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宁承天元年四月，帝真田玄一郎登基，年仅十八。即位初，以雷霆万钧之势，夺摄政大臣之权。一改高祖在位时修生养息之政策，推行改制，欲为朝野注入年轻血液。一时之间，无论是在朝为官的官员权贵，抑或是寒窗苦读的文人士子，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或心系前途琢磨万千，都对即将推行的新政抱有一份猜想。
当新政的神秘面纱揭开，朝中那些生怕新鲜血液的到来，而引起自己权势被动摇的权贵们松了一口气。而那些期待新政能为自己加官晋爵带来更多机遇的士子们，也兴奋不已。新政主要针对科考制度，扩大了招纳贤才的范围。在给了士子更多晋身官场的机遇的同时，也允许了原本按照世袭爵位、血统分封获取官位的世家子弟们，能够凭借真才实学提高原本获封时固定的职位。
即是说，朝中从开国以来就分庭抗礼的世家派系和科举派系的斗争中，新皇采取了权衡折中手段，以新政安抚了双方情绪，巧妙的平衡了两派势力，为巩固自身皇权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但这不代表，两大派系的斗争就此落幕。以新政为起点，世家派与科举派的斗争延续着太祖皇帝时期以来的激烈，台前幕后明争暗斗不断，几年如一日。
承天七年，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正好与皇帝真田的寿辰同期，于是向后顺延了一个月。科考士子们在帝都候考，在心痒难耐的焦急等待和铺天盖地的贺寿喜庆之中，终于迎来了至关重要的这场京师会试。

叫我艾特的妹纸们(记漏有，轻拍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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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先吧orz

有人则要感到诧异了。此时的手冢，不过是个举人身份，能不能中龘贡士都是未知之事，更不用提能否中进士、做官吏了。为何这些同科士子要这么早就开始巴结奉承他？
原来，在大宁的开国历史中，十余代科考下来，凉州府的士子成绩里，还没有哪一个，能达到手冢的程度。十八九岁中举的不少，但案首、解元的名头，则几乎都是二三十岁以上的士子才有机会问鼎。连中院试第一、乡试第一的不是没有，但仅有的那几人，无一不是中间间隔了三四年的光景，并且年龄都至少是手冢的一倍以上。手冢此举，无疑是一个先河。
更何况，这种现象出现在人才济济、竞争最强的凉州，这一消息就像插了双翅，在此次进京参加会试的士子们当中广为流传。人都道那凉州来的手冢国光是不世出的奇才，要赶紧趁他尚未坐上高位之前结交结交，皆因其人前途不可限量。
于是，手冢在开考前，就不断忍受着上门送礼、拜帖来来去去的骚扰。好在手冢涵养好，喜怒不形于色，略施技巧将这些人挡了回去。后来又换了一家旅店下榻，专门登记了个另外的名字，才躲过了那些要将他门槛踏平的人流，清净的复习了一段时日。
此刻考完，一出门就被认了出来，在一传十、十传百的骚动中，人们都知道了这一圈人的中央便围着那凉州才子手冢国光。圈子正中的手冢面色微僵，却不动声色、涵养极佳的应对着四周各种声音。直到快走到定武门的时候，衣袖被不知何人猛扯了一把，害得手冢差点一个踉跄的时候，他脸上才微微露出一丝薄怒——纵是有话要说，也无须如此嘈杂喧哗，混乱不堪吧。
幸好，这样的难堪景象没有一直持续到手冢回客栈。到定武门附近的时候，一队骑卫纵马而出，拦住了骚动的人群。
原来此队人马是京师皇城的亲卫队——平京卫下的一支。平京卫负责护卫皇都内部和周边的治安，由皇帝直接掌管，隶属中央军队，却另有一套编制，此处暂不赘述。此刻拦下人群的，正是平京卫中权力最高、最核心的主支，被称为平京卫第一队。平日负责的都是皇宫内部安全，今日是皇帝特地调拨出来，维持会试考场秩序的。
此刻队伍最前面的一匹威风凛凛的白马上，坐着一名剑眉星目、英俊年轻的武官。一头精神的银发，发尾留了一缕长长的辫子绕到前胸。表情是公事公办的郑重，但眉眼中却流露着一种玩世不恭的神采。
手冢看在眼里，心下微微有些不自在——他涉世未深，还是看不惯那种表情与内心不吻合的官场作风。

