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乾十一年,新皇登基第二次选秀昭告天下。新皇弱冠有三,三年前刚刚大婚。只为充盈后宫,古往今来,为皇家开枝散叶必是作为江山之要。因此,选秀大典一时间引起天下人所茶饭余后兴论。
我年逢十五,韶华美龄,正值含苞欲放的季节,再加上爹爹是朝廷命官,兵部尚书尹谦贤,位高权重,我自然是应该入宫选秀。想到这里,我不禁心下黯然,自小养在深闺,从不知什么天高地厚,如今一如宫门深似海,自然是可悲的!
乘着车离开尹府,耳边依旧传来娘那嘤嘤的哭泣。我是家中小女,从小娇生惯养,哥哥姊姊惯着我,爹爹娘亲宠着我,现下又要分别,娘亲自然是万万舍不得的。可头上皇恩浩荡,君命不可违,我也只好作罢。
来到怡然殿,已有许多秀女等候。一时间,姹紫嫣红,桃红柳绿,表面上虽是友好,心里却都暗暗较量着。我心下不觉悲哀,抬头看着那高高的宫墙,与那世间隔离得一干二净,又不觉凄凉。
“璇儿?”一声轻唤,一个身着桃红长裙的女子款款走来,原是自小的好姐妹柳凝之。微微丰润的脸庞,依旧是盈盈的微笑。“凝姐姐,你也来了。想不到,这么多人,我们还能碰见。”我掩面而笑。
“是呀,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将共侍一夫。我们的夫君,是乾元天朝的天子!”凝之微笑着看着我,娥眉弯弯,翦水秋瞳,却是一个绝绝的美人儿。我对这深宫倒没什么兴趣,只是自求多福罢了。
“璇儿,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素净?”凝之的目光滞在我的裙褂上,僵住了。我笑了笑,今天只穿了件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只是不想先声夺人,太过于受宠,只会变成众矢之,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你知道我喜欢清静儿。”我的目光停留在一旁吵架的秀女上,微笑凝在嘴角,僵住了。
“你这个下贱的东西!居然敢碰我的裙子!”丞相之女赵氏赵雾仪插着满头的珠翠金簪,对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可怜女子发难道。
“对不起,赵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只不过是不小心碰到了,真的对不起……”那个女子慌忙跪下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满盈着泪水,楚楚可怜。
我欲向前,一旁的凝之拉住了我的手。“璇儿,这宫中纷纷乱乱的,不是你我惹得起,能避的,还是避了吧。”我于心不忍,但想想,终究是不再向前。
“下作的东西!”赵雾仪美目圆睁,用纤纤玉指指着那个秀女,全身发颤着。
我不禁嗤笑一下,以赵雾仪的姿态,怕是进了宫,就算得宠,也指不定是一个跋扈的主儿,什么时候摔下来也不指定,成为众矢之倒是一定的。
“你笑什么?”赵雾仪秀眉微挑,丹凤眼满含着怒气,将玉指指向我。我微微一笑,只是静静地手拿着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茶,茶色泽翠绿,香如幽兰,昧浓醇鲜爽,芽叶肥嫩显白亮。自然不可言语,想来是上好的庐山云雾。
“我笑这位姑娘不够有家教,触犯了姐姐。姐姐的衣裳必然是极好的,只怪这位姑娘有眼不识泰山。”我扶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莞尔一笑缓缓说道。俄而赵雾仪怒气冲冲的脸蛋便带着几分轻蔑与目空无人。
“我就说,像你这种寒碜的穷人家女儿怎么敢对我说三道四!”她的目光移到我手上墨绿色的玉镯和头上一朵素梅与几支钗,嘴角的不屑更明显。一旁几个趋炎附势的秀女嗤嗤笑了出来
“不过,姐姐这身名贵的衣服进了宫,怕是要被人碰坏了。倒不如姐姐您将衣服脱下,好好儿地供在盘里。岂不美哉?”我转念一想,讥讽之语在嘴边徘徊。
“你!”赵雾仪气得脸色发绿,只是浑身颤抖不再发话,头上的玉蝶簪轻轻颤抖着,却显了几分跋扈。真是可惜了这上好的簪子。我只是斜斜睨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她。
稍等片刻,便有几位秀女整理衣装,轻盈盈地入了怡然殿。
公公扯着尖细的嗓子喊道:
“荆州都督傅平之女,傅无妡。”
