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锅炉门又一次打开,白炽又一次耀射浓重的黑影:“……就可以这样。”
他好象在对自己说:“还有得选就不叫完蛋。”
芦焱沉默,大约是没人搞得清这样毛胚一个的小子此时会想什么的,过
一会他再次去掏对方的口袋。
中年人:“没啦。如果周全到预备足够自杀的毒药,还会被算计?”他
把自己从一个绝不可能舒服的姿势中换成了稍舒服点的姿势,这个姿势终于
让他看上去有些忧伤:“……我害怕。”
说出害怕是一个底线,他越过了底线,所以他哭了。
芦焱沉默,与他年龄外形极不相称的沉默,但也要想他经历过什么和正
在经历什么。
中年人:“我怕,所以把它给你。这能让我壮胆。把自个先点着,就不
怕他们把你塞那里边烧掉。”他又一次踢了零一脚:“小子,人本就是万事的
燃料,最好和最坏的。”
我们不知道芦焱本来想做什么,因为一枝纳甘左轮的枪管把他的脑袋杵
开了。
十数年后成为天目山[2]老大的双车错[3]-现在还只是一个阴晴不定的混
混,也带着白底黑字的“工“字袖标-玩着自己的枪,枪是刚到手的,爱惜
地用麻绳系在脖子上。他神情不定地打量所有人,还不大适应生杀予夺的
权力。
他是一个头目,所以很快地有人过来招呼:“十五爷,在外头呆烦啦?”
双车:“烦啦。来找个试枪的。”
他在拿枪杵开芦焱脑袋时已经挑中他了,因为芦焱也是所有人中最稚嫩
的,他抓着绑在芦焱手上的绳子把他拖了起来。
同一时间,向双车问话的几个人也架起了那个中年人,后者被绑得全无
自主行走的能力。
于是芦焱也一下爆发了,之前他大概让人疑心是个哑巴。
芦焱:“我拿了他东西!”
双车用枪柄把他打蒙了,这是个孔武有力的练家子,把芦焱的脖子挟在
腋下时倒象挟着一只小鸡。
双车解释:“弄出去杀。省得拖尸。”
而那些人一边把中年人拖向锅炉一边恭维:“十五爷把细。”
芦焱在那只膀臂下窒息,透过双车的臂弯,他看着那个中年人在通往锅
炉的过程中露出一丝诡异如命运的笑容,他全无挣扎,但在宣言。
中年人:“如果**,成于公元一九二七年,那就,连中国的孙子,也
要翘起大拇指,现在,他们要预备另一个手指头了-但是我不怕了!”
双车又用一枪柄结束了芦焱的挣扎,于是那个笑容成了芦焱在这地狱里
看到的最后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