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斯已经在前厅内等着他们，他沉重的依靠在他的法杖上，双眼茫然的望着前方的那面墙。他瞥了走进来的洛瑟玛和哈杜伦一眼，脸上闪过不以为然的表情，接着一句也没说的又转头回去。曾经，他总会为了展现自己是个比哈杜伦这个游侠还要更加凶猛而跟洛瑟玛争辩诸事，但现在他再也不会这么做了。罗曼斯在过去一直是如同芒刺般的存在，但看到眼前这位形同枯槁的法师，洛瑟玛现在只能感到同情而已。凯尔萨斯最后的那场背叛真的伤透了这位最忠诚的支持者的心。
他们面前的空气开始发光，闪亮出紫罗兰的光芒 – 任谁都能看出是奥术魔法正在施展中。过了一会儿，前厅被激爆出的一阵白蓝色的光芒照亮，然后艾萨斯已经在众人的面前现身了。他站的挺直、双手拨弄一下了长袍。洛瑟玛不得不注意到艾萨斯现在的衣着是有多么的滑稽：肯瑞托的高贵紫色魔纹外袍不协调的搭配艾萨斯的黄铜色长发，完全和其修长的身型搭不上。从他的信件以及一些其他人的传言，洛瑟玛知道艾萨斯是个充满理想主义但同时也很机灵的人，而且对一个能在达拉然坐上如此地位的人而言也实在是过于年轻了。不过必须再提一次的是，大部分的年长辛多雷法师都已经死去。总之，洛瑟玛觉得艾萨斯的雄心壮志或许是件好事。至少在他的族人中，有人的前景看起来还是充满希望。
“欢迎回家，大法师掠日者。”他大声宣告道。
艾萨斯的脸上闪过一抹微笑。“谢谢你，塞隆大人，”他答道，并优雅的弯腰鞠躬。“如果我这次回来是真的要留下的话。”
“当然，”洛瑟玛圆滑的答道。“你的信件已经告诉我你要来拜访的意图。请，我和我的顾问会聆听你的诉求的。”
平常洛瑟玛都会带领客人到王宫北边的会客室：一个被特别设计来接待客人的壮观厅室。但是今天的天气晴朗无云，地平线就像是玻璃碎片那样的清晰，海峡另一边的岛屿一定会被看见。洛瑟玛实在不想要再看见奎尔丹纳斯一次，因此这一次他便安排众人坐在中央大厅东边的壁龛，用银月城建筑的阴郁圆顶取代岛景。他们坐下后，艾萨斯便开口了。
“我的拜访是为了极度要紧的事务 - 一件牵扯到我们全族的重要事务。我非常的确定你们一定都已经知道肯瑞托迁往诺森德的原因了。”
“嗯，是有关玛里苟斯吧。”洛瑟玛答道。“那你们想要怎么做？”
艾萨斯摇了摇头。“蓝龙一族的力量和威胁比我们最初想的还要大很多。我希望我们能和肯瑞托正式合作。让奎尔萨拉斯和紫罗兰堡的法师们再度并肩合作，就如同我们过去的日子那样是个迫切必要的做法。”
“我们不会合作的。”
艾萨斯开始变得烦躁，他的嘴角和眉头紧皱起来。发出异议的声音并不是洛瑟玛的，艾萨斯转头面对说话的人，开口道，“我是在对摄政王请求，而不是大魔导师。”
罗曼斯笑得极其苦涩，听起来更像是在咳嗽。“既然这样，那就让摄政王说说我是否该开口。”
“我想我们终究都要听听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洛瑟玛道，尽可能的让语调充满讽刺之意。“说啊，现在就说出你的意见。”
罗曼斯的双眼闪了一下，其光芒在如此光照足够的房间内完全不会相形见绌。“你还真慷慨啊，洛瑟玛，”他回答时眼神却完全没有飘离艾萨斯，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盘踞在草丛中的蛇，凶猛而危险。
“是莫德拉在你离开前给了你一份讲稿吗，艾萨斯？你的话听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你会说的，你先前的发言处处都流露出她虚伪的外交手段。不过至少她还不敢亲自过来，我想她起码有这点自知之明。或许我应该对她如此留情感激流涕呢。”
“莫德拉在这件事情上是赞同我的看法。”艾萨斯僵硬的答道，没去咬住罗曼斯的饵。
“她赞同你。”罗曼斯若有所思的道，“或是这么说好了，是你赞同她。否则，只要你还有一半的心思是可以自己独立思考的情况下，我是很难相信他们会派你过来这里代表肯瑞托。”
“该死，罗曼斯。”艾萨斯的耐心崩溃了。“难道你除了人身攻击外，就提不出有用的意见吗？”


“你被蒙蔽了，”罗曼斯平稳无异的答道。“他们不自量力，然后才发现他们必须同时面对玛里苟斯和阿尔萨斯。他们感到害怕，而他们也本该如此。他们需要比他们更有力量的帮助，那你认为谁是在他们每次遇上有关奥术魔法问题时所求援的对象呢？没错，就是我们。肯瑞托的人一定会对天对地的发誓说你是他们不可缺少的伙伴，你所拥有的技巧价值是无可取代的。但只要等到哪天你碍到了他们，你马上就会像个物品一样被舍弃。”他抬头望了周遭，一边的长耳微微的动了一下，眼神则扫到哈杜伦、再到洛瑟玛上。“问这两人的话他们虽然也了解，却没有我这么深刻。”
