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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eidon family]《波西·杰克逊与神火之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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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校园中的混血者
瞧,我其实不愿意当一个混血者的。
如果你认为自己可能也是其中之一,而来读这本书的话,我的建议是:赶紧合上书。无论你的妈妈爸爸对你的身世撒了多大的谎,都不要怀疑,然后试着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作为一个混血者总是危机四伏,随时都得提心吊胆,惶惶终日。绝大多数情况下,你都可能会以痛苦而恶心的方式被杀。
如果你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只把这本书当做小说来阅读的话,那就好极了。请接着读下去吧!我羡慕你们能够把这些发生过的事情都当做虚构的故事。
但如果你从某些章节里认清了自己——如果你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跃跃欲试——请立即停止阅读。你可能是我们中的一员。而一旦你意识到这一点,那么他们能感应到你也只是时间问题了。他们会找上你的。
可别说我没警告过你。
我的名字是波西·杰克逊。
我今年十二岁。直到几个月前,我还是扬西学院的一名寄宿生。扬西学院是坐落于纽约州北部的一个专为问题儿童所开设的私立学校。
那么,我是一个问题儿童吗?
没错,你可以这么说。
我能用自己短暂而悲惨的人生中的任何一个方面来证明这一点。不过,从今年的五月份开始,事情的确变得越来越糟糕了。那时候我们整个六年级的学生正去曼哈顿进行校外实践——二十八个精神问题儿童和两位老师登上了一辆黄色的校车,前往纽约市的大都会博物馆,去参观那些古希腊和罗马的展品。
我知道——这听起来像是一场折磨。扬西学院的校外实践几乎每一次都这样。
但这次是由我们的拉丁语老师布伦纳先生担任领队,所以我还抱有一丝希望。
布伦纳先生是一位坐在电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他留着稀疏的头发,胡子拉碴,穿着一件磨掉了边的呢绒外套,那衣服闻起来总有股咖啡味儿。你肯定不觉得他会很酷,但他总是讲故事,说笑话,还让我们在课堂上做游戏。他还有很多了不起的收藏品,全是古罗马的盔甲和武器,所以他是唯一不会令我在上课时昏昏欲睡的老师。
我衷心希望这趟旅行顺顺当当。最起码,我希望自己不会陷入麻烦中,哪怕就这一次也好。



1楼2012-01-28 15:04回复
    朋友,我大错特错了。
    你看,坏事总在校外实践时发生在我身上。就比如上五年级的时候吧,我们去参观萨拉托加战场,我在一架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加农炮旁出了点儿意外。虽然当时我并没有瞄准校车,但很显然我最后还是被开除了。而在那之前,我上四年级的时候,我们正在海洋世界的鲨鱼池边进行一场饲养员体验之旅,我不小心稍稍碰到了根错误的操纵杆,于是全班都进行了一场计划外的游泳活动。而在那之前还有……总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这次旅行,我下决心要自己乖乖的。
    在进城的这一路上,我一直在容忍着南希·鲍伯菲特。她是个红头发的女生,满脸雀斑,小偷小摸成癖。她正在用大块大块的番茄花生酱三明治砸着我最好的朋友格洛弗的后脑勺。
    格洛弗很容易被当成下手的目标。他长得骨瘦如柴,而且遇到挫折时还会掉眼泪。他肯定已经留过好几次级了,因为他是唯一在六年级就长青春痘的男生,下巴上还开始冒出胡茬。除了这些之外,他还是个跛子。他可以不用去上后半辈子所有的体育课,因为他的腿患有某种肌肉疾病。他走起路来姿势很滑稽,好像每迈一步都会受伤。不过别让这些糊弄住你,你可没见过当食堂提供墨西哥玉米卷的时候他跑得有多快。
    不管怎么说,南希·鲍伯菲特正在往他的棕色鬈发上扔三明治碎块,而且她知道我现在没法对她进行任何报复行为,因为我已经在假释中了。校长以留校停课关禁闭的惩罚死命威胁我,说如果在这次旅程中发生了任何坏事、尴尬的事,甚至是轻微的搞怪事件,他都不会饶了我。
    “我要杀了她。”我咕哝着说。
    格洛弗试图让我冷静下来。“这没什么。我喜欢花生酱。”


    2楼2012-01-28 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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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躲开了南希的另一片午餐三明治。
      “就这样定了。”我开始站起来走过去,但格洛弗把我拉回到了座位上。
      “你已经在假释期间了,”他提醒我说,“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再发生,你也清楚倒霉的是谁。”
      回想起来,我真希望那时自己好好地教训一顿南希·鲍伯菲特。跟我将要陷进去的麻烦相比,校内禁闭简直根本不算什么。
      布伦纳先生带队开始了博物馆之旅。
      他向前摇着轮椅,引领我们穿过有回声的大画廊,经过许多大理石塑像和玻璃橱柜,橱柜里装满真正的黑色和橙色相间的古代陶器。
      这些东西让我不禁联想到,它们已经存在了两三千年的岁月。
      他让我们聚拢在一个三米多高的石柱前面,这石柱顶上雕着一个巨大的狮身人面兽。布伦纳先生开始给我们讲述,这个石柱是一个庄严的纪念碑,是一座丰碑,纪念的是与我们同龄的一个女孩子。他给我们讲述上面雕刻的铭文。我努力去聆听他说的内容,因为这令人很感兴趣,但我周围的每个人全在讲话,每一次我告诉他们闭嘴的时候,另一个陪护老师,多兹夫人,就向我投来恶毒的目光。
      多兹夫人是一个从佐治亚州来的小个子代数老师,尽管已经五十多岁了,她也总是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她看上去脾气十分暴躁,简直就像能骑着哈雷摩托直冲到你的储物柜里一样。她是今年才半路来到扬西学院的,因为我们前一位数学老师得了精神衰弱症。
      从多兹夫人来到学校的第一天起,她就很喜爱南希·鲍伯菲特,而把我视做万恶之源。她会用她那枯槁的手指指着我,然后说:“现在,亲爱的。”真是悦耳的声音啊,然后我就知道自己得被罚放学后留校一个月了。
      有一次,她罚我擦掉旧数学练习簿上的答案,我一直擦到午夜之后才做完。我告诉格洛弗,我认为多兹夫人简直不是人类。而格洛弗严肃认真地看着我,然后说:“你这话绝对正确。”
      布伦纳先生还在继续讲授希腊的墓葬艺术。
      最后,南希·鲍伯菲特开始对着石碑上的**人像哧哧窃笑,我转过身去说:“你能把嘴闭上吗?”
      这句话的声调比我预想的大了些。
      整个队伍都开始爆笑。布伦纳先生停下了他的故事。
      “杰克逊同学,”他说,“你有什么高见吗?”
      我的脸整个通红了起来。我说:“没有,先生。”
      布伦纳先生指着石碑上的一幅图画:“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们,这幅画想表现的是什么内容?”
      我看向那幅画,感觉脸红稍稍减轻了些,因为我居然认识画里的人物。“那是克洛诺斯正在吃自己的孩子,对吗?”
      “是的,”布伦纳先生明显还没完全满意,“那么他这样做是因为?”
      “呃……”我绞尽脑汁回忆着,“克洛诺斯是诸神之王,而且——”


