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栎文】忘了爱我

【2】
“你还好吗？”有些低沉的声音，不是虎子。
王栎鑫睁开了眼睛，是那个一直站在他床边的男人，他还没有出去。
“你是医生吗？”王栎鑫看了看四周，这是单人病房，不可能是他的病友，而他也没什么朋友。
“我...我是隔壁病房的，过来看看你有什么要帮忙的没...”那个人支支吾吾回答问题的样子很有趣，王栎鑫忍不住笑了两声。
“哦霍霍霍，你终于笑了呀！我是俞灏明^o^”
“我是王栎鑫。”王栎鑫伸出了手，俞灏明却小心翼翼地躲开了。
“握什么手啦，这么见外...”俞灏明极不自然地笑着，往后退了几步。
“你该不会有接触恐惧症吧？”王栎鑫笑得更欢了。
“什么...哦哦，是啊是啊，我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住院的啊。”俞灏明讪笑着又走近了一点点，“我只要一被人碰到就会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耳鸣想吐...”
“原来真的有这种病啊，我随便说说的而已p(^_^)q”王栎鑫看着俞灏明一脸窘样，心情大好。
“你就会欺负我！”俞灏明委屈地噘起嘴，却在看见王栎鑫露出的大花卷后也忍不住笑了。
“哈哈，大兔子！”王栎鑫指着俞灏明的兔牙，又笑开了。
“你才是兔子！白白的流氓兔！”俞灏明不甘示弱地回击。
“切！兔子有什么不好的！多可爱啊！”王栎鑫朝俞灏明努了努嘴，吐了吐舌头。
“是啊是啊，你最可爱了！”俞灏明有种掐一掐对方的脸的冲动。
“你才可爱呢！我这是帅！”王栎鑫臭美地吹了吹前几天刚剃的头发，自恋依旧。
“你怎么这么会耍宝啊！”俞灏明抿着嘴憋笑着，心里甜甜的。
“我本来就这样啊，是那些人不懂得欣赏~”王栎鑫想起了他在学校里的处境，只有虎子愿意靠近他，其实他真的没有他们想的那么难相处。
“栎鑫，”俞灏明微微蹲下身子，手撑着膝盖，凑近王栎鑫，”我要回去咯，晚上再来看你。”
“哦....”王栎鑫呆呆地看着俞灏明走出去，咽了咽口水，“走就走嘛...干嘛突然凑那么近...”


【3】
虎子提着晚饭来到病房时，王流氓兔还在发呆中。
“栎鑫，你在想什么啊？吃饭了。”虎子轻轻推了推王栎鑫的肩膀，后者显然还没清醒。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王栎鑫迷茫地看向虎子，才一个下午没见，他的五官似乎更模糊了，可是刚才他看灏明时明明很清楚啊。
“别想了，吃饭吧，我有让我妈做米粉哦，你最喜欢吃的。”虎子把保温盒打开，拿给了王栎鑫。
“帮我谢谢阿姨啊！”王栎鑫笑着伸出手去接，他竟看不清那保温盒上的图案。
“栎鑫，你怎么不吃啊？”虎子有些担心地看着王栎鑫盯着保温盒发呆的样子。
王栎鑫捧着保温盒，很突兀地笑了两声。
“栎鑫，你别吓我呀...”虎子握住了王栎鑫的手，眼眶有些湿润。
“我没事，我想先睡一觉，待会儿再吃吧。”王栎鑫示意虎子帮他把床摇下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听见了虎子的叹息，但他却没有办法安慰他。
下午因为有灏明的陪伴，他暂时忘记了自己眼睛的伤，但现在他却不得不重新面对了。
摄影是他唯一的爱好，也是他和过去唯一的联结。 他失去了十八岁以前的记忆，只知道他的父母都过世了，给他留下了一笔钱，还有这个相机。
他拿到相机时，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是个小男孩抱着树傻笑的样子。
那张照片他没有洗出来 ，胶卷也一直收在抽屉里。后来大学选专业时他毫不犹豫地选了摄影，成为了学校有名的小摄影师。 他一直相信相机里有他的过去，可是现在...他是不是永远也不能拿起相机了呢？