艾萨斯茫然的注视着罗曼斯。“奎尔萨拉斯和肯瑞托已经同盟了超过两千年，”他道。“虽然自从我们正式加入了部落之后，情势变得有点紧张，但 - ”
罗曼斯又笑了一次，而且是纵声大笑。
“自从我们加入了部落？”他重复这句话。“没错，我想这听起来还真是尴尬呢。那么你，大法师掠日者，是否还清楚的记得为何我们会寻求加入部落呢？”
艾萨斯一句话也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直直的瞪视着罗曼斯，毫不动摇。
“一场磨灭不去的背叛，”罗曼斯道，声音低的如耳语那般，他的眼睛散发出多年来都无法平息的愤怒光芒。“他们在达拉然内对我们这样做，”他续道，“在无所不见的肯瑞托之眼下对我们这样做。”
“他们根本就没有 – ”
“我想你是想要说，”罗曼斯中断了艾萨斯的话。“说肯瑞托根本就什么都没做，对吧？他们完全没有做任何一件事情来避免这件惨剧，完全没有做任何一件事情来阻止惨剧，”他的音调逐渐上扬，“他们反而在那座曾经许多精灵都把她像银月城一样当做家的城市中，放任我们在其地下监牢内腐烂！那可是一座我们王储为之效忠的城市，他为其效命的时间还远远长过一个普通人类的一生！那可是一座我们族人在肯瑞托的请求下为了守护她而献上自己生命的城市！那可是一座我们族人都默默协助守望的城市，只因为我们都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看看我们一族为了他们的城市付出多少。”
“现在肯瑞托的主权已经在一个新的领导人手中了，”艾萨斯答道。洛瑟玛感觉到这位年轻大法师把自己的口气控制得很好。
“那只是个谎言，而你早就知道了。”罗曼斯道。“罗宁只是个有名无实的领袖，看看莫德拉和安斯雷姆还留在议会内就知道了。这两人就是在加里索斯意图处死我们时开心的在旁见死不救的人，我诅咒他们最好都在地狱内腐烂，或是这么说比较好，成为阿尔萨斯手下的天灾亡灵。”他嘲弄道。
“我们还是希望六人议会中别有任何一人都成为阿尔萨斯手下的人吧，罗曼斯。”哈杜伦平静道。
“尽管你如此明显的憎恶肯瑞托，你看起来反而还想要更知道这件事多一点，大魔导师。”艾萨斯道。
“我想，这就是为何我会当上奎尔萨拉斯王国的大魔导师，而不是你的原因之一。”罗曼斯反击道。“而身为大魔导师的我会这样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命令任何一个法师去为肯瑞托效命。绝不。”
洛瑟玛原本平放在桌上的手指因为这句话而握紧、嘴巴也变得僵硬。罗曼斯已经踩到了他的底线。
“够了。”洛瑟玛冷淡地说。“你没有这个权力来宣告最后的结论，这必须由我来决定是否要派出我们的部队到诺森德去，而且如果我决定要这么做，你和你的法师就必须遵从我的命令。”
“那么，”他起身道，“显然继续讨论下去只会增加这些无意义的争吵，当然如果你们两位想要继续这样做就请自便，然而我现在可不想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我认为游侠将军也是这么想的。”
“我要到南方处理一点事务，”他继续说，“而且我已经计划明天就要离开，我不想要让这个行程受到干扰。我会有好几天不在，不过我欢迎你留下来，大法师。”
艾萨斯没有回答，但却掩饰不住自己的不耐。洛瑟玛对于让艾萨斯不悦感到满足，他便转身准备离去。
“摄政王，很多人不管你肯不肯都会自愿前去协助达拉然的。”艾萨斯的声音穿过了整个个房间，洛瑟玛停下转身时艾萨斯又继续说。“只要让我可以代表银月城的摄政政府，我就会想办法确保我们辛多雷一族的利益能受到保障。”
罗曼斯不屑的哼了一声，但并没有回话。就那么好一下洛瑟玛思考了艾萨斯的请求，但这个年轻的精灵根本没有跟人讨价还价的筹码，他们都知道艾萨斯的政治手段远远比不上房间内的其他人。


艾萨斯优雅的离去，不过却回头对罗曼斯的方向恶狠狠地瞪了几眼。大魔导师则表面虽然看起来意志坚定，然而洛瑟玛却注意在艾萨斯脱离罗曼斯的视线之际，罗曼斯马上就露出沉重又筋疲力竭的表情。洛瑟玛小心的铭记罗曼斯这个弱点：此人的意志是可被降服的。
在过去洛瑟玛会认为光是想要这样做就是一件卑鄙的行为，但他现在体悟到政治手段的必要之恶。
