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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温瑞安《少年无情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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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祭天


1楼2012-07-11 22:19回复
    少年无情正传 新序
    书生爱国非易事,提笔方知人世艰。预支五百年新意,到了千年又觉陈。艾西莫夫说:一个人必须博学、聪明、有直觉,有勇气、有运气,才有可能发明前所未有的创见。我觉得,别的我没有,在写作武侠小说上,我借力于前辈的肩膀,还有扎根于读者的步伐,总算预支了数十年新意,且不管过了多年是否变陈酿。
    预支五百年新意
    温瑞安
    《四大名捕》故事系列,到底有多少部书呢?坦白说,作为作者的我,一时也未能统计清楚。以大家比较熟悉的《四大名捕会京师》版本为例,目前至少有57种不同地区国家的版本,给改编为影视漫画等作品也逾15次,如此换算,四大名捕故事至少已写了138集以上,字数不少于千万,版本恐也不少于二百种。可是,其实“会京师”只是20岁前后的“少作”,那只是四位捕头的“开头”前戏。四大名捕往后延伸的故事,才是比较能代表这四位似侠非侠,为民除害,当官非官,锄强扶弱,身在庙堂心在野的夹缝人物和处境。
    比较精悍短小但故事情节也较完整浓缩的,首推“谈亭会”、“碎梦刀”、“大阵仗”、“开谢花”。一气呵成,悬念惊栗、推理破案,都在八至十万字内结束,最适合小品电影的架构。至于《逆水寒》,则是四大名捕故事里长篇架构已完成也较完整的一部,约八十万字,起承转合,从一个惊变开始,全篇流亡中侠道逆处见情义,最适合影视剧改编。如今国内中国作家出版社推出全新修订版。便自这两个系列作为一个从头迈进的开始,实在是编辑和出版部侠友的明见,而且也应该是最符合作者和读者共鸣的一个版本。
    至于四大名捕系列,已成名的还有几个很为读者所津津乐道或扼腕叹息的故事:例如《四大名捕破神枪》(妖红、惨绿等),是尝试以文学诗化的笔触,来写四大名捕另一段轶事。《四大名捕战天王》系列,则重回武侠小说文本描叙的法则,去探讨侠骨柔情的试验。《四大名捕之杀楚》故事,则以正统公案悬念言情的程式,融入象征反映现代社会的物兢天择,朝野斗争的现实里。
    


    2楼2012-07-11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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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大名捕走龙蛇》与《四大名捕大对决》故事,则是把一些武侠的特质,还有一些本非武侠的元素,从惊栗、超能、念力、穿越、鬼魅、魔幻到怪力乱神,一一都在20年前的这些作品里浮光掠影过。还有最具争议性的《四大名捕斗将军》(即少年四大名捕:少年冷血、少年追命、少年铁手和少年无情),更成了所谓超新派或新世代武侠小说试炼的兵工厂,什么题材和元素都融会其间,结果读者的反应也很激烈: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灭。不论生死,都大死大活着,大成大败过,使我认为舞文弄墨的这一番心血:值了。
      1993年我初赴北京,在金台路书市里,跟几位工作室的侠友,一气过至少找到我见过或未拜读过的温书版本137种。94年,沈庆均兄带我去五四书店,那儿有温瑞安小说的专柜,书店老板跟我说:一讲四大名捕,人人都晓得,很著名,至少比原作者温瑞安还著名。
      我笑了。
      书生爱国非易事,提笔方知人世艰。预支五百年新意,到了千年又觉陈。艾西莫夫说:一个人必须博学、聪明、有直觉,有勇气、有运气,才有可能发明前所未有的创见。我觉得,别的我没有,在写作武侠小说上,我借力于前辈的肩膀,还有扎根于读者的步伐,总算预支了数十年新意,且不管过了多年是否变陈酿。
      特别说明的是:在这儿发布的少年无情正传,是独家新作,跟八年前某杂志因故中止连载的《少年无情外传》并无直接关系。尽管已不必以笔耕为稻梁谋,但作为四大名捕原创人,我只有在很多盗版、冒名和用各种方法阻挠和夺取版权的困扰和误会下,依然坚持我的创作不辍,这是回报我书读者深情厚爱的最好方式。
      稿于二O一二年六月卅日光线出品电影“四大名捕“将上映前。
      


      3楼2012-07-11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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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开始为这标致的小娘子给人分尸切割而可惜了。
        说什么,这粉妆玉琢的小娘子,也得也给他玩了个够再说。
        严琼琼一面暗自运功,一面希望朱虎和羊郎,能及时赶回来救他,他也打算先拖宕时间再说。
        他涎着哭脸坏坏的说,“我正在想着你迟早在我胯下求饶美死了的样儿。”
        剑剑听了,也没什么表情,只再问了一句:“我听说你把很多的银子和值钱的东西,都偷偷交给“沙发银庄”替你收存,钱是你在外办作奸犯科、巧取豪夺的不义之财,也有部分是从你家族中饱私囊的,知道的人甚少。我要你告诉我,你的存放提取的暗号告诉我。”
        这一次,严琼琼脸色大变:“你是怎么知道的?”语音充满了吃惊。剑剑笑了,一撂停在靥上的发梢,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更艳美的令人神眩目驰。而且,严琼琼觉得这女子好香,真香,一种荡冶得很宁谧的香。清香。
        然后,很清丽的她,用很甜美的手势,对他做了一件事。
        她用她的纤纤玉手,一手钳住严琼琼背脊的其中两节,只见她虎口微微发白,迸指略青,格的一声,就在严琼琼正已凝聚内劲冲破受制穴道之际,她把严琼琼其中两节脊椎移位了半寸。
        严琼琼立时瘫了。
        完全瘫痪了。
        恐怖的刺痛,像千支针刺在神经丛,他口水、鼻涕一齐涌出,更可怕的是恐怖和畏惧,他用尽力气,也只能气若游丝的说出这几句话:
        “你别弄死我。那对你没好处。我有钱。你是谁?”
        剑剑又凑近了脸靥,好一张艳若桃花的脸,正眯着风情万种的眼,笑靥如花更胜花的说:“你说呢?我是谁呢?”
        在极度痛楚中的严琼琼,恐惧中搜尽枯肠也想不出几时得罪过这女子。
        而这时那个“奴才”马成,已用极残忍的手法,打垮了那三个惊叫中的妓女。
        他知道事态严重,只怕难有可保全身的下场。为什么会这样子呢?他得罪了谁呢?这残酷的女子是什么人呢?他几时结下这梁子了?“你……到底……是谁?”说这句话,也吃力极了。
        然后这女子还带点调皮的斜睨着他,然后吐气若兰的说:
        “可记得,山边的那一天……”
        山边?严琼琼还是不明白,或者,想不起起来。但严琼琼更撕心裂肺的忧虑着:一旦脊椎骨错位,只怕这辈子都难以完全恢复,后遗症可怕极了。
        “是想不起来吗?”
        那女子柔媚的笑了,忽然,一蹙秀眉,把他左手一只中指生生拗断,骨节扯裂,血光暴现!痛不欲生的严琼琼还听到那女子银铃似的柔声说:
        “那落崖前的手势……难道你忘了吗?”
        严琼琼在剧痛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个字。
        ·

        


