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部。无所谓怎么称呼。不是了不起的人物，随便就好，”在素色深衣外边披着一件皮子、用一块黑布蒙住眼睛的青年向前垂着头，似乎是睡着了。听到赶车老人搭话，伸直脖颈揉了揉，点点头，“不过，这一车确实是好酒，这香气跟平常的粮食酒还不太一样。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地方？”
“天大亮的时候，差不多就能到城门了。小哥到落雁去有事办？还是去会朋友？”
“有个朋友在。不过有别的事情，捎个东西给他只是顺便。”
“是嘛。……小哥，想问一句不过不知道方不方便……”
“是说这个？”青年敲了敲绑着布条的额头。
“难不成，小哥是害了什么眼病？要是不能见光，反正现在一抹黑的解开也没大碍吧。”
“不是。”
“那是？”
“不能看星星。我害怕。”
“怕看见星星？”
“不小心看见的话，甚是不便。”
“……”赶车人听到玄部的回答，怔了一下。他若有所思地看看前面的道路，也不再说话了。
小车在夜色中前进。


玄部站在宇文家宅门前。久违的熟悉感。他敲开房门，家奴引他进门，庭院内随性地种植着竹木花草。宇文忆见到玄部很是高兴，惊叹于多年不见玄部竟然面貌未改，但是玄部却觉得这位故友有些异样。几句寒暄之下，他发现宇文忆情绪非常容易激动，谈论起自己和朋友们的诗会，话匣子根本闭不上。不过，这位朋友从小就在乡里以富有文采而小有名气，玄部和他一直通信，也有几次收到他寄来的短诗，诗文中颇多奇思妙想，总有些令他惊异的词句，这次实际见到他本人，看来确实是个富有热情的诗人。不过，玄部事后想起来，说不定那时自己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这位友人绝不是什么被动卷入灾难的人物，那张瘦长的脸上，那看上去总是带有惊异之色的眉眼所透露出来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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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约定的物品交给老友之后又推辞掉了一顿中饭。那毕竟是皇帝的直接命令，要他接到密诏后即刻前往落雁，找到正在当地的《玄子》，利用他所掌握的技术与《玄子》的提示，针对当地的异动进行调查。而且最为令人费解的是，那道命令甚至没有说明究竟有什么妖异的机密之事需要派出这位鬼袯御史前去。皇帝对待他的态度明显跟以前越来越不一样了，虽说玄族并不是能够活跃在历史的台面之上的力量，但是玄部——换做玄族的任何一位家主也是一样——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去加害玄族所选择事奉的君主。即使如此，一连数年间，皇帝只是通过使者对玄族发出指示，就连玄族的家主请求觐见也一概否决，现在的话，就算直接和皇帝面对面玄部也不敢断言说自己能够一眼认出当年的那个新都侯，因为他自己也许久没有在近处见过皇帝的真容。这种越发疏远的态度，简而言之就是三个字：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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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目的地，就是他的另一位旧识的家宅了，《玄子》就在那里。虽说是《玄子》，其实并不是全本的《玄君七章秘经》，而是类似于笔记一样的删减修订本。全本的《玄子》威力过于巨大，几乎拥有自我的意识，更加令人无法安心的是，那当中并不都是为了“人”而写下的内容。玄部来到了街市上。落雁的街市，不管怎么看都是极普通的街市，然而，这样富于生机的城市景象在他眼中并不寻常。
这个地方实在是过于富有生机与活力，简直要满溢而出，玄部几乎不需要命令。近些年间地震、雹雨、水旱灾害频发，加之新朝的更改税制、货币、地方的命令层出不穷，各地居民都颇为之所苦，然而这落雁城的光景让人几乎要怀疑，这座城市是不是被从这一片惨淡的背景当中割裂了出来。此外，还有一件更加明显并且不可思议的现象。落雁城的住民难道全体都是爱好诗文的人不成？
走在街道上，每每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人走在一起拿着书简，或展开或卷起或半掩，吟诗作对，或者讨论着诗文的写作技艺。到处是一边忙着手中的活计，时不时提起笔来写上一句的人。最令人称奇的是，不论男女老少，好像都能读会写。穿长衫的士人领着侍从牵着猎犬招摇过市，听着家奴为自己读诗；就连身着短褐坐在大车边上贩菜的农民都用麻绳在腰间系上一札书简，用文绉绉的字眼叫卖着自家的“美芹”。难道，落雁城就没有不识字的人？