可以独处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思考着下午所发生的种种，他心不在焉的把窗帘揉成卷筒，俯瞰日怒尖塔的花园，脑中彷佛可以听到艾萨斯那句坚定的话。很多人不管你肯不肯都会自愿前去协助达拉然的。洛瑟玛不会去否定这个事实，但他个人却相当的认同罗曼斯厌恶达拉然的理由。况且艾萨斯都已经让自己穿上肯瑞托的服饰，已经在信封盖上达拉然的印记，这样子他又怎么能够忠实的代表摄政政府呢？艾萨斯要参与奥核之战，这件事再明显不过，而究竟有多少人会被他说服去参战呢？而洛瑟玛自己身为摄政王，在人民进入交相混战的领域中又能在保护人民的职责上做到何种地步呢？
在洛瑟玛不经心的粗鲁拨弄下，窗帘的布料开始磨损。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我不太确定，”哈杜伦在当晚对洛瑟玛坦白道。他发现摄政王居然还坐在窗台上，脸色紧绷着望着落下的夕阳。就这样的一瞥，便让洛瑟玛静静的起身走向酒架，替自己的老朋友倒满一杯葡萄酒。现在游侠将军就坐在洛瑟玛的对面。
“我相信他的意图是正当的，”哈杜伦续道。“我就是不知道我们到底可以相信这种『正当的目标』到何种地步，就算是我们自己的族人也一样。”
洛瑟玛站了起来，走去酒架再替自己倒满一杯酒。“我是担心如果我们给他权力去代表王国政府做事，那么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我怕他会对别人承诺一些我不愿意给予的事物。”洛瑟玛停顿了一会并抬头望着天花板的雕刻。“不过只要跟他去达拉然的辛多雷够多的话，他终究会成为他们在那边的实际领导者，我可不想让他在没有国王，呃不，是没有银月政府的授权下这么做。”
“如果罗曼斯没有这么固执就好了，”哈杜伦若有所思的说。“他曾经住在达拉然好长一段时间，你也知道他拥有大法师的头衔。他和肯瑞托的人一起共事的经验丰富，也知道该如何应付他们，同时还对自己的国家绝对忠诚，让我们能够信任他。对于艾萨斯而言，罗曼斯是最理想的联络人。”
洛瑟玛听到了哈杜伦的话微微的笑了。“嗯，今天是怎么了？居然从你的口中听到罗曼斯的好话。”
“我从来就不认同那些有关穆鲁（附注一）的事，或是组建血骑士团。”哈杜伦承认道，“但是那些已经是过去的往事，而我们现在并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再去怀疑他，毕竟如果他要背叛我们，他就会在凯尔萨斯……”突然间字词在哈杜伦的喉咙中冻结而卡住，他们两人都好长一段时间不再说话。“呃，”最后他终于再度开口，“他会在那时候就背叛了。”
“所以你怎么想？”洛瑟玛改变了一下话题然后回到了原本在窗台上的位置。“你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处理艾萨斯和达拉然这件事？”
“艾萨斯已经自认是肯瑞托的成员了，”哈杜伦答道。“而我也可以想到不少人会对能够重新披上肯瑞托的标志而欣喜。毕竟如果肯瑞托愿意承认我们血精灵一族，那么我们也没办法阻止这些人去加盟他们。”
“没错，我们不能。”洛瑟玛回答，他沉静的一会儿才继续说。“然而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样子：我们应该要避免让我们政府正式参与奥核之战，而艾萨斯则是经过私下授权而必须定期对我们回报，我们会对他的行为设下清楚的规范。因此那些愿意在肯瑞托底下效命的人是算达拉然的人，而非奎尔萨拉斯。”
哈杜伦的嘴巴抽动成讽刺的讥笑，洛瑟玛则假装没有注意到朋友眼神中的愁思。“还记得你今早说你是个远行者的事情吗？我说，现在一天比一天来看，你说话的方式听起来越来越像是个国王了，洛瑟玛。”哈杜伦论道。
然而在哈杜伦的位置并不能看见洛瑟玛握着玻璃杯的手指因为这些话而扣的更紧。


几天之后洛瑟玛骑在他的陆行鸟上，一路沿着东瘟疫之地北边的山丘前进，他却不敢俯瞰这片大地。他是个精灵，而且还是个游侠，是个宽广树林、清澈河水和金黄树叶所孕育的孩子。东洛丹伦这片坏死的土地和枯萎的树彷佛在拧转他的心，让他几欲作呕。如果没有众多自己的人民不眠不休的警戒着，奎尔萨拉斯的命运就会变成如此。
洛瑟玛回望身后，三位远行者游侠的荣誉守卫跟随着他，他们是哈杜伦和罗曼斯坚持一定要派来的。
“无论如何，”哈杜伦道，“你根本就不该前去。我原以为你会在艾萨斯决定到访之际就放弃这个愚蠢的念头，但我现在或许不论做什么都无法阻止你了，所以你至少必须让人护送才行。别跟我争辩这件事。”罗曼斯则也想要派出几个血骑士去护送，但这毫无疑问是完全不被考虑的。“血骑士不会被他们所接纳的，”洛瑟玛解释道。我也何尝不是如此。他在心中默默的加了这句。幸运的是罗曼斯在这点没有太过坚持。
