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初来乍到的两位经过稍稍适应,还是很快分辨出在那一线淡薄的烟雾后面,另有一道银色的,像是帘子似的东西,遮住了洞里的真正风景。那道烟雾一点也不足以阻碍视线,他们看到帘子好像完全是由很细的银线织成的,份量委实不轻,由于重力作用往下方拉长着,似乎悬挂得十分勉强,令人担心它会坠落下去。
卢修斯径直走进了洞窟。但当另外两个人试图跟进去时,洞口的烟雾突然变成了一扇薄薄的透明水晶门板,将他们阻隔在外面。卢修斯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退后一些,于是洞口又立刻回复到了烟雾的状态。这样,德拉科和哈利不得不站在这个地方,设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细密而沉重的银丝编织的帘子向两边分开,像是两条被缓慢拦截成波浪形曲线的水银液体。和外面一样,触目所及,最后的洞窟里也完全都是那种耀眼的晶簇,而且比外面的更大更炫目。这些晶体在石壁上的排布,就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往不同方向穿插而起的箭头。但是整个洞壁看上去却平整得如同一面白色的镜子,光线反射得自然是更加强烈。
这洞窟底部的温度,不仅是让德拉科和哈利开始咬牙打起寒战,就连卢修斯都必须得给自己放一个保温咒了。
银色的帘子打开之后,一张似乎是由一整块水晶平板做成的透明平台出现在三个人眼前。
也许可以把这张又冷又硬,明显不适合用来睡眠的东西称作为床,因为——在它上面躺着一个人。
全身黑色的衣服使那人瘦削的面部在低温下显得极其惨白,然而那张脸上却带着惊人的宁静。他的双手交叠在身前,哈利和德拉科马上就注意到他手上有一件东西非常醒目——黑白分明的背景之下,情人之戒的另一半,正在那人的无名指上发出幽深的蓝光。
卢修斯在床边坐了下来,铂金色的头发从肩上掉下来一部分,从侧面看去,眼里的神情很复杂。
被迫呆在外面的两个男人,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具被冰冻在这里的身体早已失去了活力。直到卢修斯纤细的指头轻轻拂过那个人的面部和胸部上方,他们才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几乎不可见的呼吸。
他们俩的心脏都开始狂跳起来。
有一瞬间,他们几乎以为那个沉睡的男人会被魔法唤醒。但是到了最后,卢修斯只是小心地握住那人戴着戒指的手,脸上现出无奈的笑容,眼神中却仍然只有枯寂:
“你瞧,那时我用了最强的解毒剂和生血剂,也只不过延长了你一日的清醒。”
隔着稀薄的烟雾,这声音听得很清楚。这句话让德拉科和哈利彻底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他们都还清楚地记得,一百年前,镌刻着这个男人名字的空棺,被以最隆重的仪式葬入霍格沃茨战争英雄墓地。当时18岁的救世主双手颤抖,把一束罕见的纯黑百合放进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白色石棺,然后紧紧抓着冰冷的棺柩泣不成声,以至于没能致悼词。那篇夸张歌颂的悼词当然也没什么必要——所有在场的人们除了感受到钻心剜骨般的心痛以外都无法说出任何话。
从决战当夜黄金三人组离开尖叫小屋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西弗勒斯·斯内普,不管是死是活。后来,他们发现他的名字已经从魔法户籍上消失,于是据此确认了他的死亡。
其实那个人一直都还活着,如果这种状态可以叫做活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