我要去学女红,下次有机会再见吧。”他说我爹和他爹是老朋友,我爹朋友里有这么奇怪的吗? “等等,”他喊住我,“手伸出来。” 我下意识地把手摊开在他面前。他微微一笑,轻轻放下一件什么东西,我觉得手心一凉,低头看看,原来是一块形状类似盾牌的金牌。金牌不大,上面的花纹和字样都很精致,我放嘴巴里咬了一下,足金!如果当了够吃一个月的肉了,我不由得垂涎三尺。再抬头时,嗬!那家伙已经在丈余外的长廊顶上了。 “下个月你就十六岁了,提前道贺,这个是给你的礼物。” 他居高而立,声音和笑容全都带着一缕慵懒,阳光丝丝撒在他的衣上发上,泛出一层柔柔的、薄薄的光彩。我张大眼睛看着他,只觉得眼前微微一花,衣袂闪过,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哇,厉害!这就是传说中我们的前辈最引以为傲的轻功啊!飞檐走壁,探囊取物,身轻如燕……莫非我遇见了小偷中的极品?我把他给我的令牌当当当地在墙上敲了几下,不知道这小子从哪里偷来的……


                    17楼2012-01-30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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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海棠经雨胭脂透(2) 本姑娘的一世英名啊……丞相千金房间里惊现陌生男子,两人衣衫不整,满头大汗,非奸即盗。如今皇孙贵族都看见了,我这皇后铁定做不成了……咦,这么说不是正好吗?天助我也!呃,虽然很对不起我爹,看他老人家的脸色这会儿臭得就好像西街王大婶卖的豆腐一样,黄里透黑。 窗外的雨慢慢地小了,阳光又一次探出了头,照得满屋春色灿烂。四下是一片叫人尴尬至极的安静,我动动喉咙,偷偷看了一眼曜,只是这一眼,让我愣住。 曜,他在笑。他勾着嘴角,面不改色地看着我爹,而一双眼眸中的目光却分明带着冰冷和锐利。他像是在……挑衅?而我老爹看他时的神情只能用“惊怒”来形容。 喂,不是吧?我们两家子不是世交吗,这两人可别为这个打起来才好……我的身子悄悄矮了下去,随时准备找机会开溜,谁知曜却一把扯起了我,把我的腕子握得生疼。我心里惨叫,老兄,你别这样看我啊,大难临头自然各自飞啦。看现在这个情形,我爹随时可能爆发,万一他失控冲进来揍我就不好办了。你无论如何也是客,我的丞相爹不会拿你如何,我就不一样了,老爸揍女儿,天皇老子都管不着。 曜扭过头,保持一脸笑容从嘴角凉飕飕地吐出几个字,“玉扇儿,你给我的衣服,是女人穿的。” 呃……果然,他套在身上的那条粉色裙子正是我的。随着裙子掉出来的是我那件粉紫色兔子花纹小兜肚……这回他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可是,可是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房间里肯定全是女人衣服,不爱穿就光着呗!我刚要嘲笑他,忽然打个冷战:不对!他穿着我的衣服,这……这!这!好吧,这回我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人群中小翠颤抖着捧着一沓干净衣服,躲在旁边不敢过来。曜突然迈上前一步,一把抓过她手中的衣服,然后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你干吗,他们都在看着我们呢!”我见他关门,冲上去就要打开,却被曜一把拽住,他一用力,把我丢到了床上,直摔得我眼冒金星。 “开门干吗,让他们看个够?”他也怒了。 “外面人都看着,你关门人家怎么想啊!” 我们在房间里拉锯战,我冲过去开门,他立刻堵住门,房间的门被我们俩弄得不停地响,我们在房间里大眼瞪更大的眼,谁也不甘示弱。 “信不信我再扔你上天花板!”曜凶巴巴地威胁我,我头一扬,怕你啊! 咚!我被他一把丢进了床底下,软软地砸在了花花和果果身上。两个小子一声惨叫,号啕大哭起来。我揉着胳膊和脑袋从床底下爬出来,面前的曜已经换好了衣服。