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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天人永隔难相见
恒公子的指尖,抚过她冰冷苍白的容颜,心神动荡间,想起了两人初见面时的一幕——
那时那时月上初梢,正待华宴,他为魏国存亡而毅然出使,重檐楼台,梅林似血,有紫衣华裳的少女从天而降,下意识的一伸手,便是温香软玉抱了满怀。
那时候的她,惊怯之后,便笑得双眼弯弯,星眸之中满是狡点与精灵——
“多谢你救了我……”
那般清脆而略带软糯的嗓音,在他耳边不经意的呵气。
于是,生平第一次,他尝到了心猿意马的滋味。
知道她是昭元帝宠妃时,他心头咯噔一声,好似丢了什么重要之物,空落落的有些茫然。
即使是在宫宴之上,不知不觉间,他的目光也频频停留在她与皇帝身上。
两人靠得极近,她几乎是倚坐在昭元帝怀里的,那娇俏无邪的一颦一笑,那般羞恼、慵懒、耍赖的种种情态,竟引得他目不转睛。
那样的目光,其实是近乎失礼了,连昭元帝也觉察到了,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蓦然惊觉自己的失态,恒公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盯着他人妻妾看了半晌!
不及细想,随之而来的,却是刺客的直捣黄龙,悍然一击!
回忆起当时情形,恒公子不禁微微皱起了眉——
当时他正在奏琴,古琴乃乐中君子,中正平和,不容一丝杂念杀意侵扰,刺客未进殿中,他便有感应,心神动荡间,一根丝弦当即断裂。
想也不想的,他立即出声示警。
然而,来者竟会是……清韵斋主身边的宁非!而接应他的金刀蒙面人,更是他异常熟悉的身影——自己的亲信手下,颜彦!
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他会有这一场刺杀——斋主待他一向亲厚,此次却是丝毫不露,大概是怕连累了他,更连累了晋国。
惊愕之后,他心中也有了决定,有意无意间,他阻挡了禁卫们冲向刺客的来势,使得颜彦能顺利挡住左相。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他惊得肝胆俱丧——
狡点爱笑的她,居然在关键时刻以身为盾,挡在了皇帝身前!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
异常震惊的他,眼睁睁看着嫣红的鲜血从她胸口流下,染红了华美宫裙,也溅落在皇帝的玄裳翟纹上。
因着焦急,他不知不觉的走上前去,想要靠近,却被皇帝冰冷的目光警告,僵硬的站定在玉阶之下!
只能遥遥的望着,她那秀丽精致的小脸,被明黄色外袍包裹着,苍白的近乎透明……
恒公子摇了摇头,不愿意再去回想那鲜血淋漓的一夜,然而这熟悉而冰冷的面容,与回忆中的那一幕,历历重合了。
只是这一次,她的面色更加惨然,连唯一的一丝血色和生机,都不曾留下。
她,已经香消玉殒了。
恒公子的心底好似有一团无名的火在烧,嗓子有些干涩,却说不出话来,原本只是查看死因的手,却缓缓的,缓缓的,抚上了她的眉心。
“阿恒……”
身后,有清冷而担忧的女音在呼唤。
恒公子身上一颤,回过头来,只见丹嘉面露忧色,神色之间满是焦急关切。
顿时,一种慌乱混合着愧疚的心理升上他的心头,他蓦然将手一缩,好似被什么烫着了似的。
“你怎么了?”
丹嘉走到他身边,低身问道。
恒公子素来光风霁月,行事镇定自若,此时却也有些支吾了,“没什么……我只是在看她到底伤在何处?”
丹嘉凝望着他,目光深幽幽的,好似水波粼粼,“她全身毫无一丝伤痕,府里的婢女早就检查过了的。”
恒公子一愣,随即垂手入袖,神色恢复了平静,“毕竟她们不谙武功,有些暗伤是看不出来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蓦然有些微妙,下一刻,一道清脆渺然的女音打破了沉寂——
“这是怎么了?”
两人回头一看,顿时低喊出声——
“羽织圣女!”
只见门槛处站着一人,雪衣樱纹,朱绦系得纤腰不盈一握,上面挂着一颗非金非玉的菩提子,晶莹剔透,将整个人照得恍若仙子。
她身后的阴影里,默默站着另一个人,布衣木剑,似与明暗日月合为一体,让他感觉他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
恒公子立即认出,这是那位当殿一剑,险些取下昭元帝性命的宁非。
寂寂暗夜里,羽织从容走入这正堂之上,她不戴半点珠玉,那周身的容光与气度,却照亮了这愁云惨淡的石府!
乍然见到丹离的尸体,她也略有惊讶,听丹嘉讲了事情的经过,她点了点头,沉声道:“今夜大凶,所以怪事频频。”
丹嘉一口气说完,略见急切的道:“五妹这一死,只怕宫里饶不过我们全府,恒公子乃是私下前来,若是在此被捕,后果不堪设想,还请圣女将他救离。“
“你暂且宽心。”
羽织将手一摆,安慰她道:“宫里现在乱成一团,哪还有闲心来管贤妃的生死。”
她见两人仍是懵懂惊讶,于是解释道:“太后与熙王封锁宫中,据说已经篡夺大权,内外宫掖消息不通,此时都如同热锅上蚂蚁一般,暂时是不会来此问罪。”
她看了并肩而立的两人一眼,继续道:“宫变暴乱迫在眉睫,整个天都城都将陷入危险,所以我来府上,除了要带走恒公子以外,也要带你和唐王、王后和小王子。”
她指了指宁非和他身后几道淡淡人影,“你们就放心吧,我们清韵斋的暗卫,身手皆是非凡,宁非大哥更是剑术通玄——”
她回头看向宁非,却是惊讶的“咦”了一声。
只见宁非站在门槛边,痴痴地望向大堂中央,白布上陈放的尸体,整个人竟是宛如泥塑木雕一般!
“宁非大哥……?”
羽织惊愕的低唤,却见宁非充耳不闻,整个人僵直、呆愣了半晌,随即,周身竟涌起狂怒悲恸,将整个大堂笼罩其中!
宛如巨浪滔天,又似孤狼凄啸,那般凛冽的悲怒,压迫得三人都倒退数步,丹嘉和恒公子甚至觉得胸口憋闷,呼吸困难。
“她……是怎么死的?!”
低哑而惨淡的嗓音,宛如鬼魅一般响起。


226楼2012-02-13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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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无边悲恸宛如怒海之涛,笼罩整个厅堂,丹嘉倒推几步,险些摔倒在地,却被恒公子扶住,两人步伐不稳,过了片刻才缓和过来。
    “她全身无一丝伤痕,据我推测,是被术法所害”。
    恒公子轻叹一声,眉间闪过黯然神伤之意。
    “又是术者所为”
    宁非嗓音低沉,听着并不响亮,却自有一种泰山之重的压抑,让所有人都心头一突,冷汗直冒。
    羽织目光一闪,上前来仔细查看了尸体,纤长指尖不经意的划过丹离心口,“心脉被术法之力震破,七窍之间一齐出血,瞬间致人死命——真是残酷霸道的术法!”
    一旁的丹嘉终于喘了口气,开口道:“太后与熙王既然谋逆作乱,定然不会放过皇帝身边的亲信。丹离是昭元帝召幸最多的妃子,可说是专宠专夜,大概是因此遭了池鱼之殃。”
    恒公子略一踌躇,心中却觉得有些不对——太后要斩杀异已,只管冲着皇帝派系的文武官员下手便宜是,又何必去杀一个普通的妃子?
    然而,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破多疑点——太后此次突兀的让全宫嫔妃回家省亲,显然是早有预谋,也许,她真是想除去新封的贤妃?
    他摇了摇头,不愿多想,不经意转头间,却见宁非面容冷凝,双手紧握成拳,周身白袍竟是无风自动!
    宁非微眯起眼,双眸好似冰封般森寒,周身血脉却似融浆一般沸腾翻涌——“专宠专夜”这四个字,好似烧红的烙铁一般,烫得他心头剧痛!
    杀意混合着悲愤,头一次让他眼角染上血红!窗外雨声阵阵,混合着雷电的轰鸣,闪烁着白灿的亮光,整个厅堂之中无人作声,更显得凝窒憋闷。
    众人都觉得此事并不单纯,正在各自思索,却听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叫喊,在暗夜的雨声听来,显得,尖锐突兀。
    恒公子也算通晓军事,侧耳一听就知道不对,顿时面容冷肃,“这是大队人马的奔腾声响!”
    宁非仍是冷然,羽织却是眉一蹙,眼中光芒更盛,“太后终于动手了,她居然能指使得了如此规模的大军!”
    沉重的脚步声轰隆着越来越近,连最为迟钝的人,也渐渐感受到大地的微震,激烈的喊杀声透过雨幕,肆意传入众人耳中,凄厉的惨号也隐约可闻,空气好似弥漫着一种甜腻的血腥味。
    由于唐王只是一介庶人,石府的规模并不算大,临街的距离也很近。
    一片肃杀凝重的气氛中,众人都在侧耳听着街上的动静,只有宁非却是毫不理睬,他径直走到陈列到尸身的白绫前,俯下身,将丹离抱了起来。
    羽织眼尖,一眼便宜瞥到他的举动,不由的一惊,“宁非,你这是做什么?”
    宁非一身冷然,简素白袍随风翻飞,只有深深凝视他的身影,才能发觉,此刻的他是多么悲痛,多么黯然!
    “我要带她离开”
    平平的声调,却是决然之志。
    “万万不可!”
    羽织连忙上前两步,劝阻道:“我们有大事在身,怎可将一具尸体带在身边。”
    宁非黯然不语,伸手替尸体整理了番衣裳。
    羽织见他根本充耳不闻,一咬牙,伸手拦住了他,“你且听我一言!”
    宁非受她一阻,双手用力之下。竟是纹丝不动,他缓缓抬头,平素沉稳内敛的目光。此时竟锋利似剑!
    “逝者已矣,你又何必让她多受折腾——我们接下来也要辛苦奔忙,你要如何她周全?一个不好,若是尸骨毁坏——”
    她蓦然住口,因为宁非的目光,宛台利刃般刺入心神,险些连灵台也为之失守!
    宁非看了她一会,直到羽织心头一凛,有些不自在的略微侧身,这才缓缓弯下了腰——他将丹离的尸体放回了棺中。
    他凝视着她苍白死寂的容颜——痴痴的望着,眼角有一抹晶莹闪过。
    粗糙练剑的指尖,划过她秀气俏皮的鼻尖,颤抖着,再也不忍离开——
    “街上正是兵荒马乱……我就先不带你走了。你乖乖的留在这,等我回来。”
    柔声细语,平淡说来,却自有一种让人心酸的况味。
    轻轻覆上白绫,合上棺盖,他掌心吐力,顿时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眼前一片碎石瓦砾乱飞,烟尘呛得其余人连忙避走,惟有宁非却是静静站着。尖埃落定,只见棺木竟是平平隐入地中,棺盖与棺身密合无缝,竟是再也难以打开!
    “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了。”
    仍是平平的语调,宁非深深凝望了最后一眼,随即,毅然转身,朝着那迟疑不定的三人道:“走吧。”
    恒公子最快反应过来,拉了丹嘉一把,四人匆匆出府,连同那些暗卫,都很快消失在深放的雨幕之中。
    街上,喊杀声与尖叫声越发清晰,好似整个天都城,都隐入了混乱之中。
    ……
    “整个天都,都已经陷入杀戮混战。”
    静静听着远处传来到刀兵交击与喊杀声,姬悠指开浴袍下摆,悠然坐在了温泉石上。
    双脚缓缓伸入温暖如氤氲的水中,他满足的叹息了一声,“我们姬家的温泉,还是跟过去一样的舒服惬意”
    一枚糖炒粟子被丢到他头上,他微微一楞,随即头也不回的笑道:“小梅,你又调皮了。”
    只听轮椅声吱呀,缓缓出现在木轮座椅上的梅选待,一身朱红宫装,却是面如表情的冷冷看他。
    好似受不了这份冰冷目光,姬悠脱去了外袍,整个人都向温暖水中浸去,“好暖和……”
    他含糊说道,顺手把手中的粟水塞进了嘴里。
    “你这次孤注一掷,将忠于姬氏的兵力全数压上,又是利诱又是胁迫的让一些将领也在此时起事——你可知道,一旦失败,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梅选待嗓音高而严厉。自带一股艳丽又冰冷的煞气。
    “我已经没有满门了……你忘记了吗。我父亲早就死在你爹手上了”
    