【4】
王栎鑫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醒来时，虎子在沙发上睡着了，灏明还是站在床边看着他。
“你来啦？”王栎鑫挣扎着坐了起来，俞灏明试图伸手去扶他一下，但手伸了一半又缩了回去。
“你真的有接触恐惧症啊？”王栎鑫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斜着眼睛看了俞灏明一眼。
“那个...差不多啦...”俞灏明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王栎鑫不满地嘟着嘴：“每次都这么敷衍...”
“我...咦？你没吃饭吗？”俞灏明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保温盒，抬头看向王栎鑫。
“我不饿。”王栎鑫垂下眼角，掩不住的失意落寞。
俞灏明犹豫了一下，打开了保温盒：“我喂你。”
“什么...恩...咳咳...”王栎鑫刚抬起头就被塞了满嘴米粉，还都是凉的，当即呛了好几下。
“对、对不起！你没事吧！”俞灏明吓得不轻，死命地拍着王栎鑫的背，害得他又咳了好几下。
“恩？你不是有接触恐惧症吗？”王栎鑫忍着想咳嗽的冲动，抓住了俞灏明放在自己背上的手，很冰。
“我...怎么会...我...”俞灏明似乎又被吓到了，又后退了好几步。
“干嘛啊，我是病患耶，我不管，你要喂我！”王栎鑫往俞灏明挪了几厘米，大张着手，像个索要拥抱的小孩子一样。
“哦哦，好。”俞灏明呆呆地走上前去抱起了王栎鑫，又不知道要抱去哪里，只好让王栎鑫躺在他怀里，他坐在床上，然后拿起汤勺继续喂。
这一次他喂得很小心，还放到嘴边吹了两下，被王小孩小小地唾弃了一把。
“灏明...”
“干嘛？我喂得太快了吗？”俞灏明紧张地看着王栎鑫。
“不是...那个...我要去厕所...你、你放我下来吧...”王栎鑫红着脸，勾着俞灏明脖子的手不自觉收紧着。
“我帮你吧(*^_^*)”俞灏明拦腰抱起王栎鑫，没有丝毫犹豫地奔向厕所。
“不、不用啦...你、你干嘛...裤子我自己脱啦...你转过去！！俞灏明！！”
王栎鑫红着脸提着裤子窝在俞灏明怀里出了厕所。
“栎鑫，你这样好可爱啊！”俞灏明抱着王栎鑫直接躺在床上就不撒手了。
“滚开啦！”王栎鑫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你、你才可爱呢！”
“哈哈，那不承认自己可爱的流氓兔小朋友，你还吃不吃被人诬陷成可爱的大兔子的帅哥喂的米粉啊？”俞灏明笑着捏了捏王栎鑫的鼻子，宠溺的味道蔓延。
“不吃了，”王栎鑫刚一说完，俞灏明的脸就阴了，“那个，我是真的吃不下了。”
“真的？”俞灏明怀疑的看着王栎鑫。
“真的。”王栎鑫一边花卷着一边凑到俞灏明跟前，鼻子都碰到一起了。
“我...”俞灏明刚想说点什么，沙发那边突然有了动静，“我先走了，明天再来！”
“哎你...”王栎鑫无奈地看着那个拥抱离自己远去，心里想着等明天俞灏明来了一定要找他算帐。
“栎鑫，你在干嘛？”虎子的声音。
王栎鑫疑惑地四处张望，突然发现自己周围都是模糊的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可他刚刚明明可以观察到灏明每一个表情的啊。
“栎鑫，你把米粉吃啦？怎么不叫醒我呢？这样我也可以帮你先热一下啊，太晚了吃凉的对身体不好。”虎子不厌其烦地唠叨着，却突然就点醒了王栎鑫。
灏明是一个很用心很温柔很周到的人，不可能不把米粉拿去热一下的啊，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根本感觉不到温度。
而且为什么随着视力的下降，周围的人影都变得模糊，只有他的样子越来越清晰，这又是为什么呢？
“虎子，我隔壁住的是谁啊？”王栎鑫感觉到了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隔壁？隔壁住的是一位老伯啊，另一边是一个大学生，听说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都躺了五年了...”虎子话语间带着惋惜，“我听医院的护士说他长得很帅呢！”
“他是不是叫俞灏明？”王栎鑫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好像是吧，怎么了吗？”
“没有。”王栎鑫望着门口一闪而过的黑影，心情有些复杂。