      3楼2012-01-28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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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神?”布伦纳先生问道。
        “泰坦神,”我赶忙自我纠正,“而且……他并不信任自己的孩子们,也就是那些神。所以,嗯,克洛诺斯吃掉了他们,对吧?但是他的妻子把还是婴儿的宙斯藏了起来,用一块大石头作为替身给克洛诺斯吃了下去。因此,后来当宙斯长大成人后,他愚弄了他的父亲,让克洛诺斯将他的兄弟姐妹又都吐了出来……”
        “恶心!”我身后的一个女生叫了出来。
        “而这就是诸神与泰坦神之间大战的缘起,”我继续说道,“最后诸神赢得了战争。”
        队伍里传来了几声窃笑。
        在我身后,南希·鲍伯菲特正和一个朋友嘟囔着:“就好像这东西我们能在现实生活中用到似的。就好像以后的工作招聘时都会考‘请解释克洛诺斯为何要吃掉自己的孩子’一样。”
        “那么,杰克逊同学,”布伦纳说道,“阐述一下鲍伯菲特小姐那绝佳的问题吧,这与现实生活有什么关系?”
        “真不巧。”格洛弗低声嘟囔道。
        “闭嘴。”南希发出嘘声,她的脸现在比她的头发看起来还要红。
        至少南希也得到了报应。布伦纳先生是唯一能在她乱说话的时候逮住她的人。他有着雷达般的耳朵。
        我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随后耸耸肩:“先生,我不知道。”
        “我明白了。”布伦纳先生看上去很失望。“那么,给杰克逊同学加半学分。宙斯的确给克洛诺斯喝下了一种酒与芥末的混合物,让他把其他的五个孩子都吐了出来。这五位当然也是不朽的诸神,他们在这位泰坦神的肚子里没有被消化掉,而是一直活着并完全长大成人。诸神打败了他们的父亲,用克洛诺斯自己的镰刀把他切成了碎块,并把这些遗体分散在塔尔塔罗斯的各处,那是地狱里最黑暗的所在。在我们结束了这个愉快的解释后,到了午饭时间了。多兹夫人,请你把我们带回到外面去吧!”
        整个班级鱼贯而出,女生们都扶着自己的胃部,男生们则像笨蛋一样彼此互相推挤着。格洛弗和我正要跟着队伍一起出去,布伦纳先生喊住了我:“杰克逊同学。”
        我就知道会这样。
        我告诉格洛弗先往前走,然后转向布伦纳先生:“先生?”
        布伦纳先生露出一副“不让你走”的表情。他有着一对热情深邃的棕色眼睛,仿佛已经存在了上千年,看尽世间沧桑变幻。
        “你必须掌握我的那些问题的答案。”布伦纳先生对我说。
        “关于泰坦神的那些?”
        “关于现实生活的。你学到的东西如何在现实中应用。”
        “噢。”
        “你从我这里学到的这些,”他说,“都是极其重要的。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我只接受你的最佳表现,波西·杰克逊。”
        我有些生气了,这家伙把我逼得实在太紧了吧!
        我的意思是,的确,布伦纳先生有时是很酷。在校园锦标赛的日子,他会穿上一整套古罗马盔甲然后喊着“呀喝”来挑战我们,剑锋与粉笔对抗,我们要跑到黑板前然后写出每个曾经存在过的古希腊和罗马人的名字,他们的母亲是谁,他们信仰的神又是谁。但布伦纳先生总期望我能和其他同学的成绩一样好,尽管实际上我患有阅读障碍症和注意力缺陷多动症,而且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得过C以上的成绩。不,他甚至都不是期望我成为好学生,而是要求我能更加优秀。虽然我总是记不住全部的名称与事件,更不要说把它们拼写正确了。
        我支吾着,表示要继续努力,而布伦纳先生却以哀伤的眼光久久地注视着那石碑,就好像他正在石碑纪念的那个女孩的葬礼上一样。
        随后,他让我出去吃午饭了。