    227楼2012-02-13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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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五章 我花开后百花杀
      缓缓抬起头来,他神情阴郁,不知怎的,握着杯的手竟渐渐开始发抖,从来平静如水的眼中,竟布满血丝,“只可惜,现在的她,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
      “她……难道是已经——”
      “她已经死了。”
      宁非低沉的接口道。
      “怎会如此?”
      明瑶华不禁也吃了一惊,眼中光芒一闪,好似也没想到。
      羽织回来后,虽然禀明了丹嘉与宁非争执的原因,但却语少寥寥,神不守舍,显然颇为关心她青梅竹马的恋人秦聿,没想到她居然连这事也漏了。
      她楞了一下,随即心中明白了八分,“昭元帝秦聿被太后等人所害,已经是性命垂危,丹离身为他的宠妃,他们大概怕她坏事,一并将她除去了。”
      宁非默然无语,只是闭上了眼,握着杯盏的手越发用力,终于砰的一声,玉杯碎成了粉末。
      “事已如此,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了。”
      明瑶华叹了口气,声音清冷宛如冷玉,“世上一切生死离别,缘起缘灭,都不过是梦幻浮影,难以捉牢,凡事也只能看开点。”
      宁非嗓音有些低哑了,“这些道理我都知道,但多年不见,乍然重逢,没几日却已是阴阳两隔——”
      明瑶华从他身后伸过玉臂,重新取过净杯替他斟满了水,凑到他唇边,轻声道:“玉泉水可以洗涤心神,凝神益气,你心中烦躁过甚,正需要多喝几口。”
      宁非眼中的哀痛染上了一丝暖色,他反握住她的玉手,低声道:“你放心吧。”
      背后那道温凉而轻盈的娇躯,就这么靠在他身上,不知怎的,让他心头的悲痛抑郁都渐渐沉淀下来。
      两人之间正在静静旖旎,却听一声熟悉的尖叫声。
      是羽织
      两人未及反应,下一瞬,云霄阁另一端传来激烈的术法光波,将日光之华都遮没黯淡,曲折繁复的石梯也为之撼动,整座圣阁又一次陷入了激烈的晃动。
      “小心”
      宁非立即将明瑶华扶住,后者就势站稳,却化为五彩光轮,瞬间朝着事发之地飞去。
      宁非想要跟上,却听明瑶华道:“对方是极为厉害的术者,是冲着我来的,你且不要插手。”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过不多久,明瑶华带着衣杉凌乱的羽织返回了。她手中还托着一个残破的书脊,其中好似有什么异物在蠢蠢欲动。
      “师姐,有人潜入密室,无数珍贵典籍被毁……”
      羽织急促颤声道。
      “我知道了。”
      “你撞见了那人的真面目?”
      宁非插言问道。
      羽织有些犹豫,但终究一咬牙说了,“我看的并不真切……但那个人,好象是丹嘉长公主。”
      “什么,怎么可能是她?”
      宁非大吃了一惊——虽然他对丹嘉的行为不能苟同,但也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来。
      “我真的没有看错——她当时出手非常狠厉,飞遁的速度也很难追上。”
      明瑶华挥手止住了她继续往下说,她面若冰霜,眼神不怒自威,“来者盗走的,是一件很特别的东西。”
      “师姐,是什么?”
      “是天机宗的九转琉璃诀最后一层心法。”
      她指了指手中之书脊,“最后一层心法就藏在这本书封底,此人居然能查到,心志与术法都是真正可怕”
      仿佛感应到她的视线,残破不堪的书脊之中,半截黑杆跳了出来,嗡嗡作响之下,顿时天地之间满布浩大杀气。
      “师姐,这是什么东西?”
      羽织被这股恐怖杀意震得退了数步,惊得面色发白。
      “这是本门一件秘器的某一部分,我放在书脊之中,一方面是不愿意它展露世上,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看守这心法,没想到,那人还是得手了”
      明瑶华面沉似水,继续道:“百年前,前代斋主与天机宗宗主对决,经过三天三夜的惨烈比拼,天机宗主以一招惜败,被迫将秘传的九转琉璃决最后心法交给本门处置,并发下毒誓:足不踏凡俗之土,身不染尘世之因。不久前,无翳公子应昭元帝之邀出山,脚踏无根之冰,不染俗世尘埃,终于破了这个誓言。”
      羽织惊怒交加,“莫非此事与无翳这个野心家有关?”
      明瑶华冷然一笑,“十有八九与他有关——丹嘉只怕是中了什么摄魂法术了,你派人去四周找她吧。”
      她微微眯起眼,凝视着窗外一片胜景,心中思绪飞转——
      天门内斗正是如火如荼,整个天都城都成了他们扶植代理人的战场,无翳公子看好的昭元帝甚至是昏迷濒死,他居然敢转身另下一局,跑来清韵斋盗宝?
      他向来狡诈深沉,心思无人可以揣测,这一着究竟是在打什么算盘?
      羽织见她凝神不语,连忙禀报道:“除了藏着心法的这本书损毁以外,其他宝物也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只怕他所图非小,不仅仅是为了他师门的心法而来。”
      明瑶华轻声一笑,“无翳公子的手段一向高超,胆子也够大,本座就看他到底弄什么玄虚吧”
      话虽坚决,她心中已猜测了数个可能,却都被无情否决。
      她沉思不解,喃喃道:“无翳公子……昭元帝……”
      瞬间,她灵光一闪,“宁非……丹离……丹嘉”
      这几人之间,并无什么明显关系,不知怎的,她却感觉到,冥冥之中,好似有什么线将这些人联系在一起。
      好似有什么事已经脱出掌握一般……她皱起眉头,这时,有人来禀:神思恍惚的丹嘉已经被找着了
      “丹嘉公主神情痴呆麻木,整个人都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了。”
      来人如此禀道。
      “那人既然已经得手,就不会再留在原地等我们来清剿了。”
      明瑶华嫣然一笑,说不尽风华绝妙,眼中却有一抹前所未有的冷意——羽织在旁看的真切,不由的身上一颤,再睁眼看时,却见她仍是如往常一般温文而笑。
      “你去看看丹嘉吧,她心神迷荡,给她配些凝神清心的药便是。”
      明瑶华打发走了羽织,却是对着宁非轻声一笑,腕间绫缎锦绣潋滟,让人的双眼都为之迷离,“倒是有一件事,我想要拜托于你……”


      239楼2012-02-13 1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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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六章 身是浮萍随逝水
        和平时一样,每次有事要宁非去做,她不说是吩咐或是命令,而是如此谦柔自然的,请他助自己一臂之力。
        “是什么?”
        宁非静静问道。
        “去杀了姬氏之子,姬悠。”
        明瑶华缓缓收敛了笑容,“他勾结太后,即将在天都城内掀起一场血腥杀戮,就在今晚酉时。”
        宁非略一点头,随即身形一闪,消失在云霄阁内,只留下冷然一句,“与太后勾结之人,也是杀害小离的帮凶,我必定取他性命。”
        明瑶华返身回到小几旁,替自己斟了一杯茶,微微抿了一口,随即轻声一叹,“为了你的小离吗?”
        她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只觉得唇齿之间的茶香也略显苦涩了——
        “宁非,你让我有些不安了。”
        晦涩的低语,回荡在这一处神秘的空间里。
        熙王进宫之时,已经是过午了。
        他入了太后寝宫,却被人引入一侧的小书房,湘竹卷帘微动,见太后正在坐在书案前,聚精会神的写信,一旁青鸾华衣潋滟,正在替她磨墨。
        “母后……”
        他嬉皮笑脸的喊道。
        太后取下单片水晶镜,掠了一把微乱的发丝,似笑非笑的调侃道:“你这个威风八面的大忙人,不去谋划大事,怎么有空来我这老太婆这里?”
        “哪儿的话”
        熙王连忙叫屈,“如今大事在即,母后才是我们的主心骨,全靠您多方斡旋,才会有这么多诸侯和前朝旧将支持我们。”
        他目光微闪,见太后面露笑意,似乎心情不坏,连忙趁热打铁,追问道:“不过这些诸侯和大将都是忠于前朝姬氏的,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母后,他们确实可靠吗?”
        “怎么……你怀疑我这老太婆不中用,会引狼入室?”
        太后面孔一板,冷笑着反问。
        熙王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儿臣绝不是这个意思儿臣是觉得,我们虽然势大,但终究只是地方世族门阀,他们即使给我们三分薄面,但总也不会个个都听我们驱使,为我们来谋朝篡位——该不会其中有谁心怀叵测,想要来摘桃子吧?”
        “你也太多疑了”
        太后斜瞥了他一眼,“秦聿个性严峻,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诸侯与旧将们拥兵自重,桀骜难驯,他早就有计划将他们一一剿灭——这些人也不是傻子,趁着我们起兵,自然就想一劳永逸的铲除这一未来的威胁。”
        她见熙王欲言又止,一副不放心的模样,不由的冷笑道:“我知道,这是支持你的那位术法高手的意思,他是怕落进了陷阱。”
        她看见儿子那副被猜中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诸侯与旧将们这边,你就不用多担心了——就算他们忠于前朝又如何?我也在不断以财帛和土地安抚利诱,这些人暂时还算听话。”
        “若是他们见天都城繁华,起了歹心,那该如何是好?”
        熙王仍是不放心,况且他也有自知之明,王家和顾家在外州可算是坐拥一州的强大门阀,在风云际会的天下大局中,却并未占有绝对优势,如果这些外援联起手来,联手捧姬氏的随便一人做傀儡皇帝,到时身为主家的王顾两家都未必都讨得了好,弄不好,就是一场反客为主。
        太后哼了一声,将手中狼毫掷在桌上,“说来说去,你仍是不放心”
        她指了指桌上宣纸,“我正在回几封书信,就是给他们的——虽然能暂时安抚,却也不能就此放心,干脆对他们许以重利,这样还能让这些恶狼们收敛点。”
        “母后准备给他们什么?”
        熙王一听,立马精神一振,他是笃信“无利不起早”的人,若是这些援军迟迟不索要重利,他越发会心中不安猜忌,但如今听他们开出条件来了,居然心里一稳。
        太后斜睨他一眼,“他们要的东西可多呢——既要封地盐铁自决权,又要在天都城中掠城三日,甚至连秦聿原先的地盘,都要给他们厚厚一份。”
        “果然是恶狼一群”
        熙王听得骂出了声,心中一阵愤怒,恨这些人贪得无厌,简直是蝗虫过境一般。
        太后幽幽道:“他们之所以肯起兵援助,虽说看我三分薄面,但关键还是为了从中获利,你若登上大位,如何打发他们倒是个大问题……”
        她的声音转柔,变得关切慈爱,“我儿,这些都要靠你来伤脑筋了,我已经老了,等你登上帝位之后,便再不愿插手这些俗事情,真正要去五台山吃斋念佛,安享天年了。”
        熙王被她这一番举动弄得心中也是一酸,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来时的疑问和顾虑,不禁抛到九天云外了,他上前扶住太后,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馨香,嬉皮笑脸道:“母后正是芳龄盛华,哪里就要学了那些老头老太去吃斋念佛呢——等儿臣大事抵定,定会好好孝敬服侍您,让您再不用被秦聿这个逆子气得久居山野”
        太后被他惫懒模样逗得一笑,掐了他粉嫩雪白的脸颊一把,笑骂道:“你就这张嘴厉害快去干活吧,既是这么忙,也也不用专程来看我,有这份心就够了。”
        她目送着熙王风度翩翩告退,慈爱戏谑的神情顿时消失,化为了唇边阴沉冷笑,好似是在对青鸾,又似是自语:“我这个儿子,生的既好,又舌粲莲花,惯于讨女人欢心,可惜金玉外表之下,却有着无比狠毒冷酷的心——这几点,都象极了他的父亲。”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眼中杀意暴涨,切齿轻笑一声,顿时手中宣纸纷纷飞起,被无形之意震成碎屑,纷纷落下。
        青鸾轻启朱唇,微蹙黛眉道:“好好一首诗,写到一半,却被这等俗人打断,又何必自毁珠玉呢”
        听她话音,太后方才跟本不是在写什么回信,居然是有雅兴吟诗写词。
        说完,她上前一步,长袖翻飞,玉腕轻展,华丽水袖与漫天雪片相拂相舞,简直是美不胜收。
        十指纤纤,似有无形魅妖潜藏其中,雪纸竟在下一瞬自化恢复,还原成一张薛涛笺,上面墨痕宛然,依然还是太后的字迹。


