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漫漫时日。
正值下雨,雨滴顺着房檐的瓦,一点一点随着瓦楞的边缘向下流淌,空气清新自然,远处的湖面被雨滴漾起一层层的涟漪,湖面之上的莲花有白有粉,在雨中亭亭素立。
这里是客栈,只有两层,一家很小的客栈,处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城镇的最边缘的地方,因此这家店虽然干净,却鲜有人来。
在这家客栈的一楼,是一排排的木桌、木椅,一位蓝衣女子靠窗坐着,两只修长的手捧着一盏茶,捧到鼻尖处,轻轻嗅着。睁眼,盈盈双目如同水一样,悠然冷冽。银白的长发就此披下,用一个银白的发冠束着,沉鱼落雁,一笑倾城。看到这样的美人儿,小二的眼睛都直了。
“姑,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吗?”小二结结巴巴地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雪女粲然一笑,“不必了,我等人。”
恰在此时,一男子走入,来到雪女的面前,男子素白衣衫,长相俊美,清冷孤绝地坐在雪女
对面,可却在说话的一瞬间,那样温柔,“阿雪……”
雨丝绵绵布织。
“我知道,”雪女素手透过木栏雕窗伸向雨中,一阵冰凉,“我喜欢。可是,即便我再喜
欢,这里的雨,始终没有燕国的好看。”
“而今之年,已经没有了燕国。有的只是两派。”
雪女抬头,“哪两派?”
高渐离抿一口茶,道:“助秦统一帝业者,反秦统一帝业者。”
雪女蹙眉:“就没有二者之间?”
“没有。这天下的兴亡,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脱他们的责任,这是一位国民所必需的,阿
雪。”
雪女不语。
这天下的兴亡,没有一个人能逃脱他们的责任。
不是助秦者,便是反秦者。不留余地。
雪女如天鹅绒一般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在眼窝处投下一抹好看的阴翳,茶香荼蘼,悄悄绽
放。她道:“今儿个机关城说,若咱俩完成任务,就回机关城复命,迎接贵客。”
“何人?”
“不知。”雪女收回雨中的手,手指冻得冰凉僵硬,一阵酸痛。
忽然,有一阵暖流自指尖传来。雪女的眉毛猛地一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裹住她手的高渐
离。
“怎么?”他问,声音就和他的长相一样的美好。
雪女轻轻抽回手,“小高,你要考虑清楚,你不值得为我这样的。我们一辈子,注定了的,
永远地要相敬如宾。”
他忽然脸色一白,嘴角别扭地扬起,“我说过,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我身边的那个能够永远陪着我的人,她是你。”
永远。
这个词汇太大了,大得让雪女有些害怕。
她压住心中的恐惧,她问他:“若,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呢?若我骗了你呢?”
他又抿了口茶,他说:“不论怎样,那都是你。”
她不知,她刚才地恐惧从何而来。
她不知,这种恐惧,是一种叫怕爱与不能爱的东西。
窗外的雨太大太密,大得密得让雪女听不见自己心里的声音。
高渐离,我殷雪祭城纵横百家这么多年,难道,注定要败在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