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年春天，清言就是在这里见到他的。
这里，是距城西十来里的一处湖泊，春日里，桃红映了柳绿，兀自繁盛，却少人得见。
自从医术有成离开师父之后，清言一边游历江湖，一边为各色人等治病，行到这江南小城时，一见倾心，正好也已薄有积蓄，便在这里开设医馆，安定下来。她医术高明为人谦和，很快便在这城里声名远播。每次，当她想要安静的时候，便会来到这湖边坐坐，发呆。
那一日清晨，一切看起来与平常并无不同。柳色还新，林花未谢了春红，只是湖里多了一条小船。遥遥望去，一个白衣男子静丅坐船头，似乎悠闲自在得紧。所以，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清言暗想，他是否应付得了。
十几个玄衣劲装的汉子从湖水里跃出，连照面都不打，直接动起手来。那白色的身影如翻飞的蝴蝶，穿梭在十数人之间，也并不觉得吃力。可是身为大夫，而且是身怀武功的大夫，清言看得出来，他身上本就有伤，加之不愿伤人，应对起来颇耗精力。那些黑衣人武功虽然不算很高，却似训练有素，进退齐心，默契十足，他能坚持多久，不好讲。
既不愿下杀手，想来是误会，却未见他出声解释；既不解释，又为何不干脆抽身离开？以他的轻功，要离开根本容易得很。不过盏茶功夫，他身前慢慢渗出鲜红，映着白色的衣衫尤为刺眼。清言微微皱了皱眉。师父曾经郑重交待，非必要时不得使用武功。现在这情形，是不是必要？在还没有答案之前，清言便出了手。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这就叫宿命。
二
清言带他回了医馆，为他处理伤口、上药。他并没有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也没说谢谢姑娘仗义相助，只在她包扎完之后，对她微微笑了笑。于是，她的若干问题没机会问出口，也不必再问。因为她知道，他什么都不会回答。究竟是什么让她陷落了呢？是他的与众不同？是那个微笑？甚至，是他受着伤坐在船上，明知道有人要对自己动手，却一派闲散自在？时间越久，清言越找不出答案。
他会在伤口处理好之后晕过去，着实吓了她一跳。自他在船上与人动手，以她的观察，他的武功不是普通的高，怎么会？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搬到床上躺下，仔细检查。呼吸顺畅，脉向平稳，并无异常。难道。。。只是睡着了？清言挥掉脑子里这个可笑的想法。找不出病因，她有点赌气，竟然还有能难倒她的奇症？她在床边坐下来，将医书一点点在脑子里过滤。
此时，已近正午。轻浅的阳光带着江南独有的味道，跳跃着越过窗棂，照亮他的脸。恍惚之间，回想起他那一展颜。微带促狭的笑，不呆板，亦不轻挑，眼神里，分明有纵横睥睨的骄傲，却隐藏孩童般的天真，如此复杂的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正在思虑之际，突然捕捉到他眉间隐现的一抹红。极轻，极淡，淡到让人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
阳光里飞舞的灰尘仿佛一瞬间凝结。那是。。。血咒！竟然是血咒！！难怪以他如此之高的武功也会因小伤而晕倒！中血咒者，眉间若隐现红晕，即意味着它开始发作了。一旦发作，中者将命不久矣。
他。。。为何会如此？而血咒的解法，是师父唯一没有教给她的。最初的震惊之后，她想起离开之前师父的交待：倘若有朝一日不幸让你遇见中血咒之人，不论你身在何处，即刻带他回来见我。
倘若这世上还有一人能解他命定的劫难，那个人一定是师父。可是。。。师父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看不出喜怒，平静得就像秋天的湖水。那不太寻常。依师父的个性，清言实在很难猜测师父叫她带他回去的用意。师父面前，所有的事都由不得自己了，带他去，是拯救还是更快地接近死亡？
时间，就这样在清言的怔忡与犹疑里，缓缓而逝。
三
次日，日出时分。
闭目养神的清言听到轻微的衣袂之声。
“你醒了”，她笑。
“是”，他还以笑颜，那是清言一生之中所见过的，最难以忘怀的一张脸，“姑娘在此守了一夜？”