        9楼2012-07-11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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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残地缺一病君”。
          面对李早、李好,老百姓还有句暗讽打油句:
          “好马快刀:吹牛拍马,两面三刀,自称大侠,出手贱招;出门办案,心惊肉跳;攒营卸膊,不打自招。”
          至于“病君”,张子牙虽然武功很高,但常罹病,而且,大凡他染过的病都痊愈不了:比如他小时得哮喘,中年气喘,到了年纪大些,还痛风。
          幸好,他的病虽不易好,但也死不了。
          •可是,如今,张子牙是烦死了。
          对“从不落空”张子牙而言,“烦恼”有时真的能死人的。
          他的眼前又是一大堆的死人。
          那是中秋节的晚上。
          “天涯乡”的人当中秋如同新春般的重大节日,秋收前就在这儿开了个灯笼大会。
          结果,满树挂彩,满山点亮,满村张结了灯,之后,人们相继变色、嘶喊、抽搐、倒地、亡殁。
          一地的死人。
          各处点尽了的灯笼,还有未点完已熄灭的烛。
          张子牙一看到这情景,先是头痛,然后牙痛。
          头痛和牙疼,也是他两个一直治不好也离不开他的病。
          大家都知道:牙痛除非把蛀牙拔了,不然不易根治。
          头痛更甚。
          头痛惯了的人,总不能下手把自己的头砍了。
          但地上就有头给砍了的人。
          而且不止是一个。
          有好几个。
          更特别的是:
          砍头的不是别人。
          正是自己。
          ——也就是说,给斩去了头颅的人,动手砍割的,正是断头人!
          •奇的是,在张子牙和李早、李好赶抵天涯乡群杀现场之前,莲生县的三名“稽查”已率先抵达。要不是他亲眼看过他们手持的知县大人刘深浅的委任状,以及他也之前也收到过知会:刘大人会派遣三位稽查过来“看看案子,探探案发现场,并负责向相爷汇报”,他早都下令先把三名形容猥琐的家伙逮起来再说。
          不过,眼前这三人里,他至少曾听过一人大名,而且对他也有相当的仰仪:当然不是那个垂头丧气的大汉,也不是那邋里邋遢的痞子,而是那个已病的半死不活、鸡皮鹤发的老者,人称“袖里日月,花甲大老”的李老味。
          这个人,的确是个人物,年轻时患了早衰症,但仍侦破不少大案,张子牙听说过这人,武功虽然不高,但心智好,而且有头脑,不过愈用心力,衰老愈剧,现在已坐不能久,立不能站,百病丛生,需要身边两大高手襄助破案。
          就只因为花甲大老这一身的病,张子牙才特别同情起这人来:年纪大了,德高望重,百病缠身,还讫讫营营、夙夜匪懈的办案抓犯啊!
          对其他两名刑缉,听说一个叫王飞红,一个叫朱财猫,他才看不上眼,这两人也的确毫不起眼。
          但起眼的是后来那一帮人。
          兵工厂的人终于来了。
          •温梦豹、车怒仕、利雾谱来了。
          他们来的不只是三个人。
          而是队伍。
          甚至是一个兵团。
          


          11楼2012-07-11 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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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回 兵工厂
            温梦豹、利雾谱、车怒仕3人,带了十几个官州里的人过来,东看看,西望望,先仰脸想了一阵,又俯首寻思良久,不过,一到对话的时候,其他人都站一边去,只有温、车、利负责问话、对答和决定。
            温梦豹问:“你就是府县派来负责这件案子的张总捕头?”
            张子牙知道在头衔上,对方也许并不比自己高多少班,只不过这些人是京里派来的,只要一个报告快马走报,明儿他就等同三十年在刑缉岗位上的努力全付诸东流。
            所以,他的回话也就毕恭毕敬得份外较真:“向厂长拜安问好,〔总〕不敢当,我姓张,号大迟,我也反应慢,人人笑我总迟一步,您是长官,叫我老张、阿迟就好。”温梦豹只冷哼一声。
            李早这时也趋前一步,道:“我姓李,单字早,拜谒厂长。我是张总非常的得力助手。”
            李好也凑前大声道:“拜见厂长。我是李好,也是张总子牙哥的极之得力的助手。”
            温梦豹长了一对虎眼,若称之为豹眼也无不可,反正就是炯炯有神,虎虎生威。他瞪了张子牙一眼,但说的话却不是对张子牙说的:“不关事的,都给我弹开!”
            然后车怒仕和利雾谱就靠拢上来了,几乎不必捋袖子就知道,要是李早、李好还敢在这儿站上五个拍掌的时间,只好早给这两人以及他们的手下打得趴下了。
            张子牙从这第一次对话的第一句里,就知道温梦豹是个干脆的人,不讲情面的人,不好相与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有极大权力的人。一个有权的人,才可以说这种话、做这种事,才能够自主的见他要见的人,说他要说的话,而毫无忌惮。
            所以,他也即时把话说得很干脆,很把握住要点:“李早心里记住了所有武林人物的特性和武功等资料,李好的听觉好、鼻子灵、连视力也特别强。”
            温梦豹这才盯住了张子牙,“你是说,你的人可以帮上忙?”
            张子牙这次只说了一个字:“是。”
            温梦豹的眼色这才有点温和起来,“你们查到了什么?”
            张子牙说:“一地的死人。”
            温梦豹问:“什么时候死的?”
            张子牙答:“昨晚。大概在申酉时分,大家点灯庆中秋,然后就暴毙在这儿。”
            温梦豹道:“怎么死的?”
            张子牙忽然静了下来。
            车怒仕怒道:“你是不答?还是答不出来?”
            张子牙似笑非笑的吞了口唾液,“我有句话,敢问厂长,该问,还是不该问?”
            温梦豹眼里已掠过一丝诧异之色,偏头看张子牙:“你问。”
            张子牙依然毕恭毕敬的说:“问了之后,要是得罪了您,您怪罪下来,十个卑职也担待不起;如果不问,又对厂长不诚,一百个卑职也心里过不去。”
            温梦豹长吸一口气,目中神光暴长,在他身畔的利雾谱忽然道:“你问吧。厂长叫你问,你就尽管问。”
            张子牙这才说:“这次我是奉知州大人马鹰七马大人之命,来查这件案子的。我有调度十三县廿一乡的手令。我查到的,应该第一时间快马上报。厂长是京官,管辖六扇门、大理寺交办的案件,您又是兵工厂的厂主,我向您报告案情,也理所当然。但是,如果您们据此破了案,马大人追究下来,到底我们有功?还是有过?万一这案子迟迟解决不了,京里下令严惩查办,到底我们得背黑锅?还是成了不干事的路人甲?”
            车怒仕听了,咬牙怒道:“你敢顶撞厂公!?”
            温梦豹忽然说话了。
            语音平和。
            “你叫张子牙?”
            “是。”
            “老张,就知道的,尽管说。马鹰七追究,我顶着。京里对这几起案子,很重视。要是破了,你们都有功。破不了,我和你都等着瞧。”
            张子牙听得汗涔涔下:“知道了。”
            温梦豹这才缓缓的说:“你可以说了吗?”
            张子牙道:“卑职知无不言。回厂长刚才的话,依卑职之见,这几十人,都在庆中秋时,在这儿给毒死的。”
            利雾谱马上把话题接了过去:“毒下在哪儿?他们都吃同一种食物吗?”
            


