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雪 赵宏博“封刀”
记者/万佳欢(发自北京、深圳)
　　6月17日，申雪、赵宏博在上海完成了他们的最后一场冰上表演。　　在他们亲手发起策划并担任艺术总监的“冰上雅姿”花样滑冰秀的最后，他们二次返场，面对训练自己长达20年的教练姚滨及助理教练韩冰，一齐弯腰，长时间深深鞠躬，申雪热泪盈眶。
五天前，北京站演出时，申雪和赵宏博同样在一万多名观众的掌声和欢呼声中二度返场，他们激动拥抱后，跪下亲吻冰面。“忽然觉得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踏上北京这块冰场，以后可能没这个机会了，” 申雪对《中国新闻周刊》说，“那时候心情挺沉重的。”
从1994年起，他们的训练都在首都体育场完成，“从中国有大奖赛以来，所有在这里举办的北京站比赛、总决赛及四大洲比赛，我俩一个冠军都没让跑到别人手里。”申雪说。
从首体走出去的申雪、赵宏博无疑改变了中国花样滑冰的地位。他们最后获得三个世锦赛冠军和一个奥运会冠军，打破了俄罗斯对该项目垄断了40余年的霸主地位。
很早就开始传出申雪、赵宏博要退役的消息，但他们一直坚持，更在赵宏博伤病、高龄等情况下一次次重返、复出。2010年两人退役，但仍然没有离开冰面，活跃在花滑商演的舞台。　　这两年，他们愈发觉得“身体确实败了”，年龄大了。去年他们曾提出2012年不再演出，但“那些冰迷太好了”，他们只得又滑了一年。最终两人决定在牵手的第20年进行自己的告别表演，宣布谢幕。


6月12日，北京，2012冰上雅姿活动中，申雪和赵宏博在返场时激动地拥抱，并跪下亲吻冰面。摄影/牛大庆
二十年　　为了纪念与妻子申雪牵手20年，赵宏博为今年的“冰上雅姿”精心准备了一首与歌手黄小琥合唱的《月亮代表我的心》。而对更多花样滑冰观众而言，演出的最大亮点实际上是他们的另一个节目《我们的二十年》。
申雪、赵宏博原本编排了一个现代风格的双人滑节目作为压轴演出，可排完以后，赵宏博觉得可能压不住场。他萌发了干脆换掉节目、重新海选音乐的想法。此时，一个资深冰迷向他们建议：既然是你们的二十年，为什么不把几套经典节目做一个串烧式的，对往昔岁月的回顾?
申雪和赵宏博很兴奋，但在选曲上又犯了难——在18年职业花滑运动员生涯中，他们滑过的节目一共46套。“每一套都很喜欢，每一套都有回忆，” 申雪对《中国新闻周刊》说，“但都串在一块滑的话，我俩就累死了。”
最后，赵宏博选择了四支最有代表性的曲子，除了一个2007年的表演节目《我的路》，还包括三套著名的比赛节目《图兰朵》《沉思》和《阿达久》。
《我们的二十年》以《沉思》开场。申赵二人背靠背站立，回身轻轻一碰，便好像回到了2007年。那一年，他们穿着蓝色比赛服，以细腻完整的演绎无可争议地第三次摘得世锦赛金牌。　　2006年，申雪、赵宏博在后者跟腱断裂仅半年后奇迹般地获得都灵冬奥会铜牌。在奥运会现场，有记者不断追问他们，你们是不是该退役了? 但他们决定再滑一年。
在这样的纷杂情绪中，加拿大编导给了赵宏博几支曲子，他立时选择了安静的《沉思》。“一听就特别有感触，就好像大家都在回忆以前的那些事，受伤和练习，一段一段，风风雨雨。”他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在加拿大滑《沉思》前赵宏博写了一段故事：一开始两个人背靠背、互不相识，而后转身发现了对方，“便拉上了申雪的手”。编导劳瑞则按照故事情节编排成了最终的比赛动作。“我们把自己的理解和故事串到一起，那个时候是很有新意的。”赵宏博说。
入选《我们的二十年》的另一支曲子《阿达久》则是2010年温哥华奥运会的夺冠曲目。赵宏博仍然清晰地记得，劳瑞把这支曲子推荐给他们时说，“这就是给你们写的，这个故事就是给你们编的。”他花不到半小时敲定了这首曲子，并最终在这段音乐中获得中国花滑首个奥运会冠军。
从十年前开始，这种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开始让世界感到震惊。2002年，申赵正是在《图兰朵》的伴奏下第一次夺得世界冠军，并在2003年成功卫冕。　　这也是赵宏博最喜欢的一支曲子。在为2002年盐湖城冬奥会开始编排《图兰朵》之前，中国花滑选手在国际上的印象是“以跳跃为主”。当时，他们请来世界上最好的编导，又请来导演陈维亚，为他们细说每段音乐剧情。“那时，一下子没有人再说中国人艺术表现力不好了。”赵宏博对《中国新闻周刊》回忆。

