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此刻,她在他面前。
长安的三月春日明朗,晴空万里,鸢飞草长。和煦的日光沐浴了整个汉宫,微风过时,扬起她
朱红的长裙,这衣袂翩翩便越发衬出她那绝美容颜。青丝发未挽成髻,仍做闺中打扮。
他的嘴边,含了笑。只是这笑意透出些许凉薄,见不得真心。
他想起多年前倒也是这般的天气里,他曾对她许过的曾诺。心里,不免有了几分触景生情,却未见有一丝柔软。终究,他的阿娇也学会了用这般的心计么。旧时回忆不免在脑中浮过,越是回忆这笑便越是淡漠,连眼神都渐渐清冷。
于是,尽在咫尺的两人也不过彼此静默,相顾无言。
最后依旧是他先开了口,语气也透着嘲弄。皇后今日前来见朕,到底所谓何事呢?
她闻言,微微失神。原本以为不会落泪的人,眼眸中却难免有了几分水雾氤氲。心里,却越发清楚,终究,他以不再是那日与自己执手相约的少年。心中的伤不免扩散,终其一生这疼痛也难愈合。心,慢慢的冷却。
她静静的笑了笑,一派温柔娴淑的摸样。只是这笑得刻意,亦无真心。
我自前来,只是想再与陛下共赏这最后一场春光罢了。
他眼中的嘲弄更深,想不到皇后今日也有这般温婉。
她不去看她,只是随手拾起一朵落花。“当年陛下曾于花下相约。如今,我便于这花下再向陛下讨一个约定。愿妾与君,生死莫见。”
他一愣,随后有些恼怒的抓住她的皓腕。“阿娇你还没闹够么?”
她身子一僵,却慢慢将手挣脱出来。“陛下曾许过,要做这一代明君,那么,我便不负君这一场英明。况且,那日自陛下去后,椒房殿中便已多了件本不属阿娇的物件。既然陛下心意如此,那么,阿娇便恭祝陛下与你卫夫人,白头到老,此生不悔。”
讲完这番话时,她脸色以近似惨白,却任是硬撑着,不忍叫别人看出她眉眼之间的疲惫。
他难以回答,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再相看时,她已转过身去,泪从如玉的脸颊滑落,低至尘埃,随后,消散在这明媚的春光中。
元光五年,皇后惑于巫祝,不足以承天命,罢黜长门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