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寒风瑟瑟,残叶萧萧,半规冷月透过稀疏的枝条,洒下一地凄清。
槐破梦独坐于王庭,眉目间一敛乖戾之色。他怀抱忽雷,轻轻拨弄,指尖弦上缓缓倾泻出哀婉之调,更添一分凄凉之意。他轻阖双目,沉心于悠然的琵琶声中,纵是夜露打湿了华服,也好似浑然不觉。
忽闻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槐破梦惊觉,猛的一拨琴弦,一道凛然之气挟带着冷冽的寒意直袭来者,却被对方轻巧的挡下。唯留那一缕余音,在幽深的庭院中回响。
原来是殊十二。
槐破梦敛衣起身,狂傲之气尽显于色:“殊十二谁允你来此!”
殊十二本无恶意,只是听得那琵琶声,凄凄哀哀,全然不同于往,便忧心破梦,遂来一探,但这好意,换来的只是槐破梦的杀招。十二心有怒气,冷语相对:“你既许我共拥江山,这胤天皇朝,我何处来不得?”
“你!”槐破梦死死盯住殊十二,恨意满怀。一凛神,指命刀已按上了三弦。
殊十二见破梦竟要对自己兵戎相向,不禁觉得有些黯然,本以为兄弟二人终于相聚,今后也可共担天下,担奈何破梦一心视自己为敌,如今徒剩这箭拔弩张的气氛,何来半点欣喜?事已至此,十二只得轻叹一口气:“罢了,兄长你若不愿见我,我离开便是。”转身欲走,却又被破梦挡住了去路。
槐破梦居高临下地说道:“我未允许你走,你就不能走!”
十二闻言,越发觉得破梦蛮横无理,径自而去。倏然,一道杀气直直打在十二的身前,竟是槐破梦动弦而发。殊十二怒极,想不到破梦竟然会真动了杀意,莫非他就这么想至自己于死地?十二眼神一冷,瞬间或天在手,王气凛凛,睥睨世间。
不料槐破梦指命刀一转,琴音忽变,阴柔绵杂,似无调却又似含情......十二一时不查,琴音入耳,心神恍惚,身躯便软了下去。
槐破梦一收忽雷,飞身抱住神智不清的十二,看他静静躺在自己的怀中,神色复杂。
重重帷帐之中,香炉轻燃,袅袅烟气缓缓升起,淡淡的槐花香驱走了一室阴冷。
槐破梦坐于床沿,身边是沉睡的殊十二。他看着身边的小弟,略有些后悔,也不知如何是好。方才也不知为何,一听得殊十二要走,自己便恼怒至极,动了杀机,但要真正拨动三弦之时,却又难以下手,一时之间只得将他困住。然而,当十二清醒之后,自己又该如何?是杀?是放?还是留?
破梦不由得垂眼望了一眼殊十二,与自己何等相似的面容,却又截然不同。破梦见过十二的世宰:鬼觉神知,自是知晓他的诡谲厉害之处,而自己这个小弟,虽然是圣子,但与其相处了这么久,不知当初纯洁污垢之心还留有几分?而自己,哈......
槐破梦望着十二,眼神中有几分怜悯亦有几分欣羡,还有几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感。纤长的手指情不自禁地划上那精致的面容,缓缓抚过瘦削的下颚,紧抿的双唇,最后停在那一滴银色的泪痕上反复摩擦。细腻的皮肤有着柔润的触感,温暖了冰冷的指尖,异样的感觉却渐渐蔓延到了心底。
似乎是魔怔了,槐破梦俯下身子,将干冷的双唇缓缓印在了银色泪痕之上。这吻,小心翼翼,辗转流连。鼻尖,是淡雅的芬芳,唇下,是柔软的肌肤。槐破梦一时有些失神,仿佛回到了最初两人紧紧依偎,相互拥抱之时。
忽感身下之人猛的打了个颤,槐破梦才如梦初醒一般慌张地起身,映入眼中的便是殊十二那满是惊恐的眸子......
哈......不敢面对十二的槐破梦不禁以手掩面:原来......自己对殊十二竟然是这样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