        4楼2012-01-28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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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班级都聚集在博物馆门前的台阶上,在这儿我们能看到第五大道上人潮涌动。
          头顶上,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黑云压城,比我见过的所有乌云都更加阴沉。我估计这也许是全球变暖或是什么其他事件的征兆,因为从圣诞节开始,整个纽约州的天气就越来越奇怪。我们已经经历过巨大的雪灾、洪水、闪电引燃的森林火灾。如果再来一场大飓风什么的,我也一点不觉得惊讶。
          但其他人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有些家伙正把饭盒里带的饼干丢给鸽子吃。南希·鲍伯菲特正在尝试从一位女士的皮包里偷出些什么,当然,多兹夫人仍旧装做什么都没看到。
          格洛弗和我远离其他人,坐在喷泉的边上。我们总觉得,如果这么做的话,或许周围路人就不会知道我们是从那所学校来的——那所为没处可去的失败者和怪胎们开设的学校。
          “他罚你留校了?”格洛弗问我。
          “不,”我说,“布伦纳先生没罚我。我只是希望他有时能对我要求松一点。我的意思是说——我又不是什么天才。”
          有那么一小会儿,格洛弗什么话也没说。之后,当我以为他要开始向我发表深刻的哲学上的长篇大论好让我感觉好起来的时候,他开口说道:“你的苹果能给我吃吗?”
          我并没有什么食欲,所以我让给他吃了。
          我望着第五大道上的出租车排成长龙,想念着我妈妈的小公寓,它坐落在离我们现在坐的位置没多远的住宅区里。我从圣诞节开始就没有见过她了。我是如此渴望能直接跳上一辆出租车,冲回家里。妈妈肯定会拥抱我,很高兴能见到我,但她同样也肯定会感到失望。她会把我再送回扬西学院,教育我要更加努力学习,即使这是我在六年的上学期间换的第六所学校,而且还很有可能再一次被开除。那时我肯定承受不住妈妈那伤心的表情。
          布伦纳先生把他的轮椅停在残疾人专用通道的边上。他一边啃着芹菜一边读着一本简装本小说。一把红色的阳伞从他坐椅的背后撑出来,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移动露天咖啡桌一样。
          我正准备打开自己的三明治,南希·鲍伯菲特带着她那群丑陋的朋友出现在我面前——我猜她已经厌倦了从游客们那儿偷窃东西这项消遣——然后她把一堆吃剩下的午餐都丢在了格洛弗的膝盖上。
          “哎哟。”她露出嘴里歪歪扭扭的牙齿朝我咧嘴笑。她的雀斑都是橘红色的,就好像有人把溶化了的奇多圈喷洒在她脸上一样。
          我努力保持冷静。学校的心理辅导顾问已经跟我说了一百万遍:“从一数到十,就能控制你的情绪了。”但我现在是如此生气,头脑里是一片空白。好像有海浪声在我耳边咆哮。
          我完全不记得自己碰到了她,但是接下来我所看到的是南希一屁股坐在了喷泉水池里,尖叫着:“是波西推的我!”
          多兹夫人如同闪电般出现在我们旁边。
          一些孩子开始窃窃私语:“你看见了吗?”
          “……水流……”
          “……就好像是水把她卷过去的……”
          我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些什么。我只知道我又惹大麻烦了。
          多兹夫人在确定可怜的小南希安然无恙,并保证在博物馆的礼品部再给她买一件新的衬衫等等等等之后,马上转向我。她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就好像我做的事情她已经等了整个学期,终于等到了。“现在,宝贝——”
          “我知道,”我低声抱怨道,“罚我清理练习册一个月。”
          这可不是这种情况下该说的话。
          “跟我来。”多兹夫人说。
          “等等!”格洛弗叫喊着说,“那是我干的。是我推的她。”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几乎不能相信他这是在为我做掩护。要知道格洛弗害怕多兹夫人怕得要死。
          多兹夫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格洛弗那多毛的下巴就开始吓得颤抖。
          “安德伍德同学,我可不这么认为。”她说。
          “但是——”
          “你——得——待——在——这儿。”
          格洛弗失望地看向我。
          “没事的,哥们儿。”我对他说,“谢谢你的努力。”
          “宝贝,”多兹夫人朝我厉声大叫,“现在!”
          南希·鲍伯菲特又开始傻笑。
          我瞪了她一眼,向她使出最高级的“我过会儿就会宰了你”的眼神杀人大法,然后转过身面对着多兹夫人,但她并不在我身边,而是已经站在博物馆的入口处,朝着台阶的顶层走去。她很不耐烦地用手势示意我赶紧跟过去。
          她怎么能那么快就一下子跑到那儿去?
          我经常会出现像刚才那样的状况,我的大脑就好像时不时会睡着或者走神去做其他的事情,随后我知道的只是自己错过了什么事,就好像宇宙万物中有那么令人迷惑的一部分缺失了,而让我一直盯着隐藏在其后的空白部分。校内的心理辅导顾问告诉我,这是注意力缺陷多动症的症状之一,我的大脑总是会曲解某些事情。
          我不大确定是否如此。
          我跟在多兹夫人后面。
          爬台阶爬到一半时,我回头瞥了一眼格洛弗。他看上去脸色苍白,目光在我与布伦纳先生之间转来转去,就好像他很希望布伦纳先生注意到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但是布伦纳先生一直沉浸在他读着的小说里,没有注意到。
          我转过头向上看去。多兹夫人再一次消失了。她现在已经进入了博物馆里面,走到入口大厅的最远端了。
          很好,我想,她这是要让我去博物馆的礼品商店给南希买一件新衬衣了。
          但显然这并不是她的计划。


          5楼2012-01-28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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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随着她深入到博物馆内。当我终于追上她的时候,我们又回到了古希腊和古罗马那个展厅。
            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整个走廊空空如也。
            多兹夫人把两只胳膊交叉抱在胸前,站在一座雕有希腊诸神的大型雕塑前,喉咙里还发出奇怪的声音,就好像动物在低声咆哮。
            即使没听到那种声音,我的神经也够紧张了。跟一个老师单独待在一起感觉很怪异,尤其是多兹夫人这样的人。她盯着那座大型雕塑看的眼神有些古怪,就好像她想要把它碾成粉末……
            “宝贝,你一直在给我们惹麻烦。”她说。
            为了安全起见我回答说:“是的,夫人。”
            她用力拉扯着身上穿的皮夹克的袖子。“你真的以为自己能侥幸逃脱吗?”
            她的眼光中透出的已经不光是疯狂了。那是邪恶。
            她是一位老师,我神经质地想。她应该不大可能伤害我。
            我说:“我……我会更加努力的,夫人。”
            雷声撼动着这座建筑。
            “我们并不是傻瓜,波西·杰克逊,”多兹夫人说道,“把你找出来,对我们来说仅仅是时间上的问题。忏悔吧,这样你经受的痛苦会小一点。”
            我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我能想到的是要么老师们一定发现了我藏起来的想在寝室外面兜售的违禁糖果,要么就是他们意识到我那篇关于《汤姆·索亚历险记》的读后感是来自因特网,我自己根本没读过那本书,所以他们现在要取消我的分数,或者更糟的是,他们要强迫我把那本书读完。
            “那么?”她命令道。
            “夫人,我其实没有……”
            “你的时间到了。”她咝咝地说着。
            之后,最最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她的眼睛开始冒出红光,就像烧烤时冒着亮光的灼热火炭。她的手指伸长了,变成了带钩子的爪子。身上的皮夹克渐渐变化成了巨大的皮质翅膀。她不是人类。她变成了一个干瘪枯缩的老太婆,有着巨大的蝙蝠翅膀和尖利的爪子,满口黄色的尖牙,正打算扑过来把我撕成一片一片的。
            然后事情变得越发奇异了。
            一分钟前还在博物馆大门口外面的布伦纳先生,现在转动着他的轮椅冲进画廊展厅的入口,手中还握着一支笔。
            “呦嗬,波西!”他大叫着,隔空把那支笔朝我扔过来。
            多兹夫人朝我猛扑过来。
            伴随着一声叫喊,我侧身避开了攻击,同时感觉到带钩的爪子擦着我的耳朵扑了个空。我抓住空中飞过来的圆珠笔,但当它碰到我手指的一瞬间,就已经不是一支笔了。它变成了一柄剑——布伦纳先生的青铜剑,他在竞技日经常会用的那把。
            多兹夫人眼中带着凶残的眼神,转过身朝我直冲过来。
            我的膝盖像灌了铅似的,双手颤抖得很厉害,以至于差点把剑掉在地上。
            她咆哮着说:“去死吧,宝贝!”
            随后她直直地朝我飞扑过来。
            一种纯粹的恐惧贯穿了我的身体。我做的唯一一件事是来自本能的反应:我挥起了那把剑。
            金属的剑刃砍在了她的肩膀上,贯穿了她整个身体,就像她整个人是由水组成的一样。咝!
            多兹夫人就像是在强力鼓风机前被吹散的一座沙雕城堡一样,爆成了黄色的粉末,然后当场蒸发殆尽,空气中只留下了一股硫黄的味道,一声垂死的尖叫,还有一阵邪恶的寒意,就好像那两只冒着红光的眼睛依然盯着我一样。
            