玄部把这个奇特的现象暗暗记在心里。就算是在帝都长安的时候也未见文风盛至如此，像这样遍地学人的光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如此一个风雅之地，不是理应名声在外吗？他感到一丝莫名的惊悚。皇帝已经知道了这个情况，而这其中必有古怪，探明其中的怪异自是鬼袯御史的职责所在。玄部对于自己的任务稍稍有了一点概念，但是具体应该如何调查，他心里还没拿定主意。需要找到更多的线索，需要一个能够切入展开的抓手，还是直接询问一下当地的居民为好。正好接下来要去找的《玄子》就放在大算术家司马步青先生家里，去打招呼时，就顺便向那位老先生打听一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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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过了几口井，看到了那间同样没什么变化的茅草屋。
“玄部哥哥！”正在浇园的少女隔着篱墙远远看到玄部，丢下水瓢就啪嗒啪嗒跑了出来。
“哟，小扬。”玄部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嘿嘿。好久没见面，人家好想念哥哥啊。”
“我也想小扬了啊。司马老先生还好吗？”
“嗯，爷爷身体可好呢。看，来了。爷爷！”
一位白须白发的老人拄着根拐棍从茅屋里走了出来。
“喔，这不是玄部小子嘛。”那是一张富于睿智而精神矍铄的脸，虽然已经布满皱纹。
“司马老先生您可好？”玄部走过去行了一礼。
“老夫我已经把这些都托付给你了，怎么还这么见外？”
“那……”
“行了扭扭捏捏的。你小子在老夫眼里还是那小屁孩子。”
“是……司马爷爷，我今天是来找小扬玩来了。”
“哼，骗了个一官半职，反倒整天游手好闲起来。”
“呃……”
“算了，看你从小就一本正经的样儿，也不像是个玩忽渎职的料子。”老人嘿嘿地笑了起来。
“承蒙您夸奖。”玄部挠了挠头。一到故人面前这些不经意的小动作总是自己冒出来。
“来得正好，老夫刚刚写了首诗。进屋来坐，念给你听。这算是最近写得最中意的一首了吧。”
听说司马老人也在写诗，玄部有些吃惊，但还是跟着老人和少女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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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时辰后。
……
“真是，小扬那妮子都不肯听老夫念诗，多好的诗啊。对不？”
“您真是文思，迅捷。还有那个……那个什么来着。”玄部有些语塞。明明随便搪塞一下就好的。
“哼，反正你也没听懂吧。都是些木头脑袋啊！你刚才是问了这落雁城是什么时候开始流行写诗的？”
“是的。您还有印象吗？”
“……嘿。”老人沉吟了片刻。
“想到了吗？”
“别打断我啊！”老人不耐烦地说了一句，继续努力回忆，“…………想不起来！”
“啊？那您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吗？”
“这个还是明白的。住在这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在做一些美梦，然后在梦中学到许多神奇的知识。”
“做梦？”玄部反问道。
“对，”老人点头，“海外的蓬莱仙境，海里俊美妖艳的鱼人，海神雄伟壮丽的宫阙……还有那落进海里的星星，银河里的舟船——”
“然后，大家就都情不自禁地想要把梦里的东西写下来。真怪，哼。”放下两人的茶盏，小扬从一边插嘴，末了不忘吐下舌头。
“——胡乱插什么嘴！”老人说得正在兴头上，因为突然被打断有些窝火。
“您请继续。”
“嗯，说到哪了？这小妮子真是给惯坏了，没爹没娘的东西，”老人呷了口茶水，继续道，“对了。开始梦到那些仙人啊宝山啊之类的东西之后，说来也怪，就连那些个车夫农民也都学会了读书写字。所以现在这城里随便找个人都会弄个风雅给你看啊。老夫也是，自那以后，真是妙思就像泉水一样涌出来啊。原来觉得这辈子也够本了，到了这把年纪，就研究研究算学，老在家里算了，小扬的话有你小子在老夫是一点都不担心啊。可是没想到老夫这点余热还能发挥在这上面！”
“……”
“你看，周天的星子，海水的涨落，其实全都暗合数理。这些都是天地万物循道而行的证据，多美！”
“……”玄部默然颔首。
“尤其是，当老夫在梦境中发现了无数的自然奇迹，醒来后经过思考，竟发现这一切都是暗暗相合的！数即万物，数即万物啊！”老人越说越激动，“这个地，还有这个天，这中间一切的一切，都是有规律的，都是可以理解的！美就是真理，真理就是美！老夫的使命，就是用诗歌的美去表现这万有的真理啊！我把这成为美学！”
“那么，别人也是像您这样了？”
“……那大海深处的宫阙啊，那飞檐斗拱的线条角度，回想起来简直就是用来绘制椭圆的天生工具啊。啊？别人？大家做的梦都差不多，不过，这些好梦都给他们鼓足了干劲，努力地去创作自己的诗章。应该是各自有各自的感悟吧！”
“非常感谢，您的话实在令我受益颇多。”
“啊。那，咱们接着来读诗吧。”老人轻描淡写地说。
“……！”年轻的鬼袯御史突然感到一阵乏力。