“平京卫第一队在此，”银发武官扬声道，“聚众人群速速散去，不得扰乱皇都治安！”
一些当地的士子认出了这马上的官员是平京卫第一队的副长仁王雅治，此人出身武官世家，年纪轻轻凭一身出色武艺获得真田皇帝的赏识，提拔为这最重要的第一队的副队长。这个人的话，断然是不能不听的，若被平京卫抓去，按上个“扰民”之罪，那什么科考前途都不用想了。
人群默默的散了去——为了一个还未正式登科的士子，不值得赔上前程。不消片刻，圈子中的手冢重获自由，缓缓的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接着，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马上的仁王，见仁王正定睛看着自己，便不卑不亢向仁王略行一礼，道，“多谢大人解围。”
仁王上下打量了一番手冢，悠悠对他道，“不必，我也是职权所在。况且，你这个情，倒也不该我来承。”说罢，仁王招呼了一下身后的其他侍卫，便绝尘而去。
仁王一边策马徐驰，一边扬起一抹含有深意的微笑。周助，这就是你一眼发掘的那个人才？怎么有点小老头的味道。
扑哧一声，仁王笑了出来。完成了任务，他调头回马，和约好的人汇合去了。
帝京最大的酒楼，绿杨堂。
此刻还没到用晚饭的时辰，但已有一些有钱人家或官宦人家的子弟抢先预订了席位，准备晚上摆酒宴，预祝一些新科士子能荣登殿试之堂。所以，宽敞的大厅里挤满了前来订位的家仆管事，二楼的雅座也早已全部订完，权势或财力不够的一些人家只好在门口扼腕顿足，想别的办法去了。
而绿杨堂常年不对外开放的三楼，此刻却安静的很，似乎楼下那种喧嚣到了二楼就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无法穿透。
三楼的贵宾堂，是别处酒店都很少设置的、专供一定品阶以上官员和贵戚用的厢房。一来是因为，这等身份的客人不会轻易去那些普通的小酒店，没有设置的必要。二来，若非有绿杨堂这等财力的支撑，一般酒楼是开不起这种常年闲置着、却要花重金打理的厢房的。
但绿杨堂明白这一套生意经，他们知道，虽然这厢房空置着的时候要花费许多钱财，但这雅致清静的名头一旦传出去，必定会吸引那些一掷千金的王公贵族、达官贵人前来。若时不时有人来，只需几次消费，便足以让他们赚个钵满盆盈。

此刻，三楼的天字号房里正坐着一名身着华服的年轻人，听着绿杨堂头牌歌姬在屋子一角浅吟弹唱。他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盯着手里的鎏金小酒杯。指节骨分明的右手支在桌上，拇指和食指捏住了酒杯的边缘，轻轻摇晃着杯中的琼浆玉露。
年轻人长得很俊秀，发色微浅，带着点不同于普通中原人黑发的栗色。光洁而修长的手指无声中透露出了这个年轻人高贵的出身，无怪乎他能坐在这最高价位的天字号房中，享受着最红歌姬的献唱。
但年轻人的气质却清冽温和如春风，微微与身上那套华丽的绣服不太相衬——倒也不能说不衬，只是这华美而繁复的衣裳在他身上，被穿出了一股平易近人的味道。
酒杯刚送到唇边，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了。
年轻的贵人笑了，放下手中的杯子，对着不敲门就走了进来的人招呼了一声，“这么没礼貌的，也就只有你了，雅治。”
推门进来的，正是方才在定武门前维持了一番秩序的平京卫副长仁王雅治。他抬手扯了扯高竖着的硬立领，似是觉得有些憋得慌，接着随手将腰间别着的佩剑搁在一边，搬开凳子坐了下来。他看了看对面年轻人手中拿着的杯子，横手夺了过来，一饮而尽，才开口道，“周助，你试试看去对着一帮失心疯一样的士子吼几声，看你回来还有没有好气。”一句话，就将对方抛出来的调笑给顶了回去。

