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九年,长沙。
在吴老狗一边伸手逗着手里的狗一边嚷嚷着“姓张的,你五爷我来了!”一只脚踏进张府大厅的时候,时间定格。
吴老狗滞住,瞪大眼睛定定盯住眼前那一派谈笑风生的景象,顿时傻了——
“吴夫人,请用茶。”
“张大佛爷不用客气,您可是九门之首,给我一个小女人倒茶,我可受不起啊~”
“娘!娘!二白他刚才在园子里头砸烂了一个花盆!”
“娘!大哥他撒谎!明明那花盆是他不小心碰倒的!”
“你们这两个捣蛋鬼!佛爷家里的东西也是你们能随便碰的么!打烂了东西还不快给佛爷道不是!”
“小孩子爱打闹些总比不打闹要好,只是一个花盆,吴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张叔叔最好了~娘!我要认张叔叔做干爹!”
“哇!二白好狡猾!我也要认张叔叔做干爹啦!”
“你们别再瞎说了小祖圞宗!……佛爷度量大,不过我还是要在这儿给您赔个不是。”
……
谁能告诉他这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算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喂!张启山你不要笑得太耀眼,别勾引我老婆啊混蛋!不准再倒茶了再倒我就把你那淫手给剁了风干来下酒!一穷二白你们不可以给那个表里不一(?)的混蛋轻易收圞买了啊!!!
吴老狗就这么以一条腿跨过门槛的姿圞势定在那里,被眼前的情况刺圞激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手里那条瘦小的狗被他下意识掐住了脖子差点要岔气,只能何其无辜地“汪汪”呜咽着。吴老狗最终一下没忍住,一张口吼了出来:“给你圞爷爷我住手!”
于是乎一奸夫(??)一淫圞妇(??)外带两个小圞鬼头齐刷刷地一转头朝他看了过来。
一片可疑的沉默中,最先开口发言的是奸夫张启山:“吴老狗来了啊。”说罢抬手指了自己对面的酸枝木椅,“坐。”
吴老狗一脸煞气地捧着狗坐下,挑了挑眉一眼瞥向两个小圞鬼,后者瞬间安分下来跑到旁边一张椅子上挤在一起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进入正题:“夫人,你跑到佛爷家里来干啥?”——别告诉我真的是来通奸的!(真的是通奸也不会直告诉你好么……而且你看见过有谁去通奸还带两个小拖油瓶的?= =)
吴夫人吴绮兰美圞目一瞪,那厮方才还强大得很的气场一下子就变弱了,“还能干啥?别告诉我你不记得我们这趟回来长沙是干啥的了,这不是佛爷邀我来做客么?难不成我还不请自来了?”语毕十指纤纤端过边上张启山给她沏上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唔,这张大佛果然是个能干的,这茶沏得够香,比自家那个不学无术只懂得下斗瞎闹腾的死鬼好多了。
吴老狗被反驳得一窒,扫了一眼自家夫人脸上的神情,一琢磨之下觉得还是别再继续折腾下去的好。再者,张启山他要女人的话要多少有多少,至于看上自己老婆么。一转念就换上了一张热乎的笑脸,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决定转向另一边的男人:“佛爷,今个儿你找我找得这么急,还把我夫人也给请来了,这是为了哪般呢?”
一直没插上两句话的张启山这时突地眉心紧锁,顺带气势也变得凌厉起来,一张犀利得像是刀刻出来的脸绷得紧紧的,漆黑的眼珠子缓缓一转,似乎是在考虑着接下来的话该怎么开口——吴老狗惊了一下,这是能有天大的事,能让张大佛爷开不了口?
无言了半晌,那两篇薄薄的嘴唇翕合了一下,才道:“吴夫人,你可曾记得一年之前拜托我去帮你寻找失散的亲妹妹这件事?”
吴绮兰出身书香世家,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教养一直非常的好,但闻言也不免浑身震了震,一下子满脸不可置信地望向张启山,语气中有难掩的哀恸与激动,“记得……当然记得……这一年都过去了……佛爷现下提起这事儿,莫不是事情有了进展!?”
在外人看来,吴夫人就是家中独女,生圞母在生她的时候落下病根,病怏怏地过了七八年便撒手而去。她爹亲又是个痴情种不肯再娶,只得多疼疼这个女儿,真真是把她当做了掌上明珠,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吴老狗会入赘到她家的原因——有一半是因为岳圞父大人的坚持来的。
但是外人归外人,只有吴夫人家族中极少数的人知道,约莫是在十来年前的时候,在吴绮兰之下,还是有一个妹妹的,叫吴绮芝。不过作为妹妹的吴绮芝并不像姐姐那般得吴家老圞爷圞子、自家父亲的喜爱,因为她是在吴绮兰生圞母的设计之下出生的,生圞母不过是吴府内的一名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