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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前几天也遇到陈翔了。”
我笑，有点熟识的人都会跟我说看到过你，然后跟我说你的近况，有些小懊恼。怎么我就遇不到你呢？
“他倒是不错，变了好多，但还是那么好看。”
我装作不在意地喝了一口咖啡，眼睛打量着窗外。
窗外好多人经过，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知道那些穿着校服的小孩儿经过我才醒悟过来。
我原来，原来这么怀念你。
他们穿着我们曾经穿过的校服，走在我们曾经走过的校园，嬉笑打闹充满朝气。
连笑起来都让我有似曾相识的错觉。
小珉欲言又止，我笑眯眯地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她果然最受不了我这样，说，“其实我觉得吧，那时候陈翔是有点喜欢你的。”
我有点作贼心虚地看着小珉的男友，那个男生作出一副了解的样子，然后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小珉继续说，“毕业典礼你不是没去么，那天陈翔喝醉了，借了我的手机躲在角落里不停打你的电话，我找到他的时候就看见他满脸是泪的对着根本没拨通的电话吼，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坚持了？”
我笑了笑，用手捂住脸。
你为什么不坚持了？
默默在心里念几遍，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我嘶哑的哭声很难听，困兽一般，却无法克制。
小珉手足无措的坐到我身边，轻轻握住我的手，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只好坐在一边。
没人知道该怎么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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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经常会回忆那段日子，每次想起来都会觉得很苍白。
我们生活在这样的世界，它残忍地维持自身的脉搏，它收敛着我们的过去，包容着我们的未来，然后存在着这样，那样的事物，让你忍不住追寻失去的一切，包括光阴。
无论怎么不甘，它就这样循环往复着。
我们之所以费尽心机的爱着那些消逝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们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我第一次看见你，你刚打完篮球，汗水涔涔地走到我面前。
你不顾形象地喝一杯水，仰着脖子，经脉分明。然后对着我露出一个非常善意的微笑，说，“我叫陈翔，要不咱俩认识一下。”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我甚至快要回忆不起来那时的气候，但你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好像深深刻在我脑海里一样，在我每次以为自己已经能平淡的面对你时跑出来狠狠地刺激我一下。
提醒我，我还是那么在乎你。
我叫陈翔，要不咱俩认识一下。
每次想到你说的这句话，都会感慨，你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啊，这样就算拒绝了你也只会觉得“这个人好没幽默感”而不会觉得尴尬。
我那么木讷，傻气地跟你说，我叫李炜。
相比较活跃的你，我的确太不精彩了。
为什么人活着要讨别人的喜欢呢？为什么喜欢这个人而不是那个人？
我曾经这样问过你，那时我们已经关系很好，你拍着我的头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能够真实地遵从自己的想法，简单地生活。
3
第二天醒来果然发不出声音，苏年再看到我的时候我只能用手比划了，他不耐烦地让我到一边呆着，我很郁闷地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看他忙碌的接着一个又一个电话。
他忙完了盯着我看，问我，“你怎么还没回去啊？”
我用眼神表示不屑，在纸上写，你这单生意拖了好长时间了，我们老板说不搞定你我就不用上班。然后举着那张白纸给他看。
他笑我，“小哑巴。”
我对着他龇牙咧嘴了一会儿，然后撇了撇嘴角，指了指手表，告诉他我要走了。
苏年叫住了我，“你上次问我哪儿人想干嘛？”
问问而已。我拿着笔勤快地在纸上划拉着。
“你想去苏州吗？”苏年摸着下巴略有所思的看着我。
我想了想。
在纸上写，不想去。
“为什么？那儿不是挺好看的么？”
我没说话，而是转身离开了。
你每次跟我谈到那个地方，都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以至于在我们彻底失去彼此之后我一个人背着行李赌气似的坐上了去苏州的火车。
火车到达苏州的时候是夜晚，我找了家旅馆住下来。旅馆的外面是一条河，我躺在床上似乎能听到喝水泛起波澜的声音。
突然觉得触目惊心。
我讨厌这个地方，我讨厌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水和石桥，我讨厌这里的风景，像是被浓重的水气笼罩的潮湿，我讨厌这里说话人软软的语调，带着洞悉一切的精明。
我甚至想，我会连带着讨厌你。那个手舞足蹈地跟我讨论着这个我到达了之后就无限失望的城市的你。
但很奇怪。
我就算否定了你的一切，也无法否定我喜欢你这个现实。
因为你是那么根深蒂固地存在我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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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子实在是疼得厉害，看了医生配了药还是觉得不舒服，老板体贴我给我放假。
我难得悠闲的躺在家里看电视，看到电视里播放关于高考的新闻我才知道临近高考的日子了。