终于开始了！插！

玄部和小杨走出几个坊区，少女就松开了他的手。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简直累死人了，这种伪装。”少女整个人都要坍下来一样的语气，和刚才明朗快活的语气几乎完全是两个人一样。
“我也不容易啊。你能住在这里非常的幸运了。有没有学到他的什么技术？”青年问道。
“开玩笑，予虽然不是全本，但好歹是拥有《玄子》之名的书册，各种各样（不会太危险）的禁断秘术自不用说，那种无聊的计算题目不管送来多少也不在话下，敌军也好友军也好一瞬间就能全部解决掉，这才是魔道书的器量。”少女不耐烦地说道。关于她的力量与来历，玄部太清楚了，清楚得令他刺痛。眼前的女性并不是司马小扬这个事实，以及自己所认识的司马小扬已经不在的事实。
玄部原本所认识的司马小扬早已惨死在建平四年的那场西王母大狂乱之中。一如少女所说，眼前自称“司马小扬”的女性，正是占据了那具本来已经失去了灵魂的躯体的、由大魔道师玄君撰写的《玄子》魔道书的抄本。说是抄本，但其实并不是一卷书册。经由一系列漫长而繁复的转写秘术工程，抄本的所有内容已经完美地收纳在了那具小小的身体里。因为司马小扬的双亲也在那次暴乱中丧命，少女自那以来就一直寄住在司马小扬的祖父、算术家司马步青的家中。《玄子》相当顺理成章地继续着她的日常。司马家与玄族是世交，而且司马步青也非常中意玄部，早有打算撮合他和小扬，不过玄部如今已经不会发自内心地对这种情形感到愉快：对他来说那只是很久以前的事。玄部此次来到司马步青家中，原本就是为了按照按照预定与《玄子》会合。


暂时就这些……||||||
裏·历史各种违和感……缺少练习的明证吖

……也不知“伪装”、“幸运”、“技术”、“禁断”……这类词最早出现于哪朝哪代？……
……写古代背景的文太令人崩溃了啊…… 不穿越看来不行……

个人感觉…… 写古代背景的文 最好尽量少用ACG、轻小说词汇和风格……

写那一段的时候基本上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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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军有着擅长打夜战打硬仗的优良传统
可是咱好像没继承到……

个人建议多看点正统史诗奇幻…… 应该能有帮助……
话说当年看魔戒电影第三部时 听到半兽人老大下令放箭时喊的是“Fire”……真是违和的要死……也不知国外观众看出来没有……

咱目前能做到的就只有速度把它结掉不要丢出太多bug，x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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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设定的时候明明就比这愉快多了55555
可是总感觉还得有个后日谈讲讲最后是怎么把发狂的莽皇帝干掉的
资治通鉴王莽末路那一段看了，超来感
编年体果然啰嗦||||||

填完之后再慢慢修改吧 最终稿弄出一些历史感和沧桑感还是有可能的

嗯嗯。先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