        240楼2012-02-13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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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九章 青雀笑窥笼中鸟
          姬悠冷哼一声,面上露出杀气和怒容,却又手劲柔和的拍了拍她的背,“总之你放心,我必定会找到救你的法子,那时候,我们就能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了……”
          两人互相依偎着,在幕色垂灯之间,好似一副绝美的图画。
          “好一对寡颜鲜耻的狗男女”
          冷喝之下,一道剑光疾如闪电,重如千钧,直扫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姬悠心头闪过武者的警觉,他抱紧了怀中佳人,瞬间闪身一跃。
          木剑擦着他的肩头而去,顿时梅选侍的青丝掉落一截,姬悠也觉得肩头一阵麻痛,整只胳膊都好似抬不起来似的。
          好重的剑气!
          一击不中,宁非冷然一笑,又出一剑,顿时姬悠只觉得满城乌云都催压过来,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他临危不乱,取下腰间软剑,及时一绞一闪,将剑气卸去七分。
          剩下三分仍旧朝着他直袭而来,为保护怀中之人,姬悠一咬牙,倒退三步,硬扛了下来,顿时面色一白,鲜血一口喷了出来。
          “小姬!”
          梅选侍心急如焚,急喊出声。
          “我没事。”
          姬悠抹了把唇边血痕,冷眼看向对方,“你是为杀我而来?”
          “野心勃勃,肆起兵祸……你这样的人,不该留在世上。”
          宁非神色如冰,言辞淡漠却宛如利刃,“你最不该的,便是勾结太后,杀害无辜——就连区区一个弱女子你们都不放过,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问鼎天下?”
          “什么弱女子?你到底是在说什么?”
          姬悠被他这突兀一句弄的摸不着头脑,自然而然的问了。
          “你们两人与小离朝夕相处,与她交情甚笃,却居然能将她残忍杀害——你们,罪无可赦”
          姬悠被他眼中的悲愤与杀意一射,整个人都不禁一抖,他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梅选侍已经惊叫出声,“你说什么?丹离已经死了?”
          她嗓音尖锐震惊,随即喃喃道:“怎么可能?”
          话未毕,眼中流下两行清泪来,随即她抓住姬悠领口,怒极嘶哑的追问道:“你们对她下了毒手?”
          “怎么可能?我们大事在即,杀她有什么好处?”
          姬悠很是不满的嚷道,他略一回忆,又补了一句道:“太后当初设计她,不过就是把她当作皇帝的弱点加以利用,现在昭元帝已经命在旦夕,谁还有这闲工夫去害她?”
          梅选侍眼泪朦胧,却知道他所说非虚。
          丹离……那个总是笑得慵懒的少女,竟然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世界有些空芒寂静了。
          “丹离……她其实长的有些象我的小妹。”
          她哽咽着说道。
          姬悠从未听到她有这种软弱不稳的哭腔,不顾近在眼前的利刃,回头担心的看她,“小梅——”
          “当时我跟随父亲在军中,大军一败涂地,留在京城的小妹,就被当作乱臣孽后处决了。”
          梅选侍的嗓音很轻很飘,下一瞬,她好似心力交瘁,双眼一合,就此昏死过去。
          “小梅”
          姬悠伸手去接,却只堪堪抓住半个身体,一旁的利刃让他有所顾及,根本不敢移步,怕露出任何身法上的破绽。
          “你把她放开吧,我不会伤她。”
          宁非的口气转为平淡,木剑微举,清振好似龙吟之声 ,所指之人,竟是姬悠。
          杀气一触即发。
          “我真的没杀小离,你还是不信?”
          姬悠咬牙怒道。
          他双手握紧软剑,却是朝着远处走了几步,怕殃及梅选侍。
          “我暂且信你……因为你的神情和理由都不似作伪。”
          宁非的嗓音,少了份悲怒,却多了分冷漠。
          “那你为什么还——”
          在凛然杀气跟前,姬悠不由觉得手心微汗。
          “但,我仍要杀你——因为,这是另一个人的嘱托。”
          平淡一句,木剑却似挟千钧之势,顿时天地元气都为之扭曲,巨大压力让姬悠几乎站立不稳。
          死亡的阴影近在眼前。
          就在这一瞬,他得眼前一花,竟有天旋地转之感,只觉长袖被人一带,顿时整个人以诡异的角度飞上半空,耳边风声呼呼,好似不在人间。
          未及反应过来,地面上传来一阵金铁交击之声,姬悠睁开眼,却发觉自己飞旋停留在空中,好似有无形之手拎住他的衣领和袖子,让他不掉下去。
          庭院的地面上,有一道身着华裙的倩影临风而立,锦绣翡绿的暗光在她裙角一闪而过。
          “青鸾”
          姬悠不由的低喊出声,顿时一阵安心。
          青鸾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长袖轻拂,宛如霓裳彩舞一般,袖中竟飞出无数白烟般的美女幻影,咯咯娇笑着冲向宁非,一旦撞上木剑,便有金铁交击之声,火星四溅。
          “妖孽。”
          宁非低喝一声,纯正内力灌注在剑身,顿时一股浩然博大之气笼罩四周,连平凡的木剑本身都好似有一层灿白剑光
          剑刃直击向美人头颅,顿时将它们斩成两截,惨烈鬼哭声四起,阴风呼啸让人不寒而栗。
          青鸾眉头一皱,长袖拂回,顿时将只剩下小半的美人鬼影收回袖中,她取出一把小团扇,对着它吹了一口气,顿时团扇见风就长,锦稚长羽绿荧荧的,一扇之下,竟有无数光点飘飞四散。
          宁非举剑欲攻,但绿色光点在他身边一触即灭,毫无杀伤力,他正觉疑惑,忽然觉得胸口憋闷,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皮肉下剧烈弹跳,怪异的钝痛几乎让他痛得弯腰。
          “你——”
          他咬牙,额头冷汗却是一滴一滴流了下来。
          青鸾对着团扇吹气,顿时又变为巴掌大的玩具,轻盈放入怀中。
          “中了我的子母蛊感觉如何?”
          她嫣然一笑,形动宛如娇花弱柳,眼神中却含着极为恐怖的东西。
          “子母蛊是我的宝贝,连我师尊在这方面的造诣都不及我,今日用在你身上,定是非常舒服了。”
          她的笑声宛如银铃,又似夜魅妖狐一般。
          宁非咬紧了牙,随即,他闭上了眼,面色转为沉静。
          木剑对准胸口,却是凝而不发,他呼吸渐渐平缓,几息之下,竟已进入禅静之态。


          243楼2012-02-13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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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章 渔阳颦鼓动动地来
            木剑对准胸口,确是凝而不发,他呼吸渐渐平缓,几息之下,竟已进入禅境之态。
            好似世上万物都不复存在,耳边只剩下自己血脉的流动,微小而巨大的心跳声,以及——
            只见白光一闪,木剑直刺入胸,皮肤之下竟凸起一块,仍在剧烈颤动。
            剑尖一探而出,皮肤被划开三寸血口,随着剑尖被扯出的,竟是一条五彩斑斓的软虫。
            虫身前段有一对锋利前钳,虽然被刺了个对穿,仍在糊糊凶舞。
            “就是这个吗?”
            宁非的眼神,冷的让青鸾感觉自己正在一潭冰水之中。
            “你,竟能感应到它的存在!”
            青鸾的脸色终于变了,随着宁非剑意催动,那只怪虫顿时碎为几截,她好似也有所感应,哇的一口喷出了血,顿时脸色惨白。
            “妖女,你还有什么招数?”
            宁非双目如电,上前逼视一步,正要斩杀青鸾,却忽然觉得肺腑之间又是一阵隐痛。
            “我说过了,这是子母蛊。”
            青鸾虽然面色死白,却仍咬着牙挺直了腰,“你快回去及时救治,还能保得一命,再纠缠下去,只会变成腐肉一堆。”
            宁非目光如冰,毫不理会,仍欲上前杀之,此时,对峙中的两人忽觉一阵刀风,宛如怒海狂涛直袭而来,顿时宁非宛如断线风筝一般,被卷出了围墙,他随即一个飞掠,顿时消失在众人眼前。
            青鸾被怪风吹到在地,摔得脸蛋都一块青肿,她爬起来一看,却见庭中站着一个少年,双眼紧闭发出鼾声,手中弯刀却闪着妖异常的光芒。
            “小森?”
            一旁的梅选侍惊叫出声,“你又梦游了?”
            小森仍在呼呼大睡,手中弯刀却是收入怀中,随即,他身上闪过玄金二道光芒,整个人顿时好像松懈下来,倒在地上睡得更香。
            “原来是她在暗中出手……”
            青鸾目光一闪,眼中闪过神秘笑意,回过头来把手一招,顿时姬悠落到了地上,也摔了大跤。
            “两位真是受惊了。”
            她先是客套了一句,又继续道:“太后猜测,清韵斋必定不会坐视我们功成,所以派我前来保护,没想到真正赶上了。”
            姬悠致谢道:“多亏了青鸾姑娘及时出现,才能化险为夷。”
            青鸾笑得更甜,“姬公子所言甚是,今日是我救了两位,和这位小兄弟,或者其他的什么人都毫无关系,两位可千万记住这点。”
            姬、梅二人对视一眼,知道其中必有蹊跷,此时也不必多问,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青鸾看了看暗下的天色,正色沉吟道:“酉时快到了。”
            仿佛是在应和她的话,只听墙外,渐渐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逐渐而来,越来越近,声势非凡。
            “来援的诸侯和将军们也已经到了!”
            姬悠眼中发出光来,他打开院门,静静看着,地平线那端,逐渐出现的各色旗帜。
            “赵”“尉迟”“百里”“庆”……这些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却让他眼眶发热。
            几十年过去了,以姬氏之名号召,终究还有这些人愿意助他复辟,成败,就在今夜了!
            ……
            熙王一口气跑出内廷,并未停留,而是绕着远巷宫道跑了两圈,这才停下脚步大声喘息,略微回过神来。
            “已经是将死之人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势!”
            他又惊又怒道。
            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他带的从人和车驾正在前门等候,熙王没好气的上了车,怒声道:“还不快走!”
            车声辘轳,街上分外寂静,前几日对来往过客虎视眈眈的兵士们一个也不见——熙王满腹心思,竟是一点也没发觉其中异状,仍是阴沉着脸若有所思。
            募然,夜色之中好似有什么激烈的人声喧哗遥遥传来。
            呼喊声越来越近,终于连陷入沉思的熙王也惊的一跳。
            “什么人敢在天街上大呼小叫?!给我把人拿下!”
            熙王余怒又燃,在车中高声喝道。
            车外诸人鸦雀无声,不远处的声音越来越近,竟是喊杀声和兵器交击声。
            熙王身上一颤,心中隐约感觉不妙,他车中探出头来,却发觉一队兵士满身挂彩,甲胄丢弃,朝着这边一路狂奔,而身后烟尘滚滚,显然追兵众多。
            “熙王殿下——!!!!”
            来人凄惨的呼号着,朝着这边跑来,连面孔也越来越清晰!
            “熙王殿下——救命啊!!!!”
            鲜血染红了天街的青石,那人踉跄着,终于跑到了熙王车前。
            “殿下,大事不好了!”
            那人气喘吁吁,已经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什么大事不好!!!你快说!”
            熙王跳下车,踢了他一脚,这人吃这一记,猛然一个激灵,“是,是城外的那些援军,他们、他们造反了!”
            “什么?!”
            “他们……冲进城来了,弟兄们正要阻拦,就被这些人砍杀了好些!”
            那人说话间,背上的大口子在不断淌血,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熙王只觉得一阵目眩:幕后才担保过,会对这些人许以重利,居然就闹出了这般惊变!
            他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急不可耐的追问道:“来了多少人,我们的人现在在哪?”
            “冲进城门的人很多,根本看不清楚——我们的人被他们冲散,在各处市坊街巷聚团抵抗!”
            说话之间,熙王的护卫已经跟追兵们动起手来,顿时一片混乱。
            追兵们都是出自各地的骄兵悍将,兵器精良,厮杀起来,熙王的护卫节节后退。
            “简直是反了!”
            熙王狠毒一笑,抽出自己的佩剑,冲进人群里就是一顿疯狂砍杀。
            对方甲胄齐全,宝剑击在上面一阵火花四射,熙王被反退了两步,却反而引起他的凶性,招招狠辣,朝着人咽喉双目而去,顿时鲜血四溅,惨叫连连。
            对方连损十余人,也不愿招惹这种硬茬,粗鲁呼喝着朝后退走。
            此时,远近的坊市街巷里也纷纷发出兵器厮杀与惨叫声,虽然天街上空旷安静,却更显得那些声音恐怖轰鸣。