终于，他要找的山脊已经进入了视野内，这乍看之下只是个嶙峋山壁上的一个毫不起眼的突起，但他比谁都清楚这里的一切。他拉了坐骑的缰绳大转一弯，控制它往一条小径切入，然后路便继续以轻快的速度登上。用潜行的方式根本就毫无意义，对方的斥候一定老早就看见他们了。
就如同他所预料的，这条小径只爬了一半的路就突然有两个人影从岩石的背后现身。他们用彼此的剑相交挡住了去路，清脆的金属声在沉寂的瘟疫之地回响着。
“是谁闯入了奎尔林斯小屋？”一个斥候问道。
洛瑟玛在坐骑上平静的注视着他。
“别故意装傻，你知道我是谁的。”
另一人则直瞪着他的眼睛。“那也不代表你在这里是受欢迎的，塞隆大人。”
洛瑟玛突然将自己背着的两把剑抽出，两位奎尔林斯守卫紧握剑柄的手指关节也随之绷得发白。他还见到其中一人的手指微微的抽动了一下，看起来是准备要对其他躲在不知何处的同伴打出攻击信号。此时摄政王默默的将自己的双剑投掷到地上，接着再解开身上的弓和箭袋，一同丢到地上。他对自己的护卫示意要他们照做，等到所有的护卫都完成后他的眉头抬了起来。
“这样足不足够表示我的意图是正当的？”
第一个开口的奎尔林斯斥候又说了。
“告诉我们你为何前来。”
“我来这里是有消息要告知游侠领主霍克斯比尔和高阶牧师天唤者的，”他道。“这是有关……”他清了清喉咙，“有关凯尔萨斯王子的事情。”
这些守卫们考虑了一会儿，其中一人稍微瞥了另一人一眼，但依旧都没有让自己的视线离开洛瑟玛。他们的眼睛依旧保持着未受污染的蓝色，洛瑟玛无法忍住不去注意这点。最后，终于有个守卫对着山脊的那一侧点了头。
“好，”他道，“游侠领主将会决定如何处置你们，跟我来。”


另一个人弹了一下手指，果然就如洛瑟玛所预测的，另外六个奎尔林斯斥候纷纷从各式各样的山边鸿沟和裂缝跳了出来，他们取走洛瑟玛等人留在地上的武器。洛瑟玛则不发一语的跟着他们。
到达山中小径的尽头，奎尔林斯小屋就坐落在巨石与枯萎的草丛前，其原本的精良木墙已经褪色和布满坑洞，无疑是在此地肆虐的瘟疫造成的，至于屋顶的横梁则用了许多腐烂的树叶来做掩饰。光是小屋进入洛瑟玛的眼帘就让他感到体龘内一阵纠结，他不敢去想像过去这里曾经被绿色环绕的情景，每次他到此地参访都是有欢声笑语相迎，而不是现在的怒气和刀剑。那些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他把自己的坐骑交给其中一个斥候，让她将陆行鹰牵到兽栏，但她却在临走前留下了猜忌的眼神，另一个先前拦路的那个斥候则是跑进小屋通报。只一会儿，洛瑟玛就看到那个游侠带着两位他好几年未见的精灵回来。
“洛瑟玛·塞隆。”高阶牧师奥萝拉·天唤者的稳重声音听起来一点也没有不友善的味道。“我必须承认在这里看到你让我非常惊讶。”
“你还真有胆，”兰萨尔·霍克斯比尔残酷地说，“有胆在这里出现，我应该叫所有的弓箭手把你射成蜂窝的。”
尽管他早就预料到会如此，但这些话还是扎痛了他，他闭起自己剩下的那个健全眼睛（附注二），再缓慢的睁开它。
“我有一些消息，”他简单地说，“一些你们必须知道的消息。”
“你不会寄信来就好吗？”兰萨尔冷笑道。
“寄了你就会看吗？”洛瑟玛答道，他从奥萝拉嘴角的微笑抽动和兰萨尔紧皱的眉头就知道自己说的没错，他们根本不会打开来看。
“我可不是为了什么琐事才特地从银月城远道而来，”终于，他道。“至少，你们也听听我说些什么吧？”
兰萨尔和奥萝拉默默无言的看着他，接着两人都转身走进了小屋。洛瑟玛跟上了，却因注意到众多的高等精灵蓝眼睛都注视着他而心中一片沉痛。
在东部王国的远行者部队据点从来就不是什么奢华之地，但奎尔林斯却很明显看起来更加的困难。几面墙都已经被许多刀刃刻上痕迹，地板上的一些黑斑则很肯定是血渍，但这些精灵们却依旧对于住在这座小屋而感到自豪，破旧不堪的窗帘也可以看出许多精心的手工缝补。墙上那张古老的东洛丹伦地图是发黄的羊皮纸，上面充满了不只一种墨水的整齐优美注释和笔迹。看到这里的每一个物品，都让洛瑟玛的内心酸痛不已，就好像他重新发现了一封已经被遗忘的旧情人情书。他曾过着远行者游侠的生活，但那些从前的回忆已经距离现在太过遥远，就像是一场梦。


在奎尔林斯的庭院上一个斥候把陆行鸟的缰绳交给他们，另一个则把他们的武器带过来。洛瑟玛取回自己的物品，架好坐鞍，最后再度转身望着兰萨尔和奥萝拉的位置一次。他想要再说一些话，任何话都好，只要可以重新建立起双方鸿沟之间的桥梁就好，但任何想要说的话都在出口前就化为灰烟。他驾着坐骑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几小时后他们骑过萨拉斯小径时，天空已经开始飘雪。他们穿越了象征奎尔萨拉斯王国边境的大门，却没有多看几眼。曾经这座拱门高耸，纯白又金光闪闪，就像是大理石和琥珀做成的瀑布那样从山中的巨石间一跃而出。但是阿尔萨斯就像毁了其他事物一样毁了它。天灾军团的黑暗旗帜依旧竖立在许多壁垒上，在他们的头上被山风噼里啪啦的吹打着。