这套白色衣衫穿在他身上似乎有点大,衬得他整个人修长飘逸,越看越像一只得道成仙的狐狸。再看看自己,我气不打一处来——衣衫褴褛,浑身湿漉漉的,比之前还要落魄!床底下,花花和果果还在不停地哭,看来是被我砸疼了。 “天哪!孩子都生出来了,我都听见哭声了!”门外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我一时激动没站稳,差点晕过去。 “不止一个,是双胞胎!”外面尖叫声更离谱了。曜嘴角抽动,脸色发紫,随时要爆发。我和曜对视一眼,达成默契。我提起花花,他提起果果,同时鼓起十足中气,大声喊了一句:“闭嘴!” 等我沐浴更衣、梳头打扮一切停当之后,宾客们也都散得差不多了。听小翠讲,今天来的除了朝廷的大官外,还有江湖上被招安了的武林盟主的女儿女婿,就连东边的爪爪国、西边的哇哇国的使者也来了。今天爹气得胡子都绿了,说丢人不仅从朝廷丢到了江湖,还顺便丢到外国去了。 我认命地站在大厅里等着被揍,曜却并不在意,坐在一旁喝茶。就算他是贵宾,这待遇也差别太大了吧。 “现在,你可以说这是怎么回事了吧!”我爹痛心疾首,指着我的手颤抖起来。我想他老人家这辈子丢人没丢过这么大的,心里不禁对他有点同情。 “爹啊,事情是这样的。我和这位曜公子不是很熟啊,只是今天早上我在咱们府里看到了一个……一个小偷,对,小偷,他偷了东西翻墙就跑,我看都看到了当然要去追啦,多亏这位曜公子,他的‘弹’功好哇,嗖的一下就带我飞出去了,然后,然后又多亏了瓜瓜、果果、花花、草草这四位小侠,大家一起帮我在长安城里追那个小偷。结果,那个,由于小偷太狡猾,最终还是跑掉了,我们也弄得这么狼狈……” “是这样的吗?”爹似乎对我的话表示怀疑,瞪着曜问。 “呃,对,我们不熟……”曜话没说完,一块方巾从他怀里落出来。我顿时呆了,那个……那个不是我的“母鸡落水”图吗……刚才换衣服时,并没有看见这块方巾啊!我虚弱地抬起头,正对上曜坏坏的眼神。 “爹,事情不是这样的……” “不用说了,你们俩择日成亲。”我爹声音沉痛地一气呵成。 晴天霹雳,我没听错吧?好不容易不用当皇后了,现在居然要嫁给这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狐狸?! “爹,其实我……” “闭嘴!这件事关系到玉家声誉,就这么定了!” 我一着急,冲曜使眼色,他却只东张西望左顾右盼根本不理睬我。靠!这人什么意思,不是故意的吧? “慢着,她不能嫁!”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冰冷得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连风都静了下来。 英雄啊!你说得太对了!我感激涕零地回过头,只见推门而入的是个男子。这人看上去挺年轻,穿一身贵重的黑色软缎长袍,身材颀长,长发斜飞,眉眼鼻唇冷峻凛冽得像是用冰雕刻的一样。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几个侍卫模样的人物,他一踏入房门,似乎顿时连空气都变得肃杀起来。 曜站了起来。我没看到曜的表情,只看到来人迎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重复,“她不能嫁。” 那四个单调的音符从他口中说出来,如同破冰而出的寒泉,激得我一下子醒过神来——我想起他是谁了!他就是上次在当铺里为了一颗珠子差点杀掉我的变态杀人狂啊!我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后缩了缩。大哥,不会吧,一颗珠子而已,你不用追我到这里吧。 好在那黑衣男子并没有认出我,他如箭一般的眼神锐利地射向曜。曜的眼中骤然凝聚了一层冷冷寒意,瞬间,便又恢复了那副轻佻浪子的模样。 曜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笑道:“呵呵,这话有意思,相府千金能不能嫁人是你说了算的吗?”
                      