            244楼2012-02-13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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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十一章 惊破霓裳羽衣舞
              “他们居然敢如此放肆!”
              熙王气得脸都在抽搐,此时他已经把天都视为囊中之物了,看到这些外乡援军居然敢冲进城来打杀,心中已是狂怒。
              他恶狠狠的爬上马车,大声吼道:“回宫去禀告母后!”
              “来不及了殿下!”
              去四周侦查警戒的护卫长面露难色,“四周全是暴徒乱军,迟早要将天街团团围住,此时再往皇宫去,只怕半路就遭遇大股乱军!”
              “这帮喂不熟的白眼狼!我早都说过他们不可靠,偏偏母后还以为能卖卖老交情!”
              熙王恨不能破口大骂,但权衡再三,他不甘的低喊道:“全速前行,回府!”
              车驾快速奔驰在天街上,而四面八方的喊杀声仍在响彻。
              熙王急匆匆赶回自己府邸,到了门前就直接跳了下来,“苏仙师何在?!”
              话音未落,却见眼前楼宇房屋都幻化不见,出现在眼前的,竟是长发披散,道袍轻散的苏幕。
              “去宫里一趟,收获如何?”
              苏幕是在笑着的,那笑容看起来却无比讽刺。
              熙王暗暗咬牙,却不得不忍气吞声,一脸诚恳内疚,声泪俱下道:“城外那些所谓的援军已经冲进来了,把我的人杀得七零八落,这些恶狼只怕也想染指天城,母后真是妇人之仁,悟误了我的大事!”
              “哼,你的母后可不只是妇人之仁呢!”
              “跟我来,看看你的好母后在搞什么鬼吧!”
              熙王只觉得一阵腾云驾雾,两人已在云层之中,他张口欲叫,却发觉自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想要拉住苏幕的袖子,却从衣袖中穿了过去——难道,现在的自己只是个魂魄?
              苏幕可不管他在空中疾风里适应不适应,拎了人影就舜飞到天都城的另一端。
              这里是先前黄贵宗亲们的住的北城,老式府邸巍峨而略见破败,一片片的黑鸦鸦毫无灯火。
              “这是以前姬家的宅子,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熙王正在不解,却见唯一的一盏风灯照耀下,摇摇欲坠的姬府匾额下,静静的插了十数面旗帜。
              “赵”、“尉迟”、“百里”、“庆”……这些旗帜沉静而肃穆,在初起的夜幕中猎猎随风,好似一位位久经沙场的将军,有和别样的骄傲。
              一旁分别有数队掌旗者静静侍立,站得笔直,无声,无息,却带着戎马的酷烈煞气。
              “这些都是……”
              熙王结巴着,已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些姓氏,分明就是城外那些援军的主家!!!
              “看清楚了没,人家支持的,可都是姬氏一族!”
              “混帐!!!”
              熙王就是再蠢也回过味来,他猛然暴怒,失去理智的冲过去想要把旗拔起,却仍是从手中穿了过去——他忘记自己现在只是个灵体了。
              “母后简直是引狼入室,自毁长城!!”
              熙王简直是要破口大骂了。
              “我倒觉得,你家母后真是个妙人……”
              苏幕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凉薄,更有些漫不经心。
              “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母后早有预谋。”
              苏幕哼了一声,随意把袍子一甩,“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这一切都是你母后布下的局。”
              “不可能!”
              熙王显然是一点不信,“母后只有我跟皇兄这两个亲生儿子,皇兄一向跟她不亲,我才是她最疼爱的,她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哟,人说虎毒不食子,她连亲生的长子都下得了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苏幕无声的冷笑了,任由长发在夜风中吹拂,删蜜宛如幽蓝,“什么五台山礼佛——这么多年来,你母后伪装的可真像,无论是世人还是术法界中,又谁能猜想到,堂堂太后之尊,竟会是天驱宗主这个老妖婆?!”
              “你说什么?”
              熙王顿时被吓呆了,眼睛突得很大,根本说不出话来。
              苏幕拍了拍他的肩膀,顿时,一只小如绿豆的白点飞了出来,仔细一看,竟是一只微小的白骨骷髅。
              “这是我的摄魂使灵,这次附在你袖里,就是进宫一探究竟的。谁知,却被我发觉了了不得的真相。”
              苏幕冷然一笑,“我先前以为,你们把昭元帝搞的昏迷不醒,大约是下了什么药,这次你与他近距离接触,我这才发现,他的体内,竟然被种下了蚀心虫,日日吞噬他的精神元体——这种手段,除了梦流霜谁能有?”
              “可是,这也不能证明我母后她就是梦……”
              熙王说不下去了,梦流霜的狡诈阴险,就是他这个不是术法界得人也早有耳闻,他也曾听苏幕说起,对方是支持另一个身有龙气之人。但他现在仍是不敢相信,她会是他母后!
              “哼,我本来也以为,梦流霜是为了扶持姬氏才下了这等毒手,但你身上带回来的东西,却证明了,你的母后,就是这位大名鼎鼎的梦宗主!”
              苏幕冷笑一声,猛然一拍他的肩头,熙王顿时觉得肚腹之间一阵剧痛,皮肉之下好似有什么异物在窜动。
              随即,他腹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凸起,好似活物一般乱动挣扎。
              苏幕以扇柄一点,不见他如何作势,空中竟然出现一道白色鬼灵,五官只是几个窟窿,黑森森的极为吓人,头颅以下拖着长长的血带!
              鬼头尖叫着让人耳膜发麻,蹦跳着仍欲对准熙王,苏幕连眉头都没动,略一动扇,无形之风立即将它化成粉末,四下飞扬。
              “这是什么?!”
              熙王又是惧怕,又是想呕吐。
              “当然是你的好母后下在你身上的小鬼了——这种东西在你体内不知不觉的潜伏着,可以任意遥控你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最好吸干你的灵气,让你瘦成一只骷髅,衰竭而死——你的母后还真是关心体贴啊!”
              苏幕恶意带笑的嗓音,顿时让熙王的面色变得灰白,他嘴唇都在发抖,哽咽着语无伦次,“不、母后不会对我……”


              245楼2012-02-13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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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二章 怅望银河吹玉笙
                苏幕恶意带笑的嗓音,顿时让熙王的面色变的灰白,他嘴唇都在发抖,哽咽着语无伦次,“不、母后不会对我……”
                苏幕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将他的脸凑到屋檐下,更近的看到那些迎风招展的旗帜,被旗帜布幌重重遮挡,最中央一面,只是以最不起眼的古篆绣了一个“王”字。
                “是母后的娘家王氏!!!连他们也——”
                看清楚后,熙王脚下一软——若不是浮在半空中,只怕他要摔个倒栽葱。
                “怎么会、我不相信!!”
                苏幕凶狠的将他的头拎回,靠近自己散发着戾气的眼睛,“我也不愿相信,自己居然会被她摆了一局,但事已如此,就该认清现实!”
                他逼视着熙王失魂落魄的双眼,“只要你还没死,先机就仍在我们手上,我们还没输——先把你的人尽量收拢,然后看准时机,不惜一切冲出天都城门!”
                熙王尽量让自已不再浑浑噩噩,“可是满城都是敌军,我们能冲得出去吗?”
                “你以为太后就胜券在握了吗?”
                苏幕轻蔑一笑,悠然收起折扇,“她终于露出最后的底牌,可有人手里,却还握着大把的乱码,还没下注呢!"
                他想起丹离被自已击中时,那略显无力的抵挡,最后那声惨叫和吐血,唇边笑意转为苦涩,天机宗的人,一直到现在都没出全力,我大半的精力都在防备他们,没想到太后突然发难——也好就让她老人家去领受丹离的狠辣吧”
                他长声一笑,衣袖一佛,熙王又觉得眼前一花,两人已经回到了他自已的府邸里。
                此时街上已经是乱兵四起,不断有惨叫声传来,王府虽然有兵丁把守,却也是人心惶惶,下人四散。熙王见苏幕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顿时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向他发作,只是阴森喝道:“敢出门槛一步,全家点天灯!”
                这话一出,所有下人都抖瑟瑟的站在原地不敢动。
                “你们怕什么,只要本王还在,就没人敢动你们一根寒毛!”
                熙王色厉内荏的喊完,随即转过身去,命令自己的心腹手下:“快去点上召唤的烟花,再派人到街上传令,凡我顾氏兵将,速速来此地聚集。”
                心腹们对看了个眼色,都怕街上刀枪无眼,但熙王的命令不可违背,都哭丧着脸答应了。
                一旁的苏幕摸了摸下巴,随手扔给他们几十道符:“融水喝下去,若不是神兵利器,都能保你们刀枪不入。”
                见熙王都有惊喜放松神色,他慢悠悠的继续道:“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而且千万不要被狗血啊,妇人的天葵等秽物沾染。”
                几人领命而去,而街上兵乱正威,血腥与惨叫声充斥全城,再无先前的宁静繁华。
                血腥杀戮的夜空里,忽然飞起一朵五彩灿烂的烟花,照亮了夜空,久久不灭。
                未央宫中,虽然一片平静,却有着遮掩不住的焦急暗旋。
                昭元帝躺在床上,左相坐在床头,已经连御医都顾不得请了,他伸手按住脉象,却根本连一丝一毫都感觉不到。
                经过熙王闯入一事,昭元帝受此刺激,竟突然醒来,宛如天神一般以石斧掷之,众人惊喜未止,他却以昏倒在地,成了眼前这幅模样。
                连心口的微弱跳到,都已经停止了……左相的目光一沉,另一只手掌已经紧握成拳,掌心已经是鲜血沁出。
                “先前,难道是回光返照?”
                左相的一声低语,却似最尖锐的刺痛,绷紧了众人心中的那根弦。
                一旁薛文也在看着,眉宇间并无一丝焦急:“不用担心,皇上有天命庇佑,不会有事。”
                左相最烦听人说及天命,闻言冷言瞪视:"天命这等虚无缥缈之事,怎么做的准!”
                薛文抬起头,静静迎视他的目光,目光竟是前所未有的冷静清澈:“因为,这是我卜算的结果。”
                一旁只听有人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却在接到左相与薛文双双瞪视之后,吓得噤口不言。但众人嘴角都在抽搐,忍着嘲讽之意。
                谁都知道,薛文的卜卦在宫中赫赫有名-----赫赫有名的不准!
                岂止是不准,简直是南辕北辙,胡说八道,除非谁脑子坏了,才会相信他的卜卦!
                出乎众人意料,左相深吸一口气,却没有大怒,“哦,你的卜卦算到了什么?”
                薛文摇头晃脑,一副神棍模样,“有惊无险,贵人相助,否极泰来,天下太平。”
                “哈!”
                左相笑了一声,不无讥讽之意,“那谁是我们的大贵人呢?!”
                薛文正要回答,却听殿外一声朗笑:“当然是区区在下了”
                廊下有人惊呼:“国师大人!”
                瞬息之间,怪风四起,好似一只无形之手撞开了殿门。
                但见台阶之下,有一人白衣广绣,翩然而来。
                众人的眼眸因这一瞬极度震惊,归期不定的国师大人竟然在这紧要关头赶回来了?!
                白衣如渺,银莹羽 随风任扬,幽蓝珠冠束发之下,发丝不羁而扬,一副蜃华面具遮挡了大部分面容,只有那朱唇微弯,高傲带笑。
                他就那么缓缓而来,非神非妖,亦仙亦道。夜色迷离,宫灯似昙,却沾染不了他半分俗生。
                无裔公子来到门前,扫视众人,笑着招呼道:“各位别来无恙?”
                左相眼里闪过一道喜光,随即却隐去,他斜睨一眼来者,冷哼一声:“无裔,你来的可真是及时啊!”
                众人都已经知道他已经大怒,连虚无的“国师”二字都不愿称呼了,这句“来的及时”简直是最为刻薄的讽刺。
                无裔公子好似听不出这恶意讽刺,居然笑意晏晏,眼角一弯-----左相心头霍然一跳,这种懒洋洋气死人的神态,简直像极了某个人。
                他不及多想,却听无裔公子笑道:“我来的确实及时,赶在陛下咽气前一刻回来了,可见我算的挺准,不早也不晚。”