“塞隆大人，”其中一个护卫道，“您应该要在这么冷的天气下穿上斗篷。”
洛瑟玛并未回应，他根本就不可能感到比现在的自己还要更冷冽的感觉。雪花落到他的脸颊，扎的他肌肤生疼。
当天下午，他向哈杜伦陈述了拜访奎尔林斯的整个细节，伴随着几杯永歌葡萄酒。
“他们当然会用蔑视的那种态度来对待你，你明明知道的。”他的游侠将军责怪道，“坦白说，我真的搞不清楚为何你会如此在意要去。”
“如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洛瑟玛答道，哈杜伦听了不禁皱眉。
“你真是太了解我了。”哈杜伦终于回答，他懒懒的坐在椅上注视着窗外。
“他们并不知道有关太阳之井的事，”洛瑟玛道。“因此我应该去的。”
“那你又是想要说服他们什么呢？”哈杜伦困惑的问道。
“哈杜伦，”洛瑟玛快速的回答，“你还记得纳萨诺斯·玛瑞斯吗？”
“当然，”他道，眉头紧皱。“但是他和这又有什么关系？”
“奥萝拉告诉我他被复活成亡灵，”洛瑟玛回应。“希尔瓦娜斯呼唤他来服侍自己，他现在是女妖之王勇士。”
哈杜伦将双手枕在脑后，翘起椅子摇晃着。“真有趣，”他道。“希尔瓦娜斯总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勇士，凯 – 呃……有……有些人不喜欢让人类和其他远行者游侠一起训练，我就是其中一人。”
“奎尔林斯的游侠们被一群以女妖之王勇士为名义的部落成员攻击，”洛瑟玛道，他喝光了玻璃杯中的最后一滴酒便将其置于桌上。“他们很多人因此被杀。”
哈杜伦座椅悬空的前脚猛然撞回地板，击出响亮的一声。
“为何他要派兵攻击奎尔林斯呢？”
洛瑟玛耸耸肩。“奎尔林斯有萨拉斯游侠登记簿的副本，上面记载着希尔瓦娜斯承认纳萨诺斯加入远行者游侠部队的证明，而纳萨诺斯想要这份文件。”
“所以他派出他的部下去攻击他们？就为了这样一份文件？”哈杜伦的语气完全不敢置信。
“他们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你确定他们不是在说谎？”
“我有想过这个可能性，”洛瑟玛如此承认，“但兰萨尔·霍克斯比尔不是这种人，他有自己的原则和信念。”
“嗯，我也无法想像奥萝拉这一生中会做出什么不诚实的行为。”哈杜伦补充道，沉重的叹了口气。
“你觉得希尔瓦娜斯会知道这件事吗？”
洛瑟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如果她知道的话，她会在乎这件事吗？”


这正是洛瑟玛最怕被问到的问题。“我也不知道。如果她不在乎，这意味着什么呢？”他用双手盖住了整个脸颊。“他们可是她的游侠啊。”
“他们在被放逐时是隶属你的。”哈杜伦静静的回道。
“更确切的说，他们是隶属你的。”洛瑟玛厉声反驳道。他怒发冲冠了一会儿，但很快他的双肩又瘫软了下来。兰萨尔的话如鬼魂般在他的脑中徘徊着，你把我们赶到这里，让我们被世人遗忘、被敌人为难，接着还敢说你听到我们受苦的时候你很惊讶？
“我从来就不希望看到他们死去，”洛瑟玛终于答道，然而让他畏缩的是，自己的声音竟充满了恳求之意。“但是我真的没办法领导一个内部分裂的国家……” 一支手落在他的肩膀上让他抬起头来。
“我能体会，”哈杜伦道，顺手把重新倒满的酒杯放在他面前。“振作起来吧。”他的声音虽然粗鲁却没有任何恶意。“我们一直都知道信任被遗忘者是一件有风险的事，但是又有谁能够提供奎尔萨拉斯所需的协助呢？”
洛瑟玛举起酒杯，午后的阳光让葡萄酒的颜色变成锈蚀般的红色，就像是瘟疫之地的大地一样。
洛瑟玛的手指轻敲着办公桌，迟钝的整理许多和艾萨斯开会所记录的笔记，他知道今天或明天就可以给那位大法师一个明确的答复。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一下自己的鼻梁，眼神望着书架上的那瓶永歌葡萄酒，此时一阵敲门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请进。”他回应道。一个信使匆匆进来，鞠躬致意。
“塞隆大人，需要您出面到大厅去接客。”
洛瑟玛皱起眉头，如果是哈杜伦和罗曼斯的话，他们会亲自来找他，艾萨斯应该也会是如此。 “我现在没空。”他平淡的回应道。
