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问:“爷爷,刚才嗖的一声过去的是什么?”
斑白须长的老者慈爱展颜,说:“庭芳,那是苍雪鸟,很娇贵的,听说只有圣皇城才有,爷爷也是头一遭见到呢。”
少年捎了捎盘的紧紧的发髻,又问:“为什么只有圣皇城才有?它不能飞出去吗?”
老者哈哈大笑说:“飞出去它就冻死喽,苍雪鸟是上古遗留的古老品种,只能生活在四季温暖如春的少数地域,后来天地巨变,世界骤然寒冷,这种鸟几乎绝种,但笼罩在圣皇城上空的霓彩极光能保持城内温湿宜人,苍雪鸟这才繁殖了许多,一般大多是贵族饲养玩赏的宠物。”
少年瞪大眼睛,仰视头顶梦幻般的色彩,不知疲倦的又问:“霓彩极光是什么?”
老者罕见的脸红一会,不确定的说:“传闻,霓彩极光是太阳神赐下的神术,只有大祭司才能施展,而大祭司深居于太阳神殿,所以只有圣皇城才有霓彩极光,天下间也只有圣皇城才能四季温暖如春,也正因此,圣皇城才被天下万民认可为圣城。”
老者突然苦笑三分,接着说:“圣城之名,人人皆知,多少人一生最大的梦想便是跪在神殿前,面朝擎天柱祈祷膜拜,可是,又有几人能有资格进入圣城,我们还是靠你那可怜的爹方才入的城。”
老者似乎倦了,岔开话题说:“庭芳,饿了吧,爷爷带你去吃圣皇城有名美味,百花羹,好不好?”
冰河世纪,采下满园花香熬出一碗百花羹,天下间也只有圣皇城才有。于圣皇城贵族而言,百花羹只是他们惬意的早餐和暖胃的夜宵,然,于荒冰平原的万万百姓而言,却是天上龙肉,凤毛麟角。
爷孙俩欢欢喜喜的步入城东一家普通的餐馆,挑了间靠窗的餐桌,点了两碗百花羹后,店小二便勤勤快快的扯起嗓门忙活去了。
少年虽年少,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毫无顽皮表情,布满水雾的一双大眼睛望着前厅用餐的客人充满了好奇。毕竟第一次出远门,毕竟第一次来到世间最繁华的圣皇城,毕竟第一次看到客人身上花花绿绿的锦缎做出的奇形怪状的服装,毕竟这间普通的餐馆都要比家乡官老爷的府邸还要壮观,少年的呼吸急促了。
老者突然抚摸少年的头,展颜训教说:“庭芳,凝神静气,莫要随便盯着人家乱看,这是不礼貌的。”
话虽如此,可老者一见一位露肩裹胸的美妇招摇过市时,眼珠子都凸出去了,暗暗咂舌,圣皇城果然就是不一样。又听闻几位食客谈起昨夜城中起了一场大火,一代史学大家炀尚日被活活烧死,就连圣皇也惊动了,不禁惋惜不已,感叹多少人梦想能在圣皇城住上一天,感受一下春的温暖而不得,炀尚日却在自家被火烧死了,呜呼哀哉。
少年极为顺从老者,果然封闭五官,凝神静气,柔嫩的小脸蛋平静仿佛面前的茶水,他抬起右手,把拇指、中指和小指弯曲在手心里,然后伸直食指和无名指,顺着手指方向自然的延伸右臂,稳稳的瞄准茶杯内淡烟般的茶水,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随意的蠕动了下嘴角。
世界突然响起了下雨淅淅沥沥的声音,然后少年面前的茶水徒然颤动,仿佛有着奇妙的韵律,仿佛是雨天欢腾的湖面,茶水倒流成溪离开了茶杯,缩成一团淡如烟的液团飞快的转动在少年指尖。
少年信手拈来,仿佛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然后无喜无悲的,食指在空中微动,液团随即幻化成一支毛笔稳稳捻住在少年手里。
少年持住这只液态毛笔,然后游走在桌面,居然写起字来,写的还是自己的名字。
留在桌上的水迹组成了三个工整顺畅的大字,满庭芳。
少年扫视了一遍自己的杰作,半响,他失望的摇摇头,说,还是不行,最后的“芳”字水迹太多,我还是没能完全掌控好幻力啊。
说完少年食指又动,桌上的水迹倒流般被吸进毛笔,少年再一次开始了书写。
少年封闭了五官,自然不知他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震惊的满大厅客人目瞪神呆,然后爆发出五雷轰顶的赞美声。
因为少年刚才施展的是咒术中的幻术,少年是一名咒术师。
在场的凡是懂一点咒术的都知道,将水幻化成毛笔,不难,难的是能用这只毛笔写字,这需要对幻力掌控到很高的程度才能办到,所以他们惊叹喝彩。在场的根本不懂咒术的,看到了少年变戏法似地奇妙魔术,所以他们也惊叹喝彩了。
于是所有人都沸腾了。
老爷爷显然没料到这样的场面,急忙起身作揖谢过众人的鼓掌。老板娘闻声快步走来,笑得花枝乱颤,又命小二送来一瓶陈年美酿给老者解渴,这才问起老者来自何方,去往何处。
爷孙俩肯定不是来自圣皇城,因为老板娘瞥了一眼他们身上粗糙的衣裳便了然于胸了。
老者展颜客气说:“我爷孙俩探亲而来。”
模棱两可的回答等于什么也没说,可老板娘还是笑了,笑得花枝乱颤,说:“原来如此,不知这孩子师承何处?实不相瞒,我看这孩子是颗好苗子,将来必成大器,说不定能入选战神殿,甚至啊,一飞冲天成为圣皇呢。”
老者颜色微变,说:“孙儿尚无师尊,但已有拜师对象了。”
老板娘含笑接口,说:“不知是哪位名师啊,将侯世家,还是江湖名门?”
老者骄傲而郑重,说:“我孙儿天资纵横,自然要拜入天下第一名门,青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