            12楼2012-07-11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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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子牙横目瞟向李好。
              李好即道:“食物都不同,我验过了,没有毒。”
              利雾谱接着问:“毒在哪儿?”
              李好走了几步,指了指挂在树梢的还有悬在彩绳上的灯笼,“毒就在蜡烛,一点燃,毒气就透了出来,闻着即死,这毒厉害。”
              温梦豹眼里已有欣赏之色:“难怪张迟说你是有用的人。可查到这是什么毒?”
              这次李好没有回答。
              他反而退后了一步,眼睛望向李早。
              李早马上说:“我检查过未燃尽的烛,在武林中,能制造出这种一点即传,一闻即死的毒药,顶多只有五家。有两种,只在西域和东瀛出现,未入中土。就算武林中能下这毒的三家,也完全没有理由下这毒手来对付这些不会武功的平民百姓。”
              利雾谱冷哼:“这就是你们查到的结果?”
              温梦豹说:“那么,在土城看烟花致死的几百人呢?他们是因何致死?还有听李大傻竹林下讲故事的人,又是怎么死的?”
              李早道:“烟花。烟花一经点燃,毒粉随爆炸纷纷撒下,看烟花的人中了无形之毒,无人幸免。至于李大傻,竹叶上撒了一笑即死粉,风吹过,他们吸进去,就带笑死了。”
              温梦豹转眼过去,盯着张子牙,“你说得不错,他们都很有用。”
              张子牙说:“人在江湖混,没用怎能活?厂主过奖了,我们对案子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温梦豹道:“何谓知其然?”
              张子牙道:“我们知道这三起案子,都是死于非命,但并不知道,这些人为何而死?为何人所杀?谁下的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什么?”
              温梦豹点点头:“说的是,但可不是三起案子,至少有六宗,还有一宗,没死人,但活人已不知所踪。”
              张子牙脸肌搐动了一下:“六宗?卑职真的还未有所闻。”
              利雾谱在旁插咀:“你们查的只是这儿十三县廿一乡的案子,但我们已横跨三州八府,另外还有四宗案子,早在半年到两个月前已发生了。”
              张子牙、李好都有些震动:“哦!?”李早则恍然道:“我听到了一些风声,还以为只是流言。”
              利雾谱直视李早,“你听到了什么?”
              李早发现这个人鼻子特大,但眼睛几乎找不着。
              李早看向张子牙。他的意思是请示。张子牙用一种旁人难以察觉但自己人一定了解的方式点了头。李早说:“我听说京城里也发生过相近的是:圣上翻书,翻到第三页,发现有一滴血,一直翻下去,页页都有一滴血,翻到第八页,血渍才没了。当时龙颜大恐,几乎翻转了宫殿,发现有六位嫔妃,全给毒杀,到现在,还调查不出来,是谁人下的手?下的是什么毒!”
              利雾谱忽然怪眼一翻。
              原来,深藏在他眼皮子底下的眼珠,还是挺大的,而且滚圆,一旦暴睁,眼白还是特多的。
              他低叱一声:“大胆!”
              李早马上垂首:“我就知道是谣言。”
              温梦豹反而温和的道:“你还听到什么?”
              


              13楼2012-07-11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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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的是,他的语音一旦转趋温和,车怒仕脸色反而紧张起来,利雾谱也脸露恐惧之色。
                李早道:“没有了。”
                温梦豹说:“是真的没有了?”
                张子牙干咳一声:“卑职正要向厂主请教其他几宗案情呢!却不知道州府的案子跟我们这儿的有无牵连?”
                温梦豹嘿了一声,利雾谱却把话题接了过去:“没啥特别,大同小异,毫无瓜葛。”
                忽然之间,利雾谱“呠”的一声,放了个屁。
                屁还很臭。
                极臭。
                臭得让张子牙和李好、李早都不得不掩住了鼻,实在太臭太臭了。但他们又忌于京官的权威,不敢恼形于色。
                却在这时,有一人“哈”的笑了出来:“好臭,好臭,此屁甚臭无比,此话也奇缪无比!”
                利雾谱疾沉了下脸,还未发作,却听另一人沉实的说:“屁虽然臭,话也不确,但传言却是真的。”
                说话的是那在案发现场,东瞧瞧,西窥窥的大汉和痞子。
                利雾谱的小眼眯着,像两支横着的针,李早和李好却发现传来微微格勒格勒的声响,细听才知利雾谱的身上的骨骼竟自行发出互相碰撞的微响。
                温梦豹又横瞄了那两个貌不惊人的家伙一眼,然后问张子牙:“这两个也是你带来的人?”显然他已不把另一个连站也站不稳的老人当作人。
                张子牙连忙说:“不是的。不过,他们也是知县刘大人特派来查案的,那位老爷子就是‘花甲大老’李老味。”
                他生怕温梦豹会猝下重手,所以话说在前边。他怎么说也是在职刑捕,可不希望发生这种事。万一有血光之灾,这种案子也不好调解。
                温梦豹倒是伸了伸五指。这一伸手,倒是把原来已满脸怒容的车怒仕要作出的攻袭给拦下去了。
                “哦?李老味也在这儿?怎么看似倒不像传说中的神人?”
                那病汉仍挨在彪型大汉身上,懒洋洋的说:“不要迷信神,神只是个传说。”
                温梦豹居然没给激怒:“这算什么鬼话?”
                病汉奄奄一息的道:“不是鬼话,是神话。”
                温梦豹也不以为忤,道:“那么,他说的传言是真的,是什么意思?”
                那满脸麻皮的壮汉道:“人说‘怒红帮’利雾谱一旦说谎,就放臭屁,这点倒一点儿也不假。”
                利雾谱又气得鼻子都歪了,温梦豹却追问下去:“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假话?”
                这次壮汉没回话,那痞子笑歪歪的说:“当然假话。你们千里迢迢,自皇城赶来,若跟先前那四起案子没有半点牵连,杀了我的头也不信。”
                利雾谱咬牙切齿地道:“光是这句话,你就该杀头了。”
                温梦豹却又撒了撒手,阻止了利雾谱的行动,还饶有兴味的问:
                “那么,你们觉得我们因何披星戴月冒风赶雨的过来查案呢?”
                “查案,犹在其次,”那累得伏在壮汉背上的老头子说,“你们更重要的,是希望案子不要再扩大下去,不要再发生下一起案子,已是邀天之幸了。”
                “很好,看来,今天到的都是能人,”温梦豹拊掌大笑,“果然不愧袖里日月。只不过,”他叹息道:“看这情势,还是阻止不了血案屡生,这叫道高一尺,魔高七丈,防不胜防啊!”
                