                246楼2012-02-13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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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百十七章 七月流火妖光现
                  “国师大人。”
                  一股莫名的惶恐,让众人再次纷纷跪地。
                  雨声阵阵,国师无翳公子的嗓音却是宛如琉璃天华,仙音妙语,声声入耳入心——
                  “国有妖孽,扶持叛贼起事,今夜潜伏在太后寝宫意图谋害,正好被本座一网打尽。”
                  四下里静悄悄的,更显得雨声响亮,众人只觉得一阵心神恍惚,不由的就平静下来。
                  “宫外叛贼攻城,宫中也并不太平,正值非常时期,还请各位谨言慎行,不要乱走乱闯才是。”
                  言毕,半空之中的人影翩然落在屋檐之上,那种无形的威压这才消失,众人回身看着火光熊熊的长乐宫,心中更加惧怕,再也不敢多加议论,远远的走开看着。
                  昭元帝一人站在屋脊之上,眺望着不远处的火光冲天,不知怎的,双眼微眯迷离。
                  身边有人走近,即使是在雨水冲刷之中,仍能隐约闻见那特殊奇妙的昙香暗意。
                  火光冲天,浓烟四散,长乐宫的华美宫阙逐渐倾褪,琉璃瓦纷落如雨,连真正的雨点都为之失色,朱红廊柱轰然倒地,带下大片精美墙砖,巨大而恐怖的声响让所有人心惊胆战,众人都站在雨幕中呆呆看着,却没人敢上前救火。
                  太后并不在寝宫之中……这种说法只有头脑简单的人才会相信,大部分人看着熊熊火焰,再偷眼看着屋宇最高处站着的至尊天子,都不由的脊生冷汗,好似看见了什么吃人的妖魔一般。
                  “过了今夜,朕大概就是名例史册的杀母暴君了吧?”
                  昭元帝低声一笑,笑声冷入骨髓。
                  “我尊奉的主君,应该有敢于和整个天下作对的勇气。”
                  清脆而华丽的声线,混合着霸气与魅惑,却让人心一明,昭元帝不禁侧脸看去,只见那人右手轻抬,缓缓指向燃烧中的长乐宫——
                  “成王败寇,本就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如果今夜你败了,葬身火海的,便该是你这一群忠心手下了。”
                  昭元帝目光森然如冰,“这个道理不用你说,我也明白。”他皱着眉,眼中闪过复杂的光彩,沉声道:“我只是,要看着她走完这最后一程。”
                  只听一声轻笑,无翳公子的话,却让他顿时睁大了眼——
                  “哈……以太后的能力和狡诈,即使是受此重创,也不会死在火海之中,你这番伤心黯然,是白费了。”
                  昭元帝眉头一颤,似是压抑了极大的愤怒,又似松了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仍是面无表情,却只有站在他身边最近的无翳公子,能看透这份复杂情绪。
                  “她身为术法高手,果然不会坐以待毙。”
                  他嗓音平而低沉,冷眼看着不远处的火光废墟,宽大袍服临风而飘,整个人宛如一柄归入鞘中的名剑,带着历经沧桑的黯色。
                  “小心。”
                  身畔之人轻声一叹,微微扯动他的衣袖示意,下一瞬,从满是火光浓烟的长乐宫之中,翩然飞出一秉古色古香的巨大叶扇,
                  叶若仙山之莆,团团密合成扇,遍体充满上古的神秘意味,云雾之中,牙板檀红之香萦绕,楚楚风韵让人心头迷乱。
                  “来人,射箭“
                  左相的愤怒大喊,在雨幕之中显得模糊。
                  叶扇见风即大,遇雨更亮,所有兵士在这一瞬都好似被它迷乱,竟无人射出手中之箭,眼睁睁看它快速飞离而去。
                  “可恶,被这妖妇逃了,今后将后患无穷”
                  左相怒不可遏道。
                  只听一声清脆笑声,出自和他最不对盘的那人之口。
                  无翳公子轻漫一笑,举袖至唇边打了个呵欠,银白羽氅半掩,却更衬得嫣红唇上一抹水色——
                  那是世上绝顶艳丽妖华的色泽
                  迎着左相的怒瞪,他施施然打完了呵欠,这才漫不经心道:“你以为,凭我的计算谋划,能有漏网之鱼吗?”
                  左相眉头一挑,就要责问,昭元帝淡淡喝止道:“够了。”
                  才两字而已,竟让左相收敛了怒色,虽不甘心,却是听命不再多言。
                  仿佛有些诧异,无翳公子带着兴味的目光瞥了他们一眼,随即懒懒道:“接下来的善后,便该你们多下工夫了。”
                  随即不理会几人各异的神情,转身翩然一跃,就要闪身离去。
                  下一瞬,他素来神秘莫测的身影僵住了,随即踉跄了一步,居然从屋脊上倒栽摔下。
                  “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身影一闪,昭元帝身法疾快,瞬间上前将他一把接住,抱了个满怀。
                  他足尖在檐头一点,随即飞身一旋,消卸去这股冲力,稳稳落地。
                  他落地之后,却并未放手,而是眼神有些恍惚,好似想起了什么。
                  “放手!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不悦的嗓音从他胸前传来,昭元帝这才如梦初醒,赶忙将人放下,神色之间却仍有些古怪。
                  方才那闪电般的一瞬,他感觉自己怀中的躯体轻飘飘的毫无重量,好似不是活人,而是……纸片羽毛一般的轻,轻的实在怪异。
                  这且不说,最让他心头一震的是,那股幽冷而熟悉的昙香,他终于在那一刹那想起,自己是在哪里闻见过相同的味道——
                  唐国城破宫倾那夜,那青涩而懒散的少女笑吟吟的,在床上毫不矜持的缠住他的躯体,氤氲在锦被发肤之间的,正是这股特殊的夜昙之香。
                  丹离……
                  他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简直是得了臆症了,鬼使神差的,竟然又想起她来。
                  想起方才发生的尴尬一幕,他干咳了一声,正想解释几句,转身却见无翳公子也象得了魔怔一般,呆呆的站在屋檐下出神。
                  雨点已经有些变小了,却仍打得他发丝湿漉漉的,连身上的白衣也不在一尘不染——他呆呆的站在屋檐下,四下顾盼,似乎在寻找什么。
                  刚才那种感觉……怎会如此?
                  无翳公子面上不露端倪,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
                  方才,他闪身离去时,袖中的“疾行千里符”竟莫名发烫,好似外界有什么东西突然发力,吸干了他所剩不多的力量后,顿时符篆化为灰烬,这才害得他险些从屋脊跌下来。


