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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写意天下-0420>【推书】《华胥引》(唐七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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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看好像君玮从前也没赚钱给小黄买过烧鸡吃,改口道,“不对,可以把你给吃了。”被君玮狠狠瞪了眼。
  我蹲在地上继续研究面前的的关系图,君玮也凑过来,我用佛桑花枝指给他看:“这必定是赵陈之外另一个国家的计谋,将刺客放在赵宫借刀杀人,倘若杀死苏誉那真是皆大欢喜,陈国数十年内都不会出现像苏誉这样年轻有为的继承者,再不足为惧;若苏誉侥幸没死,按照他的性格,即便知道此举非赵国而为,搞不好会假装不晓得借着这个契机吞并赵国。
  布下此局的那个人这两点都考虑得清楚,你所说自四月以来各国关于赵陈两国的谣言,照我看正是布局者有意散播,一切都照着他所想发展,他就等着赵陈两国大战,诸侯联盟抗陈,他好捡个大便宜。
  就算苏誉看穿这计策拒不出兵,可现在不是陈国出兵不出兵的问题,照你的形容,赵国一批莽夫,搞不好信了那些谣言,再被煽动一下,倒会主动出兵。
  这事可真是险象环生,不管是谁先出兵吧,只要赵陈一拉开战局,苏誉就已经输了一半,这可真是个哑巴亏。”
  君玮手指轻点地上标出来的陈国国都吴城,若有所思道:“依你看,这个背后布局的国家会是哪个?”
  我继续指给他看:“与陈国相邻只有卫姜郑赵四国,治国之道讲究远交近攻,最害怕陈国强大的必定是与之相邻的四国,卫国已亡,赵国是陈国姻亲,一向唯陈国马首是瞻,国力也弱,照此而言,谁是布局者闭上眼睛也猜得出,不是郑国,便是姜国。”
  我想了想,把手里的枝条插在昊城的那个小点上,“可倘若一开始苏誉便看穿这计策,将计就计才带了那乐师回国,不管是郑国还是姜国,他们所谓严密的局,便只是苏誉的局中局而已。苏誉借他们布下的局稍加动作便除了自己的弟弟,倘若你是苏誉,处在这样一个处处是机锋的局里,会怎么做?”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我才想起对面坐的是一个言情小说家而不是一个军事小说家。虽然是在问君玮,但其实自己也有点跃跃欲试,倘若我是苏誉,此时前有豺狼后有虎豹,陈国四维诸侯环伺,估计是从来没有过的万众齐心团结一致,而赵国一锫趁《帜θ琳疲腋迷趺醋觥?
  小亭外佛桑花盖随风飘舞,似金色浪涛连绵起伏,君玮起身坐在石凳上:
  “你推测的那些,全是对的。和你分开之后,我和父亲一直探查此事,布局的是姜国,主使是姜国的丞相裴懿,倒是个能臣,这样的一个局布得狠辣又精妙,想必苏誉也知道,却一直忍而不发,所有人都以为此次苏世子是被逼到尽头了,却没想到,”
  他回头看向我,“两国内外让陈国与赵国一战的呼声空前高涨,苏誉却在这个时候挑了批贡礼施施然去了晁都,拿此事上书给久不闻政事的天子。那折表书被封在红木匣子里,我偷偷看到过,说的是他曾如何对赵王像亲兄弟,赵王却始终把他视作眼中钉,几次加害,月前被刺虽不能确定是赵王指使,但也绝非不可能。只不过他看姨母年纪大了,赵国和陈国在上一辈是友好邻邦,再加上大家都是天子之臣,除非失道,否则不宜互相攻伐。这次这事就算了,看是不是把行刺的女刺客说成是个罪臣之女,为报私仇,希望天子能大事化小。”
  我由衷赞叹:“这着棋可走得妙,王室式微已久,天子很久没被人尊敬过了.此次苏誉拿这么一件大事来征求他的意见,他一定很感动吧,多半全部照着苏誉说的做了,想必那些等着捡便宜的诸侯都傻眼了。赵王但凡还有几分脑子,理当会顺着这个台阶爬下去,此前欲先行开战也是担心陈国来攻打自己,日日都忐忑。”
  君玮点头:“不只如此,天子感佩苏誉德行高尚,即便差点被刺身死,也是以怨报德,又这样的尊王祟礼,特赐苏誉显卿之名,是比公爵还高的爵位,待他即位后,地位当高于天下诸侯。姜国那位能臣丞相快气死了,却没别的办法,其实算起来他也没什么损失。”
  我站起采扔掉手里的佛桑花枝,想了想道:“即便卫国当日不亡,还能勉力支撑,倘若有一日被陈国看上,也难逃覆亡的命运。”
  君玮轻声道:“陈国有苏誉,卫国亦有叶蓁。”
  他第一次这么称赞我,吓了我一跳,不好意思道:“不成啊,我不是他的对手,父王不让我插手朝政的,我都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君玮仔细看了我一会儿,头偏向一边:“若他看到你,一定会喜欢上你。”
  我说:“啊?”
  他还在继续:“他一定将你囚在陈宫之中,花开花落,岁月匆匆,彼此爱恨交织,纠缠折磨,你一定会过得很惨。”
  我说:“啊?”
  他瞥了我一眼:“这有什么好奇怪,古往今来这类故事大多是这样,最后要不是你把他折磨死就是他把你折磨死,死后才知道彼此的重要,总之不会是什么好结果。”他叹了口气,转头认真看着我,“我从前总是害怕你去找苏誉报仇,觉得是他灭了卫国,你很恨他的,但其实阿蓁,你很欣赏苏誉对吧。”
  我完全没搞懂君玮今天是要干什么.后退一步谨慎道:“你不要乱说啊,我对慕言很坚贞的。”
  他神色黯了黯:“因你最终是要刺陈,我才对陈国的事……如若我告诉你,慕言他……”
  我紧张道:“慕言他怎么了?”
  他牢牢看着我,记忆中君玮真是很难得有这种严肃模样,半晌,他摇了摇头:“没什么,他很好,你从小就喜欢他。到死都喜欢他。”
  我坐在他对面,他干脆转身背对着我,中间隔着一张冰冷石桌,他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可若有一天你发现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也不要难过,阿蓁,我,我总是在这里的。”
  我呆了呆:“你想说什么呀?”