            6楼2012-01-28 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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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独自一人了。
              那支圆珠笔握在我手上。
              布伦纳先生并不在这里。除了我这里没有任何人。
              我的双手依然在颤抖。我刚吃下去的午饭里肯定被什么毒蘑菇或者其他东西污染了。
              刚才那整件事情都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吗?
              我回到了外面。
              天上已经开始下起雨来了。
              格洛弗坐在喷泉边,一张博物馆的地图盖在他头上。南希·鲍伯菲特依然站在那儿,因为刚才在喷泉里游了一圈而浑身湿透,她正在喋喋不休地向那些丑陋的朋友发着牢骚。当她看到我的时候,说道:“我希望克尔夫人能狠狠地踢你的屁股。”
              我问道:“谁?”
              “废话!我们的老师。”
              我吃惊地眨了眨眼睛。我们并没有名叫克尔夫人的老师。我问南希她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她却只是翻了个白眼掉头走开了。
              我去问格洛弗,多兹夫人哪里去了。
              他说:“谁啊?”
              但是他最开始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而且说话时并没有看着我的眼睛,所以我认为他在故意迷惑我。
              “伙计,这可不那么好玩,”我对他说,“这事很严肃。”
              雷电在我们头顶上轰隆隆作响。
              我看到布伦纳先生坐在他的红伞底下,读着一本书,就好像根本没有移动过位置。
              我走上前去。
              他抬头看我,脸上的表情有些心不在焉。“啊,那应该是我的笔。以后请记得带你自己的文具,杰克逊同学。”
              我把那支笔递给布伦纳先生。我之前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仍然握着它。
              “先生,”我说,“多兹夫人在哪里?”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你说谁?”
              “另一位陪护教师,多兹夫人。我们的代数老师。”
              他皱起眉头,身子向前倾了倾,看起来温和而充满关切。“波西,这次出行中就没有什么多兹夫人。而且据我所知,扬西学院从来没有过一位叫做多兹夫人的老师。你现在感觉还好吧?”
              ……
              (后来我才发现,多兹夫人确实存在,她就是为了袭击我而来的。我原来是海神波塞冬与人类女子所生的儿子,可怜的弱小朋友格洛弗竟然是个半羊人,他是我的守护者,他把我带到了混血大本营,这里全是希腊天神与人类所生的孩子,这些孩子叫做混血者。而我的老师布伦纳先生本名叫喀戎,是一个半马人,在混血大本营里他也是训练我们的老师。在这里,我还认识了我的新朋友,雅典娜与人类所生的女孩子安娜贝丝,我与朋友们在这里开始了人生中最传奇的生活。)


              7楼2012-01-28 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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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夺旗大战
                (我是一个有阅读障碍的普通12岁学生,唯独对希腊文以及历史非常了解,我的身边总是麻烦不断。一次数学老师变成女妖袭击我,我才终于发现我原来是海神波塞冬与人类女子所生的儿子,我可怜的弱小朋友格洛弗竟然是个半羊人,他是我的守护者,是他把我带到了混血大本营。这里全是希腊天神与人类所生的孩子,这些孩子叫做混血者。而历史老师布伦纳先生本名叫喀戎,是一个半马人,在混血大本营里他也是训练我们的老师。在这里,我还认识了我的新朋友,雅典娜与人类所生的女孩子安娜贝丝,我与朋友们在这里开始了人生中最传奇的生活……)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适应了这里的作息,如果不去在意我在跟着半羊人、宁芙和一位半马人学习的话,这种生活几乎和普通人一样。
                每天早上我都会和安娜贝丝学习古希腊语,然后我们会用现在式来谈论诸神和女神们,这实在是很奇怪。我发现安娜贝丝说的关于我阅读障碍症的事情是对的:古希腊文对我来说就没那么难懂了。至少,比英语简单得多。在两个上午以后,我已经能磕磕绊绊地读完几行《荷马史诗》,而且还不会觉得有多么头痛。
                这一天余下的时间里,全都是户外课程,还要尝试找出某项我擅长的运动。喀戎尽力教我学射箭,但我们很快就发现,我对弓和箭一点也不在行。尽管喀戎还要把我失手射到他尾巴上的一根箭矢拔掉,他也丝毫没有抱怨。
                徒步赛跑呢?也完全不擅长。森林宁芙教练远远地把我抛到一团尘土之后。她们告诉我不用担心,她们可是花了几个世纪练习跑步,专门为了避开那些得了相思病的神只。尽管这样,跑得比一棵树还慢依然还是很丢人的。
                那么摔跤呢?别提了。每一次我站到摔跤垫上,克拉丽丝都会把我碾得粉碎。
                “还有颜色给你瞧呢,笨蛋。”她在我耳边如是说。
                唯一让我觉得擅长的事情是划独木舟,但那可不是什么人们想要在打败米诺陶的孩子身上看到的英勇的技能。
                我知道高年级的营员和辅导员们都在看着我,想确定我的爸爸是谁,但这并不容易。我并不像阿瑞斯的孩子们那样强壮有力,也不像阿波罗的孩子们那样精于弓箭。我完全没有赫菲斯托斯在金属加工方面的技术,也没有(诸神已经禁止的)狄奥尼索斯那种让葡萄藤生长的能力。卢克跟我说我可能是赫尔墨斯的孩子,十八般武艺都会,却样样稀松。但我能感觉到他只是在努力安慰我。他也完全搞不清楚我到底应该是谁的孩子。
                抛开这点不提的话,我很喜欢这个营地。我已经习惯于海边的晨雾,午后高温下草莓田的味道,甚至夜晚树林里怪物们发出的奇怪声响。我和十一号小屋的营员们一起吃晚饭,把食物切下来丢进火里,然后努力去感受和我亲生父亲的某种连连。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那种我一直以来都能感受到的温暖的感觉,就好像记忆里他的笑容一般。我努力不去想太多有关妈妈的事情,但心里仍然在疑惑着:如果诸神和各种怪物都是真实存在的,如果这些魔法事物也是可能的,那一定就有什么办法能够救妈妈,把她带回来……


