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说:“周末我们出去走走吧,去Boulogne那边。卢森堡公园也行啊。”他没有回答。因为他想就算没有周末她也还不是一样一有机会就野在外面。她又重复了一遍,装作他是真的没有听见。他继续沉默。她又问了第三遍,“……卢森堡公园也行啊”,声音有点发抖。执著地维持着句子原有的停顿。他索性破罐破摔地更加不想回答了。她关上了水龙头,他以为她又要夺门而出,但是她哭了。
他关掉了灯,躺进被子里,过了半个小时又翻身坐起来,赤着脚走到水池边上。她蜷缩在嗡嗡作响的冰箱旁边,他故意往前多走了一步,装作她是绊倒他的垃圾桶。
“你在哭下去我睡不着觉。”他说。
她细碎的声音很柔软,在黑暗之中尤甚。他在心里对自己冷笑,告诉自己不要再被这种楚楚可怜的表象欺骗了。像是回应他,她突然抱紧了他的腿,狠狠地咬在了他的小腿上。他痛得几乎喊出来,不由自主地蹲下去,本想再教训她,但是他紧紧地把她抱在了怀里。他在她耳边说:“就不能乖一点吗?听话一点又能怎么样吗?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这些年,我有多难。你乖一点,等赚够了钱,我们就回家,我爱你,宝贝。”
她说话的声音被哭泣撕扯得面目全非,但是他还是听懂了,她费力地说:“我不要回家。”
“好,不回家,我们一起走,我们离开巴黎,去一个更偏僻的地方,就只有我们俩。”
“现在就走,”她说,“不然,你放我走。”她在他怀里颤抖,颤抖成了一个轮廓不定的影子,似乎随时会泼洒出来一部分,溅落到地板上。那夜,难得温存。他满心凄凉地把她抱到床上,满心凄凉地亲吻她冰冷的脸,然后试图回忆他们之间那些最美的时候,他想问她还记不记得两年前第一次见面那天——但是他发现,她挂着一脸的泪,没心没肺的睡着了。他听着她舒缓平和的呼吸声,转眼又愤怒了起来,她总是这样,在关键的时候让他没办法相信,她真的伤过心,让他没办法相信她真的有心。但是他舍不得弄醒她,因为睡梦中,她小巧的手轻轻地,犹疑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然后替她裹紧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