                14楼2012-07-11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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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 天涯没有明月只有刀
                  他们仍在“天涯乡”。
                  这儿的天涯没有明月,月已残,花已谢,连早上的太阳也蒙昏一片,好像整个人间都必须在冒着泡,才能相濡以沫。连昨夜的灯笼也凋零了,闪烁着杀性的威望的,唯有车怒仕和利雾谱腰间的刀。
                  他们一个用的是缅刀。
                  另一个是钢刀。
                  缅刀软而锋锐。
                  钢刀沉重淬厉。
                  他们的共同点是:
                  刀都没有鞘。
                  ·没有鞘的刀,是因为拔得更快?还是因为他们的主人根本不需要刀鞘掩护?或者,他们的刀,已没有任何鞘可以将之套住?
                  当对一件事不很理解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去请教当事人。
                  但车怒仕和利雾谱都不好请教。
                  因为这两个人,都惹不得,一向来,只有他们在审问人,很少人敢去问他们的话。
                  知道他们的刀为何没有鞘,你也可以去问他们的敌人。
                  可是这一件事也很难办得到。
                  主要是因为:这两人的“敌人”,不是在他们出刀的那一刻已经身亡,就是现在还是大牢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来。
                  当然,你也可以冒险直接去问问他们。
                  但他俩也很可能用刀直接回答你的问题。
                  那时候,你就会知道,他们的刀有多快、有多利、以及为何不需要刀鞘。
                  ·“车都头,你请他们三人,跟我走。”温梦豹把笑意一凝,“利教头,你也请那三位,跟我走一趟。”
                  说完了,温梦豹就向前行。
                  这个人,只要他开步前行,就好像义无反顾,永不后退似的。他长得也不高大,但脸上长满了胡子,毛发都带褐黄银灰,但再多再密的腮绺胡髯都镇不住他那令人慑伏骇伏的眼神。
                  他那种眼神,好像是每看你一眼,都会把他的所有精气神威释放出来,而且会把对方生命的气焰一举灭熄一般。
                  他其实至少带了二十几人来。
                  这些人都穿戴官帽、吏服,就算是平民装束的,也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
                  可是,这些人都听命于他,对他恭恭敬敬,只要他一声命下,就唯命是从,死里死去,活里活来。
                  可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叫其他的扈从。
                  他只叫两批人跟着他走。
                  一批是张子牙、李早、李好三人。
                  另一批居然是那病君,还有大汉、痞子二人。
                  他这话一说,便走也不回,往前走去。
                  他走向这儿的一处小丘。
                  小丘连接着高坡。
                  高坡一路挂着灯笼,有的已连纸燃烬,有的蜡烛,尚未点燃,可能一早已给风吹熄。
                  他就这一路走过去,也一路用手拔拔灯笼,甚至小心翼翼用手纸捏拔出嵌在铁丝上的蜡烛细察。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步伐。
                  他依然龙行虎步。
                  山坡上有一凉亭。
                  凉亭上的詹角,仿佛有穿云伏虎之势。
                  他就一路走上高坡。
                  到了凉亭。
                  然后,他停了下来。
                  手里还捏了一支蜡烛。
                  当然,他手中还隔了层帛纸。
                  他回身。
                  这时候,两批人,总共八人,也正好赶到他后面了。
                  只是有的人走来轻松。
                  有的吃力。
                  ·吃力的是那莽汉和痞子。因为那彪型大汉要背着个病老者上山坡,有时,还得须要那流氓扶上一把。
                  可是,他们不敢不走。
                  也不敢走得慢。
                  因为车怒仕就押在他们后面。
                  那么谁都看出他是一个愤怒的汉子,而且拥有一把愤怒的刀。在江湖上,“愤青帮”的高手好手,常常都是见到任何人都看不顺眼,批判谩骂,看到任何事都不服气,吹毛求疵,只不知他们真正遇上大事的时候,是不是也一样勇敢的愤怒,还是只敢身在安全范围内嚷嚷吼吼,一见自己也身置险境,就噤声缩手、哑口无言了。
                  就算别的“愤青帮”高手,只敢隔岸骂火,但眼前这个“愤青帮”的代表性人物车怒仕,肯定是个敢怒敢言更敢杀的人物。当年,他就是一个人敢杀入“魔地佛窟”中,连砍杀八十一名魔头,一身浴血,再杀出重围,到六扇门自甘请罚,却换回来“兵工厂”的对他的重用。
                  


                  17楼2012-07-16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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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手里按着刀柄,意思很明显:
                    厂主叫你们前去,你们就去。
                    ——谁敢稍有犹豫,我就先杀了他。
                    那病君、汉子和流氓,除了跟着走山坡,只怕也没别的路子可走了。
                    对于张子牙、李好、李早,也一样别无选择。
                    因为利雾谱也跟他们后面。
                    他的样子并不愤怒。
                    但郁闷。
                    那一种郁闷,就好比是:看到人家家庭和睦、夫贵妻贤,他就很想揭发一下,这是个卑鄙龌龊的家庭,看到人家富贵荣华,他就觉得内里肮脏见不得人,但如果看到人比他穷困比他命舛,他偏又嫌人猥琐唾人贱。
                    当这一类郁结,不断在心里纠结不清的时候,很容易,郁闷就会写在脸上。
                    这种情形,李早、李好办过很多类似的案件,很多心里有纠结的人,羡慕嫉妒恨到了极点,就是自卑自大狠!到头来,难免要杀人放火打劫**最终是没好下场的。
                    只不过,在这种还没善终之前还得连累不少人也没了好下场。
                    利雾谱既然是“怒红派”的猛士,又是温梦豹的得力手下,连张子牙也不想去惹这号人物,李早、李好更不欲招惹麻烦。
                    所以,他们都一左一右,跟着温梦豹,上了山坡。
                    坡上有亭。
                    亭上詹角雕得舞龙砌凤。
                    风很大,衣袂翻飞。
                    人在高处,可看得远。
                    但景观依然灰蒙蒙一片,而且,在西北一角,明显伏了许多死人,还有一众官兵。
                    他们依然在那儿收拾残局,并没离去,尽管,温梦豹明显不想他们一并上山坡来。
                    ·温梦豹到了凉亭,沉声道:“你们大概都明白,我是借一步说话。在案子未侦破之前,我不想大多不相干的人知道我们的计划。”
                    张子牙见人都没有作声,只好先行揖道:“是是是,我就知道厂主算无遗策,我们都莫测高深。”
                    温梦豹依然背向他们,但他说的话一字一句,在他背后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最近这些稀奇古怪的案子,在江湖上和皇城中不断发生,此起彼落,既侦不破,又乱人心,早已传得沸沸荡荡,甚至传说是互相勾连,是天降妖孽,直指朝廷,有人倒行逆施,朝政颠三倒四,才致怪事频生,血腥万里。我们其实乃奉皇廷所命,此案非破不可。听说,连神侯府、大理寺,也派遣了高手,来侦办此案,但我又收到密报,这些办案的人中,有的正是破坏案情,消灭证据的奸细。”
                    张子牙听得汗涔涔下。
                    李早睁大了眼。
                    李好张大了口。
                    温梦豹笑了,缓缓而且仔细的问:“这种细作,不会是你,或者你们吧?”
                    张子牙马上说话:“我只是一名捕快,我上对朝廷,忠心耿耿,对我衙县,尽心职守,别无二心,决无二志,厂主明察。”
                    李早也知不妙:“我哪有这般的胆子。”
                    李好也吓破了胆:“我哪有这等本事。”
                    温梦豹突然笑了。
                    舛舛狂笑。
                    笑声陡止。
                    “其实,”他说,“我至少跟其中两位凶手,曾经交过手,你们可知道?”
                    