  君玮肩膀颤了颤,我等得要打瞌睡他也没再说话,脚边小黄不停拽我裙角,不远处佛桑花丛里有彩蝶飞舞,看出它是想邀我过去扑蝴蝶。
  想想君玮大概是灵感突然来了,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进行创作,也就没有打扰他,拖着小黄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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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福建162楼2012-04-24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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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外夏日炎炎,山中晨日已染凉薄秋意。野宴就设在后山一畦小湖旁,空地里支起条大案,案侧置了长凳,四围有脉脉竹色。
      我差不多已和君玮对好台词,无论如何需要个契机,总不能宴正酣时公仪薰腾地站起来莫名其妙就手舞足蹈,得要多么强大的想象力才能领悟你是兴之所至歌舞助兴而不是醉酒发神经啊……
      我们设想的场景是这样的,届时酒至半酣,看起来老实的君玮借着微醺酒意大着胆子拱手向公仪斐:“听闻公仪氏长女舞技卓绝,玮孺慕久矣,今日有幸晤得薰小姐,实玮之幸,盼小姐赐玮一曲,若得小姐一舞慰玮所思,玮感激涕零。”
      话说得这样谦卑,公仪斐一定不好意思不答应,压抑着不快点头:“君公子哪里话,薰姐便去准备准备吧。”当然我们已经万事俱备,不用准备就可以登场,但还是矜持地再下去准备一回。
      排练台词的时候君玮发表意见:“为什么要说这么多书面语啊?”我耐心教导他:“有时候,我们需要用些文雅的语言来掩饰些禽兽的想法,好叫他人不能拒绝。”君玮不解:“我有什么禽兽想法啊?”
      我觉得很愤怒:“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禽兽想法啊!”
      一切就如我们所想,只是原定在一旁和曲的本该是我,事到临头变成了公仪斐。试调时他不咸不淡问了句:“什么曲子?”
      我抬头答青花悬想。他愣了愣,随即展颜,轻声一笑:“这曲子斐倒会呢,不若让斐代劳吧。”那样的笑意融融,眼里却无半点笑意。
      乐声似泉水淌过林间晨风,公仪薰涂了墨绿脂蔻的指尖自浅色的水袖中露出,白丝软鞋踩着琴音,就像那唯独的一枝青花要攀着身体长出,却被扬起的纱衣轻而易举绑缚,那些动作有着禅意的美,比那夜她跳给公仪斐的还要令人惊叹佩服。
      光线问题,看不清高位上和曲的公仪斐神色如何,难得的是没错了曲音,而沿席落坐的门客无不屏气凝神,偶有两声情不自禁地轻叹,都被琴音掩过。看来在座的不愧知识分子,艺术鉴赏水平普遍不低,全场只有小黄一个在打瞌睡。
      一曲舞罢,四下静寂无声。公仪薰雪白脸庞染出绯色,似冰天雪地间胭脂化水,那高高在上注视公仪斐的模样,像是没什么可在乎,手指却在身后紧紧捏住袖角。她想要他一个称赞,是在等着他的称赞,这心情我能理解。
      侍女自公仪斐面前将琴抱走,他抬头对上她目光,不动声色淡淡一笑:“这舞倒很别致,从前没见薰姐跳过呢。”
      我正觉奇怪,一向不多话的公仪薰已清洁冷冷地问出口:“怎么会没见过,他们说这是从前你做给我的曲子,我编给你的舞。”
      本来就静寂的林地更加静寂,若真是姐弟,两人如此对话着实不妥,公仪斐敛了笑意微皱眉头,一旁的公仪珊腾地站起身来:“你!”
      公仪薰微微偏头,声音不缓不急:“难道不是么?”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一个童声自席间糯糯响起:“才不是姑姑编的舞,是娘亲教爹爹弹的曲子,是娘亲为爹爹跳的这个舞,昨儿娘亲还跳给我们看过,姑姑胡说。”
      说话的小男孩是公仪珊的儿子,因过去的事我只了解一半,也不晓得这是不是公仪斐的亲骨肉。
      公仪薰怔在原地,我也怔在原地,不懂明明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舞,为什么公仪珊也会跳。
      愣神之间看到公仪斐抱着那张琴离席过来,那是我带来的琴,他大约是来还给我。
      回过神来的公仪薰蹙紧眉头:“怎么是我胡说,那是我……”
      话未完被公仪斐皱眉打断,声音压得极低:“够了,你是我姐姐,珊妹既是我妻子,便是你妹妹,有什么可同她争的,你事事比她强又能如何,也该差不多点了,拿出做姐姐的样子来,成天同自己弟妹吵闹有什么意思。”
      公仪薰脸上的那点绯色瞬间褪至雪白,神色仍是镇定,握着袖角的手却倏然拽紧。他同她擦肩而过,她一把拽住他衣袖,他却未有半点停顿,月白的锦缎自她手中滑落,她其实并未用力。
    


    IP属地:福建164楼2012-04-24 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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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杯盘狼藉的条案之间响起极轻蔑的声笑,公仪珊揽过身旁的锦衣小童,眼光冷冷投向公仪薰顿在半空中的那只手。公仪斐似乎对一切暗藏的机锋都浑然不觉,含笑递琴给我:“这琴倒是把好琴,君姑娘可要收好了。”
        事情到这一步真是未曾料想。这一支青花悬想,公仪薰跳得很好,从来没有过的好。可公仪斐对她说,够了。
        他定不知道她是怎样来练的这支舞。魅的精神先于身体出现,两者磨合寡淡,精神无法精确控制身体,协调能力天生欠缺,为了让那些意到形却未十足到的舞步臻于完美,她常一个对时一个对时地练习同一个舞步。
        世人是因曾经而执着,可一个连曾经也没有的魅,她是为何而执着?我不晓得她对公仪斐是什么情感,姐弟之情或是其他,她只想给他最好的东西,假如她可以做到,无论如何都要做到。他却觉得她只是争强好胜。我想,也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
        席间又是茫茫的笙歌,公仪薰仍是立在原地,像是株婷婷的树,同那些浮华格格不入。山光影入湖色,一条小鱼从湖里蹦起来,直直坠入水中,咚地一声,手中执了扇青瓷酒盏的公仪斐漫不经心瞟过来一眼,公仪薰从我怀里接过琴:“回去吧,近来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累了。”
        昨夜未曾看到的那段记忆定格在公仪斐纳妾的喜堂上。世事有因有果,今日他对她冷漠至此必有前因,虽然晓得这其实不关我什么事,但就像一只老虎爪子挠在心底,我想知道卿酒酒的那一世他们究竟是如何结局.