                8楼2012-01-28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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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理解卢克的苦涩,还有他对他父亲赫尔墨斯的怨恨了。那么好吧,也许诸神真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可是他们就不能花点时间来打个招呼,在天上打个雷,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狄奥尼索斯能从空气中变出健怡可乐来,为什么我的爸爸,无论他是谁,不能打一通电话过来呢?
                  在星期四的下午,也就是我来到混血大本营的三天后,我上了第一堂剑术搏斗课。十一号小屋的每个人都聚集在圆形竞技场里,卢克是我们这节课的教练。
                  我们开始进行最基本的穿刺和挥砍动作,用穿着希腊式盔甲的稻草人傀儡当做对象来练习。我猜我做得还不错。至少,我完全明白自己都要做什么,而且我的反应也很不错。
                  问题在于,我没法找到一把称手的剑当做武器。它们不是过重,就是太轻,要么就是太长了。卢克尽力帮我寻找适合我的,但最后他也认为没有一柄练习用剑适合我用。
                  我们两人一组开始进行决斗练习。卢克宣布说,因为这是我的第一次,所以他自己要来当我的搭档。
                  “祝你好运,”其中一个营员对我说,“卢克是近三百年以来最优秀的剑客。”
                  “也许他会对我放放水。”我说。
                  那个营员对此嗤之以鼻。
                  卢克把穿刺、格挡、盾牌防御等招式展示给我看。每一次重击以后,我身上就会多些淤青和伤痕。“注意你的防守,波西。”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剑身的钝面狠狠地击打着我的肋骨。“不对,不要那么靠上!”狠狠一下!“突刺!”再狠狠一下!“现在,注意后面!”又是狠狠一下!
                  当他叫停喊休息的时候,我全身已经大汗淋漓。众人都蜂拥到冷饮机那边。卢克把冰水倒到自己头上,看起来是个好主意,于是我也跟着照做了。
                  顷刻之间,我就感觉好多了。有力量重新涌入我的双臂。那把剑握起来也没有那种笨拙的感觉了。
                  “好了,所有人都围过来!”卢克命令道,“如果波西不介意的话,我要和你一起为大家做个小示范。”
                  真棒,我心想,让所有人都来看看波西是怎么被打倒的吧。
                  赫尔墨斯家的孩子们围拢了过来。他们都忍俊不禁。我明白他们以前肯定都经历过这种事情,现在等不及要看卢克把我当成沙袋痛打了。卢克告诉大家,他将要演示一个解除敌人武装的技巧:如何用你自己剑身的钝面扭转敌人剑刃的方向,让他毫无选择只能缴械投降。
                  “这很困难,”他强调说,“我要波西用这个招式来和我对打。现在大家不要嘲笑波西。绝大多数剑客都要花上好多年才能练成这招。”
                  他用慢动作向我演示招式动作。不出意料,长剑哐啷一声从我的手里飞了出去。
                  “这次就是实战演示了。”在我重新拾起武器以后他说道,“我们一直继续下去,直到其中一个人的武器脱手。准备好了吗,波西?”
                  我点点头,卢克进入了战斗。不知为何,我一直避开他,让他碰不到我的剑柄。随后我忽然灵机一动,看到他攻过来,便给予回击。我向前踏了一步,尝试自己做出突刺的动作。卢克很轻易地化解开了,但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开始用更大的力量压制我。
                  手里的剑变得越来越沉,开始失去平衡。我知道再过几秒钟,卢克把我击倒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我想,这算怎么回事啊?
                  我试着使用那招解除武器的策略。
                  我的剑刃击中了卢克的剑柄,随后绕了一圈,把我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向下的猛力一击中。
                  哐啷!
                  卢克的剑撞到了石头上。我的剑尖离他毫无防备的胸膛只有咫尺之遥。
                  其他的营员全都鸦雀无声。
                  我放低手里的剑:“呃,对不起。”
                  有那么一瞬间,卢克惊得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他那留着疤痕的脸上绽出了一个笑容,“看在诸神的分儿上,波西,为什么你要说对不起啊?再做一次给我看看!”
                  我不想如此。那短暂迸发出来的狂热力量已经完全弃我而去。但是卢克坚持如此。
                  这一次就没什么好争取的了。我们两把剑接触的那一刻,卢克就击中了我的剑柄,把我手里的剑打飞,在地板上滑出了很远。
                  在一段很长的沉默之后,观众之中有人说:“也许刚才那只是新手的运气。”
                  卢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以一种全新的眼光来评价着我。“也许吧,”他说,“但我很想知道如果波西有一把称手的剑,他能到什么水平……”


                  9楼2012-01-28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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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五下午,在经历了一场差点累死人的攀岩体验之后,我和格洛弗坐在湖边休息。格洛弗就像一只真正的山羊那样蹦跳着爬上了攀岩的顶端,但我却差点被岩浆吞没。我的衣服上全是冒着烟的破洞,头发也烧焦了不少,落在胳膊上。
                    我们坐在码头,看着水中仙女在水下编织着篮子。最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向格洛弗问起他和狄先生的谈话进行得怎样。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满脸发黄。
                    “挺好,”他说,“就算很好了。”
                    “你的事业生涯仍然在轨道上吧?”
                    他紧张地瞥了我一眼。“喀戎告诉……告诉你我很需要一个搜索者执照了吗?”
                    “哦……没有。”我不知道搜索者执照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现在好像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只是说你有个很伟大的计划……而且你需要完成一次看护人的任务以博取信任。那么你算完成了吗?”
                    格洛弗低下头看着水中仙女们。“狄先生把裁判暂缓了下来。他说我在保护你的这次任务上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所以我们的命运依然连在一起。如果你获得了一个任务,我会和你一起去并且保护你。当我们两个都活着回来的时候,他也许就会认为我的工作完成了。”
                    我精神一振。“是吗,那事情也不算太糟糕,对吧?”
                    “咩——哈哈! 他仍然可以把我调走去清理马厩什么的。你能获得一个任务的机会实在是……而即使你真的得到了机会,你会想要我跟着一起去吗?”
                    “我当然想要你跟我一起去!”
                    格洛弗阴郁地盯着水里看。“编篮子……拥有一项有用的技能的感觉一定很好。”
                    我想向他保证,他其实有很多天分的,但这样只能让他更加痛苦。我们谈了一会儿划独木舟和剑术的事情,然后又讨论了不同神只的正反两面。最后,我问起了有关那四间空着的小屋的事情。
                    “第八号,银色的那间,属于阿耳忒弥斯,”他说,“她发过誓言,永远不嫁。所以当然不会有小孩。那间小屋是为了……你也知道,是出于荣誉的考虑。如果她没有的话,肯定会很不高兴。”
                    “噢,明白了。但另外三个呢?在最里面的那三个。他们就是三巨头?”