                    18楼2012-07-16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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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回 猪头与狗血
                      无论是谁,听到这话,多少都会有些震惊。
                      李早O了眼。
                      李好Q了咀。
                      ——他的咀可不只是O型,而是Q型,因为他还伸出了舌头。
                      咋了舌。
                      张子牙马上问:“结果你抓到凶手了没有?”
                      温梦豹却转身向另一边的人横睨了一眼:“你们仨好像都并不惊讶?”
                      他说的三人,正是病汉、地痞和壮汉。
                      此际,风很大,吹得人衣袂飘飞,山顶上有几棵树,树干笔直,长得老高,才有枝叶,然后又笔直上生,到顶端才有簇簇丛丛绿叶,枝蔓桠横,在蒙蒙天色下看去,也蓊蓊郁郁,不知是什么树。
                      这一刻,病汉依然挂在壮汉的背上,软弱无力。
                      壮汉掮了个病老头,杀气腾腾的站在那儿,不过奇特的是,他身上一滴汗也没淌。身边还有个潦落汉,好像一夜没睡,站也没站稳,就在哪儿打呃,脚步虚浮,但就是没躺下也没给绊着。
                      他们身后就是车怒仕。
                      他带刀。
                      站着。
                      稍有不妥,他就斩立决。
                      这是温梦豹一向给他“押在可疑人后头”的主要任务。
                      ·不过,现在温梦豹并没有下这道命令。
                      温梦豹平常下决杀令的时候,不一定会说“下手。”也不必说:“杀了!”
                      他可能只是拔了一条胡子。
                      他的手下跟惯了他,只要意会,就马上拔刀,杀人或者伤人,以温梦豹在六扇门的地位,大不了先斩后奏,杀了再定罪。
                      只是,温梦豹现在也还没拔胡子。
                      他只是扯着须稍,斜眄那病夫、大汉和浪子。
                      那三人也面面相觑。
                      浪子搔搔头皮,好像已很久没洗过澡了:“他好像是在说你。”
                      那大汉没啥表情,仿佛,他的脸皮跟他拳头上的茧子一样厚,使他挤不出表情来:“他说的应该是你。”
                      那浪子样地痞相流氓动作的说:“我是一向有表情的。他说话的时候,我挤眼扬眉吐舌头的,连脚跟脚尖都轮着站。”
                      那木口木面牛一般的壮汉说:“我是那种内心表情的那种人,哪怕你拿我的手放火锅里煮了,我也就那个表情。”
                      但在他背上的那个病老头却叹了口气道:“他说的是咱们仨。看来,兵工厂的厂长的确是个明眼人。”
                      然后他咳了两声,肺里的气很有点扯,听了也让人不忍心,“可是,我们没有诧异,不代表我们就是凶手,或是奸细。”
                      那流氓听了,点头不已:“你说话有点扯,但你说的不错。”
                      另一个悍汉听了,也朴实的道:“你保重身子,你扯的比人家说的还对。”
                      车怒仕的手已轻按住刀锷。
                      他很粗犷,肌肉贲张如老树盘根。
                      身子也长得粗壮。
                      有人甚至盛传他自幼是在狼窝里养的,所以有狼的性情,一旦发作起来,跟野狼一般凶暴,一样残忍,一样有战斗力,甚至会变成了头狼!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给狼养大的,就变成狼,那么,如果给牛养大的,就变成牛了吗?如果喝了狼乳、饮了狼血,就会变成狼,那么,吃了狗肉的和饮过猪血的,岂不是也很猪头很狗血?
                      从这个逻辑衍伸来说,以后真要交孩子去托养,还是托给龙大爷虎大妈好过了,至少,可以龙精虎猛,龙行虎步些吧!而且万一事业成功,还可以成虎成龙呢!
                      但话说回来,他用刀却很灵巧。
                      现在他的虎口已轻轻触着刀柄,就像初恋的青年轻触初恋女的胸脯一般。
                      他以为温梦豹马上就会令下。
                      ·但没有。
                      ·温梦豹没下令。
                      没有下达任何命令。
                      连手势也没有。
                      他反而向张子牙作出一个招手:“你过来。”
                      张子牙看看李早、李好。
                      李早点点头,脸露忧色。
                      李好却摇摇头,皱着眉。
                      张子牙却向他们俩摇了摇手。他左手四指迸拢,拇指屈贴手心,那是一个招呼,也是一个记号,更是一个安抚,意思是:
                      ——忍下来,别动手,我来处理。
                      他知道李早要他好汉不吃眼前亏,勿要发作,更要提防小心。
                      他也明白李好要他尽量不要跟上坡,情况很不乐观,但他又苦无解决之法。
                      反正,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温梦豹确不好惹,而且今天只怕也事无善了,除非,这儿的事另有变化,而且还是紧急的控制不了的变化。
                      张子牙明白,今天遇上这等煞星,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可是他半生里也历过无数劫难了,有多少次都以为撑不住熬不下来了,但他都还是捱过了,顶住了,而且,一步一步的,向他生命的山坡逐渐登顶,而且正向他心目中的颠峯陟彼青山。
                      他决定硬着头皮去应付。
                      应付温梦豹那么一个莫测高深桀骜厉烈喜怒无常天威莫测的人。
                      ·他徐徐走上山坡,强烈的山风吹袭,让他有一种浮在云端的感觉,也让他可以俯瞰下来,一览平原,而且有纵横两条大道,通向县城,特别注意到西北一角,仍躺着死人,六扇门兵工厂带来的人,仍在搜索检查死去的人和相关线索。
                      大搜索。
                      张子牙眼尖,马上就在下面走动人丛中发现,在下面的十几二十名捕役官差里,早不是人人都着上官服吏装,但其中至少有两人,是统御指挥其他的人的,而且还指挥有度,分明也是兵工厂两名带职较高的,武功也肯定出众,并且也是温梦豹的亲信。
                      那两个人,都很年青,相同的只是,腰间系了红带,带端有个破日形的金勾子。
                      这时他已快走到山坡,已快接近温梦豹。
                      却见温梦豹一闪身,已飘上了亭顶。
                      张子牙心下一凛。
                      这种身手,不但他好久没见过,几乎连听也没听说过。
                      看来,这名来自京城的兵工厂第一号人物,没有因官高权重、富贵伤身。
                      忽听在亭上的温梦豹说:“你也真够意思,一面走上来,一面还能留意下面的人和事。”
                      然后又吩咐道:“你也上来吧。”
                      张子牙稍稍犹豫了一下:
                      要是自己真的上了亭顶,那就只剩下他和温梦豹对峙似的,要是温梦豹真的要对自己下手,只怕不拼死恶战也决难以活命了。
                      却听温梦嗄嗄笑道:“你就只差那么一步了,为何不上来?”
                      张子牙苦笑道:“禀厂主,卑职的轻功,实在不像厂主,很不如何。”
                      温梦豹笑意一敛:“那你要自己上来,还是我亲自找人请你上来?”
                      张子牙道:“不劳了。”三个字说完,他已上了亭顶。
                      不徐。
                      不疾。
                      甚至连肩膀、衣袂都不动一下。
                      ·亭顶上,只有温梦豹和张子牙。
                      对峙?对话?
                      还是对弈?
                      


