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行驶在前往新泽西的公路上,眺望路两旁清幽挺拔的杉树林,远处汩汩流淌的小溪和被雨点打出波纹的湖面,湖面上泛起一层又一层温柔的水雾。新泽西像一袭柔婉的轻纱,把仍在城市边缘徘徊的人一下子吸附了过去,没有人能够逃离。
“雨真是很大,路上的车寥寥无几,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还要在雨中傻等多久。”
郑允浩并不是金在中想象中的那般不苟言笑,相反他总是礼貌的微笑,飘忽而客气,怎么也抓不住。
“其实我只等了几分钟,却感觉像过了好几个世纪,迷蒙的视野里只见到看不到头的灰色的公路,,好像时间都被暂停。”
“但时间永远不会被暂停。在你被静止的时刻,有的时间过得可是飞快,就像那些车灯,一个个不停的走远,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是一眨眼,这一辆车就不是刚才那一辆了。”金在中半边挺秀的鼻梁没在阴影中,另外半边则像打了冷蓝的光。
“也许你喜欢塞车?“郑允浩眼底藏着虚弱的笑意。
“有时人生的塞车似乎没什么不好,等待尽管漫长但不至于遥遥无期,你会有一段强迫性的无所事事,所以你看透窗外的风景,思考遥远的哲学……”甚至遭逢偶然的艳遇,这一句金在中没有说出口。
“不过还有一点也许是因为塞车时我会知道周围人和我是一种处境,这样我会觉得少一点孤单吧。”
漆黑的眉毛衬托着金在中苍白的皮肤,不是病态的白而是真正不见天日引起的白,是那种透明而又锋利的年轻男孩儿的美。金在中早已不是男孩儿般的心性,却有着过于年轻的样貌,这样矛盾的金在中好像耀眼又短暂的冰雪,难容于世却长留于心。
郑允浩不置可否的挑一挑眉,墨沉沉一双凤眼乌黑鎏金。“现在是圣诞假,你刚好可以回家解除‘孤单’了。”
“我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金在中耸耸肩,细白的上牙一瞬间扣住了下唇,又急急放开,“准确来说,是我被勒令不许回家很多年了……自从我come out以后。
“我从小在新泽西长大,本来大学毕业后也打算在大学的医学研究院就地工作,可是我自以为勇敢的坦白打乱了一切。我孤身来到纽约,找到一份死气沉沉的工作,那可真是不夸张的‘死气沉沉’呐。这样久而久之,我几乎没有和他们沟通的机会,就像真的被隔离开了一样。假期我会回新泽西,但也只是住在自己的公寓,仅仅为了离他们近一些,很幼稚是吧。”
金在中声音淡然的讲述,不讲源头,不说后话。些许的低眉敛目,眸中所有的思绪藏的滴水不漏。
“除了这个,你讨厌纽约么?”郑允浩墨黑的瞳不见半点波动,只问了一句好似不相干的话,却有好像系着重要物件的线头,把金在中从回忆的幽渊里拉离。
“不讨厌,但也不见得喜欢。”闭了闭眼,金在中有些疲累的靠上椅背,“世界上所有的幸福安详和郁郁寡欢都集中在纽约身上,任何人都属于它,它却不属于任何人。”
New York,the Big Apple.
天生就带有甘美的毒性。
“所以你呢,觉得纽约如何?”
郑允浩把遮住眼睛的刘海捋开,直直的盯着金在中,那凤眸深处都变作了纯黑色,那里有太多叵测,太多难言,像浸入深海的琉璃。
“我嘛,大概是……恨之入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