“大人，”信使道，“女妖之王不肯等的。”
洛瑟玛突然感到自己的心重重的猛然一沉，接着站起身来。
“对，”他静静的说，“当然不能让她等的，带我去找她。”
信使立刻转身带路，可是却不安的瞥了摄政王一眼，洛瑟玛随即跟上，并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刚强点。
他用步行到大厅的这几分钟来理清自己的思绪。在统治奎尔萨拉斯王国的这几年来，他发现自己掌权的方式都快变成身体的自然反应了。他可以感受到改变，从头到自己的每一根手指。而在希尔瓦娜斯的面前，他会需要自己所有能够掌控的坚毅之心。
哈杜伦和罗曼斯在他的路上默默的跟了上来。游侠将军的脸色非常凝重，罗曼斯则是看起来比较不在乎点，毕竟他知道自己要见到的是什么，而且他对希瓦娜斯的恐惧是比较疏远而非个人因素，不像洛瑟玛和哈杜伦这两人。对于这两人而言，每次只要亲眼看到她一次，就会想到希尔瓦娜斯的命运，这种感觉像是又活生生的被撕扯开同个伤口，痛彻心扉又挥之不去。
她现在所站的那座大厅中，光芒令人感到暗淡不少，这并不是真的光芒变暗还是阴沉，而是周围的光亮都被她的所在位置给吞噬，好似阳光都要绕过她而离去。她凶猛的双眼白光配上脸蛋上毫无生机的肌肤给人更加惨白。一排皇家恐怖卫士的被遗忘者在她两侧排开，双手的枯骨紧握着黑色的刀刃。
洛瑟玛在进入大厅时唯一听到的声音就是自己脚步声的回音，但就连这些回音都好像因为女妖之王在场而不自然的快速消退。
“是什么原因让你来到银月城呢，希尔瓦娜斯？”他问道。


“我刚从奥格瑞玛回来，”她道，声音就像是用指甲去刮墙壁一样刺耳。当她的嘴唇张开时，洛瑟玛可以看见周遭的皮肉就如同脱下许久的蛇鳞那样剥裂。
“阿尔萨斯竟然敢攻击部落的心脏。”
洛瑟玛的嘴唇感到一阵干涩，胸中一阵不安感如同浪潮般的席卷而来。希尔瓦娜斯停了一会儿，试图审视他脸上有什么反应。洛瑟玛则咬紧牙关却保持沉默。
“这场攻击行动被成功的击退了，”她续道，“但是阿尔萨斯只是在玩弄我们，我们必须对他宣战，大酋长萨尔终于理解了我们一直以来都知道的事实。”她的眼睛闪烁出危险的渴望眼神。“部落已经在准备参战了。洛瑟玛，辛多雷可是身为部落的一份子喏。”
她的话就像是石头那样砸中他，他知道她在试探什么，他知道这一天终究要来临。然而现在他站在大厅中央时，却突然觉得这么大的一个空间彷佛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噬进去，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洛瑟玛，”希尔瓦娜斯不耐烦的声音切裂了周遭的空气。“我们要去摧毁阿尔萨斯了 – 一劳永逸的！”
终于缓慢的，洛瑟玛摇了摇头。
“我感谢你和大酋长萨尔希望邀请我们加入诺森德的前线，但是我们现在的兵力捉襟见肘，我们已经收到了来自肯瑞托的相同请求，而我真的不能保证可以再派出更多的兵力去北方了，因为自从奎尔丹纳斯的事件 - ”
“这不是个请求，洛瑟玛。”她打断了他的话，双眼充满火红的愤怒。“你必须出兵，他们会和被遗忘者一同行军。”
“希尔瓦娜斯，”洛瑟玛平静的答道，“我们族人才刚打过一场内战，我们现在真的没办法再给出任何人力了。”
“你难道忘记了是谁在一开始让奎尔萨拉斯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谁才是最应该被谴责的？”她试图从他的脸上寻找答案，而当他什么表示也没有时，她便续道。“哼，至少我可没有忘记！我的复仇是绝对不会被否定的，而你必须把我所要求的事情给做到：我要你派出辛多雷的游侠和法师，还有那些血骑士们。”
“我们派不出这些人，希尔瓦娜斯。”
她惨白剥裂的嘴唇蜷成一阵冷笑。
“如果你真的想要这么做的话，那么你可以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躲在这里，洛瑟玛。如果你以为不会有任何人想要来追杀你，那你就太蠢了。你真的认为阿尔萨斯会满足于现状，让你还可以在这里舔自己的伤口？你认为我会就这样放过像你这样的懦夫？我现在警告你：那些不和被遗忘者站在一起的人就是敌人，而任何被遗忘者的敌人都活不久的。”
“我的人民已经在这里帮你守护这片大地一些日子了，而且也是有我在旁当推手你才能够在部落取得一席之地，你必须协助我们在诺森德的战事，不然我就会停止帮助你保卫奎尔萨拉斯。”