转型
《我们的二十年》他们练习了半个多月便很快熟悉——以前比赛时，每支曲子一滑就是一年两年。　　但要重回以前那种状态十分困难。整支曲子4分多钟，一共有4个托举、一个抛跳，在不连贯的乐曲中，每段音乐都要还原不同节目中固定音乐点的动作、状态，这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练习时，赵宏博的腿又伤了。他扎着针灸，仍然坚持每天上冰练习4小时。他还担心自己的另一个节目——演唱《月亮代表我的心》，他“最害怕跑调”，于是天天在家里哼唱练习，北京站演出当天，申雪一大早就被他的歌声唱醒。
除了排练，他们还得操心别的事。　　2010年，申雪、赵宏博引入国外花样滑冰秀的模式，有声有色地做起了花样滑冰商业演出“冰上雅姿”。　　作为演出的策划人、承办人及艺术总监，申赵二人退役后的身份转型及其呈现方式明显不同于其他运动员。　　做商演的第一年，他们要操心各种各样的基础问题：邀请运动员参加;演出时的候场、转场、衔接，以及灯光布置，因为团队根本没有任何经验。
几年后，两人稍微轻松了些，但每一站演出的彩排他们还都得排到最后一个，因为没有工作人员能像他们那么熟悉音乐。“辛苦一些，因为(同时)我们还要负责冰上。”提起自己的角色转换，赵宏博说。　　在深圳站彩排时，一根小铁丝从顶上掉到冰面，赵宏博立即捡起来，严肃地嘱咐工作人员小心检查。“看似一个很小的东西，大家都觉得不会影响大局的小问题，但只要在演出过程中掉下来，就绝对是一个大事故，谁踩了肯定摔。”他说。
演出不断地遇到各种各样需要他操心的问题，其中最大的挑战是从2010年的一个城市扩展到今年先后在台北、北京、深圳、上海四个城市的演出。　　“在国外演出，灯光、音响等设备人员都是一整套的，大集装箱直接开到下一个城市的场馆里进行安装就行，”赵宏博说，“但在中国是绝对不可能的，一定要四个城市四套设备，四班人马，造成很大的工作量。” 在深圳，演出方更是在不带冰场的场馆中生生造出一块移动冰场，还得让整座场馆在南方的潮气中保持很低的温度，他形容这是“百万级的投入”。　　他们以前只是运动员、大型演出秀里的参与者，现在他们是组织者，冰面上和幕后都是主角。“要总结每一次演出的问题，每一年都要不停地学习新的东西。” 赵宏博说。

　　未来
今后，申雪、赵宏博将执教国青队。实际上，他们2009年复出时，就是以教练兼运动员的身份回到国家队的。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在年轻选手中培养出世界冠军，赵宏博对此十分自信。他无疑会是一个严格的教练——1992年6月，赵宏博在现任中国花样滑冰队总教练姚滨带来的几个女孩里，选中了申雪作为自己未来的搭档、并担任她的二教练，他总是将姚滨布置的训练任务乘以二，再转达给申雪。
“有效吗?”20年后，他问抱怨的申雪，得到了妻子微笑的默认。　　但除了严格训练和技术传授，恐怕20年来积攒的国际国内资源才是申赵二人将给年轻选手带去的更重要的东西。“我们跟加拿大的一些顶级俱乐部有很好的关系，这些俱乐部就是我们的资源。”赵宏博说。
此外，他们极力推荐李子君、宋楠等中国年轻花滑运动员参加演出。即使在一台拥有普鲁申科、金妍儿、荒川静香等世界冠军的演出中，小将们并不受关注，但可以磨练他们的艺术表现力、增加经验，更可能获得额外收获——参加深圳站演出的香港小将马晓晴彩排时，加拿大花滑传奇人物、四届世锦赛冠军得主科特·布朗宁便在场边大声提醒她“注意保持微笑”。
在申雪、赵宏博小时候，这种机会简直无法想象。甚至连1992年两人的配对只能算作实验性的——他们的动作和情绪被认为很“像”一对双人滑选手，跟当时的欧美强国相比，“像”已算一大突破。
也许正由于此，申雪、赵宏博一直以来都格外关注年轻人，他们着力帮助喜欢花滑的孩子们实现梦想。　　而两人“封刀”后，“冰上雅姿”无疑会缺乏它最大的卖点。明年的“冰上雅姿”恐怕会不得不淡化申赵二人、强力打造其他明星群体的品牌效应。但申雪对此并不担心。她认为，退居幕后能把花滑秀做得更好。“以前我们毕竟是在场上滑的，看不到整场的反应，”她说，“但如果我们能从一个另外的角度看演出、有更多的经历投入到幕后，肯定会做得更精细一些。”
“花样滑冰我们做得很愉快，原因之一是它总能延展出很多新奇的东西。”赵宏博兴致勃勃地说。除了教练、商演艺术总监和公益事业，他还有更多的想法，比如开办针对艺术表现力培训的学校，比如进一步拓展花滑演出场地的立体效果，比如诸如意大利盲人歌手波切利在冰面演出，甚至将一出歌舞剧完整地搬到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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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演出城市四套设备，感谢介绍这么详细，支持中国花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