        可整整三日,公仪薰没有走出她的院子。
        第四日清晨,君玮看我闷闷不乐,着力邀请我出门和他们一起蹴鞠。其实我的球技着实高超,因孩提时代,君玮和我都很不喜欢洗碗,就经常靠蹴鞠一决胜负。
        一般都是他洗,假如我输了就去找师傅哭诉,最后还是他洗。能够重温儿时旧梦,我开开心心地踏出院门,突然记起慕言临别时再三嘱咐我务必照顾好自己,有点踌躇对抗性这么强的活动万一受伤被他发现怎么办呢,抱着脑袋想了半天,茅塞顿开地觉得可以说是梦游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立刻振作起精神意气风发地对君玮挥一挥手:“走,去鞠场。”
        公仪家别院着实大,绕了许久才到目的地。同卫宫不同,山野里的鞠场未有短墙框围,只画出场地来,树起两支碧竹,中结细网,做了个风流眼,对抗的两队哪队能将球踢过风流眼,且不被对方接住就算赢得一筹,最后以筹数多少定胜负。场上两队皆是公仪家门客,看来夏狩之后大家都没下山。
        刚开始对方很怕伤害我,只要我站在风流眼附近,就不敢贸然将球踢过来,担心球不长眼将这个弱女子砸晕。
        此后每当对方要踢球了我就自觉跑到风流眼底下站着,一次次取得防守上的重大胜利,简直就是我方的吉祥物。小时候为了逃避洗碗琢磨出来的解数也在君玮的配合下得到稳定发挥,拐蹑搭蹬之间,扬脚险险踢进三筹。
        真搞不懂师门考试时我在底下翻书君玮怎么就不配合一下,不仅不配合还要告状,从前他真是太不懂事了。
        踢完半场,大家三五成群分坐小休,君玮拉我到场边棵大树下歇着,候在旁的小厮赶紧递来凉荼汗巾。分在敌队的百里瑨乐颠颠跑过来要和我们坐一起,君玮拿脚尖沿着树冠影下来的树荫边缘画一圈,朝他努努嘴:“站外边去,不准踏进来。”
        百里瑨抬起袖子挡住毒辣日头,缩着肩膀委屈道:“为什么啊?”
        君玮扬了扬眉:“你说呢?”
        百里瑨认真想了想,脸慢慢红了:“是不是我不小心被我们球头摸了一下腿啊,那是意外是意外,蹴鞠么,难免……”
        我噗一口水喷出来,君玮咬牙:“老子管你被谁摸啊,老子问你为什么踢两个球两个球都砸在阿拂身上?!”
        百里瑨呆了一下,低头嗫嚅:“运、运气不好。”
        君玮一个爆栗敲过去:“砸了人还敢说别人运气不好?!”
        百里瑨委屈地揉额头:“我是说我运气不好啊,怎么知道踢球过去会那么准砸到君姑娘啊,我明明没有照着她踢……”
        君玮挑眉打断他的话:“讲重点!”
        百里瑨小心翼翼看君玮一眼再看我一眼:“所以一休场就赶紧过来想道歉啊……”
        君玮不置可否哼了一声。
        我把百里瑨拉进树荫里:“那你快道。”
        百里瑨红着脸挠挠头::“那,那……”
        我想想:“唉,道歉之前你先讲讲你怎么就被你们球头摸腿了啊?”
        百里瑨:“……”
        君玮:“……”
      ——*——*——*——
        


      IP属地:福建165楼2012-04-24 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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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赛没完,众目睽睽下,分属敌对阵营的三名选手已勾肩搭背和乐融融,可想下半场我们仨都没有上场机会。
          幸好上半场已玩得尽兴,多日搞得自己闷闷不乐的东西也一扫而空,抬头看天高云淡,不远处水蓝风轻。我喝一杯凉茶,再喝一杯凉茶,想起孩提时代也有这样的时候,常常同君玮抱着水壶去宗外的小亭纳凉,那时天真不解世事,君玮也是,本来以为他会长成一个才子,结果长成一个浪子。
          正有点筋疲力尽恹恹欲睡,身旁一直有一搭和君玮讨论上半场攻防问题的百里瑨忽然瞪大眼睛:“咦,你们看,那个黄衣小姑娘长得好可爱!”
          我被他振奋的语气吓一跳,手里的茶水洒出来一半,一边想什么可爱的姑娘我没见过,一边顺着他灼灼的目光望过去,顿时觉得头嗡了一下。视线尽头处那风雅到极致的蓝,绚金的佛桑花海里,我一眼就看到他。
          慕言。临别时他对我说,等山上的佛桑花谢了,我就来接你。此后每夜入睡我都将这句话仔细想一遍,牢牢贴在心口,真心祈祷第二日让我找到哪怕一朵凋零的花盏,因这样我就能快些看到他。
          我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而他分花而来,渐行渐近,闲庭信步就这样走过那些从我心上流转的思念等待。
          我觉得简直就要控制不住跑过去扑到他怀里,脚已经不由自主踏出去一步,电光火石间忽然想起,没听他的话保护好自己一定会被打的,犹豫了一下觉得相见不在此时,再想起此刻灰头土脸的造型,顿时觉得相见绝对不能再此时,赶紧朝君玮背后缩了缩,企图让他整个挡住我。
          不知为什么他的步伐会这样快,刚踱到君玮背后已听到渐近的脚步声。我其实很想这么近地看他一眼,但又害怕被发现,想着每次重逢总是让他看到我狼狈的一面,这次绝对不能这么衰下去了,一定要制造一次别开生面的相逢,要跑回去换上最好看的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坐在凉亭里风雅地喂个鱼抚个琴什么的,总之要让他大吃一惊。
          脚步声从面前经过,未有分毫停顿,我一边松了口气一边不晓得为什么又有点失望,耷拉着脑袋从君玮背后出来,百里瑨还在小声感叹:“啧啧,长得真是好看,其实黄裙子很挑人的,穿黄色也能好看到这个地步,真是天姿国色……”
          君玮冷冷扫了他一眼,百里小弟立刻改口:“再天姿国色我对她也是没有一点想法的,”摸了摸鼻子又补充道,“一看就知道她和身边的蓝衣公子是一对啊,我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没用……”
          捕捉到蓝衣公子这四个字,我想起方才看到慕言,他身边好像的确是跟着一个穿黄裙子的姑娘……立马瞪了百里瑨一眼,不高兴道:“你有没有长眼睛啊!”