                      19楼2012-07-19 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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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回 交心
                        风是这样的:在平原的时候,你只觉得它徐徐的吹,很凉爽,但到了山丘上,你从你猎猎的衣袂声中,振动了轻脆金属般的凉意,毕竟,这已是仲秋了。
                        但到了亭上,忽然间,许是因为风改了向,还是变了速,风速一下子从一指戳来转换成一巴掌搧下来,而且,是一记记巨灵掌的搧下来,终于把人的凉意拍打成了寒意。
                        由脚底下冒上来的寒气,还有打从心里来的寒哆。
                        底下南北大道,清晰如刀刻,东西纵线,分明如镌,其他人物,活的死的,已在薄雾里看不分明。温梦豹一直看着他,这就是张子牙感到寒气冒升的源起。
                        “你的轻功很好。”
                        温梦豹站在亭上顶尖,站立得四平八稳,奇的是,风力威猛,他不但马步都不稍移,连衣袂也好像没翻动几下。
                        相比之下,张子牙就衣袂飘飞,摇摇欲坠,但欲坠者并没有坠,飘飞的也只是衣带衫袂,脚底,依然像汲住了亭顶的斜脊。
                        “我是打不过就逃的人,”张子牙谦卑着解说,“兵力强大的时候,就夥众抓罪犯,抓不着,有时落了单,反给人追杀,那就转身便逃,都是为了活命,轻功不得不好一些。”
                        温梦豹横睨着他:“可是,你的轻功还比我想像的高多了。”
                        张子牙的笑有点尴尬:“谢谢厂主的赞赏。”
                        温梦豹本来是背对张子牙的,但他一面说说话,一面徐徐转身,此际,已是完全面对张子牙了,只是他剔起了一道着火似的眉毛,沉声道:
                        “你只觉得我是在赞美你?”
                        张子牙只觉得风太大,他的唇很快就干涩了,他察觉自己腰畔所携带的水壶储水也不多了。他一向觉得:那些武林笔记、江湖传说里的浪子和游侠、刀客与镖客腰畔常常是满葫芦喝不完的酒,都是不通情不达理的狗屁,因为人在道上走,最重要活命,要带的就是水,水能止渴,能保命,带一大壶水,已够行走不便了,还带酒?带一壶壶的酒?还带一大坛子的酒?甚至是喝不完的酒?那肯定是脑袋进酒的人想出来的绝活儿!只怕这样光带酒不提水的,酒喝得完也得早点走!
                        而且还好走兼不送!
                        不过,温梦豹这句话实在让他觉得悚然:“厂主的话,一如行事,卑职只觉莫测高深。”
                        温梦豹笑了。t
                        笑得很波舛。
                        “我觉得你在隐藏实力。”
                        张子牙也笑了。
                        他两只门牙很大,虽然人已老了,但笑起来仿佛使他年轻廿岁。
                        “我是没有实力,隐藏的可能只是弱点。”
                        温梦豹又笑了,他的牙齿很黄。
                        不,很金。
                        他的嘴里镶了多只金牙。
                        人要隐藏实力,一定有他的原因,”他雄伟的躯干已趋向张子牙,眯着眼端详:“你却是为了什么?”
                        张子牙长吸了一口气,终于说:“其实,如此时势,没有真正靠山和背景的,偏又有实力的人,还是隐忍的好。”
                        温梦豹等他说下去。他就像头狮子,它在观察它爪子下的猎物。
                        张子牙也只有说了下去:“一棵树最先熟的果子往往先给采撷个清光。张扬性情,屡遇无情。张扬才情,屈死不宁。也许,我隐藏了些事儿,只为了保命。”
                        温梦豹没有马上说话。
                        他的眼瞳一时收,一时放,像里边有个黑箱在拉远收近的操作伸缩,长久他才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叫上来?”
                        张子牙惶恐的道:“卑职实在不知道,而且真的想知道。”
                        温梦豹只说了两个字:
                        “交心。”
                        张子牙一时听不明白,不禁问了一声:“嗯?”
                        温梦豹冷笑了一声:“交心,就是把心互相交出来,用话语或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坦白与忠诚。”
                        这次到张子牙陷入了沉思。他好像在回想自己刚才与温梦豹的对答算不算坦诚?有没有“交心”。
                        温梦豹的语音很沉,甚至还有点沙哑:“没有。其实你上来之后,一直没有说过心里的话。可是,在下面的人,都听不到,看我们聊得这么好,这么久,一定以为你已经对我交代过,也交了心,也必然以为,你就是我的人。这一点,你可是百辞莫辩。”
                        张子牙心里一阵阵凉飕飕的,苦笑道:“能成为人家以为我是效忠厂长的人,那是我的荣幸,我还会强辩么?”
                        “说的好,果然沉得住气,”温梦豹眼神里也确绽放出激赏之色,“那我告诉你一件事:我也的确跟两名疑是凶手的交过手,一个轻功很好,一个内力很高。”
                        然后他又凝视张子牙,一字一句的说:
                        “你的轻功就很好。”
                        然后再说:“极好。”
                        顿一顿,又说:“超级的好。”
                        张子牙这一次,不但觉得唇干,而且还口渴了。
                        可是,温梦豹语音一变:“不过,我有理由相信那轻功极高的疑犯不是你。”
                        这一句,可让张子牙有险死还生的错觉。
                        他这回可赶紧跟问了一句:“那么,厂主怀疑是……可有我效劳之处?”
                        “有。”温梦豹目中闪烁着两点寒芒厉火:“我现在要你上来,就是要引蛇出洞。我是猫在花下,意在蝴蝶。你现在就下去,替我把一个人请上来。”
                        张子牙只觉得这可是他的柳暗花明,即问:“谁?”
                        温梦豹说:“就是那个县令派来的痞子。”
                        张子牙讶然道:“痞子?上亭子来?”
                        温梦豹摆首。
                        张子牙马上更口:“是上亭顶?”
                        “不。”温梦豹稍仰下颚,“是那颗树。”
                        “树顶。”
                        


