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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见北
夜见山大约是可以被那些大城市里的人称作乡下的小城镇,没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没有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群,没有包罗万象的大型商场甚至在这里还找不到时下最流行的。饰品和包包。
但是这里足够安静,用来修养再好不过了。
因为这是那件事发生后的第二年。
我是这么认为的,如果能够在安静祥和的乡下小镇生活上一段时间,那么或许可以平复哥哥内心的创伤。
我不知道那几天发生了什么,哥哥什么都不说,但是我可以看出他一直在忍耐,舅舅也看出来了,所以他才会安排我们转学到这里。
夜见山是个不错的地方。舅舅开着车把我们送到外婆住的院子,放下行李后就匆匆走了。他走的时候外婆端正的坐在廊檐下制作一盆插花,连头也没抬。
外婆是个古板而严谨的女性,茶道擦花料理手工样样都十分出色,这一点我是没法与之相比的。用外婆的话来说,像我这样的女孩以后是嫁不出去的。外婆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很是严肃,我端坐在她身前,微低着头一副受教了的表情,天知道我憋笑憋的多痛苦。这都什么年代了,不会这些的女孩子多的是,也没见到哪个因为这个嫁不出去的。
外婆从来不管哥哥,就像哥哥可以在她面前光明正大的打哈欠出言不逊,而我却必须谨言慎行,时时刻刻谨记身为淑女的要求。
我讨厌这样,所以基本不来这里,但是这一次却至少要在这个地方生活到初中毕业为止。而且最讨厌的就是,我在努力为考试拼命的时候我的那个哥哥却可以不用上学,悠闲的待在家里或是出去闲逛。
但是,这就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我上学了,外婆。”5月3号的早上我轻声和正在收拾着餐桌的外婆告别,背着我从东京带来的双肩书包安静的离开。这个时候哥哥大概还在楼上睡觉吧。
走出院子,我长出一口气,这样低眉顺眼的姿态还真不是一般的累人,但是如果不这么做得话等着我的大概就是无边无际的说教了。迎着春日的风,我骑着自行车欢快的像刚刚飞出笼子的小鸟,或许那个家真的是个笼子也说不定,那么外婆就是紧盯着笼子的猫了吗?被自己的联想娱乐到的我开心的笑了起来。
嘛~虽然外婆很严肃,但是至少她对我的关心一点也不少。是太多了吧!我暗暗吐槽。还有哥哥也是,虽然最近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变得有些难以相处,但是他还是那个在我哭鼻子的时候把欺负我的坏孩子统统打跑的好哥哥。
一切都很好,一切都会更好。
这里的公路上并没有太多的车辆,我骑得很快,春天的风虽然不像秋冬季节那么冷冽,但是就这么吹在脸上还是有些不舒服,过长的刘海都刺到眼睛里了。
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不得不停下车,掏出面纸擦起来。
然后,就在我面前,十米?五米?眼睛还是有些模糊不清,但已经足够我得知现状了。
飞驰而过的巨大货车从前面的路口冲出,撞到路边的护栏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不堪重击的护栏轻易的断裂,碎片擦着我的耳朵飞过撞击到身后的水泥路面拖出灰白的刮痕。货车还是冲出了道路半截车身歪歪斜斜的悬在河面上。
我被吓呆了,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会被飞溅的碎片伤到,我可是看见了一边被碎片撞弯的路牌。
一会,我默默的摸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顺便还拨了急救电话,然后推着我可爱的自行车退了回去,前面的路口已经被货车完全堵住了,仅剩的狭小缝隙不说完全不够我过去,即使够我也没有胆量走。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我一面欣喜于自己的人品,如果我当时不是停下来擦眼睛,那么我现在就等着别人替我打急救电话吧!一面我又唾弃着自己幸灾乐祸的小市民心态,什么时候没有受伤也可以成为值得庆幸的好事了?
因为我绕了远路所以当我到达教室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我礼貌的敲了敲门,哥哥说初到陌生的地方必须收敛自己的言行。我站在门口,教室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我的身上,很奇怪,那些视线并不是意料之中的好奇与探究,而是混合着怜悯和漠然的怪异情感。就连讲台上的中年教师也透着他那副老土的黑色边框眼镜审视着我,微妙的怜悯、冷漠、恐惧与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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