          他茫然道:“啊?”
          我忍了忍,没忍住:“他们哪里有很配了,明明一点都不配。”
          百里瑨面带迷茫,做出个询问的表情。
          我握紧拳头想揍他:“快点说他们一点都不配,你当着我的面说慕言和另外一个姑娘相配是想挨揍哦!”
          百里瑨愣了愣:“慕言?谁啊?”
          我瞪着他:“你刚才说的蓝衣公子啊,他是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是一想慕言都跟我求亲了,我都答应他了,就还是勇气十足地瞪着他说出来,“是我的未婚夫婿。”
          “啪”,君玮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失手把水壶给掉在地上,飞溅的茶水绽了我一身。他手还停在半空中,神色震惊,张了张口像是要说什么话,被凑过来的百里瑨惊讶打断:“是你的未婚夫婿?那怎么不上去打个招呼?”
          我看着鞋尖:“……会被揍的。”
          百里瑨忽然噤声不语,他一定是不相信,我急急跟他解释:“他要是晓得我不听话跑步来玩蹴鞠还被撞翻一次压在地上两次被球砸到三次一定会揍我的……”
          身后慢悠悠响起一个声音:“哦?那时挺该揍的。”
          我面不改色地继续和百里瑨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太阳好大头有点晕唉……”说完很自然地就要往地上倒,一双手从背后稳稳接住我,耳畔响起熟悉的低笑声:“你再演啊。”
        


        IP属地:福建166楼2012-04-24 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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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睁开一只眼睛瞄瞄,一下撞上慕言噙着笑的目光,条件反射地也笑一笑,看着他唇畔笑意加深,蓦然想起目前状况着实不是笑的时候,立刻老老实实从他怀里站起来,老老实实耷拉着头:“我错了。”
            慕言骨节修长的手指缓缓敲着折扇,声音响在我头顶:“哦?认错认得倒快,跟我说说,错在哪里了?”
            我头垂得更低:“演技没有你好……”
            慕言沉默半晌:“……认识得还挺深刻。”
            我干笑两声磨蹭过去,小心翼翼看他一眼,试探着握住他袖子:”我刚是乱讲的,别生气啊,我不该跑出来玩蹴鞠,都是君玮的错啦,我本来今天要在院子里喂鱼抚琴的,他非要把我拉过来。“说完威胁地看了眼君玮,他了解地笑了笑,点头道:”对,是我把阿拂拉出来的。“
            我偏偏头,发现果然不是光线作用,奇怪地问君玮:”你脸色怎么那么白。“边说边要走近点过去看看他,却被慕言一把握住手。
            君玮还没开口,站在一边那个被百里瑨称赞天姿国色的黄衣小姑娘却天真道:“不管怎么说,女⒆釉趺茨芎湍腥艘黄瘐砭涎剑庠谖颐枪遥庋呐⒆右院笫敲挥心腥丝先⒌摹!?
            说完自觉失言地吐了吐舌头,看着我却又笃定地补充了句:“反正女孩子不要随便和男人一起,虽然我从小在市井长大,也从来不会和男孩子扎堆玩游戏。”
            我紧张道:“你和慕言是一个国家的吗?”
            黄衣女子愣愣摇头:“不是啊,我是唐国人。”
            我安心地拍拍胸口,拍完还是有点不放心,抬头为慕言:“你们国家不会也有这样的风俗吧?那我经常和君玮他们能一起玩,是不是很不好啊?可君玮是我的哥哥呀……”
            话没说完被慕言笑笑打断:“慕仪也喜欢蹴鞠,看不起其他女孩子那种玩法,常常找我的护卫陪她玩你玩的这个。我们陈国没有唐国那样的风俗。”
            我顿时松一口气,前后想想:“既然这样的话,那我没错啊!为什么要认错!”
            慕言不紧不慢摇着扇子赞许地看着我:“你不妨再得寸进尺点。”
            说话间蹴鞠的下半场已经开始,我们仨果然被淘汰出局,趁着众人目光都集中在鞠场上,我忍笑将身子挨着慕言靠得更近些:“再得寸进尺点,是不是像这样?”
            他怔了一下,随即微微一下,一把将我拉过去贴在他身上,从容得就像摘一束花倒一杯茶,垂眸笑道:“对,就是这个意思。”
            黄衣小姑娘正好偏头回来兴高采烈道:“慕哥哥”,愣愣看着我们,后面的话半响没说出来,大概是她们唐国民风着实闭塞不开放,我朝她比了个鬼脸。她咬了咬嘴唇,哼了一声又别过头。
            一看就知道是要问慕言关于蹴鞠的问题,百里瑨觉得觉得她和慕言很般配,让我很没有好感,握着慕言的手悄悄问他:“连蹴鞠是什么都不晓得的姑娘很没文化对不对?”慕言揉了揉我头发,摇头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同慕言一起的这个黄易小姑娘据说叫尹棠,是慕家世交好友之女,在孤竹山下碰到,因她想来山上看佛桑花,便让她跟着上山。
            原本以为佛桑花开了才能见到慕言,虽然提前见面,他却不是来接我的,只是去赵国途中逗留几日,我觉得有点沮丧,但一想到连这一次见面都是额外赚来的,就觉得还是很值得。
            他是要赶赴赵国,其实途中无需专门绕道来柸中一趟,即便是要找公仪斐商议要事,但又不是世上送信的鸽子都死绝了。想到这些,就觉得胸口满满的,很开心又很甜蜜。
            慕言明显比往常忙碌许多,早上陪我看了场蹴鞠,用过午饭后便同公仪斐闭门密谈,直到晚饭也不见人影,我想着入睡前要去看看他,掐准时间差不多他该回来了,正要出门却想起一个十分紧要的问题……他是住哪个院子的来着?都这个时辰了再让丫鬟契去打听就太不人道,我想了想,闷闷不乐地关了窗户准备睡觉。
            嗒,嗒,嗒,正要熄灯,窗户却被轻叩三声,胸口的鲛珠简直要从喉咙冒出来。我赶紧去开窗,未栓紧的窗扇却吱呀一声自己就打开,慕言手中抱了几卷书帛翻窗进来,随意将书册扔到桌案上,坐到案前花梨木的椅子上冲我招招手:“过来。”
          


          IP属地:福建167楼2012-04-24 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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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到此处突然脸一红,她恼火地看着我,“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只要知我吃惊地望着她:“你的姐姐是……唐国的琼嬅公主?那你是……”
              她也吃了惊,像是才反应过来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咬着嘴唇半晌,突然把头一扬:“想必你也猜出来了,我是唐国最小的公主毓棠。”
              她停了停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并不想用身份压着你。王愦有【拖不赌礁绺纾沂鞘芯ご蟮墓鳎忧安⒉恢礁绺缛绾危购懿灰晕唬醯盟乃寄娇尚Γ虑疤乒心咽蹦礁绺缢?