那年春天，清言就是在这里见到他的。
这里，是距城西十来里的一处湖泊，春日里，桃红映了柳绿，兀自繁盛，却少人得见。
自从医术有成离开师父之后，清言一边游历江湖，一边为各色人等治病，行到这江南小城时，一见倾心，正好也已薄有积蓄，便在这里开设医馆，安定下来。她医术高明为人谦和，很快便在这城里声名远播。每次，当她想要安静的时候，便会来到这湖边坐坐，发呆。
那一日清晨，一切看起来与平常并无不同。柳色还新，林花未谢了春红，只是湖里多了一条小船。遥遥望去，一个白衣男子静丅坐船头，似乎悠闲自在得紧。所以，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清言暗想，他是否应付得了。
十几个玄衣劲装的汉子从湖水里跃出，连照面都不打，直接动起手来。那白色的身影如翻飞的蝴蝶，穿梭在十数人之间，也并不觉得吃力。可是身为大夫，而且是身怀武功的大夫，清言看得出来，他身上本就有伤，加之不愿伤人，应对起来颇耗精力。那些黑衣人武功虽然不算很高，却似训练有素，进退齐心，默契十足，他能坚持多久，不好讲。
既不愿下杀手，想来是误会，却未见他出声解释；既不解释，又为何不干脆抽身离开？以他的轻功，要离开根本容易得很。不过盏茶功夫，他身前慢慢渗出鲜红，映着白色的衣衫尤为刺眼。清言微微皱了皱眉。师父曾经郑重交待，非必要时不得使用武功。现在这情形，是不是必要？在还没有答案之前，清言便出了手。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这就叫宿命。
二
清言带他回了医馆，为他处理伤口、上药。他并没有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也没说谢谢姑娘仗义相助，只在她包扎完之后，对她微微笑了笑。于是，她的若干问题没机会问出口，也不必再问。因为她知道，他什么都不会回答。究竟是什么让她陷落了呢？是他的与众不同？是那个微笑？甚至，是他受着伤坐在船上，明知道有人要对自己动手，却一派闲散自在？时间越久，清言越找不出答案。
他会在伤口处理好之后晕过去，着实吓了她一跳。自他在船上与人动手，以她的观察，他的武功不是普通的高，怎么会？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搬到床上躺下，仔细检查。呼吸顺畅，脉向平稳，并无异常。难道。。。只是睡着了？清言挥掉脑子里这个可笑的想法。找不出病因，她有点赌气，竟然还有能难倒她的奇症？她在床边坐下来，将医书一点点在脑子里过滤。
此时，已近正午。轻浅的阳光带着江南独有的味道，跳跃着越过窗棂，照亮他的脸。恍惚之间，回想起他那一展颜。微带促狭的笑，不呆板，亦不轻挑，眼神里，分明有纵横睥睨的骄傲，却隐藏孩童般的天真，如此复杂的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正在思虑之际，突然捕捉到他眉间隐现的一抹红。极轻，极淡，淡到让人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
阳光里飞舞的灰尘仿佛一瞬间凝结。那是。。。血咒！竟然是血咒！！难怪以他如此之高的武功也会因小伤而晕倒！中血咒者，眉间若隐现红晕，即意味着它开始发作了。一旦发作，中者将命不久矣。
他。。。为何会如此？而血咒的解法，是师父唯一没有教给她的。最初的震惊之后，她想起离开之前师父的交待：倘若有朝一日不幸让你遇见中血咒之人，不论你身在何处，即刻带他回来见我。
倘若这世上还有一人能解他命定的劫难，那个人一定是师父。可是。。。师父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看不出喜怒，平静得就像秋天的湖水。那不太寻常。依师父的个性，清言实在很难猜测师父叫她带他回去的用意。师父面前，所有的事都由不得自己了，带他去，是拯救还是更快地接近死亡？
时间，就这样在清言的怔忡与犹疑里，缓缓而逝。
三
次日，日出时分。
闭目养神的清言听到轻微的衣袂之声。
“你醒了”，她笑。
“是”，他还以笑颜，那是清言一生之中所见过的，最难以忘怀的一张脸，“姑娘在此守了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