                        20楼2012-07-22 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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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回 花甲大佬
                          张子牙从亭顶一跃而下之际,他的心不是下沉的,反而是向上浮了一浮。
                          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经历,有些时候,你完成了一个超级危险动作,或者,玩完了一些极之凶险的游戏,你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终于能脚踏实地,大步跨过之际,心中就有这种向上漂浮的感觉。仿佛,能克服这件事,就像升上了云端,去阅读风,去欣赏云,还能去纵控风云色变,更能叱咤风云。
                          张子牙这才省觉:自己竟然一度以为给温梦豹召上了坡,就不一定能活下来。而今情势却还算好,至少,温梦豹似乎是要拉拢自己来对付他人,而且,此际他就要跟温梦豹找个替死鬼。
                          他下陡坡,看到李好和李早的神情:
                          李好为他捏了一把汗。
                          李早向他挤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笑得比哭还难看。
                          张子牙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至少,有人是真正关心自己的安危、生死,在腥风血雨的江湖中,总比一个人面对挣扎来得不寂寞一些。
                          对有些武林中人来说,看似勇敢,但却最是怕死。但对有些江湖汉子,更怕的不是死,而是寂寞。
                          一种沉沦的、堕落的、无人闻问、无关痛痒、无边无际、无枝可栖、生死不知、老死不相往来的寂寞。
                          幸好,他还是有两个老干部、老兄弟关心着他,与他共患难、同进退。
                          他徐徐走下来,但没有马上跟李早和李好说话,他是个饱经世故的人,当然明白在这时候,他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李早李好,都该避这个嫌,先得把温梦豹的话带到。
                          他一路走到那半死不活的老者、痞子和壮汉身前。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个使者。
                          可是他不知道,他面对的三人,对他却有完全不同的感受:
                          痞子觉得这个刚下来的人,像个奸细。
                          壮汉瞠目看着从山坡上亭顶以非常低调但却十分高段的轻功飘下来的人,仿佛看到一个不是人的人。
                          那像身罗重病奄奄一息的花甲大佬,低着头,轻咳,耳廓居然耸动了一两下,仿佛只用听的也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以及什么意图,可见,他依然眼皮子也不抬,好像就当走来的是一条狗一般。
                          从这角度来说,一个人自我感觉良好的事,对别人来说,不一定会同感同慨,甚至有天渊之别。
                          张子牙走到三人面前,大约十步之遥,他忽然顿住了。
                          不能再走一步。
                          他当然也有提防,但自恃武艺、轻功,可以靠的更近,但他却陡然止步,因为是给一种气场逼住了。
                          一种不让人入雷池一步的气场。
                          那气场当然是从那一病一莽一痞仨人身上漫发出来的。而且还完全是在不经意、甚至刻意敛藏的情形下透露出来的。
                          张子牙止了步,迎着风,道:“花甲大佬,温厂主想跟您借一个人。”
                          那病重垂危蜷缩着的人爱理不理,嗄声说:“借人?拿去!他要的是王飞红还是朱财猫?朱财猫还会储点钱,王飞红就只会大碗喝酒。”
                          张子牙指了指那位痞子。
                          那壮汉沉声道:“老三,你上身了。”
                          痞子无所谓的耸耸肩:“人在江湖走,哪有脚底不沾泥的!”
                          那花甲大佬忽然轻蔑的一笑:“去吧,我也想见识你的‘恰似惊鸿踏雪泥’。”
                          痞子的脚,忽然不跛了,向那花甲病人一拱手,恭声道:“望公子保重,老三去了。”
                          那病恹恹的人一挥手:“走吧!”张子牙眼角闪亮了一下,乍见那病人瘦骨嶙嶙但修长玉白的五指边上的袖口,有一抹绯红色的衬边。
                          痞子转身跟张子牙道:"他为什么不下来?″张子牙苦笑道:"我只负责传话。他要你上去!″痞子讥诮的笑了一下:"你好歹也是位刑捕,如果我这一过去就给他杀了,你拿不拿他归案?″张子牙摸着下巴,似乎还在拔着胡碴子。
                          他拔胡碴的手指很有点奇特,是用拇指和尾指钳住须根,一拔而出。
                          他似乎还很享受这种微疼。
                          张子牙拔了一根短须,道:"飞红兄,你知道我只是位州府的捕头吧?″痞子"王飞红″道:"但说什么也是位在职刑捕,而我们却只是县令遣下的皂快班头而已。″张子牙用眼色往坡上扬了扬:"他可是位来自京师,代表了六扇门的主事。″“王飞红”点点头,眼睛发亮:“你的意思我明白:谁的官大谁最凶。官要民死,民不得不死。官给民平反,民才可申冤。官要办民,民给他办就是了,他判的就是结案。”
                          张子牙看看在后头持刀的利雾谱,最后还是声道:“我本来也是不服气这个,才去当捕役;现在当了刑捕多年,才明白你服不服气,想要做点事,就先得服这个。”
                          虽然他心中一直觉得不对路,但又说不上来路,只好用手一引,说,“你还是去走一趟吧,一切小心就是了,别让我为难。”
                          “王飞红”眨了眨眼:“你刚才那一手轻功,可是‘轻飞经’里得绝活?”
                          张子牙心中一震,顾左右言他:“我那手也叫轻功?江湖中人管他叫:‘命比蚁便宜大挪移’,哈哈!”
                          忽然,他觉得很不对劲。
                          对,眼睛。
                          是眼睛。
                          就是眼睛。
                          这个流氓痞子,有一双黑而亮且多情的眼。
                          这眼睛甚至有点落拓和捉狭。
                          这眼神一点也不中年。
                          


                          21楼2012-07-25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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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回 蜈蚣与窟窿
                            “你到我这里来。”
                            王飞红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到那个人了。
                            那个传说中的人,六扇门里的好手、连诸葛先生听到他的名号也不自觉皱皱眉头的人:
                            温梦豹。
                            温梦豹仍在高处。
                            他在其中一颗树上。
                            那几乎已是树顶了,不能再高了,刚才的亭顶,正可谓是高处未算高。人站在那么个高处,难道就不怕跌,不怕寒,不怕风吹树动人不祥?
                            那站在比王飞红更高处的人,意态舛骜的道:“你上我这儿来吧!”
                            “你怎么老是要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说话?”王飞红似笑非笑的说:“老是站在塔顶、楼顶、树顶才能说话吗?”
                            温梦豹哈哈大笑。
                            “我以前也觉得奇怪,怎么老是有人站在屋顶、山顶才能说话,还不太造作了吗?他居然顺这王飞红的话说下去“听说有的高手非紫禁之巅不能决战,非泰山之巅、华山绝岭、峨眉顶峰才能打上一场,难道他们就不能能脚踏实地作战吗?”
                            王飞红饶有兴味的仰首笑道:“原来我们想法很一致。”
                            然后他问:“可是你又何苦还诓我上树?”
                            温梦豹呵呵笑道,火烧眉毛一扬:“我喜欢在高处谈,因为我长得矮。”
                            然后他斜盯着王飞红:“至于你上不上来,那要看你敢不敢了?”
                            他这句话一说完,他身下就多了一个人。
                            正是王飞红。
                            王飞红几乎是一掠身就上树来了。
                            他站在近于树顶的一条横桠上,这道树桠刚好比温梦豹所站的差半个身位。
                            在温梦豹所站立的树桠之上,还有一条横生茁长的枝桠,更粗更壮,但王飞红没有掠身站到那儿去。
                            他很明白:有什么是可以僭越的,有什么是碰也不要碰一下,沾也不要沾上一点点的。
                            要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不但在官场的饭不能吃,在江湖上也不必混,连做人只怕也做不成了。
                            王飞红站定了,然后抬起目光,仰视道:
                            “谢谢你。”
                            温梦豹道:“谢我什么?”
                            王飞红道:“我刚才在掠上来之际,未站稳之前,至少有四个破绽,你目光已触及了的,但你并没有出手。”
                            温梦豹道:“也许我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最佳出手的时候而已。”
                            王飞红:“但你已错过了。”
                            温梦豹:“但你也来了。”
                            飞红:“我是来了,但还是不明白。”
                            梦豹:“不明白什么?”
                            王:“你为什么要召我上来说话。”
                            温:“也许我只是为了要看你这身惊世骇俗的轻功提纵术。”
                            王:“见笑了。真正深藏不露的是厂主。”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温梦豹脸上有了笑容,道:“光是你这身轻功,我本也不想与你为敌。”
                            王飞红的脸迎着劲风:“很多人都怕与六扇门为敌,但更怕的是与厂公为敌。”
                            温梦豹耐人寻味的说:“那你为何还要展露轻功上来这儿?”
                            “我就是不想与厂公为敌,所以才上来这儿。”王飞红悠然反问:“难道我可以不上来吗?我能不卯足所能,就能轻易上这颗拔天大树吗?”
                            温梦豹:“也许,我请你上来,就是要你在施展轻功之际,还要对着这高处强风。”
                            王飞红:“怎么?轻功也与风水有关吗?”
                            “不。”温梦豹道,“跟你脸上化妆易容却切切相关。”
                            王飞红这回窒了一下。
                            温梦豹补充一句:“你的化妆不算成功,现在已剥落逾半。”
                            王飞红尴尬笑笑:“这都给你看出来了。”
                            温梦豹说:“你当然不是王飞红,王飞红没你这手绝顶轻功。而且,你也比真正的王飞红潇洒落寞多了。”
                            王飞红,叹道:“我就知道瞒不过厂公。厂公就像柴房里的蜈蚣,没有爬不进去的窟窿。”
                            温梦豹进一步说:“你既然不是王飞红,你身边那位大汉,当然也不会是朱财猫。”
                            “他长得也不像猫,猫没他那么大,”“王飞红”附和道,“他其实像头老虎。只不过老虎没他那么好脾气。”
                            “我明白了。”温梦豹似乎胸有成竹,“那么,你们又是来干什么的呢?”
                            然后他又很温和的追加说明:“你知道,对我这种人,你们已不必隐瞒什么,这样反而更快、更好办,说不定,我们还能交成朋友。”
                            “王飞红”似乎很有同感:“有厂公这样的朋友,一辈子都会受用。可是,我真有点蠢,仍不知道厂公老高的把我唤上来这儿,却是作甚?”
                            他居然把问题“传”回给温梦豹。
                            温梦豹两道火烧眉一剔,像剪得断理也不怕乱似,遥指平原极目,悠然道:,“你看这极目平原,阡陌处处,一片绿好,风和日熙,你可知道我正担心何事?”
                            “王飞红”知其必有所指,即随话锋:“愿闻其详。”
                            “我最怕的是在这快马道上,又来急报,再生凶案,更闻噩耗。”温梦豹双眉在印堂打了个结似的,“我们吃公门饭的,就像行船的一样,怕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忧的是一案未了又生一案!”
                            然后他盯死了“王飞红”:“何况,你们就是我其中要办的案。”