                  251楼2012-02-13 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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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章 宴罢百客登门来
                    一个有头脸的太监嗷的叫了一声,压制不住内心的震惊,竟失足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什么?姬家?!!”
                    “都哪年的老黄历了,居然想着复辟!!”
                    “都几十年过去了,这皇宫的旧主又回来了……”
                    “嘘,你小声点,不要命啦!!”
                    短暂沉寂之后,无数宫女太监开始议论纷纷,刻意压低的哗然议论声,却仍被左相听了个正着,他冷笑一声,吐出一句,“只是跳梁小丑而已。”
                    嗓音不大,却听着心头一凉,好似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好些人都不禁一个激灵,这般躁动不安也渐渐平歇下来。
                    喊杀声四起,无论是屋脊上还是在地上翘首等待的人们,此时都有些神思恍惚。晨风吹来兵器交击声,风中隐约有鲜血的腥味,一切都好似黯然失色,唯有左相站在屋檐之上,一身紫衣华贵,白发被严冠发簪所束,却仍随风而飘。
                    那般冷酷而镇定的气流,回绕在他周身,却也带给人们一丝的理智与冷静。
                    喊杀声越大,精铁大门被巨力锤击,发出沉重而恐怖的声响,随即好似发生了什么极为震惊的一幕,一切的喊声都在瞬间消失了!
                    好似有人掐着喉咙,把一切声量化为乌有,地上等待的人们只感到不祥与恐怖,却又不知道远处发生了什么。
                    过了半响,只听屋顶有眼尖的发出一声恐怖的叫声——
                    “城门……居然从内开启了!!!”
                    这叫声嘶哑尖锐,让所有人都面色苍白了。
                    延德门不算什么要地,但却是前朝与内廷交界之地,一旦被攻城,后果不堪设想!
                    “哈哈哈哈!”
                    左相发出一阵大笑声,顿时让众人吓了一跳。
                    他笑得极为舒畅,好似亲眼看见了什么极为畅快之事,双目望定了远处的延德门,他轻声吐出一句——
                    “沈祢,你毕竟还是倒向了太后那边!”
                    轻叹过后,他的眼中闪过狠绝的光芒,仿佛昔日袍泽的背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蠢事。
                    轰然一声,好似有千军万马要冲入宫中,巨大的铜门拖动声遥遥传来,所有人惊魂未定,却又吓得面色煞白,不知所措。
                    随即又无数脚步声更加清晰,好似穿过了回廊,喊杀声越发嚣张。
                    有人战战兢兢,颤声到:“是凤仪门那边传来的声响。”
                    自凤仪门起,便真正的内宫深苑了,一旦乱军攻占,这里的人只怕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左相镇定自若,丝毫不受影响,“只是一星半点叛军,没什么了不起。”
                    众人暗暗叫苦:什么叫一星半点叛军,他们正在攻打凤仪门啊!!一旦门破,满宫上下都要被杀尽的!
                    “放心吧,有万岁亲自前往,必然安然无事……”
                    左相似笑非笑的道。
                    无视众人面色惨白,两股战战的模样,左相转身离去,却并不朝着凤仪门的方向,而是朝着另一端的长乐宫火烧废墟走去,他身后那些经过特训的男女暗卫都追随而去,只留下惊恐不定的众人面面相觑。
                    ……
                    昭元帝立于凤仪门前,垂眸凝定,整个人好似进入了安静的沉思之中。
                    一门之隔,便是喧天的喊声,以及巨铁撞击的砰然轰响,好似随时要冲杀进来。
                    周围都人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因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红了眼,昭元帝却未着任何甲胄,只是一袭轻袍,锦蓝冰纹的料子在日光下微微闪光,随风而动,乌黑长发垂在身后,只是以金绦轻束——若是再有一杯酒,一卷书,只怕就是在此消夏悠闲的模样了。
                    “万岁,逆军就要冲进来了 ……”
                    亲信在他身边焦急地喊。
                    昭元帝摆了摆手,冥黑双眼仍是冰封,宛如绝地汪洋之中那抹深雪,“再等片刻。”
                    他冷静自若的姿态,不知不觉间却让周围人放松了些许,空气不再如方才那般紧绷暴烈。
                    随着一声声巨响,铜铸精钢的大门,终于出现了一道豁口,外面有人欢呼,矿乱而兴奋。
                    众人不禁屏住了呼吸,只听昭元帝举起左手,引而不发,满地里顿时越发寂静,逐渐破开的凤仪门另一端的喧闹血腥,好似与这里毫无关联。
                    “弓箭手准备。”
                    冷静的嗓音,甚至是带笑从容的,炽热带金的日光照在他肩头,巍然竟似绝高之峰,无比厚重可靠。
                    门楼高处有弓弦拉动的声响,精铁箭头隐约露出,带着噬人的寒意。
                    下一瞬,宫门不堪重击,终于颓然倒下,破碎扭曲得不成样子,潮水般得兵流涌了过来,漫天里都是杀气呼喊。
                    “放箭。”
                    沉然冰冷的嗓音,划破一切混乱与喧闹,宛如玉碎冰破的震撼,瞬间,便有无数乌黑铁光的箭雨倾射而下。
                    由于距离过近,没有人预防到这一着,刚冲过宫门的兵士们还没反应过来,便有无数人倒在血泊中,随后便是人的惨叫声,鲜血如雾般爆开。
                    “有埋伏!”
                    有人高声尖喊着,有人率队紧急避退,更多人却是杀红了眼,嗷嗷叫着,持着刀兵继续猛冲过来。
                    昭元帝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恍如地狱幽冥,静静看向这群杀红了眼的暴徒乱兵。
                    “啊啊啊——”
                    剧烈的惨叫声从人群中响起,下一刻,逆军发觉自己脚上剧痛,仔细看时,却是一颗颗铁刺扎进肉里,顿时痛得死去活来。
                    小巧而锋利的铁刺,随箭身落在人群里,一时半会无人发觉,一旦迈开脚步,就深深扎进肉里,拉出很长一条血口来。
                    还有人勇不可当,咆哮着,流着血冲杀过来,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脚下诡异的爆燃——
                    只听一声巨响,猛然爆炸的气流将人摔得乱飞,宫门前大道上火光四起,浓烟滚滚,为首的逆军各个挣扎着,却再也怕不起来。
                    宫墙的碎砖四下爆开,将人的头脸划出无数血痕,无数身着甲胄的逆军重重摔倒在地,想要起身却又再度倒在血泊中。
                    “这条宫道,朕早就派人‘打扫’干净,专程等着用来招待客人——原以为会用在熙王身上,没想到姬氏却先沉不住气了!”


                    254楼2012-02-13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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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三章 锦上添花总难得
                      他低下了头,苦笑道:“我不求他人雪中送炭,只望他们不要落井下石,转过头来把我卖了就好。”
                      “少主!”
                      那亲信一时骇然。一直以来,少主在他们面前,永远是智计聪慧,沉稳有度的,何曾见到他如此灰心丧气的模样?
                      姬悠又叹了一声,再抬眼时,眼中却有了别样的神采,“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赶紧走吧!”
                      转身出了书房,却并未朝大门跑去,而是向着后院疾奔。
                      “少主,您这是?”
                      “我要去找一个人,我们要一起离开。”
                      姬悠的话,让那亲信急得直跺脚,却只能跟在他身后苦苦劝说——
                      “少主,我们这是逃命,不是游玩,不能多带累赘——”
                      他话音未落,衣领已被重重拎起——姬悠冷冷的看向他,不怒自威:“她不是累赘,而是我唯一的妻子!!”
                      话音一落,他拽着人跑进了内院,正要呼唤,蓦然却见前方花树之下,一人正静静坐在轮椅上。
                      “你失败了,是吗?”
                      梅选侍红唇微动,轻声问道。
                      “是……”
                      姬悠露出苦笑,却并不显得太过颓废,“我这次输的很彻底,所以,只能带你一起狼狈逃窜了。”
                      他上前,弯腰欲抱起她来,却被她用手甩开,顿时愕然。
                      “我不会跟你走的。”
                      梅选侍的话,可算是冷酷无情,但姬悠是何等聪明,立刻明了她的心思,“你怕给我添麻烦,拖累了我?”
                      “我不能走路,本来就是个累赘——你若是带上我,根本逃不出天都城!”
                      姬悠一愣,随即笑了,“的确,你不良于行,确实会给我添不少麻烦。”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一字一句,说得很快,“但,如果我不带上你,这一辈子就算真的做了皇帝,我的心里都会少一块——这样的我,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他一向嬉皮笑脸,说话也气死人不偿命,此时此刻,竟是以这般诚挚朴实的语言,诉说着他内心的真情!
                      梅选侍一愣,却是再也忍不住,顿时珠泪盈睫,眼中满是水雾。
                      夏风轻送,花树的碎瓣飘在两人身上,无比绚丽落英,却显出一种不祥的哀美。
                      “好……我跟你走,就算天涯海角,就算穷途末路也要跟你走到底!”
                      梅选侍坐在轮椅上,擦了擦眼泪,终于向他伸出了手。
                      姬悠一把扶住,将她打横里抱起,笑道:“那为夫就带你杀出重围——我倒要看看,我们这对同命鸳鸯,究竟能不能走出天都城!”
                      话音一落,他转身就要走,却听不远处的身后,有人怯怯说了一句:“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转身看去,却是一身青衣的小森!
                      只见他眨着眼宛如美玉的脸上越发羞怯,却终究把话说了出口,“我想跟你们一起走——我不是没用的累赘,我可以替你照顾梅选侍!”
                      “小森!”
                      梅选侍低喝道,又是愤怒,又是感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也是男子汉了,不怕危险,再说梅选侍一向是由我照顾的……”
                      小森有些讷讷,但仍是坚持。
                      姬悠一愣之下,随即放声大笑,赞道:“小森,你确实是男子汉了——就冲你这份胆气,你就跟我们一起吧!”
                      梅选侍一时大急,正要劝说,却又担心留他一人在混乱的天都,只怕更会危险,正在踌躇犹豫,却听一声冷笑——
                      “你们要走可以,先把欠我的东西留下!”
                      三人顿时一惊,抬眼看时,只见一柄巨大的叶扇临风飘然而下,仔细看时,却见它通体焦黑,烧得小半都残缺了,连落地都有些摇摇晃晃的。
                      夏风飒然吹过,叶扇上落下带血的灰烬,冷笑声的余韵回荡空中,宛如杜鹃啼血般的惨痛怨毒。
                      古色古香的叶扇光芒一闪,落地之后幻化人形,竟是身着华袍,高髻严妆的太后。
                      她仍是那般美艳不可方物,面色却苍白异常,看来略显憔悴。
                      她威严而美丽的凤眸扫了一眼三人,忽然掩唇冷笑道:“功败垂成,姬少主却还是这么怜香惜玉。”
                      姬悠默然,目光却停留在她腰间焦黑带血的丝绦上,心中咯噔一声:她显然是受了伤,却仍在虚张声势。
                      “这位就是你心爱的梅姑娘吗,果然俏丽妩媚……”
                      太后柔婉笑声传来,姬悠身上一震,眼中闪过警惕光芒,下意识的将梅选侍护在怀里,沉声道:“梦宗主大驾光临,姬家真是不胜荣幸。”
                      悦耳妖娆的笑声响起,虽然仍是风情万种,却终究少了那几分得意自在,“如今风云突变,姬少主你仍是这般沉着,果然不愧是延绵数百年的帝裔皇血。”
                      “过往辉煌就不必多提了,形势比人强,我们这次既然败落,就该认赌服输。”
                      姬悠看似满不在乎,却将梅选侍紧紧搂住,又有意无意的向后退了两步,“倒是太后娘娘您,既然已经事情败露,何不善用你的柔婉慈泪,在皇帝面前痛哭悔罪?你们到底是亲生母子,他总不会真把你杀了……”
                      他这话正中太后心中隐痛,太后眼中冷意更盛,嘴唇微微发抖,却突然发出一声银铃般的魅笑,“谁说我们已经落败?!”
                      话锋一转,竟是前所未有的煞意肃杀,“我们手中,还有最后一道杀手锏——这也是你欠本座的!”
                      “你说的是——”
                      姬悠眉头一皱,想起她方才所说的话,顿时心生不祥。
                      太后近前一步,朝着他伸出手,姿态娉婷优美,却带来杀机与压迫——
                      “先前我们约定,我助你登基上位,你则将那半面残旗给我,现在,给履行诺言了!”
                      她果然是来索要那半面轩辕旗的!!
                      姬悠心中咯噔一声,面上却是丝毫不变,“梦宗主真是说笑了,当初约定,是要等大事完成,才能把我祖传的宝物给你,如今一败涂地,又谈何履行诺言?”
                      他不动声色的又向后一步,拢在袖中的双手,已经悄然扣住腰间束带。