他知道不管他们如何努力，在南边靠近瘟疫之地的国境之处，许多天灾军团依旧在死亡之痕上肆虐，他们不能承担失去希尔瓦娜斯的部队协助的结果。他告诉奥萝拉和兰萨尔有关幽魂之地的处境已经比较安全时并不是在说谎，但他也没有天真的以为那边可以靠着奎尔萨拉斯的兵力就独自守住。没有被遗忘者的帮忙，塔奎林一定会失守，然后接下来下一个遭殃的会是什么呢？
自从他从奎尔林斯回来之后，霍克斯比尔的话再度在脑中回响。
现在我们不再是属于她的人了。
如果洛瑟玛对自己够诚实，那么他就不会否认他老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派出我那些筋疲力尽的人民到诺森德去寻找更多的死亡，或是冒着让天灾军团再度入侵奎尔萨拉斯的风险。”他能从好似遥远地方就听到自己的笑声，甚至听起来更像是罗曼斯的声音。“看来我别无选择，希尔瓦娜斯。”
女妖之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洛瑟玛，我给你两周的时间让你把军力派到幽暗城。”她回道。“我可不想到时候是失望的。”
“是的，我的女士。”


她转身离去。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洛瑟玛知道这是罗曼斯绝望的愤怒之声。这真是个沉闷的惊喜，大魔导师居然还认为希瓦娜斯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妥协的。
“你根本是在敲诈！”罗曼斯继续吼道，他的指节因紧握他的法杖而发白。“是你自己一开始就说要协助我们的，我们可从来没有要求你的帮忙，你是按照你自己的意志这样做的！你怎么可以一方面自称是我们的盟友，一方面却挟持我们全部的土地来威胁我们？”
希尔瓦娜斯以上往下的姿态打量了他一会儿，尽管明明是罗曼斯的身材更高。
“你可以一开始就不要接受我的帮助，”她道。“但你选择接受，而我现在想要的只是需要你们提供你们的力量和意志去击败我们共同的大敌。”
罗曼斯带着笔直的憎恨瞪着她，但洛瑟玛在他开口前就先说话了。
“你还想要讨论什么任何事呢，希尔瓦娜斯？”洛瑟玛听到自己这样说，声音无力又充满挫败感，丧失任何的意志和激情。讨论，脑中一个微弱的声音嘲讽着，好像还以为真的能跟女妖之王讨价还价。
“没了，我已经说完了，洛瑟玛。”
“Shorel'aran（再会），希尔瓦娜斯。”他道。她的眼睛因为那句萨拉斯语的再会而闪烁一下，然而她也没再说什么。洛瑟玛无精打采的望着她离去，他是因为实在没别的事物可看才望着她离去，他觉得自己脆弱的像一把遇霜的玻璃之剑。
正当洛瑟玛转身时，他才注意到艾萨斯·掠日者居然在刚刚那场会面的期间悄悄的现身在大厅了，这让他感到一阵厌恶。他因为让这位法师看到自己被狠狠的羞辱了一顿而感到恼怒，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余力去用傲气来武装自己。尽管他的头脑感到一阵晕眩，但他的心中已经被一连串接下来要做的公务给占据了。他知道该如何处理战争事务，哈杜伦会先帮他把埃尔顿·桑布兰德上尉和达恩·晨行者中尉两人集结过来；罗曼斯则会帮他处理好法师的部分；他自己则是能在一面通报莉亚德琳的情况下一面指挥血骑士们；而艾萨斯现在也有机会证明自己了。他梦游般的一面思考着一面漫步顺着中廊走着。
“洛瑟玛！”
他停下来转身面对喊话者，试图驾驭自己的脸色，让其显现出专心、有兴趣的样子。事实上他已经筋疲力尽，只想独自回到办公桌旁，置身于枯燥繁琐的却是必要的工作上，如此就能短暂忘却刚刚发生的事情。
但就像平常那样，罗曼斯不愿让他恣意离去。
“洛瑟玛，”他在追上摄政王之后又呼喊了一次。“你不是认真的，对吧？我们没有 - ”
“你听到她说的话了，罗曼斯。”洛瑟玛打断他的话。“我们出征诺森德，或是就此失去被遗忘者的协助，而且看起来也会失去整个部落能够给予的协助。所以我们必须出征。”接着他又准备转身离去。
“但是我们现在还有很多从奎尔丹纳斯的大战后就待在医务室养伤的士兵啊！”罗曼斯继续道。“我们也还没有给予那些死者一个正式的送行。伟大的太阳之井啊，洛瑟玛！”
“我们没有选择，罗曼斯。难道你现在还不了解这一点吗？我们必须照希尔瓦娜斯的话去做，不然我们可能就得有心理准备会失去奎尔萨拉斯王国在艾尔伦达河南边的全部领地！”
“那就丢了那些领地吧！”罗曼斯吼了回来，让洛瑟玛震惊的僵住了。他缓慢的再度转身回去，同时也撇到哈杜伦的脸上一样充满了惊恐。
“丢了那些领地？”他的音量提高。“你知道有多少的精灵们，不论是辛多雷还是奎尔多雷都为了守护这片大地而死吗？这些日子来又有多少人死去？然后你要我就这样丢了这块土地，***（）【？】是脑袋哪里出问题？”