                            22楼2012-07-30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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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飞红正色道:“无论如何,能让厂公专案处理的,都是了不起的大案,能让温厂主瞩目的,可都是一等一的大案。”
                              温梦豹仍然虎踞龙蹯的站在树桠上,“惊动我还不打紧,至怕是连‘破落门’的门主和门人也惊动了,只怕你们之中,无论真的假的,乔装的正宗的,连县带乡,满门六亲的,都得要脑袋搬家不一起走了。”
                              王飞红瞳孔收缩,正色道:“厂公说的是‘六扇门’里的‘破落门’门主宋危亭?”
                              温梦豹没直接回应他的问话:“别怪我没提省你。我脾性猛烈,但还讲理,也注重法度,可是你们要是弄神装鬼,欺君忧民,给他办了,只怕生不如死,连只求一死也有所不能矣。”
                              王飞红倒是愕然:“也就是说,这系列的‘群杀’案子,惊动的不只是‘兵工厂’,连‘破落门’也出动了么?”
                              温梦豹这回正式给了他个回话:“我这边‘兵工厂’只是打冲锋的,其实相爷信任的是‘破落门’,太师举荐的是‘大联盟’,他们才是一明一暗的两大主力。”
                              王飞红听到了“大联盟”,脸上不禁抽搐了一下,泥块又掉落了几片,忍不住失声道:“你说的是大联盟的凌惊怖!”
                              温梦豹语调沉重:“天下还有哪个能称惊怖大将军!”
                              王飞红长叹道:“这系列‘群杀’案子,居然惊动了权倾天下的‘六扇门’中三扇大门,那也算是震动朝野了。”
                              温梦豹盯住王飞红,一字一句的说:“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们能够合作,坦白从宽,要不然,把知道的说出来,以免到头来由破落门、大联盟的人下手逼供,那么你们由破落门、大联盟的人下手逼供,那么你们可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断子绝孙,连累亲朋了。”
                              风很大,王飞红的身子随着树枝晃荡,脚下立桩,依然不丁不八:“可是,厂公眼看其他六扇门的人肆意妄为,涂炭生灵,鱼肉百姓,欺天瞒日,也就袖手不顾,任由妄法,坐视恶行,冷眼旁观吗?”
                              温梦豹听了,忽然仰天哈哈大笑。
                              笑声彻亮。
                              树上簌簌落下一阵叶雨,连同几瓣落红,恐怕,连山坡底下那一片平原上的衙役,也听得一清二楚,不少个儿都惊愕往上抬头,眺望究竟。
                              笑声一歇。温梦豹俯问王飞红:“你为啥叫我厂公?”
                              王飞红答:“你就是兵工厂的主事人。六扇门里,拥有兵力、武器最强大的一位,在江湖上和刑部、大理寺,都举足轻重。”
                              温梦豹再问:“那我是不是太监?膳监、内监或者钦天监?”
                              这回王飞红答得决然:“不是。人皆知厂公有七妻十八妾,子女满堂,美妇成群。我不知道日后有无阉人称厂号公,但至少本朝昌明正道,忠臣良将,均决不容阉党为恶。”
                              温梦豹仿佛对这答案也很满意:“你既知我也有家室后人,也当然了解我也有挂碍顾虑。我要是奋不顾身,不自量力,插手管了你们的事,碍了他们的好事,要是他们联手起来先坏了我的家业,毁我家园,那我可恁地是好?”
                              王飞红这次咐咐地摇了摇头:“说到头来,熊心虎威豹子胆的温梦豹温厂主,还是以一己之利为先,自身安危为重!”
                              温梦豹听了,倒不以为忤,反而说:“正是。要是自保尚且不及,怎可救护友邻!若连残生不能自救,妄言为国为民!”
                              王飞红一时语塞。
                              连正在“翻译”的“快刀”李好,“传达”到这一段时,也颤了语音。
                              其实张子牙和李早、李好三人,与温梦豹及王飞红之间的距离,自是甚远,一般人连看其表情,都依稀莫辨。但李好眼力之佳,超乎想像,他虽也难以细辨温梦豹与王飞红之对话,但却从唇语读出大略意思,并转述予张子牙和李早知晓。
                              这当然也是张大迟暗示他做的。
                              利雾谱手按刀锷,也没阻止。
                              因为他也想听。
                              他确想知道他的主子跟“似敌非友”在说啥。
                              好奇心人皆有之。
                              何况这也不犯禁。
                              温梦豹给他的指令只是:只要这些人稍有异动,可格杀勿论。
                              那可是“动”。
                              不是“听”。
                              他们只是说话。
                              交谈。
                              甚至是传达。
                              而没有行动。
                              所以他也捞一把便宜,一起听个究竟。
                              但当他听到“大联盟”也插手的时候,脸色也变了,握住刀柄的手,也紧了一紧。
                              他也知道“兵工厂”可不是办这系列大案的唯一批人马,他也知道“破落门”的人一早已明察暗访此事,只不过,他可不知道惊怖大将军的“大联盟”也踩进来了。
                              “惊怖大将军”凌落石可不是非同小可的人物。
                              没有说错。
                              “不是非同小可的人物”,连非同小可,或非非同小可都不对,因为他基本上已不是人。
                              他是个魔。
                              连鬼都怕他。
                              佛都怕他。
                              神都得保佑他。
                              惊怖大将军一生人最喜欢做的事是啥?
                              有次,据他自己回答,是:
                              “灭门。”
                              九族俱灭,六亲不活。
                              据说,这还只是他的“兴趣”之一。
                              其他的“嗜好”,已达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
                              


                              23楼2012-08-04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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