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你带给我们的照片,几乎不会让我们有异常感,有时候你会不会反思自己的摄影态度过于亲切?
肖全:可能是因为我是处女座,面对我不喜欢的人,我就不想去拍,给多少钱也拍不好,那种不喜欢不仅是心理上的,还会让我产生不适的生理反应。假如我知道即将拍摄的人特别有意思,在开拍之前的等待会是一个很甜蜜兴奋的过程,而且我特别享受拍摄的过程,有一种连血液循环和呼吸都特别愉悦的气场。我不愿意去神话摄影,但它确实是如此。
新京报:你会不会觉得自己过于唯美,譬如你说希望杨丽萍不要老得那么快。
肖全:这是我的自私。杨丽萍最好看的时候30岁出头,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象仙女一样。我想把这个仙女永远留在我的世界里,所以祈求上帝不让她老得那么快。她也对我说你再也拍不到我以前的样子了。当然,人在每个阶段有不同的美,但人一定是在年轻的时候最美,这是硬道理。人的青春期一定要稍微长一些。
新京报:所以有人说你的照片不够前卫。
肖全:我恰恰是什么形式的摄影都特别容易接受,但文学性的、抒情的、凄美的成分在我内心占的比重更大,可能是因为我在年轻时跟柏桦等诗人一起玩,受他们的影响很深。
向马克·吕布学习
新京报:你曾经对张艺谋说你打算为崔健、杨丽萍、陈凯歌、姜文和张艺谋做终身拍摄,你有坚持吗?
肖全:当年我跟马克·吕布说起这个想法时,他不以为然:“你还有这么多事情做,拍他们干嘛?”马克·吕布作为过来人,对大历史很感兴趣,所以他希望我拍摄中国整个国家发生的变化,把视野放得更加广阔一些。我现在惟一做到的是持续拍摄杨丽萍。
新京报:除了商业片,你始终只拍黑白片,黑白片这个形式本身就赋予了照片以历史色彩,这是你所希望达到的效果吗?
肖全:黑白是颜色的两极,魅力特别强,我希望把历史观加在照片上。我把我拍摄的有些人物放在有时代特征的环境里,这是在向马克.吕布学习,他拍了很多中国符号的东西。当年我做他助手时,他拍行人打大哥大,我心想大哥大到处都是,这有什么好拍的?没想到过几年就没有大哥大了。这让我意识到,历史的特有符号应该被记住。
新京报:马克·吕布为你拍的那张照片本身打动你吗?
肖全:我喜欢这张照片,首先因为他是我尊敬的摄影师,我竟然有几年的时间能当他的助手,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缘分。第二,我喜欢我自己那样的一个神情,我是发自内心地冲老爷子一笑,平常我很难看到自己的这一面,因为我不会对着镜子做这个表情,我可能会对女孩这样笑,但她们收到了而我自己不知道。我不是在装,但我真的会想:“天啦,我不知道照片是什么。这个二维平面怎么这么神奇,这么让人感动?”
时间让女人凋零,也可以让男人不堪一击
易知难,早年的歌唱演员,肖全的好朋友。
新京报:不管你愿不愿意,人们提起你的第一反应总是你10年前出版的《我们这一代》。或者说肖全就是那个拍了很多名人的人。这对你来说是阴影吗?
肖全:不是阴影,他们说的是事实。拍名人也不是我的罪,好多观众指责我是靠名人出名,为什么不拍一些普通人?这些话鼓励不了我也伤害不了我,其实在拍杨丽萍她们时,我们都是很快就成了特别好的朋友,她们没有把我当记者,我也没把她们当名人。
新京报:你没有考虑重新去拍摄现在的“我们这一代”?
肖全:我在拍摄《我们这一代》时,对他们说我10年之后再拍你们,现在10年已经到了,但我也是正在犹豫,这帮人走过了很多坎,如果让他们发一些对生命的感悟,也许会对后面的读者有影响。但我当初之所以拍摄“我们这一代”,因为他们当时的气是往上走的,每个人都特别美,洋溢着一种持续向上的勃勃生机,今天可能整体都没有延续那种状态。我自己也在发生变化,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特别不愿意看到这种状态。但时间是公平的,它无情地让女人凋零,同样也可以让男人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