              话说到此处突然脸一红,她恼火地看着我,“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只要知道,为了慕哥哥好,他是应该选择同谁成亲,你和我们不同,不知道身处高位,所谓婚姻代表着什么,你什么都帮不到他,他们家也不会答应他娶你的,你这样的姑娘全天下有多少呢,可唐国的琼嬅公主,天下只有一位。无论如何都是要分开的结局,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你也想要得到佛桑花的下场吗?”
              听完她这一番话,其实说得很有道理,我本来是想趁着鸟语花香大家心情不错将她说通,没想到最后是她妄图将我说通。
              做久了君拂,都快忘记东陆王室普遍扭曲的婚姻观,大家一直觉得若一场婚姻不能换取什么,那这样的婚姻算是什么。
              我虽然不反对为了国家利益而进行的王室联姻,就如当年沈岸同宋凝,但却私心里觉得,一个负责任的国君,是不需要依靠牺牲谁的婚姻来换取国家利益的,所谓和亲,真是最要不得的政治手段。
              公主王子们生出来的价值难道仅仅是让他们在这方面有所成就?显然,国家对他们的要求比这要高得多,大家着实可以换个方向努力。
              但这些话即使说出来也没法说服眼前这位毓棠公主,我想,她其实不是要和我讲什么大道理,她只是喜欢慕言罢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非要借着门户登对的名义,非要借着她姐姐的名义。
              她瞪着我:“为什么不回答,你在想什么?”
              我笑了笑:“我在想,我这样的姑娘着实很多,没什么特别,唐国的琼嬅公主着实也只有一位。可东陆,却不是只有一位公主。”
              我早知道这样一说必然将她惹火,她果然发火,牙齿咬得嘎嘣响,半天,冷笑道:“除了年前殉国的文昌公主叶蓁,东陆这许多公主,还有谁比得上王姐的足智多谋?你若是听说过琼嬅公主的名号,就该知道整个唐国都将王姐视为明珠,若是因你而令王姐受到屈辱,便是令唐国的国体受辱,唐国绝不会善罢甘休,届时唐陈两国交恶,一场恶战避无可避。而你不但不能帮到慕哥哥,反而使他陷入此等窘境,就不会心怀愧疚么?”
              我觉得不可思议,眼前的姑娘一袭黄衣黄裙,的确天姿国色,即便发火声音里也带着不可矫饰的天真,说出的话却不像是一国公主,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我转身站得直直地看着她:“你姐姐贵为公主,可知道什么才是公主,生我者父母宗亲,养我者天下万民。以天下万民性命为代价的战争,岂是可以说发动就发动的?子民为之献出生命也要保护的应是脚下的寸寸国土,而不是一个愚蠢公主的爱情。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幼稚的战争,也从未见过这样令母国蒙羞的公主。”
              她愣愣看着我,半天,几乎都要哭了:“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我要去找慕哥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愿意为了你和我们唐国交恶,他其实怎么可能喜欢你,他连自己真正的身份都没有告诉过你吧,我都知道!”
              突然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涌出来,随着说出“住口”两个字,那些东西一下子浸出口腔,我看着喷在地上的血痕有点发愣,却止不住喉咙里那些东西翻腾得越来越剧烈,张口又是一大滩血。对面的毓棠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我抹了抹嘴唇,狠狠道:“没见过吐血啊。不准告诉慕言。”话刚说完,突然没了意识。
            ——*——*——*——


            IP属地:福建170楼2012-04-24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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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止住了笑容,静静看了我许久,看得我都开始紧张,却只是沉默着拾手取掉了我挽发的丝带。头发就这样散下来。我忐忑地回想刚才是不是有哪句话说得不对,还没想明白,已经被拉下来变成侧躺在瓷枕上和他面面相对的姿势,身后被垫了厚厚的锦被,我身上的确凉,其实倒并不觉得冷。
                他左手撑着头,右手放在我耳后,像是很感兴趣地玩弄那一处头发,半响,才轻轻道:“你说的那些,我都记得,那时候我看着你,觉得你还是个孩子。转眼你就长得这么大,可以同我成亲了。”
                我槐在瓷枕上紧紧握住他胸前的衣襟,想他还记得,他竟然还记得,克制不住地就攀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亲完才反应过来做了什么,但更震惊的是突然想起他刚才那句话。他说的是,我可以同他成亲了?
                我呆了会儿,立刻爬起来四下张望,才发现不大对头,此时所躺的绝不是我房中那张床,伸手挑开雪芙蓉勾勒的床帷,入眼是金丝楠木的宽踏板,踏板外竟还垂了一重帷帐。
                烛火终于有些明亮,看出朦胧的两段龙凤喜烛,耸在高高的灯台里,在床帷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我艰难地回过头来,慕言正枕着手臂看着我,此时才注意到他竟穿了一身大红喜服,漆黑的头发顺若泛冷光的瓷枕铺下来,鸳鸯戏水的鸾被被压在身下,衣襟处的颜色明显比别处深许多,是被我的眼泪打湿了。
                芙蓉帐合起来的这方狭小空间,铺天盖地的红。我指尖发抖,手指抚上胸口,感觉那里在剧烈跳动,一定是幻觉,我紧紧闭上眼睛,想怎么可能。朦胧中却被拉下来够着他胸口,清冷语声响在耳侧,喑含了熟悉的戏谑:“要害羞也晚了点儿,我抱着你走过礼孝忠恕四座牌坊,拜了天地行了大礼,待百年后,你必然是要葬在我慕家的祖坟了。”
                我还是闭上眼睛,脸却紧挨住他胸膛,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可是,可是......”