                    10楼2012-01-28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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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自从七岁起就没离开过混血大本营吗?”我问她。
                      “没有……除了偶尔的校外实践。我爸爸他……”
                      “那个历史学教授。”
                      “对。我不想一直待在家里。我的意思是说,混血大本营就是我的家。”她的话语倾泻而出,就好像担心有什么人会阻止她说话一样,“在营地里你总是在训练啊训练。这的确是很酷,一切也都很棒,但真实世界才是怪物会存在的地方。只有在真实世界里,你才会知道自己是不是够优秀。”
                      如果我不是已经很了解她的话,我会以为自己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不自信。
                      “你用那柄匕首用得很好啊。”我说。
                      “你这么认为吗?”
                      “任何一个能骑在复仇女神后肩上的人都会让我这么认为的。”
                      我看不太清楚,但我觉得她应该是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她说,“也许我应该告诉你……刚才在公交车后面有件事情很有趣……”
                      无论她想说的是什么,都被一阵尖锐的嘟嘟声打断了,那声音就好像被严刑拷打的猫头鹰发出来的一样。
                      “嘿,我的芦笛还能用!”格洛弗大叫着,“如果我能记起来《寻路曲》怎么吹,我们就能走出这片森林了!”
                      他吹起了一小段旋律,但听起来还是很可疑,像希拉里·达芙。
                      于是我们不但没有找对路,突然之间我还撞到了一棵树上,头上肿起了一个超大号的包。
                      这一项要加入我所没有的超能力中:红外线夜视。
                      在摔倒爬起、咒骂不已和其他悲惨的感受之后,我们又走了大概一公里,我开始看到前方有了灯光:是霓虹灯广告牌之类。我能闻到食物的味道,炸好的超棒食物。我忽然意识到,自从来到混血大本营以后,我就再也没吃过任何不健康的食物,在那里我们都以葡萄、面包、奶酪和宁芙们准备的去脂肪纯烤瘦肉为食。而现在,我这个男孩子则需要一份双层奶酪大汉堡。
                      我们继续往前走着,直到在森林里看见了一条废弃的双车道公路。路的一侧是一家倒闭了的汽车加油站,旁边破破烂烂的广告牌上贴着的还是九十年代的电影。而另一侧则还有店面在营业中,那里就是霓虹灯光和食物香味的来源。
                      这并不是我希望中的快餐馆。而是一家奇怪地开在路边的古董纪念品商店,卖那些草编火烈鸟、印第安木雕、水泥灰熊之类的工艺品。主建筑是一间低矮的长条形仓库,周围摆放着几英亩面积的雕像。大门之上的霓虹灯招牌闪烁着字样,但我不可能读得懂。比标准英文更加重我阅读障碍症的,当然是上面的红色花体霓虹灯式英文了。
                      在我眼中看来,那上面写的是:姨阿姆埃园的儒朱典(ATNYU MES GDERAN GOMEN MEPROUIM)。
                      “那个见鬼的东西上写的是什么?”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安娜贝丝说。
                      她平时这么爱看书,我差点忘了她也有阅读障碍症了。
                      格洛弗翻译着:“埃姆阿姨的花园侏儒商店。”
                      在入口的两侧,如同广告般矗立着两尊水泥做的花园侏儒雕像,留着丑陋的小胡子,正在微笑着挥手,就好像他们正在摆姿势好被人拍成照片一样。
                      我穿过街道,跟随着汉堡包的味道。


                      16楼2012-01-28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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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点也不在乎我。”她说,“他的老婆——也就是我的继母,把我当成一个怪胎。她不许我和她那两个孩子一起玩。我爸爸也由着她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一发生危险的事情,你也知道,就是那些怪物袭击之类的,他们俩都会充满愤恨地看着我,就好像在说:‘你怎么敢让我们家陷入危险?’最后,我领会到了他们的暗示,我是不被需要的,所以我离开了。”
                        “那时候你几岁?”
                        “和我来到营地是在同一年。七岁。”
                        “但……你不可能靠自己孤身一人就来到了混血大本营吧?”
                        “当然不是一个人。雅典娜在看顾我,指引我寻求帮助。我意外地交到了两个朋友照顾了我一路,尽管时间很短。”
                        我想继续问她后面发生了什么,但安娜贝丝似乎沉浸在悲伤的记忆里。所以我只是听着格洛弗的鼾声,注视着车窗外黑暗的俄亥俄州田野逐渐远去。
                        我们这两天的火车之旅已经接近尾声,六月十三号,离夏至日还有八天,我们穿过了几座金色的山峰,越过密西西比河,进入了圣路易斯。安娜贝丝伸长脖子看着大拱门(美国的标志性纪念建筑之一,高度是纽约的自由女神像的两倍——译者注),在我看来,那东西就像是粘在城市上的巨大购物袋的手提把手。
                        “我真想做那个。”她叹息着。
                        “什么?”我问道。
                        “建造一个像那样的建筑物。你见过帕台农神庙吗,波西?”
                        “只在照片里看过。”
                        “总有一天,我要亲眼看看那里。我要为诸神建造最伟大的纪念碑。它将屹立一千年而不倒。”
                        她的脸颊绯红。“是啊,建筑家。雅典娜希望她的孩子能去创造新事物,而不只是毁掉东西,就像我能想到的某个地震之神一样。”
                        我向下看去,看着密西西比河翻腾不已的褐色河水。
                        “不好意思,”安娜贝丝说,“这样说的确不大好。”
                        “我们就不能好好合作吗?”我恳求着,“我是说,难道雅典娜和波塞冬就没有合作过吗?”
                        安娜贝丝考虑了一会儿。“我猜……造两轮战车的时候是这样吧。”她尝试地说着,“我妈妈发明了它,而波塞冬用浪花创造出了骏马。所以他们必须要合作才能造好战车。”
                        “那我们也可以合作了,对吧?”
                        我们的火车进入市区,安娜贝丝一直盯着大拱门,直到它消失在一座旅馆的身后。
                        “我想是吧。”最后她说。


