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忽然骤变,大片大片的乌云盖住了骄阳本来的面目。前方的探路的人很快便折了回来,对着端坐在轿上的少年低头禀报:“少爷,前面不久便是扬城。”
轿上的少年稍稍抬眼又重新回到刚才的姿势:“带路吧。”
然后一行人在探子的带领下,蜿蜒出一条道路向扬城缓慢而去。
黑暗中的眸子掩住了光华,在树影和风声的掩护下紧随其后,直到他们出了树林进了城,他才将手放置嘴边吹出了简单的调子。鸽子扑腾然后在他的左腕站定,他将刚才写好的纸条藏于鸽脚后的竹筒内,微微抬手鸽子又扑腾地飞了出去。
他邪笑然后借着树林的幽暗换了行装,脚步轻快地向扬城走去。
这福秀阁的老板今天算是撞上了。生意本来好好的,却被不知哪里来的公子哥给赶走,心里正气恼着,这城里的县老爷都怕他洪万福三分,不只是哪里来的纨绔子弟这么大的排场竟然轰走了他的客人!
八字胡高高的翘起,顶着圆滚滚的大肚皮往少年面前一站,刚准备破口大骂却被一男子给拦住。
那男人笑得毕恭毕敬:“想必这就是老板了吧,我们这里一行人住店还望老板多照顾照顾。”
不恭敬不要紧,一恭敬老板可就气焰大涨:“怎么!你家少爷还是千金之躯不成?住店还带赶人家生意的不成!”
“这……”男人有些词穷面上露出难为的表情,可是身后的少年可就不耐烦了:“你开房还是不开?”
老板小眼睛一转:“我不开又能怎样?”
只见少年左手微微一动,唰的一声,便有一物体擦着老板的左脸飞过直插进了数米后的陈年酒坛。再看老板已经吓得开始颤抖,半晌才回过神来:“诶…哎哟喂……少爷你是要厢房还是上房?我一会让伙计给您烧水接接风洗洗尘。”说完还不忘擦擦大脸旁的汗珠。
刚才难住的男人又笑得开朗:“三件上房要在一起的,另外你们这里的特色菜品和小食都来一份送上来。”
“好……好嘞……小二!还不快带客人上去!”
上了楼,男人便开始打理房间收拾行李,又为少年斟了茶。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小的一定利落解决,不让少爷你动手。”
“知道就好。”少年接过茶,放在唇边迟迟没有动口。
第一声雷伴随了楼下小二的尖叫,男人出房查看,少年独自坐在窗边看着扬城在雨雾中渐渐隐去了自己的摸样,心中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仿佛陷入了一个不知名的困境,孤立无援,草木皆兵。
很快男人回来了,却也带来了丝丝腥味。他跪在少年面前,颤抖着声音说:“少……少爷,暗影……暗影的尸体……”
听到暗影两个字的时候少年明显怔住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的态度,转过头望向朦胧的江南:“说下去。”
“暗影他……被害。尸体……在后院的树上……”
第二声雷伴随着更强劲的风和雨,刮在少年的脸上让他心烦意乱。
“怎么死的?”
“应该是窒息而死。”
啪地关上了窗户,花梨木的镂空雕仿佛也被少年的气势吓倒,狠很地抖着,男人慌忙地说:“属下无能!”
“带路。”少年转身,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藏在心里最深处的“慌”缓慢地,在江南的烟雨中,一步一步向少年袭来。
带着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