                他重复道:“可是?”
                我伸手抱住他,缓了好久:“为什么?”
                他沉默阵,低声道:“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不太明白,抬头问他:“什么?”
                他皱了皱眉,淡淡道:“一个男人,即使再无能,起码要会保护两样东西,脚下的土地,怀里的女人。”顿了顿,缓声道,“那时你无声无息躺在我面前,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想了想,将身子撑起来一点,很认真地看着位眼睛:“你是无所不能的。”
                他和我对视一会儿,眼里浮起一丝笑意:“哦,我确实是无所不能的。”
                我愣了:“你都不谦虚的,这种时候,一般大家都会谦虚一下啊,说我其实没有那么万能,很多事情我都无法控制什么的……”
                他了然道:“你又想做什么?”
                我泄气地趴在他胸膛上:“然后我就可以温柔地安慰你啊......”
                他低笑道:“和初见时一样,长得这么大了,却还像个孩子。”
                我绷紧脸:“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他毫无愧色,云淡风轻地看我一眼:“还好。”
                我严肃道:“你敢嫌弃我的话,我也会嫌弃你的。”
                他饶有兴味:“说说看,你会怎么嫌弃我?”
                我想半天,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嫌弃他,瞪了他一眼,却没有任何威慑力,巷想不要和他计较,正要建议大家先睡觉,正事搁到明天再说,他的手却揽过关,闲闲停在我腰际,轻松搂我便贴近他。
                那种风拂柳絮般的低柔嗓音缓缓响在耳侧:“那时候我告诉你,那些事有我在,你只要在我找到办法之前努力活着就好了,这句话,你还记不记得?”
                我不知他问这个干什么,却还是嗯道:“那时候我答应你了。”
                他笑了笑,一只手贴上我胸口:“要记在这个地方,在我找到办法之前,好好活着,你是我妻子,这是妻子的责任和义务,绝不能再像从前,只是嘴上说说。”
                我趴在他胸口,用力地点点头,可想想觉得不对,我一直都言出必行,什么时候只是嘴上说说了?但是活着这件事,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理解,他大概一直以为我没有呼吸没有知觉,和活着的人的所有不同都只是修习华胥引所致。
              


              IP属地:福建172楼2012-04-24 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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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法告诉他,其实我已经死了,就算在他面前这样活蹦乱跳,不过是托鲛珠的福而已。有时候我希望他知道,可有时候,我又希望他永远不知道。
                  就这样躺了一会儿,我都要睡着,他伸手将我垂落到额前的发丝挽到耳后,手指就停在耳畔的发梢,轻声道:“有些事情,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并不是我不想知道。”
                  一听这话题,我瞌唾都醒了一半,顿时感到紧张。真是瞒了他太多事情,可瞒着他的这些事,没有一件是可以着无其事讲给他听的。我小声道:“都这么晚了,我要睡着了……”
                  假如我这样说,他一般都会顺着我,可这次却像完全没听到我微弱的抗拒,反而抬起我的下巴,让我能清清楚楚看到他。良久,他低声道:“我是陈国人,你是卫国人,陈国灭了卫国,阿拂,你会不会恨我?”
                  我顿时松一口气,原来是这件事,还好。
                  从前君玮也这样担心我,但这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假如我未曾以身殉国,还是一位亡国公主,要对得起为家国战死的卫国的好儿郎,于情于理都不该再和陈国人交好。
                  可卫公主叶蓁已死。
                  我从未后悔那日从城墙之上飞身而下,也不觉得这有多么崇高,叶家统治卫国八十六载,亡在父王这一代,社稷死得这样平静,而王室积攒了八十六年的威严顷刻崩塌,叶家人本不该再有脸面活在世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我大家好似都还活得很安好。后来也想明白了,我认为理所应当的事,别人不定看得重要,不一定就是我对他们错,只是每个人活在世上,心中有自己的一本原则。
                  君师父将我救活,给我起了君拂的名字,希望我将前尘往事一并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情、不用再背负的责任自然应该忘掉,但那些美好的回忆、那些执着的感情为什么要忘掉呢?
                  假如成为君拂就要忘掉慕言,像一张白纸样地活过来,就像重新凝聚的一只魅,那就算再活过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想到这里突然有些明白公仪薰的感受,那些好的事情,是应该一辈子铭记的。
                  慕言问我会不会恨他,表情还那样严肃,想想还是觉得惊讶,我往他怀里挨挨:“你很在意陈国灭掉卫国这件事么?”
                  他没说话。
                  我沉思了会儿,说:“其实假如卫国足够强大,而陈国积弱积贫,那卫国也一定会找准时间吞并陈国的,我虽然没什么见识,也晓得国与国的博弈不像世人所想那样简单,卫国不能存活,不是因苍天无道,而是卫王室不仁,不是陈国,也会是其他国家来吞役它。所有的毁灭都是从内因而起,外因说到底也只是推力罢了。虽然亡国令人心酸,可也没什么好怪陈国的。这样狼奔豸突的乱世,不能成为狼豸,毁灭便是注定,是卫王没有看清。在其位,谋其事,当其责,你是陈国的将军,全力一战是为家为国,卫国那些身死的好男儿,拼死一战是保家卫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职责,不是说谁做了什么谁就对了,谁做了斗么谁就错了。”
                  说完这些话觉得那个姿势躺着不舒服,刚想抱着他爬上去一点,抬头正撞上他望住我的目光:“你刚才说,我是谁?”