这个年轻的贵公子叫不二周助，与仁王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因为太熟，彼此之间不拘任何的礼节。不二于是笑着回他道，“哟，那没去亲眼见识见识我们副长大人威风八面的样子，倒是我的不幸。”
“你还敢说！”仁王一瞪眼，将杯子递到不二面前，不二心领神会，又给他满上一杯，“会试都结束了这么久，我早就该回去洗个澡乘凉了。要不是你后面拦着我，让我多去定武门跑了一趟，我能这么累？”
不二看着仁王嘟嘟囔囔的样子，假意奉承道，“这不是看副长大人英明神武，能者多劳嘛。再说了，你解救士子们于水火之中，让他们不至于发生踩踏事故而抱憾终生。等到他日他们登科做官，还不感恩戴德，向你道谢？”
“少来，”仁王挑眉，看着不二，“解救什么士子们，你想解救的明明只有一个人！”
不二一笑，不再接嘴。
过了一会，仁王终于缓过劲来，又开口道，“你刚才没说清楚，为什么我去给那个士子解围，你就请我来这里吃顿好的？那个士子怎么那么大面子啊。谁不知道这间厢房只有皇亲国戚能订，连一般的高官都没这资格。你向来不爱端你的架子来这些地方，怎么，今日为那个士子破了例，国舅爷？”
“想吃好的，就别在我面前提这个词，越叫越老。”不二听到国舅爷三个字，眉头一跳，“我请我的竹马小爷来吃顿好东西，你不愿意？”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仁王啧啧叹了一声，“你说那个士子有飞黄腾达之相，什么他日必定高中，成为我的上级，赶紧趁着这个时候去讨好他一把，未来受益万千。诸如此类的，你是认真的，还是鬼扯糊弄我的？”
“这个嘛，”不二装作认真的想了想，“我觉得，我应该是在糊弄你。”
仁王剑眉倒竖，一拍桌子，起身做欲扭打不二之状去了。


作为都御史，不二的政务有很大一部分与监察有关。这次会考，他作为独立于国子监监考体系的另一势力，代表御史台，来督查考生本身、以及考生与考官监察官之间关系的情况。也就是说，不二是巡考的行政官员，而非教育官。所以今日，才穿了一身往日都不常穿的华丽服饰，准备晚些时候去参加有关的宴会。
不二是看着士子们从独自的小隔间里走出考场来的。当时他骑在马上，扫视着这些百态丛生的士子。从正中隔间里出来的手冢吸引了他注意。
作为监察官，不二当然知道，他面前的这一排考房里都是来自凉州的士子。士子们或许不清楚，但不二却很明白——这考房的分配，是有讲究的。从最中间的那一间开始，左右依次排开去，由乡试第一在正中，第二第三在两侧，一直排到最末。
所以不二当然要留神看看凉州的解元郎是何许人也。当他目光投到手冢身上的时候，他有一刹那的出神。
——此人定非池中之物。不二当时心里迅速下了判语。
在周围各种紧张、得意、失落、疲惫的脸色中，手冢那种淡然自若、泰定神闲的气场，让不二远远看着，都要暗暗叫好。
他对自己有自信，所以神色镇定。但又不是盲目得意，所以步履稳健。手冢就如一股不谐于众的清风，在充满了汗味和焦躁的空气里，将周遭的那一片都隔离了起来。他自己则像暴风中心安静的水珠，清俊非凡。
好一个人物！不二心中喝彩。
很快，不二的想法便得到了印证。他看见士子们一阵骚动，接着，人群就迅速淹没了手冢的身影。看着手冢寸步难行的样子，不二暗笑了一声，策马向自己的挚友求援去了。
挺有趣的，不如帮他一把吧。
想到这里，不二不禁幽幽叹了口气，语带遗憾地道，“人才倒是人才，不过必然不能为我们所用。”
仁王听得不二的话，只一愣，便反应了过来——他知道不二在说什么。
这朝堂之上，世家派和科举派之间，争夺人才的战争一直是硝烟弥漫。而像这些新科士子，十有八九都会被科举派拉拢而去。
普通的老百姓可能很难想象，就在离他们不太远的那座皇城里，这世家派和科举派两大派系之间的斗争，已经激烈到了怎样的一种地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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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娘我跪了...
@Cassiopeia_凉 揪劳苦的编辑来坐床。你个语言洁癖狂=。=


恭喜亲爱的开坑~~

按爪

再次按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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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C，各种无语。留个爪，慢慢看……突然发现，怎么又有贴图啊……不能窝被窝里看了……
银子，不许C楼，脑补可否？

银子开坑啊！
等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