                      257楼2012-02-13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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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二章 死灰复燃阴微处
                        昭元帝瞥了他一眼,倒是不喜不燥,“母后受了重伤,已是强弩之末,再说国师也未必会放她甘休,这倒是不用操心,只是姬家的余孽居然也毫无踪影,只怕今后又要再起波澜。”
                        “何必如此多虑呢……”
                        玄金二色的烟气氤氲,从一只茶盏中漂浮而起,水面盈盈,竟出现了国师的形象。
                        左相心中一凛,“国师悄无声息的出现,真是神出鬼没。”
                        “唉,本座好心为你们解惑,看来左相似乎不太欢迎呀。”
                        不知道怎的,国师对上左相,语气就变得轻佻嬉笑,气死人不偿命。
                        昭元帝干咳一声,打断两人火花迸射的对话,“国师的意思是,姬氏那边,你也已经出手了?”
                        “非也,而是我已经让那两个人安然出城了——他们今后,只会隐姓埋名,浪迹天涯,再也不会跟你作对了。”
                        左相冷哼一声,却是听出他话中之意,昭元帝不动声色,却是提起最后一个漏网之鱼来,“我那位可爱的小弟,倒是见机得快,居然趁着一片混战,将手下精锐都安全带出城了。”
                        无翳公子发出一声冷笑,“这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他背后的天寰宗主苏幕,根本不会就此认输!”
                        “他大概……会趁着你们收拾善后,放松戒备之时,来一个绝地反扑!”
                        这话让左相一惊,昭元帝倒是波澜不动,暗黑眼眸深不可测,“国师为朕的江山,倒是考虑得周全啊!”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座一向觉得,自己是个认真负责的人。”
                        这话听起来,简直能皇帝和左相面容扭曲,但无翳公子那口吻,简直是——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自己都信了。
                        昭元帝轻声一笑,森然问道:“那依国师之见,我们该如何早做准备?”
                        “我觉得守株待兔就行,如此这般这般……”
                        无翳公子居然没有再摆架子,娓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三人暂时放下成见,商量起了眼下最紧要之事。
                        ————
                        仙人镇距离京城只有两日的路程,却有一段山路崎岖,非身强力壮者不能翻越,所以很有些与世隔绝地味道。
                        今时今日,小镇已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强兵占据,浩浩荡荡将每户都住满。
                        镇中豪富的主宅中,熙王来回快速走动,好似困兽般焦躁。
                        “虽然及时撤离,没伤到我顾家的根本,但却落到如此狼狈境地,被天下人嘲笑!”
                        他想起天都这一场大乱,各方势力纷纷登台,不禁心头一突,眼中又开始失神,“母后……没想到她居然会这般心狠!”
                        “象你这样自怨自艾,怎么会是做皇帝的材料!”
                        冷嘲笑骂声响起,空中闪现出巨大发光的蓝玉鬼面,随即翩然落地,现出人影:只见苏幕一身白衣却略显凌乱,显然经过一场激战。他一手提着半幅绫缎,另一好提着一名昏迷的少年,微微冷笑更
                        显得飞眉入鬓,随手将人丢下。
                        “是你!”
                        熙王略微放松下来,却是敢怒不敢言。
                        谁知苏幕却没有放过他,冷言讥笑说得越发痛快,“你好象还很不服气?!”
                        熙王咬牙道:“若不是母后设局害我,我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这么久以为,你就喜欢紧攥着你娘的裙角,就这点出息还想登上皇位?!”
                        苏幕一把拎起他的衣领,目光熠熠逼视,“别说你娘跟你不是一条心,就算是她鼎力支持你,今天你还是要栽在皇帝手上!”
                        迎着他疑惑的目光,苏幕将姬氏败亡之事也说了,“昭元帝即使是昏迷重伤,也早有防备,将虎符交给亲近重臣,一旦真有人敢进犯帝阙,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熙王面色苍白,越发摇摇谷坠,“怎会如此……!”
                        他随即反应过来,“一旦他肃清天都之乱,一定会对我们进行追剿!!”
                        仿佛想到那一日的绝境,他心头反而燃起孤注一掷的狂焰,“干脆,我们先下手为强。”
                        “你有这个志气倒也算是个男人。”
                        苏幕将手一挥,顿时小森被他吸了过来,随即五道光线从他体涌出,跟熙王联为一体。
                        “要想登上那个宝座,先要有这个命格,依照天朝的规矩,这世上只有三类人,可以合法篡得那皇权。”
                        迎着熙王若有所悟的目光,他的笑容很冷,“就是血脉继承的子嗣或兄弟,前朝帝裔,或者是……天命所授之君。”
                        “只有这三类人会有龙气,若是能从皇帝那夺着更多的龙气,那便是江山易手,天下在握!”
                        他的冷笑看在熙王眼里,却是最恶毒的讽刺意味,“很可惜,这三家里,其实就数你最没资格——因为,你和昭元帝不是一个爹所生,你们没有真正血缘,只有一层稀薄的虚名。”
                        他晃了晃手中拎着的小森,明暗的烛光下,小森体内五道光线闪烁不定,好似有什么金色龙形被强行抽出,源源不断的输入熙王体内,“所以,我才替你找来这个身具恶蛟命格的异族王孙,将他的蛟
                        之气运输给你,你才能有一争之力。”
                        他略带惋惜的看一眼气息越发微弱的小森,“可惜了,上次我只是抽取了一部分,所以他虽然疯癫,倒还能剩半条命,这次一折腾,只怕就是灯枯油尽,寿尽命陨了。”
                        熙王根本不把小森的命放在心上,最关心的永远是篡位结果,“这样增加气运,我就成皇帝了吗?”
                        迎接他的是苏幕的冷冷嗤笑,“这只是让你有争的资格,下一岁,我们要潜入皇宫,直捣皇龙。”
                        “什么!”
                        熙王被吓得呆在当场。
                        “吓破胆了吗?”
                        苏幕嗤笑着问道。
                        “刚闹过宫变,整个天都城还是风声鹤唳的……”
                        熙王觉得他有点异想天开了。
                        “禁宫之外有重兵把守,戒备森严……可若是由内突破,只怕比平时容易些。”
                        苏幕的笑意邪冷,“宫里太后一党的势力都被剪除,人手比先前少了很多,而且都是心神松弛,以为逃过了一劫,此时此地,才算是天赐良机。”


                        266楼2012-02-13 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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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三十年来梦幻真
                          “哭哭哭,你就会哭!”
                          她发出尖利的训斥声。
                          面色更见铁黑的丈夫,一拳捶在床板上,随即站起身来,“我去码头,继续去背货!”
                          “你累死累活,一天背这么多麻袋,也不过几个铜板,能抵什么用!”
                          她冲着他的背影嚷道,嗓音干涩凄然,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掌,再不如先前的柔嫩无瑕,而是满步薄茧,又冷又痛。
                          此时想起闺阁中的锦衣玉食,软香红麝,宛如隔世。
                          不顾身旁孩童的惊哭,她颓然扑倒在床上,珠泪如雨,“娘亲、爹亲……我真的后悔了!”
                          这世上并无后悔药可吃,她厚颜托人递信回府,却无人理睬,此时才恍然:对于百年门阀的王氏来说,自己简直是一桩绝大的耻辱!几番哭求,她几乎想一头撞死在门前,终于让娘亲看不下去,偷偷派来仆妇为她绸缪。
                          “你收拾包袱想去哪里?!”
                          “当然是跟他们回娘家。”
                          “你!聿儿还这么小,你就要丢下他出远门?!”
                          “你管得着吗——连妻子都养不活的窝囊废!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你这种人私奔!”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箍得她生疼,不禁发出尖叫声,“你放开!”
                          “别走……我会更加努力来赚钱生计的——”
                          “你死心吧,我娘豁尽了颜面,才给我另寻了一门亲事,虽然是做人填房,但对方却是清远顾氏的家主,膝下无子——你我本就无缘,不如好聚好散!”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这么忍心丢下聿儿……”
                          “难道你还想让我带个拖油瓶过门?!我先前有过这丑事,夹起尾巴做人还来不及,还敢带着儿子回去?!这孩子是你唯一的香火,你还是好好跟他过日子吧!”
                          “你这个朝三暮四的**!”
                          “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她猛然怒吼出声,咽喉带出了血的腥苦,“当年你为了为顺利把我绊住,不让我又反悔的机会,一边诱拐我私奔,一边在我家乡大肆传播我私奔的消息,害得我两个姐妹出嫁都找不找好亲——你这个卑劣无耻的下贱武夫,你毁了我这一辈子!!!”
                          黑暗中,两人喘着粗气,极尽恶毒的怒骂着,恨不能咬开对方的喉咙。
                          腕间的铁指越发抓紧,根本不肯放她离开,挣扎撕打间,外面倨傲的仆妇不耐的催促,她心急如焚,一咬牙,拿起桌上剪子,一把捅入他的胸膛!
                          “你……居然谋杀亲夫!”
                          不敢置信的眼神,痛极,悲极,映入她浓若点漆的瞳孔。
                          当的一声,剪子落地,外面传来秦聿的疑问声,“娘亲,怎么了?”
                          “没你的事,跑远点去玩——饿了就去羽织家吃饭!”
                          她惶恐的缩成一团,见丈夫仍有呼吸,鬼使神差的,取过先日集市上,一个黑衣怪女人送给她的瓷瓶——
                          “这种药,喝下去就会渐渐停止呼吸,宛如重病而逝。”
                          神秘女人是谁,她有什么目的,她昏沉的脑子已完全不去想,只是伸过颤抖的手,把药给他灌下。
                          随后,一切都变得轻松容易了。
                          在仆妇的簇拥下,她登上檀木香帘的车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这般雍容尊荣的熟悉熏香。
                          车轿飞驰,轮后有孩童哭叫追赶的嗓音,她握紧了拳,将木窗狠狠的划出一道深痕,终究没有回头。
                          光晕宛如蜃楼幻景,折射出人心中最深刻的恐惧与妄想,另一端的熙王陷入了疯癫的狂笑与哭泣,太后微微一笑,站定与中心,静静看着自己的旧梦幻世。
                          凤冠霞披,十里红妆,于她来说,还是首次,心中有窃喜,更有莫名的庆幸——流落在外数年,终究还是回到这般熟悉的荣华锦绣里了。
                          顾氏夫君揭开红巾,迎接她的,却是一双冷酷而暴力的眼,以及另一场残虐地狱——
                          钢针、烙铁、皮鞭……甚至是隆冬被裸身罚跪雪堆里,冷的几乎窒息,眼鼻口耳都快被封住,那般冻入骨髓的冷。而不远处的屋里灯火通明,他与他心爱的女人,以及刚刚诞生的婴儿,正满是欢声笑语。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娶你这种残花败柳的破鞋?!就是为了借你王氏贵女的身份,让她生下我们的熙儿——”
                          冰冷的刀锋一片片划割着他的膝盖处,钝刀撕裂的血肉的痛,让她禁不住哀号蜷缩,而那人残虐含笑的眼神,却只是冲着她,回身走向他心头的两个人,却是无比温柔平和。
                          各种残虐,只是将积蓄的压力向她肆意宣泄,而他重视的那个女人,却被他视若珍宝。
                          那个女人,因为出身奴婢,不能被他明媒正娶,却借着自己的名,生下了顾怀熙,这个顾家唯一的继承人。
                          原来,这就是顾家家主执意迎娶自己的真相?!
                          挣扎剩下一口气的她,想尽了所有的办法,终于将自己的惨状传回娘家,得到的不是想象中的解救,而是轻描淡写的一道口信——
                          “顾家主愿意与我王家缔结婚盟,又特意选定你,原本就是为了这个缘故,你要识大体才是,不可再胡闹了。”
                          这是母亲、父亲或是族里什么人所说,她已无力再想,那一瞬,她终于知道了万念俱灰的滋味。
                          那是无尽无期的地狱,她几乎以为自己熬不下去,很快就会死,然而,有一天,在昏迷后的短暂清醒,却让她恍惚间又看到那个黑衣神秘女人——
                          “我上次给你的药,很有效是吗?”
                          “可你怎么还是混得这么惨呢?”
                          “……”
                          “要不要我再救你一次?”
                          另一只瓷瓶在她掌心,闪着幽光。
                          她被掌掴得嘴角流血,说不出话来,却是直直的伸出手,不顾一切的伸向瓷瓶。
                          “不过,这里面的,可不是上次的那样的剧毒,而是……魔鬼。它们不吞够三百人的血肉,是不会回到瓶里的。”
                          冰冷而魅惑的嗓音,在她耳中听来,却是宛如仙音。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现在人不人,贵不贵的模样,还怕什么魔鬼吗?”
                          她惨然笑着,接过那只瓷瓶,随后,毫不犹豫的打开,随即,黑色烟雾中飘出无数狰狞小鬼。
                          骷髅的白牙,窜入顾家家主的胸中,一口口吃尽内脏,旁边他那位红颜知己当场吓死,只剩下三岁孩童的顾怀熙,睁大眼睛茫然看着这一切,她含笑,莲步娉婷的上前抱起他,“熙儿乖哦,从现在起,我才是你真正的娘亲了。”