你还记得么？
我们所在的学校每年高考前一天晚上所有的高三学生都会跑到天台上扯试卷撒下去，高一的时候我错过了那个场景，第二天早上去地上白花花的都是试卷我还吓了一跳，问你，你就一脸惋惜地说，“你错过了那个场景，可壮观了！”
其实我也很后悔自己鬼迷心窍逃晚自习，然后傻乎乎地看你描绘着当时的可歌可泣。
我们高三的时候已经变得生疏，你再怎么假装跟我亲密也无法掩盖，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的遗憾。
你已然知道我喜欢你。
是你自己察觉出来的，在得到我的肯定之后下意识地跟我保持了距离。
我算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最终换来的是你的躲避不及。
是否我活该如此？
高考前一天晚上，我跟着小珉她们抱着厚厚的试卷跑上了天台，女孩们哭作一团，我一个人走到人少的那一边。
你没有告诉我你理想中的学校，你甚至连城市都不肯透露半分，你肯定想，“李炜是那么死皮赖脸的人，知道了肯定还要粘着我，烦死了。”
其实我早就决定放弃了。
所以当我转身，看到微笑的你，心里的不舍像是藤蔓一样疯长了起来。
我的眼睛很湿，我觉得我快哭了，然后你过来抱了抱我，你说，“再见。”
无论我再怎样不肯承认，我们终究是要别离。
我后来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也喜欢过很多人，他们或许侧脸很像你，或许眼睛很像你。
那句有点矫情却很实在的话是这么说的吧，青梅枯萎，竹马老去，从此我爱上的人都像你。
那些人给我的温暖很多，却最终离开我，因为他们都不是你，不是完整的你。
我那么清楚地知道，你曾经带来我生命中的那些灿烂，他们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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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珉给我发来信息，说我把你的号码给陈翔了呦，联系联系嘛。
然后又追加了一条信息，是一长串的号码，我仔细看了几遍然后删掉。
我跟苏年在一起了。
这是多么蹊跷的事情。
放假的那天晚上我偷偷跑去了一中，门卫很严厉地训斥我不准我进去，我耷拉着脑袋任他推搡着。
后来苏年经过，带着我离开，我还是不能说话，他揉我的脑袋，叫我小哑巴。
我已经吃了很多药，可是不见好转，我说不出话来。苏年带着我去看医生，医生也说我已经好了，但我说不出话来。
那天你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吃一颗苹果，苏年枕着我的腿看杂志。我看着那一串似曾相识的号码愣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的按了接听键，你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李炜，我是陈翔。”
我说不了话，就呆呆的听着，小珉一定没把我不能说话的事情告诉你，你沉默了，我眼光四处瞄着，然后落在了苏年身上，他惊奇地看着我，我已经很久没接电话，都是直接发信息过去。
你停顿了好久，才说，“李炜，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我眨了眨眼睛，觉得眼睛有点酸，然后把手机拿到桌子旁，用手敲了敲桌子。
你应该是有些惊讶，但很快，用哭了似的声音跟我说，“李炜，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我已经好久没用听到你的声音了……”
我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苏年紧张地看着我，然后我按掉了电话。
我真的，很早就决定要放弃你了。
我们本来就在渐渐地远离，我们是两颗完全相背运行的生命体。
我早已决定，跟一个与你无关的人生活，然后将你彻底的推离我的生命。
你也早就，承认，并积极地允许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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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年带着我去苏州，我的潜意识里还是讨厌拒绝着这座城市，所以一路哭丧着脸。
我也不曾相信，坐在我身边的人，会成为我的依赖。
两个人，带着各自的回忆，却心贴心地包容爱护着彼此。
真是世界上再好不过的事。
苏年带着我去了先前订好的青年旅社。我对着青年那两个字无声地笑了好久，苏年心疼地看着我。
怕我难过，他不再叫我小哑巴，但其实我从来都不在乎这些。
我只是觉得苏年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白天苏年回家，我就一个人呆在旅馆里，后来饿了就下楼吃饭。旅馆里有个兼职的大学生，跟我热情的打招呼，我指了指自己的嗓子，他就不再聒噪。
苏州人，带了洞悉一切的精明。
这是我之前的评价。
但现在我觉得很温暖。
苏年回来时天已经黑了，他搂着我出去逛逛。
苏年说，“不知道你为什么讨厌这个地方，但你换个角度想一下，这是你以后要一起生活的人成长的地方，就算爱屋及乌，你也得表示一下喜欢嘛！”
我翻了个白眼。
你也说过，想要以后住在苏州。
我也曾幻想过，和你一起生活的场景。
但很多时候，我们满心憧憬的，都是我们难以到达的。
我并非懈怠。
我只是厌倦了那些惨淡地回忆你的微笑的日子。
纵使我永远无法忘记，你是怎样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想要的不一定都能得到。
我喜欢的你，聪明敏感，有水一样的眼眸，好看的锁骨。
我喜欢的你，并不因为包容我，关心我，对我有一点动心，就偏离自己的人生轨迹。
这是我，终于明白了的事。
苏年搂着我回旅社，天气有些转凉。
我握了握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
“我挺喜欢这里。”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