【5】
那天过后，俞灏明便没有再出现，王栎鑫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视力越来越模糊，现在只能看见大概轮廓。
“呼~出院了感觉就是好啊！”王栎鑫笑嘻嘻地坐在台阶上，等着虎子开车过来。
“哟，王大摄影师啊，怎么啦？眼睛瞎啦？啧啧，好可惜啊~”那个扔他相机的男子早已没有了初时的惶恐，正嘲讽着那个被他伤害了的人。
“我...”王栎鑫刚想回击，就看见了俞灏明。
“啊啊啊啊谁踩我？！”那男人捂着脚往后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啊啊啊啊我的脸！”一拳打过去，那男人只剩哀嚎了。
“见鬼了！”那男人匆匆忙忙丢下一句话，转身奔出医院。
俞灏明不敢看王栎鑫，呆呆地站在一边不说话。
“只有我可以看见你吗？”王栎鑫抓住了俞灏明的手，抬头看着他，果然看得很清楚呢。
“栎鑫，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俞灏明蹲下身，坐在了王栎鑫身边，“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所以你不敢让我碰到你，是怕我发现？”
“不是，我只是类似于意识之类的没有形体的东西，根本碰不了你，所以那天晚上我碰到你时才会那么惊讶。”俞灏明没有说谎，他那时是真的吓到了。
“那你……你醒不过来了吗？”王栎鑫去看过那个昏睡中的大学生，虽然看不清五官，但他知道，那是俞灏明。
“不知道，我这样已经很久了……”闷闷的语气。
“那你可以陪着我吗？你是我唯一能看清楚的人了……”王栎鑫看着俞灏明，眼里是乞求又怯懦的眼神。
“栎鑫，不要害怕好不好？这样的眼神不应该出现在你眼里。”俞灏明捧住王栎鑫的脸，温柔地吻上了他的眼睛。
“栎鑫，上车吧！”虎子走到王栎鑫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扶进车里，俞灏明也跟了进来。
“栎鑫，我给你办了休学了，你在家静养就好了，我会照顾好你的。”虎子边开车边回头对王栎鑫保证着，没注意到后排俩人紧握着的手。
“不用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你偶尔送个饭就成~”王栎鑫一边躲避着俞灏明在自己掌心放肆的手指，一边调皮地朝虎子做鬼脸。
“叫他专心开车啦！”俞灏明扯了扯王栎鑫的衣服。
“恩……虎子，你别老往后望了，专心开车！”王栎鑫丝毫没有意识到以他现在的视力，怎么可能看清楚虎子的小动作。


【7】
“栎鑫，你确定要去学校吗？”俞灏明担心地看着他。
“嗯，好久没去了，反正有你在，没事的啦！”王栎鑫搂着俞灏明的肩膀，因为身高差的缘故，看起来像挂在人家身上一样。
“那好吧。”俞灏明无奈地答应了。
学校还是那个学校，只是大家的眼神都变了。俞灏明很庆幸王栎鑫看不见那些人眼里的怜悯和嫌恶。
“栎鑫！”一个女孩叫住了他，正是那个男人的女朋友。
“萌萌，你……还好吧？”王栎鑫挠头，笑的牵强。
“对不起，我……我……我们以后还是别见面了。”萌萌低下头，抠着手指。
她是王栎鑫的师妹，一直很崇拜他，俩人一来二去的也混熟了，她说过会和那人分手的，还让王栎鑫等她，结果……
“我知道了。没事，我不怪你。”王栎鑫想伸手揉揉那个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子的头发，却扑了个空。
萌萌看着那只停在半空中的手，捂着嘴哭着跑开了。
“栎鑫……”俞灏明心疼地把他揽进怀里，亲吻着他的头发。
“没事，我知道的。”王栎鑫想笑，但嘴唇有些僵硬了。
“不要再说你知道了、你没事这样的话，你如果知道、如果没事的话就不会是这副样子！”俞灏明心疼得快落泪了。
“我真的没事，不是还有你吗？我只要有你就足够了。”王栎鑫看着俞灏明，那是唯一能够让他的眼睛聚焦的人。
“栎鑫，我会让你的眼睛好起来的，一定！”俞灏明的话并没有让王栎鑫振作起来，但他知道，他必须有所行动了。
如果我不再是你的唯一，你也就不再需要我了吧。


【9】
看着王栎鑫很开心地走了，虎子抹了把眼泪，抬头和医生相视一笑，他们都只是为了保护一个孩子。
俞灏明的葬礼很简单，只有不到二十个人参加，那张年轻帅气的面孔泛着青白，安静地躺在玻璃棺里，很柔和的眉眼。
他是为了自己最心爱的小朋友死的，一定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灏明，栎鑫不习惯说爱，他可能从没有跟你说过，但我想，不管他能不能看见你，你在他心里都是那个唯一。”虎子的手轻抚过棺盖，“这只手还有他眼睛的温度，你感觉到了吗？”


【10】
五年后，王栎鑫成为享誉国际的知名摄影师，办了自己的个人摄影展，所有照片都只有一个名字——“唯一”。
所有照片都有一个地方是空白的，像是想把什么东西放进去一样。
“你其实一直是知道的吧。”虎子看着展厅正中间那张小男孩抱着树的照片，叹气。
“我知道，他一直在我身边。”


——end——

文评 （来自 ______By含雪 ）
黑暗，变为光明，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
狗血，但又真实，
大兔子，我可以看得见你，
但是，为什么我看不清别人呢？
面对未来的黑暗，我却不慌不忙，
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在陪着我，
冰凉的米粉，冰冷的温度，
冰冷的心，却有着炽热的爱，
不知不觉，怎么可以看得越来越清楚，
不知不觉，怎么变得越来越需要你陪伴，
透过原来的相片，我才发现，我们早已相识，
我已感觉不到你，但是你还在陪着我对吗？
那好，我会过得很快乐的，不用你在担心我，
可是，为什么有一天我心里很难受呢？
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
你还在陪着我对吧？我还可以爱你对吧？
现在，我可以看得很清楚了，却惟独看不到你了呢，
每一张留白的照片，都是为了留给你，留给我爱的你。


求加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