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看着白色的自己悲痛欲绝的神色,赤色的阳炎咧着嘴笑了开来,笑弯的眉目里尽是不屑之色。
“明明已经改变不了既定事实。”从口中吐出狂妄的语言,弯身抱起乖顺的黑猫,嘴角的笑意不消反增。
额前的红发掩去含着蔑笑之意的眼睛,往嵌在横亘于自己面前无数个快速旋转的时钟的其中已经停止的一个上,用他一双染满血迹的双手一抹。
停止旋转的,沾满血色的时钟,在或红或白的时间轴世界里,并不显得怎么突出。
他转身离开,“又一次……”低低地喃语到,眸中的笑意退去,只剩淡然的无神。
04
——8.14 12:03——
被手机的闹铃从梦中惊醒,从额头沁出的冷汗滑过脸的轮廓,窗外依旧不停叫嚣着夏天的蝉鸣,混合着叮当作响清脆的风铃声从左耳贯穿过右耳,一样那样炎热的夏天,一样这样灼人的阳光。
“现在几点了?”回头看着挂在墙壁上的时钟上的时针划到正午,回头拿起床边的手机发呆似的看着屏幕上的时间【8.14 12:04】。
连恍然大悟般地拍了拍额头,“对了,和铃约好在12:00多见面的……”,说完的同时立刻抓起昨夜放置在床头的白色夹克往身上套,从床头柜上抽起钥匙和钱包就向门外走去。
——扑通扑通。
——心脏随着呼吸的频率渐渐加速跳动。
——因为小跑起来,鼻尖上的薄汗像是预示着焦躁不安的未来。
——怦、怦、怦、怦……
坐在公园里的秋千上和铃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自己的生活琐碎,皱着眉头看见铃细心地为腿上趴着正眯着眼的黑猫梳着毛发,听见她毫不在意地对自己抱怨道:“不过啊夏天真讨厌啊。”
黑猫眯起的眸子,夏日里突然停止的蝉鸣。
——想起那极其困扰的蝉声
——不过啊,有些不可思议呢。
——想起了在同一个公园昨天做到的梦
不知不觉已经站在斑马线前不远处,连看着绿灯不停闪烁,心里的不安瞬间涌起,膨胀着充斥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胞里都压缩着强烈的不安,只要再给些压力的话说不定就会将身体爆裂开来。
黑猫从铃的怀里跃开跳上斑马线,他好像想起什么抓住正想追上去的铃,有点紧张地磕磕巴巴地说:“今天……差不多回去吧?!”
铃微微红了脸,低头低低地答应了一声。
一瞬间两人都沉默着。
安全地穿过了斑马线,连不禁暗暗地舒了口气,转身回头看了一眼仍在自己身边的铃,眉头好不容易才舒展开来,吸了口气微微张开嘴,正想说出什么的时候,发现周围的人们都仰望天上张开著嘴像在惊讶什么,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情,他便看见铃抿起唇向前飞奔出去。
过快的速度所刮起微微的风,带动着两人额前金色的发丝飘扬起眩目的弧度。
少女额前长长的刘海隐去她漂亮的眉目,在少年惊异的瞳孔中投下最后的色彩。
——落下的铁柱刺穿著你
——震裂的悲鸣与风铃的声音空响在树木空隙间
周围的人群尖声尖叫着,有的捂住了眼睛有的扭过身子,有的报了警有的立刻晕倒了,甚至有人在弯身呕吐。
连惊惶失色地张着嘴,维持着想说什么的姿势,一时间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难道又是单纯地看着你在我面前悲伤而绝望地死去?
几根钢制的铁柱贯穿铃纤弱的身体,钢柱的前端似乎抽出了她身体内的内脏,她惊愕而放大的瞳孔里闪烁着泪光,倒下的动作像是被时间用力地拉长,连只看见的是她定格般缓缓砸在地上的身影,和她身下逐渐晕染开的带着铁锈颜色的浓稠的血浆。
——我还是什么都没有拯救到么?
在不知所措之间,连抬眸又看见路另一侧的与自己一模一样也本不该存在在这里的红衣少年,他依旧咧开嘴笑得意味不明,但连只明白他依然在讥笑着自己,平庸而无能的自己。
——不自然的阳炎讥笑着说:“这不是梦哦!”
——啊啊,我知道啊,这不是梦,在我眼前的铃已经快死掉的这个既定现实。
周围的视线聚焦在铃倒在血泊里插着钢柱的身体,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上的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撑起身子抬起了头往自己的方向看。
铃已经失去焦距的双目上滑落下的血液,嘴角不断溢出的新鲜红色血液沿着脸廓滴落在地上的血滩上溅起小小的血花。
——晕眩的视界中似乎发现你侧颜上的微笑
“连……”
“……”
连绝望地用力捂着映满红色的眼睛,脑袋里却混乱地揉成一团浆糊,无论如何运转都只是一个个破碎的时钟的血色碎片组成的一个个残景。
冰冷破碎让人无法直视的铃的尸体,无神的双目,微弱的笑容,以及自己惊慌失措的神情下无能为力地抱着她失声痛哭。
——为什么笑了呢?
——明明快死了……
——平凡的八月夏天里的物语不会是这样的故事结局。
——既定的事实我还是……
赤色的阳炎还在狂妄地笑着,残留着生的温度的尸体上还插着钢柱,喧嚣的警铃,吵闹的人群都拥有同样的既视感。
——不相信啊……
命运的齿轮又一次缓慢地扣合,时钟上旋转的时针渐渐停下,流逝的时间瞬间停止,在一切缓缓模糊掉的世界里,连在朦胧的视感里看见了铃浑身是血地趴在血泊里对自己绽开的侧颜温柔的笑意。
赤色的阳炎从衣兜里抽出右手,眯起眼睛对自己摆了摆,做着嘴型:“这样也是没有意义的。”
——只要回到原来的话,也是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