                      25楼2012-01-30 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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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夜深灯火上城楼 未打烊的铺子外头挑着一盏盏破旧的油灯,昏黄的光打在铺地的青砖上,映得整条西街油光闪闪。空气中带着黏稠的味道,仿佛到处都湿答答的。 长安城的西街住的都是穷人,三教九流,熙攘热闹。这条本来就不宽的街一到晚上就摆出了各色摊点,将本来就黑的古墙壁熏得湿漉漉、油腻腻。 “吃麻子哟,一文钱一串!”长长的吆喝声穿破嘈杂,打着旋儿地升上夜空。这里就是我最熟悉的地方,西街破巷。我搓了搓手,伸着脖子吸了几口这里五味杂陈的空气。 隔壁面摊边的四张桌子上挤了不下二十个人,面摊老板正熟练地拉面、切面。他光着膀子,丝毫不畏惧初春的寒冷,把一团团的面甩在案上,发出脆巴巴的声响。旁边一口大锅滚着油花儿,大片蒸汽把他两条胳膊蒸得光闪闪、湿答答的。 “哪位要的三鲜面,好了,端去!”老板舀起一勺子咸菜,刷地丢进碗里,接着拿那沾着肉末的筷子搅和了一下,就砰地把碗放在了桌子上,溅起汤水无数。 “喂,小心点,汤都撒出来了,真浪费!”我冲着老板的背影骂道。哇,以前我和花花他们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来这里吃面呢,今天曜说要请客,我自然不能放过他,特地拉他到这条小吃最多的街上来吃个够。 “老板,再来三碗馄饨!都要大碗的,每碗都加一个虎皮蛋,我还要放牛肉在里面!”我哧溜哧溜地吸着面,含糊不清地说道。 “放牛肉?那是牛肉面!”老板亮着嗓门吆喝道。 “你管我呢,我给钱就是了。”我财大气粗地喊回去。扭头看见一脸无语的曜,得意地学他的样儿眯起眼睛坏笑。今天真比过年还高兴,打地府出来之后还没吃得这么圆满过呢。其实以后嫁给他也不错啊,起码天天有面吃。吃得饱,睡得足,玩得开心,这三个人生最大的愿望,他好像都能满足我。 “你怎么不吃啊?”我吃了一半,看见他皱着眉头,用筷子拨弄着面汤上浮着的一层油花,那感觉好像面前的不是美食而是毒药。 “你……你爹……你爹是不是因为你是姨娘生的,所以虐待你?”他憋了半天,总算把一句话给说完整了。 扑哧!我被他一句话弄得吐出了半口碎面,再抬头时,曜的头发上已经挂着几条白白的面条,眉毛上还沾着牛肉末子,脸上是被汤汁洗礼过的样子,我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你……你别这样,不要哭啊,我只是随便问问……”他居然不生我的气,也不理会我把他弄成了挂面,只安慰似的拍着我的肩膀。我实在忍不住,把头埋进手臂,笑得直耸肩膀。 “扇儿,想不到你也和我一样。”曜的声音意外地沉静,如同碾碎了的月光般轻柔温婉,听得我一时噎住。 “如果你爹待你不好,那也别伤心,有很多事情是打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办法的。” 我慢慢抬起头,曜的神色很安静,他看着我,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就是这个晚上,曜给我讲了他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曜对我说:“你看,烨叫我一声皇兄,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可是从小到大,境遇差得太远了。当年烨出生的时候,父皇夜夜守在他母亲宫中,抱着他说:‘此乃朕之第一子也!’而据我母亲说,我落地一个月了父皇也没来看过我一眼。从小到大,无论我做什么,无论我如何努力取悦父皇,都没有用。在父皇眼里,我及不上烨的一分一毫。小的时候我不懂,很委屈,我也想了很久。后来我想明白了,可想明白了却更绝望。你懂吗,他恨我……是因为他恨我母亲。” 说到这里曜笑了笑,那笑容里全是苦涩和无奈,他的声音有一些沙哑,带着半分落寞,“所有人都知道我母妃地位尊贵,连父皇都忌惮,但其实……忌惮这两个字,怎么能横在夫妻之间呢?” 曜告诉我,年少时他会在夜深时提着灯,陪着同样孤独的老太监,一步步地爬上城墙,看着满城的繁华如锦,心里寻思着寻常人家的孩子是如何承欢父母膝下的。虽然也许粗茶淡饭,但合家融融,想必也是很快乐的吧?而长大之后,他学会了玩世不恭。他游戏风月,放浪形骸,处处忤逆父亲,破坏皇宫的规矩和父皇的计划……唯一的原因,曜不说,我也明白。他做的一切,不过是想换他的皇帝老爹一个关注吧,哪怕是责罚和震怒,都比默然不理来得强些。 老实说,我挺惊讶曜会跟我讲这些。这些我听起来心里都疼的故事,他讲的时候居然云淡风轻,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我猜他是真的把我当做同病相怜的伙伴了,所以才把藏得这样深的自己都挖了出来。 自这一时这一刻起,我有一个感觉——之前跟我在一起逛街胡闹、笑话连篇的曜,并不是这个人的全部,那只是他隐藏起许多东西之后故意留给大家看的一部分,那部分曜是世人口中的浪子。而今天,我比很多人多认识了一部分曜,这一部分的他是一个不开心的孩子,他很寂寞,孤独太久了。
                        


                        27楼2012-01-30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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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没人呢,没人我不发了


                          33楼2012-01-30 19:33
                          回复
                            人少啊


                            34楼2012-01-30 21:40
                            回复
                              我继续发


                              35楼2012-01-31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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