                  我还是爬上去一点,偷眼看他的神色,斟酌道:“秦紫烟说你是覆敌杀将破城的将军,我知道陈国有一位赫赫有名的将军,也姓慕,是叫慕绥风,那是你么。”
                  我大胆地搂住他的脖子,“可我还是喜欢你叫慕言这是你告诉我的名字。”
                  他的手指掠过我肩头发梢:“那陈国的世子苏誉呢,你不恨他手下的将军,也不恨他手下的士卒,那你恨发动那场战争的他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卫国百姓本就过得不好,却宁愿以身为盾阻挡陈国进犯的铁骑,是因他们晓得最凄惨的莫过于亡国奴。虽然最后是苏誉胜了,他要怎么来处置卫国都是他的自由,但我私心里却希望卫国百姓篚在他的统治下过得好一些。但多半是痴心妄想吧,历史上还未曾有过这种先例,亡国的从来都是受尽欺压凌辱,要比本国的国民矮人一等的。”
                  我说完觉得心里有点闷,想想道,“为什么我们要在新婚之夜讨论国事啊,我虽然没有成过亲,但是也没有听说洞房花烛夜得做这样的事呀,你不要因为我什么都不懂就来糊弄我。”又想起好不容易成一次亲,走那些仪式的时候竟然毫无意识,苦着脸道,“而且那些盛大隆重的仪式我都没有看到,醒来就躺在床上了,一点新嫁娘的瘾都没过到。”
                  他难得地竟然没有反驳我,还一反常态地亲了亲我的额头,答非所问道:“找一天,我一并补给你。”
                  我接着他,安心地点了点头:“嗯,你先欠着。”
                  烛火越发淡,想是喜烛将要燃尽,朦胧中听见他低声道:“我听说,成亲这一夜,若是龙凤喜烛顺利燃到头,这对夫妻便能平平安安白头到老。”
                  我愣了一下,立刻要爬起来。
                  他一把捉住我:“好好的又怎么了?”
                  我还是拼命虺起来去挑开床帷,百忙里回头瞪了他一眼:“去守着烛火呀,你怎么不早点说,万一不小心灭了怎么办,呀你放开我。”
                  但他牢牢把我固定住:“已经快要燃完了,顶多不过十声它就会熄掉,不信你数数。”
                  果然不过十声,室内一片漆黑,我并不相信这些所谓的传说,却还是安心地想,龙风烛顺利燃到尽头,将来无论多么困难,这会是一个好兆头,会在那些不好的时候给人勇气和安慰。
                  我搂住慕言的脖子,一下子又觉得很开心,问他:“喂,坦白地讲,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顿了一会儿:“坦白地讲,我不想说。”
                  我起身要下床:“一点都不坦白,不想成这个亲了。”
                  他完全没有挽留,慢悠悠道:“亲已经成了,这会儿是洞房花烛,你回去睡也好,省得今晚我睡不安稳。”
                  我头扎回来扑到他身上,还使劲蹭了蹭:“那我就不走了,就让你睡不安稳。”
                  他竟然没有回答,我好奇地继续蹭两下,听到他压抑的声音从头项传来:“下来。”
                  我想了半天,一下子想到什么,觉得脸上腾地一红,轻手轻脚从他身上下来。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又凑过去在他眼睛上亲了亲,还试着舔了舔,表示不成敬意的安慰。
                  本来打算亲完就去墙角睡觉的,被他一把抓住,眼睁睁看着那凉薄的唇抿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那样慢悠悠地贴过来,却力度十足将我狠狠折腾了一回,折腾完了还凉悠悠道:“你倒是敢。”
                  我才醒过来,身体不好,他定不会怎么样,我觉得此时不敢更待何时,但看看他凉悠悠的眼神,捂着嘴唇委委屈屈滚到了墙角。


                IP属地:福建173楼2012-04-24 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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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申精呀小说说


                  来自iPhone客户端176楼2012-04-24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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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 谢谢边边提醒~ 话说我现在申请去吧,免得忘记了。。。。


                    IP属地:福建177楼2012-04-24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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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177楼:好乖哦,咱马上下班给你加上,以后都要记得自己申精哦


                      来自iPhone客户端179楼2012-04-24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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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嗯~~ 好,以后一过150楼就主动去·~!╭(╯3╰)╮


                        IP属地:福建180楼2012-04-24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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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安好,唯一令人担忧的是公仪薰,掐指算已是半月不见,我醒来后她差人送来两支老参,自己却没过来。
                            我向仆从打听她近况如何。但听说同往日并无什么不同,只是不怎么出门了。
                            后来想想公仪薰那种千年冰山万年雪的模样,要让人通过面部表情来辨别她伤情与否真是太难为人家,不过不出门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可这不是我该主动去管的事。
                            我等着她来找我,可心底明白,倘若半月她都不来,便不会再未了。毕竟好奇心这东西,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可正当我以为她已经释然,不再执著前世纠葛,觉得怎么人家就这么看得开我就这么看不开昵,当天傍晚,这个看得开的人就来找了我。那句话定在她心底盘旋许久,半月前她说不想知道那些不好的事,半月后,她站在月亮的阴影下静静看着我:“我想知道,那时候,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件事要瞒着慕言是不可能的,不瞒着他却是做不成的。我其实已经活蹦乱跳,但仍被约束不能这样不能那样,要是敢提出这时候施行华胥引帮人,多半要挨打。思索良久,只能找来君玮,让他届时拖着慕言,帮我和公仪薰制造一点时间。
                            公仪薰说她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我也很想知道,有什么事是比一桩家族秘辛更引入牵肠挂肚的?是只解开半的家族秘辛。
                            很快时机就来临,次日傍晚有使者从赵国来,慕言要与人议事。他前脚刚走,后脚我就将进来服侍的小丫鬟一榔头敲晕,换上她的衣服一路低着头偷偷出了院门。
                            公仪薰已在院中备好所需之物。时间一刻也浪费不得,像背后有十几匹饿狼追赶,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我赶紧催动鲛珠进人已熟睡的她的意识。
                            刚把自己挪进去,手却一紧。我僵着身子回头堆起笑脸:“呵呵,慕言你也过来这边散步呀,好巧。”说完才发现眼前已是公仪薰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幕景,他是要怎么散步才能散到这里来……顿时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慕言凉凉看我一眼,声音冷得人直打哆嗦:“怎么出去?”
                            我想多半是他在鲛珠被催动时拉住我的手,否则绝无可能跟着进来,一边想君玮真是靠不住,一边垂头低声道:“待公仪薰醒了,就能出去了。”
                            他抬手揉了揉额头:“你真是,半点不让人省心。”
                            我悄悄瞟一眼,察言观色地觉得他好像也不是特别生气,立刻蹭过去道:“让人省心才不是什么好事。”
                            他不为所动:“那是什么歪理?”