                        22楼2012-01-28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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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进入了市中心的火车站。广播提醒我们,在开往丹佛之前,有三个小时的停车时间。
                          格洛弗伸了个懒腰。在他完全清醒过来以前,他已经开始嚷嚷饿了。
                          “来吧,山羊男孩,”安娜贝丝说,“我们观光去。”
                          “观光?”
                          “大拱门啊,”她说,“这大概是我唯一能到拱顶看看的机会了。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来?”
                          格洛弗和我交换了一下眼色。
                          我很想拒绝,但我了解,如果安娜贝丝真的要去,我们就不能让她单独行动。
                          格洛弗耸耸肩:“只要那里有零食柜台,而且还没有怪物。”
                          大拱门离火车站有一公里远。已经比较晚了,所以排队进去参观的人并不是特别多。我们一路穿过地下博物馆,看到加了盖子的四轮马车以及一些其他十九世纪的旧展品。看到这些东西其实并不怎么让人兴奋,不过安娜贝丝一直兴冲冲地给我们讲着大拱门建造时的逸事,同时格洛弗一直递给我软糖吃,所以我觉得还不错。
                          虽然如此,我还是一直环顾四周,注意着排队的人。“你闻到什么了吗?”我低声对格洛弗说。
                          他把鼻子从软糖袋子里移开,嗅了嗅空气,然后厌恶地说:“地下,地下的空气闻起来总是跟怪物很像。也许什么都没有呢。”
                          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我有种感觉,我们不应该在这儿。
                          “伙计们,”我说,“你们知道诸神的权力象征各自是什么吗?”
                          安娜贝丝正沉浸在了解建造大拱门的建筑仪器设备的介绍之中,不过她还是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那个,哈迪斯……”
                          格洛弗清了清嗓子:“我们现在是在公共场合……你是说,我们楼下的那位朋友吗?”
                          “呃,对的,”我说,“我们下方的那位朋友。他有没有像安娜贝丝那样的帽子?”
                          “你是指黑暗之盔,”安娜贝丝说,“是的,那就是他的权力象征。在冬至日诸神开会的时候,我在他的座位旁见过。”
                          “他去参见了?”我问。
                          她点点头。“那是唯一允许他造访奥林匹斯的日子——一年中黑暗最长的一天。不过他的头盔可比我的隐身帽要强大得多,如果我听说过的都是真的的话……”
                          “它能让他成为黑暗的一部分。”格洛弗确定地说,“他能融入阴影或穿透墙壁。别人摸不到,看不到,也听不到他。他还能散发出极度的恐惧,让你精神崩溃或是心跳停止。不然为什么所有有理性的动物都恐惧黑暗呢?”
                          “但那样的话……我们要怎么才能知道他有没有在这里,有没有看着我们?”我问。
                          安娜贝丝和格洛弗交换了一下眼色。
                          “我们没法知道。”格洛弗说。
                          “谢谢,这样我觉得好多了。”我说,“还有蓝色的软糖吗?”
                          当我看到那台我们即将要搭乘去拱顶的狭小电梯时,我差一点就控制不了自己紧绷的神经了。我知道自己有麻烦了。我痛恨封闭的空间,这会让我抓狂。
                          我们和一个大块头的胖女士一起挤进电梯里,那女士还带着她的狗,一只脖子上挂着水钻项圈的吉娃娃。我觉得这只狗也许是条导盲犬,因为建筑物里的保安什么都没有说。
                          我们开始向上升,进入拱门里面。我从来没有搭过这种沿着弧形曲线爬升的电梯,而我的胃口对此也表示不大愉快。
                          “父母没跟着一起来?”胖女士问我们。
                          她的眼睛又小又亮,被咖啡染色的牙齿尖尖的,戴着一顶邋遢的劳动布帽子,身上的劳动布牛仔套装挤得鼓鼓囊囊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蓝色牛仔服吹起来的热气球飞艇。
                          “他们在下面,”安娜贝丝告诉她,“有恐高症。”
                          “噢,这真可怜。”
                          吉娃娃开始狂吠起来。那女人说着:“嘿,嘿,宝宝,注意点。”这只狗有着小而亮的圆眼睛,和它的主人一样,令人感到聪明而恶毒。
                          我问:“宝宝——这是它的名字吗?”
                          “不是。”女士回答我说。
                          她微笑了起来,就好像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拱门最顶端的瞭望台让我感觉像一个铺着地毯的大罐头。从成排的小窗子看出去,一面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另一面可以看到大河。景色还算不错,但要说什么比封闭的空间更让我讨厌的,那就是一个在空中一百多米高的封闭空间了。我已经准备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安娜贝丝还在不停地讲着关于结构支撑的事情,她还说她以后要如何把窗户做大一点,还要设计一个全方位观景台。她大概能一直在这边耗上几个小时,但对我来讲幸运的是瞭望台的管理员宣布说这里在几分钟后即将关闭。
                          我拉着格洛弗和安娜贝丝走向出口,把他们推进电梯里,我正打算自己也走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有另外两个乘客了。电梯限乘四人,没有我的地方了。
                          管理员说:“先生,请搭乘下一班电梯。”
                          “我们出去吧,”安娜贝丝说,“我们跟你一起等。”
                          可是这样会让每个人都折腾半天,还会耽误更多的时间,所以我说:“没关系的,我一会儿在下面和你们碰面。”
                          格洛弗和安娜贝丝两人看起来都非常紧张,但电梯门还是关闭了。电梯逐渐消失在了斜坡上。
                          现在留在瞭望台上的人只有我,一个小男孩以及他的父母,瞭望台的管理员,还有带着吉娃娃的胖女士。
                          我不大自在地朝胖女士笑了笑,她也朝我微笑。她那分岔的舌头在牙齿之间不停颤动着。
                          等一下。
                          分岔的舌头?
                          在我还没有确认我是不是真看到了那种东西之前,她那只吉娃娃就跳了下来,开始冲我狂吠。
                          “嘿,嘿,宝宝,”那女士说,“现在时间合适吗?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人在这儿呢。”
                          “狗狗!”小男孩说,“看,一只狗狗!”
                          他的父母把他拉了回来。
                          吉娃娃对我龇出尖牙,有泡沫从它的黑嘴边流了下来。
                          “好吧,儿子,”胖女士叹了口气,“如果你坚持的话。”
                          我的胃口开始冷冻结冰。“呃,您刚叫这只吉娃娃为儿子?”
                          “是奇美拉(希腊神话中的怪物,狮头羊身蛇尾,会喷火——译者注),亲爱的,”胖女士纠正我说,“不是吉娃娃。这是个很容易犯的错误。”