“比起你成为一个……一个怪物的走狗然后呼喊着他们的牺牲是不可放弃的来说，他们会更愿意就此白白的死去！”


洛瑟玛无法相信他所听到的话。罗曼斯正瞪着他，但不是愤怒或是轻蔑，而是一种狂野又惊讶到不寻常的绝望表情，是洛瑟玛从未在大魔导师脸上看过的表情。在洛瑟玛担任摄政王的期间，尽管他和罗曼斯经常在很多地方起争执，罗曼斯却从来不会这样失态。而现在，他彻底被震撼了。从眼角的余光中，洛瑟玛注意到已经有一小群人开始聚集等着围观，他可不想看到这一幕。
“别因为她的威胁就放弃。”罗曼斯现在轻声道，他的语气近乎在哀求，让洛瑟玛感到一股恐惧。“她只会利用你。”
洛瑟玛愤恨的握起拳来。“我会不计代价的做任何事来保护奎尔萨拉斯和我的人民，”他声明道。“就算是让我被人利用也不在乎。而你会服从我的命令，我说的够清楚吗？”
“那么你认为你可以和她玩这样的危险游戏多久呢？”
“需要多久就多久。”洛瑟玛斩钉截铁的答道。罗曼斯试图扭转他的固执，但是摄政王可不会就这么容易被击败。他站直身体由上往下瞪着罗曼斯。罗曼斯也回瞪着他，但他整个的身体看起来就快要软榻下去，于是他便闭上了双眼。
“有个辛多雷的首领曾经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洛瑟玛。”他轻声道，眼神看向旁边。“当时我并没有和他争执，事实上在那个时候我认为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洛瑟玛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变得冰冷。
“后来我们一起将他埋葬在奎尔丹纳斯。”罗曼斯道。
“我会把你的决定通报给莉亚德琳女士和魔导师阿斯塔洛·血誓，摄政王。我会把他们的准备进度回报给你的。”他肩膀蜷曲着，离去时没再发一语。
几乎无法再思考，洛瑟玛只能空洞的望着大魔导师的身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转角之处。
“洛瑟玛。”哈杜伦的冷静声音将他从思考中拉回现实，他转身面对自己的朋友时却只发现游侠将军正用怪异的眼神审视着他，就好像是第一次遇见他这个人。洛瑟玛突然很想紧抓哈杜伦的肩膀、摇晃他，叫他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摄政王现在有什么命令吗？”哈杜伦问道，他的礼数让人感到不安。
“传话到远行者居所以及远行者营地去，”洛瑟玛答道。“告诉他们我刚刚下了什么决定。”
哈杜伦点头之后就离开，临走前留下一个让人猜不透的眼神。洛瑟玛看着四周，一个怒视便让仆人和王宫守卫都立刻回到自己的岗位去。唯一一个还留在走道上的人则是艾萨斯·掠日者，他并不打算让自己被无视。
“如果你要派兵去诺森德的话，你会不会也愿意派兵支援肯瑞 - ”
“肯瑞托可以他妈的做任何他们高兴的事，我已经不想要理会他们了，”洛瑟玛厉声道。“但既然不久后辛多雷的军队就要北伐，我想会有很多人跑去敲你的大门。你必须尽你所能的去帮助他们，艾萨斯。现在去找罗曼斯报到，我很确定他会给你很多事做。”洛瑟玛的轻蔑终于爆发出来。“我想你应该感到开心，大法师。”
艾萨斯摇了摇头。“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够自愿支持出兵诺森德，摄政王，而不是在这个情况下。听我说：我宁愿看到你是因为自己的个人意志才同意出兵，而不是因为 - ”
“我的个人意志毫无受到任何压迫，多谢你的关心。”洛瑟玛再度打断他，内心因艾萨斯话中带刺而发疼。“而也依旧是因为我的个人意志，奎尔萨拉斯才能被有条理的统治。”
“你说的是，大人。”艾萨斯答道，稍稍欠身以示歉意。但当艾萨斯再度抬起头时，洛瑟玛能清楚的看见对方的眼神并无道歉之意。洛瑟玛怒的呲起牙来，转身就此离开，留下艾萨斯一个人独自站在红金交织的旗帜下。


PS：
此篇看完更坚定了我脱离希女王亲卫队的决心。

发完速度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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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更加让我坚信了纳鲁黑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