                            我气馁道:“才不是歪理,我母亲就是太让人省心了,所以父亲才又娶了那么多的美人。”想想补充道,“反正我是个不省心的人,要是你以后也娶很多美人,我一定会天天在你耳边吵,吵得你脑袋冒金星。”
                            他摆出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做出个不相信的表情:“你打算怎么来吵我?”
                            我噎了一下,想半天,沮丧地把头转向边:“好吧,我确实不会吵架,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将头转回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离开你的。”
                            他带笑的神色一僵,眉头微微皱起来:“谁教你说这样的话?”
                            我瞄他一眼,揉了揉鼻子道:“没有人教我,可我今天做这件事,你觉得我很不省心,你都开始讨厌我了。”
                            说着又要把头扭向一边,却被他紧合的扇子挡住,下巴还被扇柄抬起来,就像那些不学无术的富家少爷轻薄良家女子,还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一番。
                            良久,他施施然放下扇子摇头笑道:“又在发什么小孩子脾气,嘴都抿成一条线了,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
                            我嘟着嘴道:“那你说你很支持我今天跑出来做这件事。”不等他回答又立刻补充道,“不说就是讨厌我。”
                            他看着我不说话,半天,淡淡道:“你倒晓得该怎么来对付我。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低头看自己鞋尖:“骗人,你都没有说那句很支持我的话,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凉凉道:“你说呢?”
                            我吸了两下鼻子,伸手就要抹眼睛,手刚放到眼角却被他握住:“算了,我没生气。”
                          


                          IP属地:福建181楼2012-04-24 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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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所共知的是卿酒酒不能生,而公仪斐对公仪珊宠爱有加,到底这宠爱有几分真假,群众是不晓得的,大家都觉得下一任家主必是公仪珊的儿子。
                              从前两位叔叔暗地里较劲,却从不会大争,是因晓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但今日的局势,在卿酒酒的缜密谋划下.公仪家明显成两立之势,当家的两个渔翁都已被拉下水。一个被鹬抢了去,另个,来寻找蚌做自己的后盾。
                              三叔愿意帮卿酒酒,在人意料之中,世间万物都是此消彼长的道理,二叔得势,他这一脉必然败落,况且他和二叔还隔着一个丧女的大仇。
                              但我想,他们是被卿酒酒利用了,可能他们觉得干掉对方自己就是老大,而且欣喜于时机终于来临,却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又没有谁规定说一个人做了渔夫就不能做黄雀。
                              而届时两派相争,若我是卿酒酒,怀着这样巨大的仇恨来到这个地方,目的只是毁灭……联想到七年前毁掉公仪家的那一场大火,心里咯噔一声。也许,她最后是唤出了那只叫千河的守护神……
                              身上不由得僵了僵,慕言在一旁握住我的手,轻声道:“已经发生的事,还去担心只是白增烦恼,不如当看一个故事。”
                              我靠着他:“公仪斐一定也料到了,她是要毁掉他的家族,他为什么不阻止她呢?”
                              他不置可否笑了笑:“大约不毁灭,就无法新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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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叶飘零,日渐隆冬。疾驰的光阴寸寸迫近,转眼腊月初四,公仪家的家祭,亦是卿酒酒起事之日。
                              初三夜,冬月皎洁,自纳妾后再未踏入主院半步的公仪斐,破天荒踩着月色踏进了这座荒凉院门。冷风将正房大门吹开,重重纱幔飘舞纷飞,隐约可见帐幄后揽镜梳妆的美人,像襄着一层朦胧的雾色,寒涔涔透出几分妖异。而花影投在窗棂上,就像新春贴上的什么新巧剪纸。
                              风将帷幔吹得飘起来,现出一身红衣的卿酒酒,以石黛措出的细长的眉,唇上匀开朱红的胭脂,眉心一朵紫金花钿,就是新婚那一夜,也未见她打扮得如此艳丽。
                              叮当,叮当,帷幔后的五色帘被晚风撞得摇摆不定,飘摇的烛火里,她缓缓抬手,盈盈然伸向门口处面无表情的公仪斐,眼帘微微抬起来,眼中那些粼粼的波光,竟像是满怀柔情。
                              公仪斐愣了愣,却没有上前握住那只手,目光停留在她难得一见的柔软神色里:“已是二更,夫人还不安睡,急急地让画未将我找来,是有急事?。
                              她上前几步,曳地的裙裾行止间一阵窸窣,微微偏头看着他:“我以为你不会来,可你来了,既然来了,却连握住我的手都不敢,”她低头握住他右手,拉到自己胸前,一点一点向上,是要抚上脸颊的姿势,却在靠近耳廓时停住不动。她定定看着他:“你在发抖。”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我有这么可怕?”
                              他一根一根掰开她手指,不动声色收回手:“你喝多了。”
                              她打量他许久,抬手揉了揉额角,像是满腹疑惑:“喝醉了不好么?小时候我在青楼,看到那些买欢的客人,若是哪个姑娘被灌醉了,他们可是相当开心呢。”她停下手中动作,抬眼看着他,微微偏头,“你呢,阿斐,我喝醉了,你觉得好不好?”
                              房中一时静极,他低笑一声:“你这样,是想要挽回我的意思么?”
                              她朱色的唇微微抿起来。
                              “我猜错了?”他笑着点点头,“是了,你怎么可能想要挽回我,过去我喜欢你,你恶心还来不及,今日做到这个程度,是我又碍了你的路吧?”话罢缓步到珠帘后的妆台前,执起漆奁上一只玉制的酒壶,“今次准备哄我喝下的东西有什么功用?是让我昏睡不醒还是动弹不得?”仔细端详了会儿,脸上浮起古怪笑意,回头看着她道,“总不至于是要杀了我罢。”
                              她神色一顿,脸上血色尽退,唯有嘴唇饱满浓丽,像冰天雪地里一朵垂挂枝头的红樱,明明是那样明艳的妆容,却蔓开一寸一寸的冷意:“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他挑了挑眉,唇边勾起温柔笑意,出口的话却似冰冷刀子,生怕刺得不够狠不够准:“我有时候会想你到底有什么好,想了半年。”
                            


                            IP属地:福建183楼2012-04-24 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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