                          268楼2012-02-13 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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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章 莫道前路无知己
                            罕见的,冷面冷心的他,既然也破例开了这种玩笑,只是衬得他那严肃的下颌,实在让人更想喷笑。
                            她喝完了药,他也将直立的长枪收折成三截,仔细收入束套之中,两人便朝着金陵城进发。
                            风变得略小,大片的银洁雪光下,却是高低崎岖的路面,十分危险。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雪地里,任由雪水润湿了鞋袜,只是专心致志的,沉默的走着。
                            就这么穿过城门,走进喜气洋洋、人声鼎沸的金陵城,只觉得身边好似是快乐的旋涡,人们说笑着,虽是天色小亮,一些华丽的灯盏却仍亮着,显得天边的启明星都黯然不见了。
                            一股甜香冲入鼻子,是粉圆热腾腾的香味,丹离觉得自己腹中饥荒,好似在微微蠕动,她不禁吞了口水。
                            “你想吃那个?”
                            冷淡的嗓音问道。
                            丹离微微低下头,芙蓉粉面上闪过一道羞笑。
                            他伸手入怀,取出黑布钱袋,抖开一看,却发觉只剩下二十来个铜钱,不由得也呆若木鸡。
                            “糟糕,上次大家喝酒是我请客……”
                            他沉声地喃道,斗笠遮盖下的冷峻面容上,也出现一抹可疑的微红。
                            笑眯眯的摊主拯救了这对发窘的男女,“客人,一碗五个铜钱,您要几碗?”
                            “一碗!”
                            神秘人语出如电,好似怕摊主反悔一般,赶紧把钱放下。
                            回头看着少女微微睁圆的杏眼,他匆匆加了一句,“我不爱吃粘腻的东西。”
                            信你才怪呢!
                            少女嘟起红唇,盯着他那只瘪瘪的钱袋,目光有些古怪。
                            摊位上人满满当当,丹离只得端起碗,坐在庙宇屋檐下的台阶上,慢慢吃着。
                            两人并肩而坐,不远处的人潮笑语,花灯璀璨,显得有些模糊,好似是另一个世界了。
                            “大叔?”
                            “……”
                            “真是让你破费了,你的钱包里可没剩几个钱了。”
                            少女天真无邪的言语,却似一支利箭,不仅戳破他的荷包,还把他男人的自尊心刺个对穿。
                            神秘人摸了摸斗笠,苦笑一声,道:“确实啊,比起你父亲唐王坐涌江南富贵,我实在是穷得掉渣了。”
                            “哇!!”
                            丹离尖叫一声,险些把手里的碗都甩倒出,她一双杏眼瞪得老大,好似猫儿一般妩媚可爱,“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是——”
                            “你刚才已经说漏嘴了——父王二字,再加上你一心回到金陵,你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丹离眨着眼,“你,认识我父王吗?”
                            “身为草寇,贱名不足以入王侯之耳,但……”
                            “身为一个大名鼎鼎的通缉犯,将来有一天,我将直捣黄龙,攻入这唐国的富庶金陵!”
                            神秘人的嗓音说到这里,显得冷凛严肃,但,丹离却感受不到半点恶意与杀气。
                            于是她安心的舀了一勺粉圆,塞得嘴里慢慢的,腮帮子鼓起,引起神秘人的轻笑,“你的吃相……简直像是一只松鼠。”
                            “像松鼠也比饿死好!”
                            少女干脆利落的呛了他一句,狼吞虎咽之下连声音都模糊了,“我住的淮云宫简直跟鬼屋没什么两样,送来的食物都是又冷又难吃,好不容易躲在外面又满了一年,眼看过节又要回去吃那种猪食,我不如现在先吃个够本!”
                            神秘人显然吃了一惊,“贵为公主,日子竟是如此难熬……”
                            丹离白了他一眼,眼风狠厉又娇俏,“我母亲早逝,我爹都快不记得有我这个女儿了,得势的宫女吃穿都比我好,好在我那里无人问津,找人做替身潜着,我就能出游一整年!”
                            “原来是这样……”
                            神秘人的嗓音,多了几分怜惜,甚相怜——
                            “你和我的遭遇,实在是太相似了……”
                            迎着少女惊愕的目光,他沉重的吐了一口气,低声道:“我父亲也是早逝,我母亲,也对我不闻不问,很早就丢下我改嫁了。”
                            丹离的眼瞪得越发的圆,嗓音低而清脆,“原来你也是跟我一眼倒霉……”
                            神秘人的眼光,因同病相怜而显得温和宁静,他正要说些什么,却听空中一声冷笑——
                            “好一个唐王之女,好一个同病相怜!”
                            随着这突兀一声,周围的人潮花灯都隐没不见,两枚棋子,一黑一白,宛如流星飞矢,扑面而来!
                            


                            274楼2012-02-13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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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以血荐轩辕
                              幻境的光幕在这一瞬好似触及到极为可怕的法则之力,顿时化为碎片散飞开来,丹离顿时觉得脑中一清,从多年前的记忆洪流中挣脱开来。
                              她摇了摇头,只觉得那梦宛如惊鸿巨涛,惊得人心魂浪花滚一一
                              我的名字,叫作秦聿……!
                              难道是他?
                              她的心绪恍惚动荡,看向未央宫的方向,却不料粉色柔光幻境迅速凝成云雾,弥漫扩散之下,有将整个皇宫笼罩的趋势。
                              “这是……迷心幻境?”
                              丹离立刻警觉,依稀辩认出这是天枢宗的逼命绝技,“难道是梦流霜……”
                              她又回望了一眼残破的长乐宫旧址,心中很是纳闷一一梦流霜已是一败涂地,本人也是伤重难愈,她当时没有自寻短见,怎么会突兀发难,大有拖所有人同归于尽的架势?
                              眼见粉色光雾越发肆虐,她叹了口气,认命地盘膝坐于榻上,神魂出窍之下,袖中的小纸人顿时化为长身玉立的国师。
                              “没办法,终归是我欠了你的……”
                              她的眼波,朝着皇帝寝宫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说道,近似无奈的咬牙,又有几分自己也不曾觉察的娇嗔的甜蜜。
                              国师飘然立身于半空中,白衣翩然,冷酷的眼扫向这无边无际的粉色幻雾,随后手捏法印,顿时有雷光轰然劈下。
                              未央宫,皇帝寝殿侧边的静阁上,昭元帝与几个亲信臣子还在夜谈商议,骤然,薛汶好似感觉到什么,眉头一皱站了起来。
                              左相也感觉到自己腕间的金环嗡嗡作响,好似活物一般震动着,他心头一凛然,再也坐不住,起身看向窗外,嗓音低沉而愤怒一一
                              “是一种极为霸道的结界!”
                              粉色迷雾在宫阙重楼间快速弥漫,几人透过空窗,都能隐约看到那种诡异的粉雾。说也奇怪,这粉雾好似对未央宫这一片极为忌惮,居然没有扩散到这里,而是朝着其他方向绕开了。
                              昭元帝目光一凝,略一思索明白了其中奥秘,他踱到窗边,向宫门口望去,果然,只见那一列铜鼎在夜色中散发着暗金光泽,冰冷而神秘,让人不寒而栗。
                              暗金光芒在夜空下显得极为淡薄,粉色迷雾却被无形地挡住,不能侵入分毫。整个未央宫都安全无忧。
                              “很好,果然不愧是你们潜心研究多时的迷金……术法之力在它面前,立刻被化为了虚无!”
                              昭元帝轻声一笑,赞赏的目光看向左相和薛汶。
                              薛汶揉了揉鼻尖,仍是很不正经的笑着,“我们花了你国库里的大笔银子,要是再没有什么成效,真该羞愧的一头撞死了。”
                              左相冷然,抚摸了一下腕间金环,嗡嗡声更重。
                              昭元帝凝视着宫墙外,下一瞬,他的目光因极度震惊而凝为一点—西侧殿!
                              西侧殿宛如鸟之孤翼,突出在外,它离那些铜鼎的距离,正好是最长的对角线—这种距离,对迷金的“力场”来说,实在是太远了!
                              丹离!
                              昭元帝的目光惊怒交加,一种焦急灼烫弥漫在他心头!顾不得再思索,他飞身而起,脚尖在屋檐上轻点,便朝着那方向疾奔而去!
                              丹离……他咬着牙,唇间回荡着这个无声的名字,心头却好似燃起了火,烧的整个人都不能再冷静泰然!
                              脚下如飞,转瞬便到了西侧殿,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极为惊心动魄的一幕!
                              只见国师白衣翩然,折扇轻舞,手中法印一出,顿时惊雷轰天,电光宛如灵蛇一般缠绕,将西侧殿击了个粉碎!
                              轰然一声巨响震得人心魂动荡,昭元帝一声“住口”大喝,顿时被淹没得根本听不见!
                              “你……你竟然下如此重手!”
                              烟尘四散中,昭元帝睚眦欲裂,脑中最后一根弦几乎要崩断,他狠狠怒瞪那白衣华贵的身影。
                              “你心爱的贤妃娘娘已经中了这迷幻心境,难以自拔,若不以九天神雷打断,只怕她要神魂俱丧。”
                              向来毒蛇犀利的国师,此次却出乎意料的好耐心,居然静静的开口解释。
                              “你这一击力量何等巨大,凡人之躯如何能承受?!”
                              昭元帝眯眼看向他,冰然冷封的眼中,逐渐浮起血丝,整个人都好似化为了嗜血的狞兽!
                              “哟,心疼了?真这么喜欢她的话,就该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而不是让她一个人独自呆在空荡荡的大殿里,遭遇危险和寂寞。”
                              这话听着仔细品味,却带着微妙的亲昵与埋怨—只可惜,陷入狂怒的昭元帝,却把它听成了恶毒凉薄的风凉话。
                              “国师,你的行为不可饶恕,朕的忍耐以至上限!”
                              长剑斜指,闪着暗金魅光的新剑鞘在夜色下嗡嗡而振,肃杀凛然之气充满全场。
                              “这就是所谓的冲关一怒为红颜吗?”
                              轻笑一声,他挥了挥扇柄,指向下方的废墟,叹了一声,“只可惜,我这一击,却是没有伤到你的心上人分毫。”
                              昭元帝看向烟尘散去的西侧殿,却是瞠目结舌—西侧殿被一层粉色迷雾包裹,竟是片瓦不伤,好端端的屹立在原地。
                              ……
                              不远处的夜空中,苏幕隐于长乐宫的屋檐阴影里,凝视着这一幕,看到两人露出惊讶之色,不禁发出一声讥讽的轻笑——
                              “迷幻心境是梦流霜以最后的性命精元化成的一招,即使是丹离你进步神速,短时间内,只怕也无法将它破开——我想要的,就是这段宝贵的时间!”
                              说话之间,他长袖翻动宛如鬼魅,半面破旧的残旗出现在掌心,在混沌夜色下,散发出锦绣迷离的光泽!
                              风在这一瞬停了,仿佛也惧怕这残破剩半的绝世凶器,苏幕咬破舌尖,对准半面“轩辕旗”喷出一口心头血,顿时轩辕旗上闪过一层暗色交织的血色光符,颤栗着漂浮在半空中。
                              苏幕的指尖,直直指向不远处的昭元帝,口气冰冷残酷,却轻的好似一句爱喃,“杀了他!”


                              276楼2012-02-13 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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