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千O五年,六月惆怅。
周和玮的告别演出是《卧虎藏龙》,观摩电影时,我装糊涂:“玉娇龙为什么不能爱罗小虎?”周回答我,“因为他抛开大漠和兄弟,想进京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让她的爹娘看得起他。”
“有什么不对?”我问。
玮说:“她既是从侯门一跃而出,就不想再看到一个二十岁的英豪,三十岁的庸人。”她和周的默契浑然天成,自初识我已深知。玉娇龙偷去了青冥剑,其实并非贪恋众人觊觎的神兵利刃,只是看不得李慕白和俞秀莲的情分,才将他们的信物当作自己的战利品。可我呢,我能偷得走什么,说到底,无论如何我都做不了她身旁那朵解语花。
玉娇龙明白,她不想过娘那样的生活,就不能嫁爹那样的人。而我,既然自己不能幸福,那就不能让别人因自己而不幸福,所以我必须善待小薇,给她拥抱,温暖和心有所依,就算意难平,也不妨碍我们可以举案齐眉。
散场后,我们出去聚餐,路过操场,听到一群人一下下地打着拍子,唱一支鲜美的歌:
?被姑娘们采走了。
姑娘们到哪里去了?给小伙子们献花去了。
小伙子们到哪里去了?小伙子们上了战场。
战场到哪里去了?战场被墓碑掩埋了。
墓碑到哪里去了?墓碑被花儿遮盖了。
?……
这是美国人纪念越战阵亡士兵的挽歌,回环往复地唱着爱与别离。玮的眼睛在路灯光下滴答一闪,小薇用力地握紧我的手。我突然想起少年时和父母乘轮船过长江,两岸风景烟波浩淼,尚不及看清楚,轻舟却已过万重山,仍忍不住回头一望再望。父母安慰我以后还可以再来,但谁知命运不给我故地重游的机会,几年后,那些奇山秀峰永沉江底。
原来初见已是绝响。花儿到哪里去了,我再也不能知晓。
夏天到了,夏天到了我们必须分开。三天后,2001级毕业生离校。夜风很凉,头顶是巨大的月,巨大的星,火车站广场上,周被很多同学簇拥着话别,而迎面走来的英俊女生向我伸出手,用力一握。
她的腕上绑着那块白手帕,广场上的时钟指向21:37分,我用带摄像头的手机拍下了它。至少这个时刻,我和她在一起。
The City Is So Emp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