                          23楼2012-01-28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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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卷起劳动布做的上衣袖子,露出的手臂上长着鳞片,皮肤还是绿色的。当她笑起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嘴里的尖牙。她瞳孔的形状狭长,就像是爬虫类动物。
                            吉娃娃的吠声更大了,每吼一下,它就变得更大。开始像短毛猎犬那么大,后来就变成和狮子一样了。吠声也变成了咆哮。
                            小男孩尖叫起来。他的父母拉着他跑回出口,正好撞到管理员。管理员已经吓得目瞪口呆,直直地站在那里看着怪物。
                            奇美拉已经变得非常巨大,它的后背直抵着天花板。它的狮子头长着血红色的鬃毛,身体和蹄子则是巨大的山羊,几米长的菱形花纹长在多毛的背后,还有一条蛇尾巴。水钻项圈仍然挂在它的脖子上,大如银盘的狗牌上的字现在已经可以很清晰地认出来:奇美拉——凶猛、会喷火、有毒——发现它的话请联系塔尔塔罗斯——分机号954。
                            我意识到我已经没法拔出宝剑来了,我的手麻木不已。奇美拉的血盆大口距离我只有几米。只要我动弹一下,这怪物就会猛扑过来。
                            那个蛇女士发出了咝咝的声音,好像在笑。“引以为荣吧,波西·杰克逊。神王宙斯很少允许我带着我的小宝贝们来测试英雄呢。我是怪物之母,恐怖的厄喀德那(大地之母盖亚的女儿,上半身为人形,下半身蛇形,生下过许多怪物,如地狱犬、九头蛇、奇美拉、鹰身女妖等——译者注)!”
                            我盯着她看,直接把脑子里想的说了出来:“那不就是一种食蚁兽(厄喀德那在英语里与澳大利亚的针鼹鼠是同一个词——译者注)吗?”
                            她号叫着,爬虫样的脸因为愤怒而变成了棕色和绿色。“我讨厌人类这么说!我恨澳大利亚!怎么能用我的名字为那种可笑的动物命名!就为了这个,波西·杰克逊,我的儿子也将会消灭你!”
                            奇美拉准备冲锋,亮出了它那狮子的牙齿咬过来,我侧身躲过这一咬,刚好跳到那三口之家和管理员旁边,他们全都大声尖叫起来,拼命想打开紧急逃生通道。
                            我不能让他们受伤。我拔下笔帽亮出了剑,跑到瞭望台的另一侧大叫:“嘿,吉娃娃!”奇美拉飞速地转过身来,速度之快超出了我的预料。
                            在我挥起剑之前,它就张开了大嘴,一股世界上最大的烤肉炉的臭气飘了出来,一束火焰直直地朝我喷过来。
                            我蹿过了爆炸点,地毯燃烧了起来,那热度如此强烈,差点把我的眉毛烤焦了。
                            我刚才站着的地方是大拱门内侧的一个凹洞,现在它边缘的金属已经开始熔化了。
                            真好,我心想,我们正在对着国家纪念建筑大肆喷火。
                            激流剑已经在我手里变成了那把闪闪发光的青铜利刃,当奇美拉转过身来的时候,我砍向它的脖子。
                            这成了我致命的失误。剑刃擦过狗脖子上的项圈,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我试图重新找到平衡,但因为太过专注于躲开狮子炙热的大嘴,我完全忘记了它还有一条蛇尾巴,蛇尾朝我扫过来,毒牙刺入了我的小腿。
                            我的整条腿都燃烧起来。我努力用激流剑猛戳奇美拉的嘴,但蛇尾缠住了我的脚踝,让我失去平衡。宝剑从我手里脱了出去,旋转着飞出了拱门的洞外,顺着密西西比河掉落了下去。
                            我勉强站了起来,但我知道大势已去。我手里没有武器,而且能感觉到致命的毒液已经向上流入我的胸膛。我记得喀戎说过激流剑会自己回来,但我在口袋里就是找不到笔。或许它掉得太远了,或者只能在笔的状态下才会回来。我不知道,而且我大概也活不到弄明白这一点的那刻了。
                            我退回墙上的凹洞处,奇美拉朝我步步紧逼,它嗥叫着,烟雾从嘴里冒出来。蛇女士厄喀德那咯咯地笑着:“他们现在创造的英雄不如以往了,不是吗,儿子?”
                            怪物嗥叫着,既然我已经被打败了,它现在看起来并不急于了结我。
                            我瞥了一眼电梯管理员和那三口之家。那个小男孩正藏在他爸爸的腿后面。我必须保护这些人。我不能就这么……死掉。我努力地想着对策,但我整个身子都火烧火燎,头昏脑涨,而且还没有剑了。我面对的是一只会喷火的巨大怪兽,还有它的母亲,我感到很害怕。
                            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躲闪了,我退到了凹洞的边缘。在很远很远的下方,河水波光粼粼。
                            如果我死了,这些怪物会离开吗?他们会放过这几个人吗?
                            “如果你是波塞冬之子,”厄喀德那发出咝咝的声音,“你就不会害怕水。跳吧,波西·杰克逊。展示给我看看,水不会伤害你。跳下去拿回你的剑,证明你的血统吧!”
                            对啊,没错,我想。我曾在什么地方读到过,从两层楼以上的高度跳进水里,就好像跳到坚固的柏油路一样。从这里跳下去,那冲击力肯定会摔死我。


                            24楼2012-01-28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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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美拉的嘴发出红光,它准备好了再一次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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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对的:我就快死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缓。没人能救我的命,甚至诸神也不能。
                              我转过身去看着下面的水流,记起当我是个婴儿的时候,曾经见过的在一片温暖光辉中我爸爸的微笑。他一定来看过我。当我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他肯定曾经来见过我。
                              我记起了夺旗大赛那天晚上,在我头顶上打着转的绿色三叉戟标志,在那一刻波塞冬宣布我是他的儿子。
                              但这里并不是大海。这里是密西西比州,美国的正中心。这里没有海洋之神。
                              “死吧,无信者!”厄喀德那怒斥道。奇美拉喷出一束火焰,直朝我的面门而来。
                              “爸爸,救救我。”我祈祷着。
                              我转过身去一跃而下。身上的衣服着起火来,毒液流遍我全身,我直直地坠入大河中……


                              25楼2012-01-28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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